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秦戎(12)已替換
秦戎早上出門的時候清若還在房間,他不困不累,也不需要睡,回房間之後整理了一下東西,拿了本兵書在床上半躺着看,即便沒有點燈,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交代了衙裏的管事,等她起來之後帶她去挑個嬷嬷在身邊照顧跟着,秦戎放放心心去了營裏。
他中午回來的時候身邊跟着的小厮問他要不要差人叫清若姑娘回來。
秦戎腳步未頓,“一會就回來了,通知廚房準備膳食。”
他已經感受到她在靠近了,小家夥別的都成,但是吃是一定不能短着她,他回來的有些晚,她估計已經在外面吃了不少小吃食了,但是每天的膳食也一定不能馬虎應付過去。
不然小東西眼睛裏的不高興太明顯了,他想忽略都不成。
果然,管事那邊才過來說準備上午膳,清若已經在視線中出現了。
就她一個人,秦戎坐着沒起身,看着她跨進屋內,“沒讓嬷嬷跟着你?”
“跟了,買的東西讓她拿回去放了。”
秦戎點點頭,“準備用膳了。”
瞬間眼睛放光,蹭蹭蹭走過來就在他身邊坐下,管事和她問安不在意的擺擺手,“用膳用膳,你一直不回來,我都等你好久了。”
秦戎稍微側着頭,語氣帶笑,“嗯,我的不好。”
清若從回來之後就一直跟着秦戎沒有在離開過。兩人在書房裏待了一會秦戎帶着她去刑房。
清若剛想伸手去牽他的時候秦戎已經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秦戎拉着她往前面走,沒有轉頭看她,聲音淡淡的,“審完之後洗個澡我們就去營裏,等我把這邊的事情安排好就去帝都。”
“好。”
兩個人進了刑房裏面的侍衛才去提人,審訊室在刑房左邊的盡頭,一路往裏面走,周圍關押的牢房裏發出各種□□或者是惡毒的咒罵聲,越往裏面走,腥臭味越重,混着刑房裏潮濕陰沉的味道叫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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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戎放空了自己的嗅覺,偏頭看了眼她黑黝黝的發頂,“要出去等我嗎?”
清若搖搖頭,反握着他的手指捏了捏他的手。
兩個人到了審訊室坐下時第一個要審的人還沒提來,審訊室裏各種刑具亂糟糟的,牆壁上地上都有些擦不掉已經變了顏色而陷入地磚的血跡。
清若轉着頭看了看,而後砸吧砸吧了嘴巴。
秦戎知道她這是嘴閑了,她這一天到晚的能吃的時候吃着,不能吃的時候不是喝花茶就是喝羊奶或者蜜水。
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出去以後再喝東西行不行。”
清若還是嘴巴有點閑,她一點不覺得這裏面需要避諱些什麽為什麽連花茶都不可以喝,噘嘴,只是看着秦戎認真又溫和的目光,還是點了點頭,“好吧。”
只是話語口吻間難免就有些悶悶。
秦戎視線定在她身上,眼眸深處情緒翻湧,把他從人的行列拉出來的是她,不知道活了幾歲的老妖怪是她,說是要和他一起永生或者到徹底消失不見的是她。
可是現在怎麽……感覺他才是養孩子那個……
而且這一天到晚怎麽吃都不感覺的毛病,現在還是他們兩周圍時常很多人,大家都會關注着,他和她說過不能太特殊,被引來很多麻煩,她已經很收斂的狀态了。
以後若是只有他們兩人,對,就像從蜀地來古塘的那一路,他帶的那麽多錢,原本是完全夠用還能剩出很多,可是偏偏,最後他能買一匹馬,還是從她嘴巴縫裏千辛萬苦摳出來的。
所以以後……他是得賺多少錢才能勉強夠她吃……
囚犯帶到,侍衛禀告的聲音把秦戎已經飄到十萬八千裏遠的思維拉回來,秦戎有些尴尬的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了一下。
現在是要審訊,審訊,他是在想些什麽鬼……
秦戎站起身走到審訊架邊,看着兩個侍衛把人緊緊綁在審訊架上,擺了擺手,“你們都出去。”
“是。”
其實不止是秦戎,大多數人只要接觸古塘城的軍,或者說稍微接觸一點朝堂都人,都能想到結果了。
只是秦戎不知道是自己心裏那最後一點點念想還是最後一點自尊心作祟,他還是不想旁人在場聽着這人吐露當年他父親,為什麽離世。
清若說陪他來,真的就是陪他來而已,秦戎訊問也好,動刑也罷,她都沒有上前,視線雖然一直落在秦戎身上,但是身子卻穩穩當當坐在椅子上手指圈着自己的長發繞一點沒起身動彈。
審訊的場面自然和友好明媚無關,特別是遇到不配合的,肯定要動刑。
秦戎在前面用刑,總是不時回頭看一眼後面的清若,他回頭看的時候清若都是興致缺缺靠着椅子卷頭發,只是似乎每個人看着後面的目光都有些害怕和恐懼。秦戎還想明白。
不過現在也不需要想明白,他只要答案,已經所有人心裏都知道但是他就是要親耳聽見才能死心的答案。
涉及到他從小最崇拜尊金的父親的死亡,而且另一個當事人作為加害人十有*是他母親,秦戎雖然一直沒有表現出一點不對經,但是他心裏真的很壓抑。
秦戎沒看見的是他一轉回頭後面原本規規矩矩坐着的清若就開始各種作妖,一下腦袋上長出一棵小小的樹頂着還晃了晃之後會開花,一下把自己的手變成藤蔓,在後面到處亂飛揚。
沒有很簡單,但也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困難。秦戎回頭看清若,清若停下在卷頭發的手指,看着他漂亮粉嫩的唇輕輕勾起,“殺掉。”
秦戎心裏當然清楚這些人不能活,雖然見識過她和花溪在崖底下的情況,知道這是個沒有什麽同情心和道德感的妖怪,但是畢竟從崖底出來到現在她一幅小女孩的模樣,又每天乖乖的,頂多吃得多一點,這種動辄好幾個人的命他還是要謹慎一點。
萬一把她世界觀帶得更偏了,以後成一個殺人狂魔就糟糕了。
滿屋子的血腥味,還有屍體。
秦戎身上沾了不少血,朝她走了兩步還是遠遠的離着,“走吧。”
“嗯。”清若點點頭卻坐着沒動,“問出答案了?”
秦戎目光轉頭看了一眼死掉的幾個人,“嗯,問出答案了。”
其實沒有什麽問出答案,畢竟太明顯了,只是親耳聽到,說不出是一種果然如此還是有些空蕩蕩的心情。
開門的時候審訊室裏濃郁的血腥味往外面飄,外面守着的兩個侍衛繃緊了背視線卻沒往裏面看。
秦戎的聲音平穩無波,“進去處理。”
“是将軍。”
秦戎之前就吩咐了院子裏的人準備着熱水,這會他們回到院子裏兩個人屋子裏洗澡的水都已經準備妥當,秦戎手上有血,一路回來也沒牽她,這會往她屋子的方向走,“你看看有沒有要帶到營裏的東西讓嬷嬷給你收一收。”
“好。”
到了她屋子門口,之前她選出來的嬷嬷已經在門口候着給兩人問了安。
秦戎點點頭,視線在她身上繞了一圈,“她的日常起居你要多費心。”
嬷嬷低着頭躬身,“将軍折煞奴婢,奴婢應該的。”
看着她進了屋秦戎才回身往自己屋裏走,把人都遣了出去脫了衣服進了沐浴桶。
嗯,真的是她。
秦戎想起小時候,旁人家都是嚴父慈母,他們家似乎嚴厲的,慈愛的都是他的父親,除去很小的時候,他漸漸長大之後就很少見到他的母親。
多可笑,明明居住在一個府裏,可是他就是很少見到她,她自己院子裏的人都不是他們府裏的,一些是她出嫁之前就跟着她的,一些是……皇宮裏先帝身邊的人。
當年她和還是王爺的先帝私下有接觸,那時候先帝勢弱,在朝堂上前面有太子,後面有娘家勢大的皇子,即便是情況差不多的幾個王爺,其中也有辦事能力出衆的,先帝那時候在一衆皇子之間并不打眼。
後來他祖母不知道怎麽提親提到了尚書府,于是他母親嫁了父親,而一年後母親的同胞妹妹嫁給了先帝。
姻親相連,加上母親和姨母在中間出了不少力,牽線搭橋。
後來先帝能登大寶,他父親在中間出的力不計其數。
他父親死後第二天姨母誕下皇子,也就是現在皇帝,而在姨母懷孕的時候,因為姨母身體不好,他母親幾乎是住在了宮裏照顧。
說來可笑,多麽拙劣的借口,可是那時候他父親已死,宮裏做主的是皇帝,外祖父已經位列三輔臣之一,居然沒有人質疑過。
姨媽原本就身體不好,誕下皇子之後幾乎不能下床,更別提照顧小皇子,他偉大的母親就這麽算是在宮裏常駐了下來。
姨媽一直病怏怏的挨着,挨到皇帝駕崩,小皇子登基,終于斷了氣算是随着先帝去了。
皇帝是他母親帶大的,他常年駐守古塘,而他沒有成親,府裏沒有能照顧他母親,小皇帝登基的第一件事冊封時就以此為借口,直接封了他母親為錦太後。
嗯,事實是,他父親的死是她算計的,姨母身體纏綿病榻是她下的毒,懷了龍種的是她。小皇帝是她生的,先帝去了,姨母留着也沒用了,也是她一杯毒酒了結了姨母。
這是他母親,夫君、妹妹、在她眼裏算得了什麽。
現在還有一個兒子,同樣沒有一點不忍。他不死,她始終是有自己兒子的,還是個王爺,如何名正言順讓皇帝認了她做母親。
他不死,她如何掌權。
秦戎靠着浴桶閉着眼,怎麽,他沒有遺傳到她的心狠,反而遺傳了父親的優柔寡斷。
父親當年,定是早有察覺,可就是諸多不忍,一味退讓。
父親死後,如果不是父親年當留下來的人明裏暗裏保護,他根本活着長大都是個問題。
秦戎不知道父親在臨死前可有後悔過他的心軟,也不知道姨母有沒有後悔過聽從姐姐的話嫁了先帝。
她們姐妹兩,雖是一母同胞祖母所出,可是性格卻是南轅北轍。
母親是冷靜的、大膽的、同時也是固執的,否則也不會在訂婚前就和先皇有了接觸,幾乎到了私定終生的地步還能不被家裏人察覺。
後來祖母提親,似乎那段故事旁人于他說起來,也沒有說過他的母親當時表露出一點不願意的意圖。
成親後居然還能撮合先帝和姨母的婚事。
而姨母,大概是因為是外祖母最小的女兒,從小就有些嬌憨,上頭的哥哥姐姐都是有主意的,她打小沒有什麽要出主意的大事,性格軟綿綿的。
大概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親姐姐,那麽年幼的時候就能對自己萬般算計一點沒有心軟過。
秦戎正在閉着眼想事情,感覺臉巴被什麽東西戳了戳,睜開眼,看見的是一片葉子,綠油油的浮在他臉頰旁邊,見他睜眼飄遠了一點。
秦戎挑了挑眉,小讨厭這是要幹嘛。
而後就看見那片葉子開始長出枝蔓,在沐浴桶半空之中快速生長,不多時已經在他周圍半空中都長滿了藤蔓。
而後開花,各種顏色,各式各樣的鮮花從花苞的形式從藤蔓長出,又迅速開花,好多花朵的形狀是他從前除了那崖底沒有見過的。
花朵開了,空氣裏就彌漫出了花朵的清香,明明花朵很多很雜,可是香味卻只是淡淡清清的一種。
讓人不自覺的放松,很舒服。
秦戎放松了身子懶洋洋的靠着,看着半空中布滿的藤蔓和花朵搖曳。
小讨厭這是在、安慰他?
清若在營裏的寝帳就安排在秦戎旁邊,營裏的将領都知道他下午去刑房審了人,但是看見秦戎帶着清若和老嬷嬷來了營裏之後沒有任何人問及這件事。
秦戎讓侍衛去城裏給清若買了男裝,而後交代她,“以後就穿男裝,我這幾天交代他們營裏布置的事你在旁邊聽一聽,從京城回來之後,你就跟我一起,上戰場吧。”
營帳裏還有其他人,一聽秦戎的話,視線餘光往清若那瞟,那麽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他們将軍開什麽玩笑。
清若點點頭,乖乖的,聲音軟萌萌的,“好呀。”
其他人就有點相勸了。
秦戎這時候淡定開口,“一直沒有介紹,她是慕容家的,第幾代行幾因為長輩交代過的原因不方便交代,之前本王和秦深受傷之時得了慕容家的幫助,慕容家有東西托本王尋,作為報酬,她在本王身邊助本王三年。慕容姑娘現年十二。”
慕容家啊,衆将士安靜不再做多想。
慕容家不知道該稱為隐世家族還是該稱為隐世高人,因為流傳已久,卻沒有人具體清楚慕容家到底有多少人。
從不入官場,也很少與官員打交道,但是從前幾朝到現在卻一直有他們的傳說流傳,偶爾出一個慕容家的人,不是醫術起死回生的救世佛陀就是毒行天下的恐怖,還有本朝現在最有名的兵書和棋譜都是百年前從慕容家人所書流傳下來的。
也有武藝高強能輕挑當朝武狀元的。
慕容家出驚世之才,世人皆知。
原本奇怪小姑娘身份和得到秦戎特別禮待照顧的現在都明了了原因。
同時也感概秦戎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晚上臨睡前清若輕飄飄睨了眼秦戎,漂亮的眼角微挑,似笑非笑,“長輩交代?”
這會兩人站在清若的寝帳前面,因為營帳有限,所以和清若來的嬷嬷和她一個寝帳休息,老嬷嬷落後清若一步站着。
秦戎咳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一本正經的開口,聲音有些急,“我去看看他們那邊在做什麽,還有點事,你先睡。”而後不等清若說話提腳就大步離開了。
身後是老嬷嬷恭敬的聲音,“慕容姑娘,安置吧。”
“……”秦戎腳步更大更快了。
**
哼~
本王忙前忙後,
比帶孩子還勞心勞力。
怎麽就不算長輩了?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