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這些都是陸辰北的主意吧”簡聞斌太年輕了,即使有這樣的頭腦也絕沒有這樣的魄力。這樣的心計,這樣的謀劃,不是一朝一夕的工作。
簡聞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的确大部分都是辰北哥的主意。”
接下來的日子,簡寧夜時常往醫院裏跑,關晴玉回老家了,而且她與簡易元離婚了,基本上與簡家沒有什麽關系了,簡易元不知道在哪兒,簡德元家的人也是,始終沒露面。話說簡家也算個大家族,可在簡振國生病時在身旁侍候的人竟然寥寥無幾。簡寧夜有時會關注有關簡家的新聞,果真就像簡聞斌說的那樣,因簡聞斌帶來的新資金的注入,使公司的情況漸漸好轉。而另一條新聞近日裏躍然登上娛樂頭條,嚴氏千金嚴寧菲将與神秘男子訂婚。不用想,簡寧夜也知道所謂的神秘男子就是陸辰北,新聞裏兩人并肩相攜的畫面如此和諧,即使只一個背影,簡寧夜也看出了那男子就是陸辰北。
所有的事好像都已漸漸上了軌道,也好像都與她無關,她還是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将會走到哪裏。簡寧夜在呼呼的北風裏漫無目的地走着,路邊偶爾急馳的汽車發出幾聲刺耳的鳴笛,對面的霓虹燈在黑夜裏孤寂地閃爍,街道冷冷清清,偶爾幾片樹葉掉在風中又被吹散了。簡寧夜呼了一口氣,甫一擡頭,看到幾步遠的地方,一所招牌閃耀的酒吧靜靜地等在那裏。她停了一會兒,然後走了進去,她的确有想喝酒的沖動。
酒吧裏面的情景卻不像它的外表那樣乖巧,震耳欲聾的音樂,瘋狂跳舞的人群。不知為什麽,這一刻,簡寧夜覺得它們很可愛。她要了一瓶啤酒,然後走到一處角落裏,靜靜地看着別人的熱鬧。喝了一口啤酒,她就不想再喝了。冰涼的苦味道,她從來都不喜歡,她寧願喝苦苦的黑咖啡,其實,她是喜歡吃苦味的,她的味蕾一向有點怪。她還是又喝了一口,冷冷的液體順着喉嚨一直流到心裏,她把酒瓶握在手裏。酒瓶是她的道具,不會看起來無事可做。以前,她在英國酒吧當服務員,遇見很多無事可做的客人,他們都是這麽做,但他們有時會找人攀談,她不會,她只會靜靜地坐在那裏,坐到心恢意懶,然後離去。
“葉寧?”
一聲模糊的叫喊混在瘋狂叫嚣的音樂裏,她聽得有些不真切,身體卻突然一震。多久遠的稱呼,久到她都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可只一聲叫喊,便足以将她拉回那些美好快樂的時光。她擡起頭,看見一個有些臉熟的女孩子站在她面前,“你是……”遲疑了一下,還有些不确定,“林小蕾?”
林小蕾走到沙發上坐下,言語有些激動,但神态還略顯拘謹,“真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你。”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我的初中同學。”
“你過年回去嗎聽說今年班上的同學組織的有同學聚會。”
回去?她一驚,她似乎真的沒想再回去過,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曾經度過那麽多歡樂日子的地方,那該是怎樣一種凄涼?可是當她從別人口中聽聞“回去”兩字,她還是起了瞬間的心動。
“我把我的號碼給你吧,到時候如果你有空想參加的話可以聯系我,對了,我們同學建了一個群,我把群號給你。”林小蕾見她半天沒說話,以為有事所以要考慮,于是适時說道。
她看着林小蕾飛快地跑去找服務生要紙筆,一句“不用”哽在喉嚨裏到底沒說出來。不多時候,林小蕾跑回來,将寫了數字的紙條遞給她,她看着上面的兩排數字,道:“謝謝。”
“不用謝啦!”林小蕾笑道,“那我先走了,還有朋友在等着我。”
她輕輕地點頭,然後又看了那紙條一眼,将它折疊放進口袋裏,慢慢地走出酒吧。
她依舊那樣走着,可是走着走着,她的腳步忽然變得越來越快,最後竟跑了起來,她飛快地伸手攔了輛出租車,然後跳了進去。車子停在簡宅後,她的心情依舊是激蕩的,她噔噔地跑上樓,打開房門,嘩啦一下翻出自己的行李箱,簡單快速地收拾好後,她的手一下搭在了門把上,可腳步忽然頓住了,她在原地呆呆地站立了許久,然後慢慢地走到床邊,緩緩地蹲下身,打開最底層的抽屜,拿了裏面的東西,然後拉了行李箱,關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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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行李,下了火車,簡寧夜站在火車站外面,記憶夾着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她站定了會兒,然後慢慢地走向公交車旁。
紅磚綠瓦,綠水環繞的魚米之鄉,簡寧夜拖着行李箱走在青石小巷裏,尋着記憶找到熟悉的房子,她掏出早已握在手裏的鑰匙,細小的紋路嵌進了她的手心,留下淩亂的痕跡。她緩緩上前,托起那把斑駁鏽蝕的銅鎖,小心地伸出鑰匙,插了鎖孔。一聲咚地聲響,鎖開了。她放下銅鎖,銅鎖便搖搖晃晃起來,偶爾與古老的門板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響,她把行李箱提了起來,忽地站住了,緩慢地背過身看了看對面同樣落寂的大門,掩下一抹憂傷,又轉過身一手推開了門,吱吱呀呀的聲音和着清涼的風響在悠遠綿長的小巷,她把行李箱放進門內,然後又回身關上了門。
她立在門邊靜靜地打量着這個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地方。院子因多年未打理雜草很茂盛,只是因季節是冬季有些落敗蕭條,腳下的碎石鋪成的小道直通正堂,兩棵梨樹靜靜地守在那兒,梨樹下的落葉,果子散了一地,冬風拂過,帶起一抹荒涼。她拖着行李箱緩慢地走在碎石小徑上,像多年前無數次走過的那樣,開了堂屋的鎖,走進了屋內。屋內的裝飾簡單整潔,只是毫不意外地都添上了濃重的灰塵。她看了看梨樹上的陽光,忽地很輕地笑了一下。
她把行李箱拖回自己的房間,又去屋裏熟悉的地方找來了撣子,抹布,盆子。她脫了羽絨服,将袖子挽了起來,将跑到院子裏用幹淨的布料将繩子擦了一遍,然後又跑去房間裏将被褥拿出來晾曬。她用盆子從井裏打來了半盆水,端回屋內,就開始擦洗各處地方。
傍晚的時候,太陽還沒落山,她已經将屋內各處打掃幹淨,将最後一盆污水倒掉,她給盆子清洗了一遍,然後又洗了手用毛巾擦了擦,白皙的手指凍得通紅,她卻一點沒在意。肚子忽然發出一聲咕叫,她卻有些開心地笑了。
她去廚房看了看,鍋竈什麽地都還能用,就是沒有材料。跑回房間拿了錢包和鑰匙,鎖好門,她飛快地跑出了門。
在外面的商鋪裏簡單挑了點白菜,西紅柿,又買了兩個雞蛋。然後又轉到裏面的地方買了幾斤米和一袋挂面,油和鹽等東西。她飛快地走到有些長的隊伍裏排着隊,沒意識到她正和一抹颀長的身影擦身而過。
回到家,她奔去了廚房,将鍋洗幹淨,撒了油和鹽,上了适中的水,又跑去洗白菜和西紅柿,小心地切好後,倒進鍋裏,等着水開時再把面放進去。她沒有加雞蛋,因為忘了,也因為無所謂。
面好了後,她熄了火,拿筷子夾起滿滿一大碗,然後拿了把椅子坐在門檻處吃了起來。她看了看落滿夕陽的荒蕪院子,想,明天她還要修整下它。
吃好了面,她将碗拿起水槽邊洗幹淨,然後去收了被子,拿着幹淨衣服進了浴室洗了澡,返回房間,開始整理行李箱。
忽地就翻到那個被收到抽屜最底層的一個筆筒型的東西,人們管它叫埙。她的動作一下停了,呆呆地看着手裏的東西。未擦幹的頭發滴着水,順着她的臉頰流下來,她忽然怔怔地把它拿到了嘴邊,輕輕吹了一下,一聲醇厚的聲音氣息飄到空中又散了。
她慢慢地在床上坐下,将手指準确地放好位置,手指一張一合地,唇下的氣息配合着,幽深哀婉,纏綿蒼涼的樂聲便綿綿不絕地在冰涼的空氣裏靜靜地流淌。
幽深綿長的小巷,冬日的夜空,竟有星辰點點,他走在鋪滿青石的路上,入眼的是記憶裏熟悉的房屋磚瓦,卻帶着久遠的滄桑味道。他還是走到了這裏,盡管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他還是在這裏停下了。他的眼睛再一次地看向了那扇大門。曾經,他從那裏進進出出多少次,哪次不是伴着內心的欣喜?只因為裏面住着一個古靈精怪,讓他心動的女孩。他知道自己将來會娶她,就在她長大後。他的視線從門慢慢地收回來,掩下眼底的苦澀,然而他忽然心中一震,猛地擡頭又看向那扇門,外面沒有鎖!他有些緊張地動了動喉嚨,理智告訴他他應該離開,可他還是受着內心的驅使上前了去,推開了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