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據最新報道，我方D軍區陸軍部隊在西北演習時遭受外部襲擊，三名戰士英勇犧牲……”
正在吃早餐的淩茹杉，手裏的湯勺不慎滑落，落入碗中濺出部分湯粥。
淩母從房裏出來，看見祖孫兩人皆是目瞪口呆看着電視，疑惑道：“一大清早，你們這是怎麽了？”
淩奶奶回過神，拽住淩茹杉的手，“快打電話問問，我孫女婿有沒有事。”
淩茹杉比淩奶奶冷靜，看到電視屏幕上滾動的三名戰士姓名裏，并沒有趙淮軍，暗暗松了口氣。
她覆上奶奶的手，“奶奶，別擔心，不是他。”
淩母這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我就說不支持軍婚，以後你整天每日提心吊膽該怎麽過日子。”
淩茹杉與奶奶對視一眼，呶呶嘴，低頭繼續喝粥。
穿戴好衣物的淩父走過來，聽到淩母的話，不贊同道：“如果都是你這種想法，中國軍人不是成不了家，那以後還有誰保家衛國。”
“就是就是。”淩茹杉接了一句。
淩母坐在她對面，盛粥的手停下來，“看你這意思，是非他不可喽？”
“我不還在相處中嘛，我只是糾正您的思想。”
淩母看到父女倆一個鼻孔出氣，氣悶地說：“我才懶得瞎操心，你想怎樣怎樣。”
直升機螺旋槳發出轟鳴巨響，趙淮軍幾人将三位犧牲戰士的遺體安放進吊籃裏。
遺體被飛機帶走，而他們行軍禮的手卻遲遲不肯落下。
山地越野車由遠及近，曹國昌從車上下來。
“調整好你的部隊，我們準備轉移。”
“是，首長！”
趙淮軍目送曹國昌離開後，看着分隊裏餘下的九人，“看着昔日并肩作戰的戰友犧牲，是什麽感覺？不好受吧，但是，現在不是我們悲傷的時候，他們既然給我們下了戰書，我們就應該奪回自己的尊嚴！接下來的軍演不是普通的軍演，它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莊重，你們，拿出軍人的精神，給我好好打一仗！”
“是，連長！”九人整齊劃一地立正，敬禮。
趙淮軍嚴厲過後，語氣稍微軟和下來，“整理內務期間，抽空給家裏打個電話吧。”
士兵們聽到這則消息，并沒有以往的開心，這時候打電話回去，給人更多的感覺像是告別。
淩茹杉結束第一節課回到辦公室，辦公室裏的老師都在讨論早上新聞裏的事，看到她進來，不免湊上來問，“淩老師，你們班不是有位軍官家長嗎，你有沒有什麽小道消息？為什麽在仲裁案這麽敏感的時刻，會有人犧牲？難道是挑釁？”
淩茹杉放下書本，“我也不太清楚。”
老師見她興致平平，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放在抽屜裏的手機響起來，淩茹杉看來電顯示，是他。
辦公室有些嘈雜，她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才接起電話，“你還好嗎？”
她的一句話，讓趙淮軍準備好的開頭語噎在喉管裏，“很好，你不要擔心。”
一時，她捧着電話不知說些什麽，只能靜靜等他說。
趙淮軍看了眼手表，“我的時間不多，只是想告訴你一聲，等我這次回來，我們去看電影怎麽樣？”
啊？淩茹杉愣神。
“你有在聽嗎？”趙淮軍聽不到她的回應，問道。
“有的，好，我等你回來。”
她輕軟的聲音，聽在趙淮軍耳裏，似一股暖流流經全身，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話，張明婉也經常和他說，但這一次他感覺不太一樣。
“那我挂了。”
“嗯。”
趙淮軍剛收起手機，柳楊就湊上來，“連長，你在和誰打電話呢，你們看，趙連嘴巴都咧到耳根後面了。”
要知道趙淮軍在軍隊裏是出了名的鐵面王爺，想看到他笑，那是1%的可能。
士兵們全都跑過來起哄，趙淮軍這回沒有吼他們，只是轉身默默整理自己的行裝。
柳楊把士兵聚攏在一起，小聲說：“趙連，一定是談戀愛了！”
“真的假的，你別騙我們。”
“哎呀，我談過朋友當然比你們要懂，不如我們賭一把，覺得趙長官戀愛了的，把錢給我，沒有的給他。”柳楊指向一名小兵。
對于上級的八卦，小兵們很是感興趣，紛紛掏錢押注。
趙淮軍一言不發的站在他們身後，掏出荷包裏僅有的一張紙幣，放到柳楊手上，“還在長征途中，革命尚未成功。”
柳楊及其他士兵只愣了一下，就立刻叫喚起來，有的高興，有的挫敗。
已進入立秋，炙熱的溫度一點減弱的征兆都沒有，淩茹杉牽着梁洛施進軍區醫院時，背後汗水涔涔。
梁洛施最近跟她親近了很多，牽着她的手，蹦蹦跳跳，比起以前要活潑不少。
等電梯的人很多，淩茹杉索性帶着她爬樓梯。
正趕去6樓住院部的林川，一眼看到她，“淩老師。”
淩茹杉停下腳步，回頭，就見林川一步邁兩階樓梯，追上她。
“林醫生。”她淡笑打了聲招呼。
林川看她身邊的小孩，圓嘟嘟的小臉蛋，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他笑，“這就是你那位家長的女兒吧，長得真可愛。”
淩茹杉看向梁洛施，笑起來，“是啊，小家夥可招人喜歡呢。喊林叔叔好。”
小孩獨有的娃娃音，甜甜軟軟，“林叔叔好。”
林川揉了一下她細軟的發絲，跟她們一起往上走，“她媽媽什麽病？”
淩茹杉看了眼梁洛施見她注意力不在這邊，小聲說道：“子宮癌晚期。”
林川長嘆一口氣，“人就是這樣，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林師兄！”
對面一位高挑的女醫師隔空朝這邊喊，林川一看臉色大變，“淩老師，我先走一步，下次再請你喝茶。”
說完就匆匆忙跑走。
女醫師追過來攔住淩茹杉的去路，“你看見林師兄往哪走了嗎？”
淩茹杉搖頭，她只見他朝右拐去。
女醫生打量了一下她，個子不高，身形嬌小，簡單的連衣裙，低梳的馬尾，額前有幾縷碎發，不算大美女，更似小家碧玉，秀而不媚，清而不寒。
“你是林師兄的相親對象？”
淩茹杉有些詫異，她怎麽會知道。
女醫生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我叫佘曼，是林川的師妹，現在在他手下做助理醫師。”
“我叫淩茹杉，一名小學教師。”
一旁的梁洛施有些沒了耐心，扯着她的手，示意快點走。
淩茹杉歉意地看向佘曼，“我還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聊。”
佘曼看她與自己擦肩，急急說道：“我喜歡林師兄，很喜歡。”
淩茹杉回過頭，微微笑道：“那你就加油追啊，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佘曼氣得跺腳，這個林川，又騙她！
“靜姐，洛施下周要代表學校去參加全市的舞蹈比賽，到時候我錄視頻給你看。”
徐靜注視着在房裏歡騰的女兒，笑說：“辛苦小淩啦。”
淩茹杉修好一個蘋果遞給她，“靜姐又客氣啦。”
徐靜看向她，“今早的新聞，你看到了吧。這種事，對于我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以前只要我在家，家裏電視我只看軍事直播。當時洛施爸爸出事，部隊裏的首長來我家，親手交給我遺書，我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是事先把遺書寫好…”
淩茹杉靜靜看着陷入回憶裏的徐靜，她明白，作為軍人的家屬要比普通人多一分勇氣，多一分承擔。
而她，也願意為之努力。如果她和趙淮軍真的合适。
趙淮軍他們到達軍演作戰地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
這次軍演集合海陸空三方創建海陸空天一體化的作戰計劃，在立體空間展開戰略識別。不僅創下海域，空域，地域之最，而且使偵察與反偵察，幹擾與反幹擾，實時監控與評估貫穿演習全程，極大地增加了紅藍雙方識別，抗幹擾和打擊難度。
這次軍演全程将由電視臺實時轉播，實則是告訴海域對岸，國土，不是那麽容易侵犯。
沿海軍演主要以海軍，空軍為主，趙淮軍的陸軍部隊此次主要任務其實是找出上次入侵人員。
根據情報站消息指示，入侵人員均為退役的特種兵，分別來自印度，波蘭，尹拉克。出資召集他們的頭目，叫丹巴，也是一位退役軍人，國籍正是與本國進行仲裁的國家。
此刻他們正在九段線海域內的某座荒島上。
空軍戰鬥機，用語音環島播報：“這裏是中國人民共和國，你們已經非法入侵，命令你們立刻投降。”
穿梭在原始深林裏的軍甲車內，一位雇傭兵對丹巴說：“他們好像動真格了，這也是你的計劃？”
丹巴擦拭手中的武器，“鷹，撤退計劃怎麽樣？”
後座的鷹，遞給他圖紙，“一切都在計劃中。”
“他們怎麽樣？”其中一名士兵問代號為豹的人。
“和他們武器一樣的爛。”豹說。
衆人哄笑，丹巴看向他們，“記住，他們并沒有實彈。”
“You have invaded the territory of the People’s Repubilc of China……”
飛機空投的一枚炸彈正落在他們車前，泥土飛濺到車窗上，丹巴露出陰冷的笑，“表演即将開始。”
“根據他們的逃往路線，大概需要8個小時，我給你們6個小時，6小時候後我們将進行覆蓋式轟炸，務必活捉丹巴。”
曹國昌的視線掃過戰機上的衆人。
趙淮軍作為第一個跳傘的人，負責檢測風速風向判斷落地點。
六十人準确降落在指定地點，周圍是濕熱的森林，遠處海洋上，震浪滔天，火光四射。
兵分三隊，趙淮軍帶領二十人往正北方搜索。
一個小時過去，軍裝已經濕透，忽然一聲槍響，隊伍最後方一人倒地。
趙淮軍等人迅速找地方隐蔽起來，又一聲槍響，子彈打落在他眼前的石堆上，也正是這一槍，讓他找到對方狙擊手的位置。
丹巴用對講機指揮，“A組火力壓制，B組間接撤退。”
十點鐘方向，響起一串炮火。
另一分隊其中十人追過去，前方有一道河流，他們慢步慎行，卻還是碰到隐藏在水裏的地雷，霎時，血流成河。
三點方向，丹巴用望眼鏡觀察趙淮軍一隊人的動态，比了手勢。
狙擊手又開了一槍，一名士兵腿部中彈倒下。
趙淮軍停止前進，“卧倒！三點鐘方向，火力壓制！”
“一名資深狙擊手重新瞄準目标需要2.5秒，他交給我，你們負責迂回。”
趙淮軍卸下身上的裝備，拿了一把□□在身上。
一般狙擊手兩槍未中後，不會開第三槍，趙淮軍現在要做的就是利用2.5秒時間間隔引對方狙擊手到暴露位置。
第一槍，趙淮軍憑借敏捷的動作躲過。
第二槍，他一直注視狙擊手忽略腳下的路，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絆了腳，已經過去2.3秒，離目标位置還差一百米。趙淮軍從地上爬起來，看來他的遺書要生效了，只可惜遺書是他半年前寫的，那時他還不認識淩茹杉，上面沒有寫要對她說的話。
兩聲槍響，趙淮軍睜開閉上的眼，眼前是柳楊的背影，下一刻就倒向他。
趙淮軍拖住他，發現他胸口鮮血不斷往外湧。
他用身上的衣服壓在上面，卻怎麽也止不住。
柳楊支起厚重的眼皮，“連長，你看…我這一槍打得…怎麽樣？雖然對方…不是團長，但好歹也是…一名雇傭兵…狙擊手。這次我的…槍…槍…法…準不準？”
“別說話，我馬上帶你去治療。”趙淮軍背起他。
柳楊伏在他背後，“連長，不要白費力氣了，你就…就把我放在這裏吧，這一刻我…我終于明白特種兵的…特殊所在…我不後悔…真的…不後悔。”
“堅持住，別放棄！”趙淮軍快速前行，褲腿被荊棘刮破，映出一道道血紅。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每章兩更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