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意,卻傲嬌的不饒人,“你說會對我好,是嗎?”
“嗯。”他認真答道。
“夜夜對我體罰是對我好?你對我一點兒都不好!哼!”
說完,她挂了電話,咬緊唇瓣,也抑制不住唇角輕揚。
華燈初上,霓虹斑斓。
一輛賓利彙入擁擠的車道。
正逢高峰期,車速緩慢。
坐在副駕駛的岳麓翰轉眸,看着正在專注開車的玺暮城,問道,“确定不帶上那丫頭?老爺子點名你們一起回去。”
玺暮城掃他一眼,“老爺子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想鳶兒受我牽累,我覺得,祖宅那裏她還是少去的好,她雖機靈聰慧,但我不願意她跟着我面對那些人。”
岳麓翰咂了下嘴,“啧啧,你倒是心疼媳婦。”
玺暮城眉宇微蹙,“我娶她,等于是拖她進了這個漩渦,我必須護她周全,而且……我懷疑鳶兒婚前那夜對她下手的人就是玺家人。”
岳麓翰長眸微眯,“你有懷疑的對象?”
他搖頭,“暫且不知,但我覺得和我周邊人脫不了關系,玺家與墨家聯姻,只圖利,也是我為以後得計劃打下的基礎,怕是有些人看不過。”
岳麓翰摁了摁眉心,“這幾年,鬥來鬥去,真夠疲累。”
“有時候我在想,去争去鬥去搶,到頭換來不過一身銅臭,滿心空虛,真的累了,也倦了,大不了扔給他們撕去,但是,既然坐到這個位置,進退維谷。”說完,撇了一眼身旁的岳麓翰,“對了,喬菲呢?”
岳麓翰挑眉,“怎麽?想她了?”
“滾,還嫌我不夠麻煩?我和她只是朋友之誼。”
岳麓翰道,“我知道,你是怕那丫頭誤會你和喬菲的關系,但你又無法解釋。”
自從上次揭穿喬菲惡意破壞玺暮城和墨初鳶關系之後,岳麓翰覺得玺暮城确實應該和喬菲保持距離,但是,病人又怎麽離開了醫生。
玺暮城微微蹙眉,幾許無奈,“我跟鳶兒解釋過和喬菲沒什麽,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太敏感。”
岳麓翰睨他一眼,“好意思說別人?你不也是?”
“我?”
“那丫頭和別的男人同框,你差點沒酸死在醋缸裏。”
“……”
墨初鳶休息了一下午,身體好多了,臨近傍晚,來到一樓。
正準備去餐廳,在客廳遇上羅美絲。
羅美絲每次見到她都沒有什麽好臉色,她已習以為常,所以,當羅美絲厭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她選擇無視,但出于最基本的禮貌,喚道,“婆婆。”
羅美絲坐在沙發上,斜她一眼,陰陽怪調的哼了一聲,“不知道你對暮城施展了什麽媚術,暮城處處護着你,還跟我這個媽作對。”
墨初鳶不想在這些事上與她計較長短,有心緩和和她的關系,于是,親自奉茶,端給羅美絲。
羅美絲雖貪婪,但性子直又急,心裏想的事情都擱在臉上,所以,墨初鳶并不怕這樣的羅美絲。
用俗話或是不好聽的話作比喻,最怕的不是被惡狗咬,而是被從來不叫蔫蔫巴巴的狗咬,防不勝防。
羅美絲有一個優點就是,吃軟不吃硬,她雖盛氣淩人,但若對她軟一點,也不至于那麽難以相處。
羅美絲見墨初鳶如此乖順,別扭地橫她一眼,端着茶杯,輕輕喝了一口,指了指對面的沙發,語氣沒有之前那麽疾言厲色,“坐下。”
“是,婆婆。”墨初鳶微微彎唇,卻沒有在對面沙發上坐下,而是坐在了她身邊,“婆婆,我還是離你近一些。”
“離這麽近幹什麽?”羅美絲睨了她一眼。
墨初鳶想了想,突然朝她趴過去,在她身上嗅了嗅,“婆婆,你好香啊,這是什麽牌子的香水?”
雖然誇張了點,但是羅美絲對打扮一向注重,不管在家還是出門,打扮的都跟盛裝出席宴會似的。
墨初鳶看似并不直白的誇贊,讓羅美絲虛榮心得到滿足,俾你的眼神看她一眼,“跟你似的,一天天沒有一個玺夫人該有的端莊模樣。”末了,捏起她身上休閑長款一體裙,一臉嫌棄,“居然穿這麽沒有品味的衣服,難看死了。”
“……”
墨初鳶無語,她并非不會打扮,只是在家裏喜歡越舒适越簡潔,如果像羅美絲和簡舒文那麽講究,她一天天要瘋,女人何苦折磨自己?
羅美絲說完,從手包掏拿出一張金燦燦的卡,像恩賜給她似得,丢給她,“這是我定制衣服的地方的貴賓卡,挑一些上檔次的衣服,省的出門給玺家丢臉,好像玺家跟虧待你似得。”
墨初鳶掃了下貴賓卡上的log。
聽簡舒文提及,這地方是國際著名設計師組成的一個團隊,專門給富家小姐和豪門太太量身定做衣服的高級門面。
一般富貴,想進去都困難。
羅美絲能給她這張貴賓卡,可見,她這是把羅美絲哄開心了?
她立馬盈盈一笑,附和道,“婆婆,您眼光獨特,哪像我什麽都不懂的粗野丫頭一個,以後還需您多多教誨。”
她快要被自己的話惡心到了,先把和羅美絲的關系拉近一些再說,總不至于每次見面都劍拔弩張。
羅美絲哼了一聲,态度沒有之前那麽尖銳,但還是對她頗有不滿,“你說你,市警局進不了,又跑去當交警,害得暮城為救你受傷,這就算了,昨天就因為你要參加什麽局裏的聚會,暮城推了回玺家祖宅他爺爺的飯局邀請,昨晚所有親戚都在等暮城,而暮城卻在陪你,你到底懂不懂事?那老爺子是輕易能得罪的?再加上那些對玺氏總裁位置虎視眈眈的親戚,暮城還能有安生日子過?我看你,早晚會害死暮城!”
墨初鳶瞬間冰凍。
原來,他昨天是準備帶她回玺家祖宅……
可是,他為什麽不說……
“婆婆,是我不對……”
這是出于真心的道歉,就算羅美絲再打她一嘴巴子,她心甘情願受着。
而羅美絲難得沒動手,但是語氣又開始尖銳了,“玺夫人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要時刻清楚,不要仗着暮城寵你,你就無法無天!如果你真的做不到以丈夫為重,別怪我把醜話說到前面!月城想進玺家門的女人可是多如牛毛!但凡你對暮城多用一些心思!就不該給他添麻煩!你做警察的事情,他差點和老爺子撕破臉!你呢,居然還去參加什麽破聚會?”
墨初鳶低着腦袋,沉默。
羅美絲雖然言語激憤,但的确都說到點子上了,她的确不是一個合格的玺夫人。
一個合格的玺夫人,應該事事以夫為先,以夫為天,而她,這些天,還總和他鬧別扭……
羅美絲淡漠瞥她一眼,一邊起身一邊嘟哝,“也不知道暮城今晚去祖宅那裏會不會出事。”
墨初鳶一聽,站起來,急忙抓住羅美絲的胳膊,“婆婆,你是說,今晚暮城回了祖宅?”
羅美絲撥開她的手,睐她一眼,“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你是怎麽為人妻的?老爺子發話,要你們兩個人回去,暮城怕你受到牽累,所以一下班,開車直接回了祖宅。”
墨初鳶心口像塞着一團棉花似得,悶痛的難受,一邊往樓上跑一邊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
然而,卻是關機。
她急急忙忙跑回二樓卧室,直奔衣帽間,挑選一套米蘭高端定制版洋裝,整理了下發型,又畫了個妝,挑選了一個包,慌慌張張下樓。
一樓,羅美絲看見不過半個小時大變身的墨初鳶,忍不住說道,“還知道聆聽教誨,這麽打扮還有點玺夫人的樣子……”
“婆婆,我出去了下。”
墨初鳶來不及多說什麽,一陣風似得走出門外,去車庫取車,開車去玺家祖宅。
具體路線,她不知,點開導航,輸入大概位置,定位之後,開車駛離。
夜幕降臨,初冬的冷風自車窗徐徐灌進來,刮在臉上,有些疼。
開夜車,她有些害怕,只有時刻保持腦袋清醒才能減少一絲恐懼。
玺家祖宅在城郊較偏遠的地方,要走山道,她跟着導航的位置走,車下山道的時候,下起雨來,而且越下越大,山道蜿蜒曲折,車要經過一段泥濘之地。
她開車技術不錯,但夜晚可視度有限,在一個路口轉彎時,迎面而來一輛卡車。
她吓得臉色發白,雙手死死握住方向盤,做不出一絲反應,腦子裏不禁地想象哥哥當年出車禍的慘烈畫面。
千鈞一發之際,她啊的一聲大叫,猛打方向盤,朝一側山坡沖去,腦袋磕在方向盤上,痛到麻木,血,沿着額角緩緩淌落。
玺家祖宅。
玺國忠一身剪裁合體的對襟中山套裝,坐在紅木雕花太師椅上,端起茶具上的茶盅,吹開袅袅上浮的熱氣,輕啄一口。
玺暮城走進裝飾中式的堂屋,兩邊坐着玺盛天和玺盛天,以及一些玺家宗親。
“爺爺。”玺暮城走過去,淡定喚道。
玺國忠五官端肅,臉上橫布的皺紋,緊擰一起,加上嚴肅的表情,有些猙獰,嗓音肅冷,“暮城,讓你和初鳶一起回爺爺這裏吃頓飯,還需三請四請?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爺爺?”
“爺爺,抱歉,昨天有事纏身,誤了您的請,是孫兒不對。”玺暮城五官沉靜,說話不疾不徐。
兩邊的親戚都在看好戲。
“哼!那我問你,初鳶呢?她也有事纏身?”玺國忠瞪着玺暮城。
“昨天鳶兒身體不适。”
玺暮城敷衍,因為他知道說什麽理由都是無用,如果一個人想殺你,不管你怎麽躲,都躲不過,這些年,這種場面,他已經習慣,在他們面前,假面順從好過一切,甚至玺國忠讓他在第一次帶墨初鳶回宅那天跪下,他權當走過場,他們願意看戲,他就給他們搭戲臺子。
一旁的玺盛天開口,“呦!這麽不湊巧?是不适,還是不願意來?”
玺暮城眉目安靜的像一潭冰湖,緩緩地開口,“大伯,凡事都有巧合,比如,您就莫名其妙的就卷入恒天集團的漩渦中,我收購恒天集團的股份,卻不想把您注入恒天集團的股份一同收了,您說這巧不巧?”
哪壺不開提哪壺,玺盛天臉色驟然間煞白,一旁幾位玺家宗親,無不交頭接耳。
睿智如玺暮城,他一向沉穩,不會輕易與人正面反唇相譏,更何況,玺盛天是他的大伯。
他此舉,也是為了驚醒四座,眼睛都放雪亮點,壓在別人身上的寶,到底是虧損還是雙贏。
但,從這些宗親的反應中來看,果然,玺國忠有意壓下此事,庇護玺盛天兄弟倆的心思,昭然若揭。
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并不驚訝。
玺國忠瞪了一眼玺盛天,而後,臉色難看的看向玺暮城,“暮城,坐下吧。”
“是,爺爺。”
玺暮城淡然沉坐,端起圓桌上的茶,慢條斯理輕酌。
這時,玺盛超開口,“大侄子,據我所知,昨晚你可是陪着媳婦出現在凱麗酒店。”
玺暮城放下茶杯,緩緩地擡眸,唇角緩緩地展露一縷笑,“二叔,您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消息還是這麽靈通,您說的沒錯,昨夜我和鳶兒是在凱麗酒店,她們局裏有個聚會,我借機認識下各個分局領導不是壞事,本想走個過場,便回這裏,但鳶兒身體不适,就在酒店客房休息了。”
末了,玺暮城眉色突然鋒銳,看着玺盛超,“交通局最近設卡的線路可是遍布各個路口,走私的車不知道被吃掉多少……”
玺盛超臉色一瞬青白,額頭瞬間冒汗,急忙道,“我這也是關心侄媳婦……”
玺暮城輕蔑一笑,他一直知道,玺盛超在外私自經營一家貿易公司,走貨渠道,以及涉嫌走私,牟取暴利。
剛才僅僅試探,魚兒便上鈎了。
這些話,也是間接說于玺國忠聽,他篤定,玺盛超這些爛事,玺國忠并不知情。
玺國忠瞪着兩個不成器的兒子,臉色難看至極。
玺暮城不過三言兩語便把他們老底揭穿,讓他在宗親面前簡直顏面掃地。
“盛天,盛超,跟我來趟書房,暮城,你招呼客人。”
玺國忠哼一聲,拂袖而去。
玺盛天和玺盛超急忙跟上。
書房。
玺國忠看着身旁立着的玺盛超,氣恨的一拐杖掄到他身上,“混賬東西!暮城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玺盛超疼的咬牙切齒,“父親,您別相信他,他是誣陷。”
“誣陷?非要等到暮城拿到證據,然後把你送到牢裏,你才悔悟?”
玺盛超一聽蹲牢,便慫了,“父親,我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玺國忠又一拐杖打過去,怒道,“在外成立公司,還不走正道,居然涉嫌走私,你是想毀了玺氏還是想讓我早點咽氣?”
玺盛超急忙道,“我也是被他打壓的死死的,想自己拼一把。”
“滾!”玺國忠一刻都不想看到玺盛超。
玺盛超急忙退下。
玺盛天見玺盛超走了,立馬道,“父親,暮城昨晚敢拒您的約,太不把您老放在眼裏了!”
“性急,浮躁,目光短淺,難怪在玺氏這麽久無所作為!連自己的侄子都抵不過,還好意思在我這裏嚼舌根?一天到晚就知道往自己腰包斂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們兄弟二人和恒天集團那檔子事若不是我壓着,就憑暮城在董事會的地位和威信,聯合董事會,将你們踢出玺氏不是難事,也就是他還對我有所忌憚,才放你們一馬!”
玺盛天微躬身軀,“是,父親,這事我們知錯。”
“哼!”玺國忠端起的茶盅扔在一旁的圓桌上,發出清脆一聲,茶水沿着桌緣流淌而下,“沒出息的東西!既然做了就把狐貍尾巴給我藏好!這點伎倆對付他,真當他是傻子?他可比他父親玺盛林陰沉多了,別看他現在對我順從,鳥兒翅膀硬了,早晚要飛的。”
“當初還不是您将從國外歸來的他推到那個位置的?如今埋下這麽大的雷,輕不得重不得,整個玺家都快成他囊中之物了。”
“混賬!”玺國忠瞪着玺盛天,“你懂什麽?當年他父親玺盛林死之前,留了一手,遺囑由律政檢公證,由玺暮城繼承玺氏,如果期間玺暮城出現任何意外事故或是死亡,玺氏所有資産捐獻公益,況且,他還掌控着一份對我來說事關重要的文件,那時候,董事局一些股東多數跟随玺盛林,我能保住在玺家的地位已經不錯了。”
玺盛天走上前一步,殷勤的給玺國忠倒了一杯茶,“父親,到底是一份什麽文件這麽重要?”
玺國忠雙目蘊怒,“不該問的別問,雖然我現在掌控玺家和玺氏大部分權利,但你們兄弟倆一再給我添亂,早晚會被踢出玺氏,到時候,我想保你們都保不住,平時都給我收斂着,暮城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麽好對付,而且,你們争鬥,若是使玺氏受到重創,第一個不放過你們的不是他!是我!”
玺盛天連連點頭,又道,“不過,他好像對墨初鳶好像挺上心的,以前,借助應酬,明裏暗裏給他安排過不少女人,他小心謹慎從來不沾,現在好像對這位倒是不同,而且……”玺盛天笑了下,“昨晚暮城的确是為了她才推了回祖宅的約,可見,他對墨初鳶非同一般。”
玺國忠煙白的眉毛緊皺,握住茶盅的手緊了幾分,“再厲害的人,一旦有了牽絆,便是弱點。”
“墨氏并非大公司,但暮城當初非要娶墨家千金,也不知道其中對他有什麽好處?”
玺國忠看着玺盛天,“你們連這個都沒弄清楚,我倒是很慶幸這些年玺氏沒交到你們手裏,早晚給你們敗光。”
☆、尾狐92:墨初鳶,我喜歡你【一萬】
尾狐92:墨初鳶,我喜歡你【一萬】
玺盛天愈加不明,問道,“墨氏到底有什麽可圖的?”
玺國忠恨不得一拐杖将玺盛天敲醒,也懶得再跟他多說,擺了下手,“出去吧,吩咐傭人開飯。”
祖宅前樓主廳,數十人一一落座,圍着一張圓形梨木餐桌。
玺盛天扶着玺國忠走過來。
玺國忠坐在主位,說了幾句開場白,招呼大家用餐。
玺盛超一臉頹喪,不時地擡頭,目光陰狠地刮向坐在對面的玺暮城。
沒想到這人對他的掌控到了這個程度,終是小看了他。
玺盛天比玺盛超深沉又心機,不會輕易洩露自己的情緒,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全程安靜,不時地和身旁的人談笑自若。
晚宴沉悶而壓抑,卻因管家緊急的步伐而打破。
“什麽事?”玺國忠皺起眉頭,看向匆匆忙忙的管家。
管家看了一眼坐在玺國忠身旁的玺暮城,說道,“少夫人來了……”
正在淡靜用餐的玺暮城,手中的筷子一頓,猛然擡頭,看向管家,“在哪兒?”
管家道:“首創別墅的雲姨打來電話,說給您打電話打不通,打少夫人的電話也不通,說少夫人來找您了。”
玺暮城霍地站起身,帶翻了椅子,“多久的事情?”
“雲姨說少夫人離開別墅已經三個多小時了。”
玺暮城大驚。
從首創別墅開車到這裏只需一個多小時,就算開車再慢,也該早就到了。
望向窗戶玻璃挂着密集的水珠,一種不好的預感排山倒海一樣席卷而來。
玺盛超一邊慢條斯理用餐,一邊渾不在意開口,語氣涼薄,甚至帶着恨意:“才剛下了一場大雨,山道曲折,最易山體滑坡,沒準兒……”
砰地一聲巨響,倒在地上的椅子被玺暮城一腳踢飛,椅子撞倒了一米多高的屏風。
全場震驚。
玺暮城雙眸陰森森的瞪着玺盛超,如果他再敢多一句話,不管他是天王老/子,他一定掄拳而上。
玺盛超吓得一個激靈,一張老臉刷白刷白的,不敢再吱聲。
玺國忠皺起白眉,雖對玺暮城的行為心生憤懑,但事出有因,轉而瞪向玺盛超,“你給我閉嘴!這像是一個長輩該說的?怎麽着初鳶這孩子也是我們玺家人……”
說完,看向玺暮城,人早已沒影兒。
玺暮城沖出老宅大門,抓起駕駛座椅上的手機,迅速點開屏幕,撥打墨初鳶的手機,然,卻無法接通。
他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這時,管家跑過來,安撫道,“少爺,您別急,我們沿着山道一起找,只要少夫人開車上來,一定能找到,而且,我帶了宅裏兩個熟悉這裏地形的人,如果找不到,我們到山坡下……”
玺暮城目光一寒,攥緊了拳頭。
不,鳶兒不會出事的!
“快點!”他喝道,上車。
管家和另外兩個人上了另一輛車。
玺暮城開車沿着山道,緩緩地行駛,一路查看道路兩邊情況。
一處山道口,發現一側山坡有巨大的滑行痕跡。
他立馬熄火,沖下車。
後面緊随的車也停了下來,管家和兩個人下車,走過來。
玺暮城走到山道口,查勘痕跡,雖經過雨水的洗禮,但依然清晰可辯是輪胎痕跡。
那一瞬,他的心像被刀片刮了下,隐隐的疼。
他往下望去,黑漆漆一片,什麽都看不清。
他扭頭,看向走過來的管家,“手電筒!”
管家急忙拿出應急燈遞給玺暮城。
玺暮城打開應急燈,往下照。
反複巡視數遍,山坡灌木中隐約可見一個龐然大物,依稀可辨,是一輛車。
他彎附身體,順着坡體,抓着地上的草木,往下走。
“少爺,您小心!”管家急忙道。
玺暮城耳朵嗡嗡響,壓根兒聽不見,此刻,他腦子裏一片空白,直奔下面那輛車。
心裏一遍又一遍說,不是的!不是的!一定不是鳶兒!
他身型敏捷,疾步沖下山坡,握着應急燈一照,當看清汽車尾部的标志時,他呼吸一滞,喊了一聲,“鳶兒!”
一個箭步沖到車前,車頭裝損嚴重,他不敢想象車裏面是怎樣的情景,幾乎是顫着手,打開車門。
那一瞬,突然頭疼欲裂,他抱着腦袋,半跪在地,熟悉的感覺來了。
玺暮城捶着腦袋,雙手抓着頭發,痛苦不堪。
不可以!這個時候不管是誰!都不可以出來!
他撐着車門,顫着身體站起來,呼吸急促,努力壓制那股撕裂的痛。
他猛地打開車門。
當看見空空的駕駛座,懸起的一顆心緩落,腦袋的痛意減退。
“少爺,怎麽樣?”管家和另外兩個人跑下來。
“是她的車。”玺暮城聲音虛弱,堪堪站立。
看此情景,鳶兒一定逃生了。
這時,一個人喊道,“這裏!這裏有一只手機。”
玺暮城撐着身體跑過去,從那個人手裏拿過手機,瞳孔微縮,是鳶兒的手機!
“應該是從這裏上去的!”管家看了眼另一側地勢平緩的山坡,說道。
“可我們來的路上為什麽沒有看見山道上有人?”另一個男人說。
“上去!繼續往前找!”玺暮城擡腳往山坡上走。
如果鳶兒逃生,一定會找到山道,然後,試圖攔截一車輛,搭順風車到市區或是找他。
可是,這麽久了,他手機沒有接到她的一通電話,可見,她應該還在某段山道迷路或是走岔了方向。
三個小時之前。
夜黑風高,小雨綿綿。
一輛凱迪拉克沿着山坡高速沖下去,砰地一聲巨響,撞到一個小土丘,停下來。
速度太過,墨初鳶腦袋猛地撞到側面車窗,痛到麻木,安全氣囊彈了出來,将她牢牢包圍,減去身體遭受更大的重創。
她努力擡起腦袋,一陣天旋地轉,視線模糊不清。
她趴在方向盤上,靜默片刻,腦袋的眩暈感逐漸減少。
她擡頭,額頭滲出的鮮血沿着鬓角滑落臉頰,蜿蜒至脖頸,她胡亂擦了一把,憑着強烈的求生意志,攢着力氣,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從車裏爬了出去。
雨打在臉上,冰涼刺骨,冷風呼嘯而過,像誰在夜間悲鳴。
她環視四周環境,這是山道下面一個山坡。
只有她一個人的山溝野地,又是深更半夜,恐怖的氣氛一點一點籠罩下來,她覺得全身發寒,即便以前待在停屍間也不及此刻的恐怖。
她摸了摸身上,又返回現場,打開車門,找手機。
光線太暗,她趴在車裏四處摸手機,好不容易找到,手機屏幕卻已碎裂。
她一顆心沉入寒潭。
憑着最後一次導航顯示的位置,這地方應該離玺家祖宅有四十裏地,但憑她這幅慘霜敗體,怕是走不到玺家祖宅,就光榮在半道上了。
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她拍了拍手機,屏幕亮了下,她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可僅幾秒,屏幕一閃,黑屏。
希望徹底破滅。
聯系不上救援,在這遠山徑道,茫茫山野,她即便沒有受傷,可是要走到玺家祖宅要到什麽時候?
不,她不能在這裏坐以待斃,她不能放棄,爬也要爬上去。
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再次觀察周圍環境,找到一條坡度平緩的地方,小心翼翼往上爬。
她應該感激雨越來越小,不至于還沒有爬上去,就先凍死。
山坡布滿枯草灌木,她借助任何可攀附的植被往上連爬帶走。
坡道因雨水的沖刷,泥濘不堪,十分滑,每走幾步,摔了一跤,爬起來,再走,她身上的米色高級洋裝,此刻已經髒污不堪,腳上的短靴每走一步,鞋跟陷入軟濕的草地,她再努力拔出來。
如果不是太冷,她一定扔了鞋子,減負。
雨漸漸歇停,她連爬帶走,抵達山坡頂端,看着夜光下清淩淩的山道,心裏燃起希望。
她站在路邊,一頭長發淩亂不堪,期盼着能攔下一輛車,等啊等,終于看到遠處有兩道車燈漸行漸近。
她心中一喜,站在路邊用盡力氣揮手,唯恐車主把她當作電線杆忽略,于是,走到山道中間,猛揮雙手。
車越來越近,車速越來慢,她小跑過去,猛拍車窗。
車窗降落,她開口,“先生,能不能……”
“啊!”
司機一聲高亢驚喊,一副見鬼似的表情,一點兒都沒有友愛精神,忽地加大油門,擦着她身邊,急駛而去,噴出雷煙滾滾的汽車尾氣,簡直是把普通車當成賽車來開。
“喂!”
她追上一段,不死心的揮手。
那輛車一個S型漂移,引擎聲震天,呼地一下蹿沒影兒。
墨初鳶氣的想脫鞋砸過去,人在旅途,幫一把能死啊!
失望透頂,她垂眸,才發現自己此刻形象有多麽恐怖,擡手一抹,手上沾染血跡,估計半個臉頰糊滿了血,長發被風吹的四飛五散,一身米色裙裝,衣領染了鮮血。
她眉角跳了跳,那個司機該不會是把她當成孤魂野鬼了……
她朝天翻了一個大白眼。
之後,她憑着極差的方向感,靠着兩條腿朝前走。
她一邊走一邊注意山道是否還有車輛,她覺得,總能遇到一輛路過的車,關鍵是司機要膽兒大……
不知道走了多久,覺得自己已經走了很遠了,依舊還沒看到燈亮的跡象。
周圍不是山體就是山溝,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走錯了方向,會不會走進大深山坳了。
以前她困在森林裏,奄奄一息的時候,蕭瑾彥能找到她,這次,她的丈夫,玺暮城能否找到她……
她堅定地朝着認準的方向繼續前行,每走幾步,就四處打量一番,走累了就坐在路邊休息一會兒,補充體力,饑寒交迫,比那次在森林裏還慘,還絕望。
呼嘯的冷風像妖魔鬼怪不斷地席卷而來,似乎要将她吞噬。
腦子裏玺暮城的音容笑貌不斷地映現。
她像一個孤魂野鬼游蕩在寂靜的山道,搖搖晃晃,随時要倒。
如果風再大一些,她一定會被刮下山溝,魂飛魄散。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就在她絕望時,忽地,呼嘯的風聲裏,多了一個聲音。
她循聲望去,身後傳來一道汽車行駛的聲音,一輛車開了過來。
車燈在深黑的夜幕,像一道希望之光,将她籠罩。
她興奮的一下子有了力氣,又怕吓着別人,手背在臉上胡亂地蹭了又蹭,試圖擦掉臉上的血,殊不知,越擦越恐怖。
不管怎麽樣,這次一定要攔下這輛車,這樣就有救了。
她踢了鞋子,拿在手裏,站在山道中間,拼命揮舞!
怕車再次走掉,她迎着車的方向飛快跑過去。
大聲喊着:“停車!”
那輛車忽然加速,引擎聲轟鳴着駛向她,就在離她不遠的岔道口停了下來。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朝着車的方向小跑過去,跑到一半,她突然停駐腳步,不敢置信的地看着眼前這一幕,瞪大了一雙融入夜色的眼睛。
從車上下來的人是玺暮城……
他仿佛從天而降,邁着穩健的步子朝她走過來!
她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那一瞬,風停了,世界安靜了,這個世界所有事物都靜谧無聲。
她一雙晶亮的瞳孔映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仿佛又看到了幾年前森林裏,絕境之地,她看到了蕭瑾彥,此刻,她已經分不清前方的男人是蕭瑾彥還是玺暮城,嗚咽着朝他飛奔過去。
玺暮城這才确定前方跑過來的人是他找的心急火燎的墨初鳶,加快了腳步。
墨初鳶努力地朝他奔跑,風刮在臉上很疼,吹亂了她的一頭黑發,吹疼了她的心。
她朝着他奔跑,前方人影越來越近,短短幾米之距,她用盡全身力氣跑過去,只覺得和他的距離太長,想念他的懷抱,他的氣息,他的那句:我會對你好。
終于,她撲進了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将她所有的恐懼湮沒,一雙堅實有力的臂膀給她力量和溫暖,仿佛了她整個生命,那一瞬,他眷戀着他的懷抱,深深地嗅着他身上好聞的氣息。
他的懷抱很涼,卻溫暖着她的心。
“玺暮城!”
她一雙手臂抱住了他的腰,緊緊的,死死的,怕這是一場夢,夢醒了,他也消失了。
從沒有哪一個時刻像現在這樣想他,渴望他的懷抱,渴望他的每一寸呼吸。
他的手臂充滿力量,仿佛要将她揉進骨子裏。
“玺暮城……”她軟軟地喚着他的名字,腦袋埋在他胸膛,眼淚開始嘩嘩而下。
在她命懸一線的時候她沒哭,在恐懼将她重重包圍的時候她沒哭,一個人游走在山道上的時候她沒哭,在一次次絕望中她也沒有哭,可是,此時此刻,在他溫暖寬厚的懷抱裏,她所有的軟弱統統現行,抱着他大哭了起來。
玺暮城抱緊懷裏顫抖的墨初鳶,心落了地,又急火攻心,對她一聲大喝,“我不是讓你在家休息嗎?誰讓你大半夜一個人跑出來的?你是個懂事的?”
霜冷嚴厲的嗓音,吓得她一個激愣。
可是,她一點兒也不害怕,更緊的抱住他的腰,被他罵着兇着也是滿足的,安心的,幸福的。
“玺暮城……”她喚着他,只想喊着他的名字。
玺暮城狠狠地箍住了的腰,将她打橫抱起,朝車走過去,又低頭,狠狠地在她脖頸咬了一口,“以後再想開車!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