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泰家有個落地大鐘擺。
沈晔霖仔細看着時間,也留心聽着外頭動靜。
在鐘擺敲動八聲後,他看見三人迷迷糊糊有些意識了。
沈晔霖手頭搖曳着蒲扇。
地方太熱,又沒空調,也就沙發上有把扇子,拿在手裏掂了掂,還算合手。
蒲扇有股子清香,卻依然抑制不住燥熱。
幹完這票得去痛痛快快洗個澡。他心想。
手又用力扇了好幾下,眼下連煙都不想抽了,看見冒騰的煙火就覺得後脊背要出汗。
這時的阿泰已經清醒了。
腦殼昏沉,眼睛也是暈眩的,他用力晃了晃,發現正前方坐着一個男人,男人戴着帽子,背脊倚在背墊上,手中搖着青黃色蒲扇,一下又一下。
“你他媽誰啊?”阿泰問:“想幹嘛。”
與此同時,阿泰拼命掙紮着手腕,然後發覺腳踝和手腕是綁在一塊的,一動則全動。
更具體來說,整個人是呈現一個抱膝蓋肘的狀态,手臂穿過大腿下側在胸前環抱住。
臉正對着裆·部。
旁邊兩個保镖也是同樣的狀态。
“沈晔霖。”沈晔霖說。聲音沒有任何情緒:“來要你命的人。”
“我聽過你,陳狗的人?”
阿泰口中的陳狗就是陳霸天。
“……”沈晔霖沒說話。
見沈晔霖不說話,面色也是絲毫沒有變化,阿泰又說:“陳狗馬上要倒了,你不如來湯哥這,我保證你往後吃香的喝辣的。”
沈晔霖還是不說話,手頭把玩着小刀。
見狀,阿泰有些撐不住,渾身開始小幅度顫抖,“要是陳狗……呸呸呸,你瞧我這臭嘴,要是陳老板需要我,我很樂意效勞。”
旁邊兩個保镖也徹底醒過來了,擡着頭沖着沈晔霖龇牙咧嘴的,眼球都快眦裂般。
“你給我松開……”
“信不信老子弄死你全家。”
沈晔霖操着手旁的蒲扇就徑直往紋身男那邊走去,走到面前後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狂揍。
他的手勁大,一握緊拳頭後肌肉立馬就顯露出來了。
一拳一拳下去,直打的紋身男冒鼻血。
阿泰看在眼裏又不敢吭聲,只能蜷縮着身體,下巴抖的合不上。
“兄弟,你到底想咋樣?給句痛快話。”
沈晔霖停了手,轉動着手腕,眼睛裏滿是不屑,嘴角微咧笑着。
大概是用力太猛導致現下骨頭有些酸痛,也不知道是不是紋身男的骨頭太過于粗壯,硌着他了。
擡腿又是一腳,踢在紋身男的肚皮上。
“我錯了我錯了。哥。”紋身男被打的直嚷嚷求饒。
刀疤哥也慫了,直杵腦袋:“我們給錢,我們給錢。只求大哥饒條命。”
他們三人都看得出來,眼前這男人不是好惹的主。
他雖然年齡不大,行為不老成,面色上也不是窮兇極惡的,可那雙眼睛極為冷漠而空洞。
“……”
沈晔霖板着一張臉。
倒不是和三個毒販較真,而是苦惱顧平怎麽到現在還沒來。他眼下迫切的想回家洗了澡。
想到這,他暴躁地撓了撓頭發,擡腳踹翻了椅子。
順着沈晔霖的手臂方向,阿泰偷偷摸摸打量着茶幾底下,黑色的麻布籠罩着,并沒有被掀起的痕跡。
他略微松了口氣,眼睛裏隐匿着一絲舒緩緊張的情緒,可下一刻,他聽見沈晔霖說:“別看了,箱子在那。”
沈晔霖指了指窗臺邊,在那兒有個黑色皮箱靠在玻璃上。
箱體很小。皮質的老箱子。
“箱子裏的東西不值錢,都是些阿媽的老照片。”阿泰假裝若無其事的說。
“真的?”
“嗯……”
“哦!”沈晔霖如獲至寶,露出牙齒獰笑。
從沈晔霖上揚的嘴角中,阿泰覺得對方肯定已經知道箱子裏的東西。
裏頭裝的是他半生心血,他的命根子。
記錄着無數的數據還有毒品的成分分析,任何人拿到這份資料都可以研制出成本低,純度高的毒。
在阿泰思考對策時,沈晔霖給了他當頭一棒。
他直截了當問:“密碼多少?”
阿泰沒說話,顧左右而言他:“你該不會是條子吧?”
條子是他們對警察的稱呼。
行話。
沈晔霖反問:“你覺得呢?”
他手上的刀飛出,插在了阿泰面前的地板上。
阿泰梗着脖子,紅着臉:“我告訴你密碼,能不能放了我?”
“我考慮考慮。”沈晔霖繼續耍刀子。
“你必須得答應我!”
沈晔霖挑眉,一副你竟然敢命令我的不爽表情:“哦?”
阿泰瞬間妥協,臉脹得通紅,他支支吾吾,有些口齒不清的說:“兩個三……兩個七。”
“密碼最好是正确的。”沈晔霖說。
他沖阿泰揮了揮拳頭,眉眼輕佻。
樓上時不時傳來椅子倒地的聲音,還有雜七雜八的動靜讓古晚晴很惱火,她站在窗口已經記不清自己抽了幾根煙。
這時,手機響了。
是好朋友陳雯倩。
“晚晴你睡了嗎?”
“沒有。”
“藍心酒吧來不來?”陳雯倩問。
古晚晴問:“你回來了?”
“下午剛到。”
“困了。”古晚晴說。
“有人在賣毒。”電話裏的陳雯倩聲音很低,嗓音像是特地壓低了說的。
“什麽毒?”
“新品。”
“人見過嗎?”古晚晴來了興致,聲音也不是原先的慵懶。
陳雯倩說:“新面孔。我盯了一會,他不像是散戶。”
“人來多久了?”
“半個多小時。”
陳雯倩那頭的聲音一陣一陣的,嘈雜的很。
她故意壓低嗓音,因此說話聲音不是很清晰。
“我等會過來。”古晚晴說。
藍心酒吧是這一片最大的娛樂場所,裏面魚目混珠的人很多。在城鎮的最繁華地段,裝潢的富麗堂皇,白天打烊,晚上七點開門營業,通宵。
基本上是年輕男女去找刺激,有生理上的和心理上的需求;還有些就是嗑·藥、販·毒的中年男子和小啰啰。
古晚晴不常去,她和陳雯倩不一樣。
陳雯倩是去泡吧,找帥哥一夜情,而她是去找線索,關于古盛浩的線索。
古晚晴開始穿衣服,穿完後畫了個淡淡的妝容。
整理結束後往門口走,一開門就瞧見外頭走道裏蹲着許多警察。警察們穿着防彈衣,拿着槍支靠牆蹲着。
見她開門,靠近她的一個小警察就擺手讓她進去,警察道:“執行任務。”
古晚晴沒吱聲,關上了門。在關門前,她聽見上頭屋子裏有動靜。
是個男人的聲音,男人說:“恭喜你,阿泰,密碼正确。”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腳步的點踏程度還有輕重來分析,沈晔霖猜測大致來了五六個人左右。
按照顧平一貫嚴謹的風格,會留一部分人在樓下看守,以防毒販跳樓逃脫導致任務失敗。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沈晔霖轉身微微側頭往樓下看了看,巷子裏果然貓着人。
打頭的是個年輕小夥子,穿着防彈服半蹲着,頭上戴着德式防彈頭盔,正虎視眈眈盯着他。
後頭只瞧見一只半露的膝蓋,具體幾個人無法估測。
“阿泰。”沈晔霖說。
被喊到名字,阿泰立馬應答:“在。”
沈晔霖漫不經心的問:“我剛才是不是答應放了你?”
“說過說過。”阿泰連連點頭,一動身軀也跟着搖擺。
“說過,大哥你說過。”
“大哥,大哥,東西你拿走,命就留我們一條。”
兩個保镖也出聲附和。眼睛裏的恭敬和虛僞演繹得很到位。
“我這人一向說到做到。”沈晔霖笑。
手頭開始擺弄着攀岩繩,他将繩子松開系在沙發腳上,沙發是紅木的,質地結實,也笨重。系完後用力扯了扯。
下一刻打開窗戶,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抓着繩準備縱身躍下。
與此同時,屋子門突然被踹開了。
有個警員瞧見翻窗戶的沈晔霖,下意識朝着沈晔霖手臂開了一槍。
“嗙”的一聲。響聲不大,可極為震耳。
其餘警員們端着槍,面露緊張,在瞧見毒販被捆綁在地無法動彈後,重重地不露痕跡地喘了口氣,将槍卸膛,背在身上。
緊接着上前将毒販逮捕起來,扯着他們的胳膊,把人拎了起來。
“我去追。”開槍的警員快步上前,拽緊繩子就要下去。
顧平趕緊拉着警員的手臂,搖着頭,一本正經說:“跑不了,樓下人蹲着呢!”
想起樓下的戰友,警員點了點頭,放棄了攀繩去追的想法。靠繩子從五樓一躍而下,危險系數還是極高的。
“二隊二隊,有人跑了,注意攔截,注意攔截。”警員開始通過對講機和樓下的警員聯系。
“收到收到。”有人回應。
顧平看着窗外,黑壓壓的一片,時間到了,附近原本亮燈的居民樓都熄了。
老城區的條件有限,路燈也是極少的,也就靠近巷口的地方有一盞微弱的燈光閃着。
他能瞧見警員們在那裏候着。
再往底下瞧,黑壓壓一片,黑燈瞎火,看不着人影。
空氣中有一絲血腥味,随着風向的轉變蔓延開來。充斥着顧平的鼻腔。
希望你能逃走。顧平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