第28章 ☆、chapter 028
周老爺子早起瞧見粥和鹹菜已經擺在桌子上, 還攤了一張雞蛋扣在盤子裏,老爺子吃到一半納悶阿燃怎麽沒出現。
喊了兩聲沒人應,老爺子推着輪椅開了房門。
屋子裏靜靜的,阿燃不在。
心裏還納悶, 今日她起得如此早去忙什麽, 也許是趕着早市買點菜, 又到廚房水池邊上看, 并沒有她吃剩下的碗筷。
一大早幹嘛去了?
北京西城某小區的一戶,一大早就傳來驚呼聲,鄰居趕到的時候茶幾上留着一灘血。
小葵在啼哭,于澤抱着她瑟瑟發抖窩在沙發裏,也是驚魂未定的神色。
“怎麽了這是?”處得不錯的鄰居進來, 茶幾下面地毯上還赫然一把尖刀, 于澤抖得語不成句。
“沒怎麽——”
小葵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窩在于澤懷抱裏兩條馬尾辮一上一下揉得歪了。
于澤撫摸她的頭。
鄰居說要報警, 于澤說不必, 李銘已經都解決。
鄰居也不好多問,關了門繼續自己的事。
屋子裏的鐘表滴答作響,小葵哭累了睡去。
于澤怎麽也想不到多年後竟是這樣見到阿燃,那姑娘進屋默默不說話,買了好些的補品和水果籃,但是又有什麽用呢,知道五年前她來不及表達歉意,那多年後也用不着了。
沒想到她用如此決絕的認錯方法,連李銘也驚着了。
此刻李銘坐在急診室外面,手支在大腿上擺弄手指頭,心裏一陣陣發毛。
想起早上剛做完飯聽到那陣弱弱敲門聲,開了門,外面站着那個姑娘。
變化不小,但李銘一眼就認出她。
想要關門,但她誠懇表情加上雙手提的沉重禮盒,李銘一瞬間心軟了。
嵌了門縫讓她進來,李銘繼續在廚房忙活,于澤醒了坐在床上準備下地,一瞬間見到阿燃也啞聲說不出話。
“你,你好嗎?”
這話本該阿燃先問于澤,但于澤不知為何先說了出口。
阿燃進卧室就見床幾上放着很多藥瓶,于澤剛起來慘白着一張臉,阿燃突然不會動了。
不知道怎麽繼續下去,于澤讓阿燃扶她起來。
扶她的時候阿燃就感覺到她軟弱無力的身子,沒有說話,默默攙着她到了客廳。
于澤坐着,阿燃沒有坐,跪在茶幾邊上的地毯上,姿勢是這樣但并不是贖罪,她幫于澤布着粥,歸攏了早飯的餐蝶,就這麽半跪着不說話默默做着。
小葵起來見到她,揉了揉眼睛,突然就發了狂似的跑過來推她。
“你走你走!”一邊說一邊推搡,小孩子的力氣能有多大,但阿燃明顯被一瞬間抽空了力氣一般,被一個孩子一推一個踉跄,最終攤坐在地上。
李銘在廚房做着事,聽到外面聲響不做表态,甚至想哼着歌炒最後這道鹹菜肉絲。
“你走!”小葵稚嫩聲音一直在控訴,于澤怎麽制止小葵跟沒聽見一樣,那麽小的一個孩子啊,讨厭一個人卻說不出更多惡毒的話,只有讓她走。
于澤覺得不妥,微微起身拉阿燃,卻見她一轉頭望着自己通紅的眼。
“我對不起您。”
于澤突然面無表情,本該感動,但一句話勾起所有過往,那些痛處,那些積液需要導出體外時插着的管子捅着所有脆弱內髒的感覺,于澤別過頭去收了手。
“我去醫院問過,我回北京就去問了…….我本想給你捐腎,但是配型不對……”
這話還不如不說,說完了于澤冷笑。
她今生從未聽過自己冷笑如此尖酸刻薄。
糊弄誰呢!
阿燃一瞬間也清楚,愣了兩秒,突然拔出茶幾上水果盤的尖刀,手掌擱在玻璃茶幾上,于澤應該一瞬間警然的,但愣着驚恐的雙眸眼看着阿燃一刀直接紮了下去。
“啊!”
小葵一聲尖叫後半段全噎在嗓子眼裏,她吓得差點閉氣,于澤反應倒是快,一把奪過刀子扔在地上。
李銘從廚房沖出來的時候就見到冒着豆大汗珠的阿燃,晃晃悠悠起身要去撿刀子。
李銘一把搶過來,把刀子又甩在到地上順勢踢到茶幾下面。
于澤臉色撒白,目之所及都是那雙白嫩的手背上捅出的白茬,于澤驚恐得盯着那個傷口緩了兩秒突然霍得往外湧出大量鮮血。
“快去醫院!”于澤沒說完話就開始幹嘔起來。
李銘罵了一句,拖着阿燃出去,一邊罵一邊用手巾纏住她的左手,阿燃仿佛沒了力氣一般,眼睛微眯,汗一直流到後脖頸,卻抿着嘴不吭一聲。
此刻坐在急診室外面,李銘仍是不敢相信一個姑娘剛剛在他們家做了什麽。
她就是個瘋子!
縫合必須争分奪秒,甚至連麻藥都沒來得及打,屋裏卻沒有一聲慘痛驚呼,李銘在這靜谧氛圍裏煩躁異常。
不能可憐她!
應該的!
一個多小時後出來,阿燃手指包裹像個饅頭,走出來的時候棉服衣襟已經被血浸透,她臉色蒼白的可怕,李銘甚至看了一眼就啞然,從未見過白得如同臉色的雙唇,死人一樣。
阿燃默默坐到他邊上,塑料椅子冰涼,她支着胳膊用那支好端端的右手從衣兜裏掏出一樣東西。
是個什麽獎牌。
“把這個給于阿姨,她知道這是什麽,我這條命給你家,你們什麽時候要,随時我都給。”
說着慢慢起身往外走。
“阿燃。”
阿燃笑了,他還知道自己名字啊,慘白的笑勾在嘴角一瞬間又擰成直線,手上的痛處真的叫人想咬着塊木頭。
“你不要再來我們家了,也不要再跟我們家人有任何瓜葛!”
李銘說得擲地有聲,阿燃挺着身子伫立在走廊裏背對着他好久才點了點頭,繼續向外走。
李銘說完深深吸氣,吐氣得時候顫抖異常。
出門抽了根煙,見那個狼狽少女上了一輛出租車。
慢慢打開手心,是那枚獎牌。
擡頭望天兒,他覺得自己不該收。
***
孫宇騎車路過地安門外大街的時候車鏈子掉了。
他在路邊抽着煙套鏈子,套了一手油也沒按上。
煩躁坐在路邊,心裏砰砰砰得跳,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過年這幾日臨街的很多店鋪都關了,孫宇忙活半天口渴,掃視了一圈發現有家寫着【燒仙草】牌子的店鋪還開着門。
走過去8元一杯買了個冰冰涼的香草冰,大冬天坐在路邊喝了個暢快。
可是車子怎麽修也修不好。
這車子也用了五年,一不留神也到了退休年齡,有些東西不禁用,跟人似的,人都走了,她買的車子也有報廢的一天。
想想這個孫宇有點煩躁。
後面一家店鋪老板正在往外搬着一個鐵支架牌子,孫宇無聊回頭望一眼,再回頭又轉過去。
招工呢。
年前最後兩天,花店老板準備擴店,招送花員。
看了看工資,孫宇推門進去。
老板剛吃了早飯人懶懶的,靠在躺椅裏瞧他。
“買花?”
孫宇指了指外面的牌子“你這招人?”
老板笑着起來,打量他身段招呼他坐下。
“小夥子長得不錯,塗一臉油彩可惜了。”
孫宇皺着沒不懂,老板給指了指門口燈箱“我這是小醜花店,搞點噱頭嘛,送花的都打扮成小醜,早上化好妝,穿上小醜衣服出去送花。”
孫宇是覺得沒什麽,又确認一遍“我看門口公示上說可以兼職,一趟50。”
“是,送花這事也不用全職,你要是想全職也行,反正什麽時候有時間就來店裏等着,有活就指派,我這生意不錯要不然也不會招人,你說對不?”
孫宇點點頭。
老板又給仔細講講“要提供衣服所以得交三百押金,這個你放心吧,我給你押金條,什麽時候說你不幹了,把衣服退回來,錢給你,但是送花之前得在我這化好妝,有人給你畫,回來到我這給你卸妝,不費你什麽事。”
孫宇又點點頭。
老板樂了“小夥子吃得了這個苦嗎?車我給你提供,但一天不少跑的,你體力得跟上。”
“我是運動員。”
呦?老板重新打量一番“瞧你體格子不錯,要是有意年後就來看看吧,我給你張名片,你要是有朋友介紹過來也行。”
想了想又問“成年了嗎?未成年我可不能要哈。”
“過完年25。”
說着掏錢包把身份證抽出來給他“能定我今天就定了,押金給你。”
老板眉開眼笑“行啊!你也是北京人兒吧,咱們都夠痛快!”
簽了個簡易合同,孫宇出門的時候又要扛起那輛破自行車,老板出門送瞧見了“你這車不能用了放我這,咱今後都是自己人了,我把車子給你修好,你以後就用這車送花。”
孫宇想了想,搖了搖頭“這車我放別人那不踏實,還是自己弄吧。”
一輛破車,男孩寶貝的跟什麽似的,老板也沒申說由他去了。
打了輛出租孫宇把自行車塞到後備箱,打車回住所的錢可能都比修車貴,孫宇坐在車後座上假寐,手機響了。
大聖火急火燎得說讓他來一趟馮侖公司。
“這小子跟人起争執了!年前最後一天,為了屁大點事在公司大堂打起來了!”
孫宇讓司機換個方向,還在電話裏囑咐攔着他點。
大聖正好年前沒事,聽說馮侖半天就下班來他公司等着,誰知遇到這一幕,幫着理論幾句發現自己根本不明白到底是什麽狀況,對方也不是善茬,居然把家裏七大姑八大姨都叫來,在公司大廳嚷嚷着。
自己也得搬救兵,想到的第一人就是孫宇。
孫宇趕到的時候互聯網公司大堂圍了好多人,離老遠就聽到裏面吵吵得不可開交,孫宇扒拉開人群剛要理論,突然電梯裏下來一個人,穿着正裝西服襯衫,考究的別着一枚領帶夾,淡藍色的領帶謹慎系到脖子根,人戴着一副眼鏡,溫文儒雅的姿态走了過來。
一瞬間氣場壓住所有熙攘吵鬧。
孫宇側頭問馮侖這是誰。
馮侖也消停了,趁着空檔回答孫宇“我們董事長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