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秦戎(9)已替換
秦戎的聲音很輕潤甚至帶着一點溫和的笑意。
可是說的話卻是,“秦深,你逾越了。”
秦深沒有回身,聽見秦戎的話之後就着跪着的姿勢額頭抵到了地磚上。
秦戎走回書桌後面,看了一眼桌子上宣紙上的兩個面子,旁邊拿了一張紙輕輕蓋上,“你怎麽想的。”
秦深梗着氣,聲音沙啞,因為跪着伏地的姿勢添了幾分暗沉,“王爺,您不該只和她同去。”
秦戎目光垂向他,撩了一下衣袍坐下,手指曲着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秦深,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秦深的視線從書桌下方看到了秦戎黑色絨面的鞋子,“奴才七歲跟着王爺到現在。”
秦戎沒說話,過了許久才輕輕嗯了一聲,“軍符放下,你退下吧。”
秦深擡起頭來,彎腰把軍符放在書桌上,“是,奴才告退。”
秦深出了書房門,到了院子門口一旁的侍衛向他問好,秦深沉着臉,聲音冰涼,“若是王爺又召見了其他将領,或者是族裏的宗長,差人來告訴我一聲。”
門口守着的兩個侍衛對視一眼,都有些茫茫然不知道該怎麽接話,秦深負手而立,“嗯?”
兩個侍衛感覺到對方的冷意,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下來,“是的。”
看着秦深走出去好遠之後兩個侍衛才看向對方,“要不要?去告訴王爺?”
另外一個侍衛背後有些汗,有點遲疑,“這,這秦深是怎麽了,這可是禁忌呀。”
兩個一咬牙,還是一同去求見了秦戎。
說了方才在門口和秦深的情況,秦戎倒是反應淡淡,只說一會交接守衛之後讓他們兩去管事那裏領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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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才說着管事,門外已經聽見了管事求見。
兩個侍衛跪在小隔間外面,低着頭餘光看了一眼外面急匆匆等着的管事,心頭古怪,該不會是秦深還去找了管事吧。
秦戎讓管事進來,管事進來之後也沒看兩個侍衛,也是噗通一聲跪下,“王爺,方才秦深大人來尋老奴,若是王爺近期要支大量銀錢差人去告知他一聲。”
管事不知道方才秦深和兩個侍衛之間的對話都吓得夠嗆,更別提兩個侍衛了。秦深這是幹嘛,別說秦戎現在是秦家軍的主将,秦家雖是王爺府可是實打實的軍營裏的鐵規矩,就是一般人家,也由不得下人這般管着主人的事,召見何人,支用財務。
這是大忌,秦深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要幹嘛。
秦戎不輕不重的說了兩句,讓管事一會給兩位侍衛賞賜,而後吩咐兩個侍衛先下去。
留了管事,管事低着頭,跪得直挺挺的,一言不發。
秦戎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在腿上,轉着頭目光似乎是看着窗外,“兩日後,把大宗長請來爺的書房裏,在此期間,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府裏,更不準靠近本王的書房。”
管事額頭冒了汗珠,雖不知道秦戎要幹嘛,但是還是認真記下他剛才的吩咐,而後點頭領命,“奴才遵命。”
“下去吧。”
秦戎在書房裏布置好一切已經很晚了,但是他一點累的感覺都沒有,拿了自己的令牌,回到寝室內間拿了放着備用的銀票和一些碎銀,踏着月光出了自己的院子去了清若的院子。
她院子裏已經就寝了,大門關着,只挂着一個不怎麽亮的燈籠,不過會有人守夜,秦戎敲了敲門,不大一會聽見壓低的應聲,“來了來了,等會。”
府裏只有秦戎和清若兩個主子,丫鬟以為是秦戎院子裏的奴才過來找清若有什麽王爺的話要交代,哪成想一開門看見的是秦戎。
原本有點睡意頓時吓沒了,“王爺!奴婢見過王爺!”
秦戎搖搖頭,“起來吧,清若睡了?”
“回王爺,姑娘睡下一會了。”
清若院子裏的其他人聽見動靜也起來了,夏荷壓低着聲音打開門出來就看見秦戎正在往這邊走,躬身行禮,“奴婢見過王爺,王爺有事找姑娘嗎?”
身子卻擋着門口沒有讓開。
清若雖是個孩子,但是個不大不小的女孩子,秦戎又是個大男人,大晚上的夏荷即便知道秦戎的身份心裏卻還是有些打鼓。
秦戎往前走的腳步停下,站定看着夏荷,“明早去找二管。”
夏荷心裏一咯噔,還是點頭領命,“奴婢知道了。”
兩個人說話只會功夫,夏荷背後的門被打開了。
“姑娘怎麽起了。”
清若還扯着衣服正在系帶子,看向外面站着的秦戎,“有事?”
秦戎點頭,走上前直接越過夏荷動作很快的給她系衣服的帶子,“有事。”
清若手閑下來了,挽起來的頭發睡覺之前夏荷給她放下來了,這會順順的披着,仰頭看秦戎,“要出去嗎?”
“嗯。”
秦戎系好帶子,清若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擡腳先往外走,“走吧。”
夏荷在一邊看得着急,“姑娘……”
這大半夜的,去哪呀去。喊着清若就想上前跟着。
清若側頭看她,眉眼彎彎笑開,“沒事,別跟着我,”夏荷手腕上的镯子是清若前兩天賞給她的,雖然看着材料不貴,但是花色十分好看,夏荷當時戴上去就沒摘下來過。清若視線往她手腕上看了一眼,“镯子別摘下來。”
話題跳躍太大,夏荷有點跟不上,還是乖乖的點頭,“好。”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清若的院子,清若在前面走,秦戎在後面跟,一直到轉了彎她的院子門都看不見了,還是沒有聽見院子關門耳朵聲音。
秦戎卻兩個大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我們不從大門出去。”
清若無所謂的點點頭,停下腳步任由他拉着手,等着他帶領方向,“好。”
秦戎帶着她從牆邊出了府,外面一片黑,周圍都很安靜,兩個人落在地上幾乎沒有腳步聲。
她不需要睡覺,秦戎現在也不需要睡覺,秦戎帶着她直接出了城,現在他們兩速度完全用不着騎馬。
他在古塘城駐守多年,古塘城的方向他閉着眼睛都能分別,何況現在身體比原來更加的敏銳。
兩個人在山林間穿梭,速度不快也不慢。
在大半夜停在一片湖水旁邊的時候秦戎終于開口問她,“為什麽要把我變成這個樣。”
清若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月光灑着湖面,有點波光粼粼,但是她閉着眼,頭發被山間的風撫着往後飛揚的畫面比漂亮的湖面更有吸引力。
“我自己太久了。”
秦戎走過去手掌在石頭上撐了一下在她旁邊坐下,“你在那多久了。”
“很久很久了,還沒有國家時候已經有意識了。”
最開始的國家建立,而後是朝代更疊,到現在到底有多少年秦戎都不清楚。
他沒有說話,身邊的清若睜開眼睛,迎着月光,透亮黑潤的眼眸裏光暗琉璃,“時間太久了,即便是妖,也會害怕的。”
秦戎側頭看她,“我之前想要殺你,你都知道。”
他定定的看着她,她的五官精致漂亮,輪廓線條完美無瑕,點點頭,嘴角甚至帶起一點笑意,“沒有關系的,真的把我殺了也沒有關系。”
“你想要做什麽,都可以,以後漫長沒有盡頭的時間,這樣的補償太少了。”
秦戎身子僵了一瞬,“沒有盡頭?”
清若已經閉着眼睛,話語輕輕的,“不知道盡頭在何處,不過萬物皆有生死,只是現在還不知道盡頭在何處。”
秦戎緊緊握着拳背在身後,沒有盡頭的時間生命,光是聽起來,他現在都覺得有點恐怖。
“你的本體?”
清若睜開眼睛,轉頭看向秦戎,見秦戎認認真真看着她,便笑起來。
而後她的身體一點點蔓延出藤蔓枝條,除開秦戎坐的地方,向四周延伸延伸,往高處拔高挺升,
秦戎不知道過了很久,似乎特別久,又似乎只是短短的一瞬間,方才原本他們面前巨大的湖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顆巨大的蒼天大樹,他坐在下方仰頭看,看不高樹枝盡頭在哪,往四周看,也看不到枝蔓延的盡頭在哪。
可是這棵樹十分漂亮,一點沒有因為巨大而影響到分毫,樹幹和樹枝葉蔓都透着淡綠色的熒光在黑暗中一閃一閃,樹幹的光要更淡更薄一點,而樹枝樹葉更亮一些,在夜晚甚至讓這一整顆大樹看上去很有透明感。
而秦戎很清晰可以看到樹幹中間那裏閃動最亮的綠光,而且頻率就像是心跳一樣,‘噗通、噗通……’和他身體裏的節奏,一模一樣。
秦戎大概知道,他之前每次放走的血去了哪裏,而她每次給他喝的東西,來自于哪裏。
在夜晚有淡淡月光的時候,這樣似乎整個世界都透着淡淡瑩潤綠光的畫面太美好,秦戎不自覺地嘴角勾起了一點笑意。
不像妖啊,這哪像妖,像靈。
她恢複人身的時候秦戎轉着頭看了看周圍,還是和之前一樣,任何東西都沒有受到破壞,似乎剛才那麽巨大的樹只是他的錯覺。
秦戎不自覺的想笑,看着踏着湖面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的小姑娘,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為什麽是我?”
看見他這麽笑,清若呆了一會,在水面上站了一下,偏頭,“不知道,就是你。”
秦戎帶出來的錢完全是為了給她用的,天亮之後他就帶着她出了山林之間進了城鎮,一路給她買吃的,在府裏時候因為人多,只能控着她的食量,現在出來了,反正兩人一直在往前走,也沒有其他人,秦戎一路上帶着她經過城鎮,所有她說要吃的他都給她買,然後帶着在路上就讓她一直吃。
不用擔心她鬧肚子不舒服,只管買就成。
從蜀地到古塘城,快馬加鞭差不多半個月,他們的速度顯然不用,不過秦戎壓着時間,一路上帶着她邊吃邊玩還去看看風景,壓着時間進了古塘城。
古塘城是戰城,兵荒馬亂到處都是血跡或者是兵戎,空氣中常年彌漫的是血腥味和肅殺的味道,但是還是有百姓居住,大抵這裏的百姓也适應了這樣的生活節奏,若是戰事嚴峻時候他們就搬着一直準備着的小包到山背後去住一段時間,戰事緩和下來再回來。
古塘城裏這麽多士兵,要吃飯要穿衣,軍隊要打戰顯然不能供應這麽多,古塘城裏住着的人,一半是祖祖輩輩在這裏,一半是專為戰事中的買賣而來的,這些人不會住一輩子,到了錢存夠了,年紀大了,就會換到安穩的地方或者回到自己的故鄉去養老。但是古塘城裏永遠不缺這些人。
古塘隔山而建,就是一座有了戰争才建立起來的城,沒有精致漂亮的建築,全是一股戰争的感覺,建築都是鐵血的冷硬。
山的那邊是國家,另一邊是敵國,古塘隔在中間。
到了古塘城前面一個城池時候,秦戎買了一匹馬,本來想買兩匹,但是沒錢了,都給她買吃的了,他原本以為帶出來的銀票已經足夠還可以剩下很多,後來發現是他小看了一個是吃貨的妖精。
好不容易省下來的錢買了一匹不算好的馬。
守衛的士兵看見騎馬來的人,先看見的是清若,她坐在前面,一個小女孩太漂亮精致,身下黑色的馬匹襯得她的皮膚更是白如凝脂。
太不像古塘城會出現的人。
而後才看到她身後的男人,先是有些不确定,等着馬匹越來越近呆住的士兵才大喊了一聲,“将軍!秦将軍回來了!”
“真的?哪呢哪呢?”
“那那那!真的!”
守衛的士兵一嗓子嚎開,不僅周圍的士兵湊過來了,就是城牆上站着的士兵們也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等到兩人靠近,秦戎拉着缰繩一揚,馬兒揚蹄發出嘶生停下呆住的衆士兵才急急全部上前跪下行禮,“參見将軍!”
“嗯,起身吧。”
士兵們站起來,才發現他們将軍一把把馬兒身上坐着的小姑娘抱了下來。
動作之利落幹脆,小姑娘似乎一點沒有受到這種突然的影響,一只手裏拿着塊手絹裏面似乎放着些點心,一只手拿着吃,被秦戎這麽抱着嗖放到地上眼皮都沒擡一下。
秦戎摸摸她的頭,“我們先進去。”
說完之後一只手牽着她的手,一只手牽着馬。
愣住的士兵上前,“将軍,我來。”
秦戎把缰繩遞給他,“最近戰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