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劃開自己的肉。
至于男人,控在合歡媚術下,哪有空去看李鯉;就勾引男人這一點,她甘願認輸,還真比不過,能把一個又一個人控制得跟木偶似的沒有了魂。
金瓶兒在看到李鯉正顏時,不由地眯起了鳳眼。
當年的絕世明珠,風采依然不減反而更甚,璀璨奪目,眼角眉梢無一處不是活色生香。
身上那股從前就讓她嫉妒羨不已的氣質,還是在做困獸之鬥時的狼狽展現的,無論如何她都模仿不出來。
由青雲這樣千年古老的門養成,盛大傲然,散發開來不敢直視。
着實美得,讓人——
自慚形穢。
哪怕是她金瓶兒。
李鯉一點也沒有人在客場的自覺,幽幽地開口:“沒想到合歡派失守駐地後居然做起風月買賣來,格調也太次了吧。”
金瓶兒抿嘴,不以為意地說:“那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依附鬼王宗?呵,鬼王宗集人去流波山,而金老板還在這渝都城裏,難道是想找我報逍遙澗之仇,可你這時機掐得也太不好了。”
“渝都城向來太平,瓶兒怎敢違背規矩,就是聽說李鯉姑娘快要離開了,想來找姑娘敘敘舊。”
“鬼王宗這麽為難我家驚羽,計較到這份上,還想用美人計。”
“李姑娘玲珑聰慧,既然如此,怎麽沒有阻止那位少俠跟來?世間男人多好色,投懷送抱誰會拒絕,誰不會為美色所迷,何況還是這麽年輕的少年郎,沒碰過女人。”
“唔,美色是吧,那你覺得有我在,他看得上底下那些庸脂俗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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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兒彎起的嘴角一僵,鳳眼的眸色瞬間冷淡了下來。
倒是李鯉,容色泰然,反而笑得更加不可方物。
什麽敘舊什麽小聚,各自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即使在渝都,也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态。
要不是意在其他,招惹她做什麽。
合歡派招惹她的後果就是,逍遙澗被她毀得一塌糊塗。
打從一開始李鯉就知道不是沖她來的,不能言之鑿鑿地跟師弟說要去青樓這樣的話,得換來一通有關于青雲戒律的訓教。
而要讓林驚羽知道她跟和合歡派人會面,一定要跟來。
但所謂的含糊其辭就更讓他不放心。
她知道的。
她前腳剛出門,他後腳就跟了出來。
左右這件事沖驚羽去的,就讓他自己解決,她一旁看着,看着就好。
不介意讓魔教再一次敗北而歸。
美人計……
還真是怎麽愚笨怎麽來,哪兒來的自信林驚羽會中招,別不是三妙老巫婆想讨好鬼王、或者想取回碧瑤拿到的合歡鈴才想出的主意,那真的是蠢到連家都沒有了。
不對,合歡派本來就沒家了。
金瓶兒的色變只有一下,之後便與李鯉僵持着,誰也沒說話,誰也沒動作。
她低估了李鯉的深沉,還以為,仍是當年張揚到不可一世的那個女孩。
等到她終于坐不住的時候,才要起身,迎面破空而來一道猛烈剛勁的碧光,擦過李鯉耳邊直取她的咽喉。
妖豔的紫芒冷刃伸手一擋,堪堪避過。
金瓶兒起身看向來人,清朗俊逸一身白衣,如寒宮玉樹,冷冽沁人。收劍之後就只是站在那裏,逼迫強壓下的劍意森森,鋒芒畢露,尖銳又鋒利。
原來這就是,師父讓她搞定的林驚羽。
一眼,素來最會審時度勢的她,一眼就知道,這個人,不好相與。
可越難攻克的堡壘,她就越有興趣。
再看李鯉,還是随意地坐着,仿佛一切事情的發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有一件事是她預料到,又沒完全預料準确的。
那就是林驚羽的态度。
好像,生氣了呀。
是,肯定要生氣,氣她沒有說明她要去青樓嘛,也氣她沒有說明他要到合歡派的地盤去嘛。
可是,這生氣的程度有點深,從悶悶強硬的開口就知道。
“師姐,我們回去了。”
“好。”李鯉笑着站起身來,轉身對上他蹙起來的劍眉,板着的俊臉上真是哪裏都寫着“我不開心”的字樣,難為他了,到這種地方來。
好。
當然好。
你說什麽都好。
“少俠……”嬌嬌的媚聲響起,“少俠這就要走了嗎?”
身為女人,李鯉也要感嘆一句,這聲音實在是媚得柔若無骨,讓她都覺得身形一顫。
金瓶兒,真的好道行,難怪三十年前就已經是三妙夫人身邊的第一人。
不過,李鯉能夠想象的出對方眼底陰晴不定的神色,畢竟師弟直接忽略掉了她,“怎麽不走了。”
不為所動,林驚羽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走,這破地方沒什麽好待的。”
身後有迷亂的香味撲着夜風吹拂兩人的後背。
金瓶兒的實力也莫測高深,李鯉從未見她真的出過手,三十年間,也不知道她修為在什麽程度,适才的格擋一招,已見不凡。
還有現在,幻影如魅擋在了他們身前,金瓶兒更加高深的,應該更是她那是渾然天成的媚意,所修煉的合歡派的媚心術又叫什麽姹女媚,有讓人心智崩塌的能耐。
金瓶兒貼着林驚羽。
極近。
一雙纖纖玉手觸碰着他胸膛上的衣服,畫着圈圈,誘人的紅唇嬌豔欲滴,對他側臉棱角下吹吐媚絲。
“少俠看看我呀,不多留一會兒陪陪瓶兒?”
李鯉側過身,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這一幕,危險神色愈發濃重,別說想剁了這妖女的雙手,就是那眼睛也想把它們刺瞎,跟那個紅什麽姑一樣。
那種眼睛,那種眼睛裏似低語,似傾述,雖無言,卻纏綿,那一股幽幽的美麗,總在不知不覺間便纏繞上心間,讓人不自覺想要沉醉其中,在腦海裏自己便想出了溫柔缱绻的畫面,消磨人的一只。
這古怪的妖法,針對的就是四個字,“食色性也”,有些東西,跟對象功法高不高的沒什麽太大的關系。
李鯉無聲地冷哼,當着她的面勾引林驚羽,以為她是死的嗎?
有些人,就是太久沒見到,以至于忘了,脾性是什麽樣兒的。
她看到林驚羽對上了金瓶兒的眼睛,花刺從衣袖裏滑下落入手掌。
他最好,最好不會被妖女所惑,如果要有一絲一毫的晃神,哪怕就是頃刻間,刺尖最先抵住的,不會是那妖女的太陽穴,而是這位師弟的脖子。
脖子。
脖子是個好地方。
比如在李鯉沒有出手前,就像現在,斬龍劍以瞬間的速度移到了細白的脖頸上。
金瓶兒往後退去,無奈神鋒扣得緊又冷峻鋒銳,脖子被滑出血痕,滴落在鵝黃色的衣衫上。
男聲淡漠地沒有一絲感情,這女人修為深厚他看得出來,若真動起手來也是難纏不好對付的,“你還是想想樓下這麽多妖女的命吧,我們很快離開,也不怕在渝都開殺戒。
林驚羽不跟女人動手,但是這幫妖女,實在令人厭煩嫌惡得很,他不介意幫師姐報仇,反正,草廟村已滅,他無所忌憚。
妖嬈美麗的人兒還在笑,極其恰到好處的弧度,卻美得驚心動魄,“少俠覺得瓶兒美嗎?”
美嗎?李鯉也想聽聽林驚羽會說些什麽。
然後,她看到他冷淡地吐出四個字,說得很不經意,又挺認真的,仿若事實本來就如此,“跳梁小醜。”
“噗——咳、咳咳……”
李鯉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來,毒,林驚羽的嘴還是挺毒的,毒得不自知。
金瓶兒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大概對她來說,活了這麽久也沒聽到過這樣的評價。
李鯉從腰間掏出一串銅板,也沒數多少枚,反手丢出将其一排嵌入亭柱上,“風月買賣也是買賣,金老板出場價格肯定不菲,我們也沒什麽錢,只有這些了。”
羞辱。
雲淡風輕地羞辱。
把對方的尊嚴都踩在腳底下。
李鯉突然覺得痛快無比。
人要是自甘下賤,那就怪不得別人不把你當人看。
李鯉蓮步輕動往外走去,也不怕背後金瓶兒出暗招,林驚羽就走在她身邊,握斬龍劍的手虛橫在她後腰處,替她擋下任何的危險。
師父和師姐們告訴她,小漁村的覆滅不怪她,真的怪不到她的頭上,她只是做了她該做的。
曾幾何時,無盡的悔恨還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除魔殺妖,她多想把當初害她故土盡失的人碎屍萬段。
她遇上合歡派人是什麽感受,就是想用花刺一個個刺穿的感受,恨不得也想像那些人一樣斷發扒皮沐血。
可她往身側看去,身側有一個如月白風清也如雪翠壓枝般的少年,她想要,想要高高興興地跟他在一起。
往事如煙,若互不相擾,她也不會想要再沾鮮血,權當,權當為漁村小百口人積福,長明安康。
風月閣七層,踏在一圈圈螺旋式的樓梯上,這流光溢彩的屋舍盡收眼中。
那些貌美的女子,見他們的目光都跟見了鬼似的。
這就奇怪了,李鯉問林驚羽:“你對她們做了什麽?”
“沒什麽,吓了她們一下而已。” 他是進門才知道這裏不是一般的風塵之地,男人們都像被蠱惑一樣,沒有清明的神智,甚至焦距都是渙散。
所有的女人都特別、特別的妖異,他不知道風塵女子有怎樣的風貌,可那妖乎異常的媚态與常人也有所不同,一見到他進門,媚态更甚。
都說合歡派妖女是蛇蠍美人,他只承認前面兩個字,而後面的,平心而論,挺難看的,很醜。
怎麽吓的?”李鯉挑了挑眉毛,感興趣了。
“斬龍劍誅殺奸邪無數,鬼神魔怪妖人均殘留魄縷攝入劍身。”他的聲線平淡,不邀功,也不求誇獎,只陳述事實:“我只是把它們放出來轉了幾圈。”
“從一樓一層層轉上去?”
“對。”窮兇極惡的惡鬼,重重黑氣,猙獰可怖,正好替他擋住那些醜陋的目光。
李鯉歪了頭看他,眸光流華,“正道少俠放鬼吓女人,傳出去,不怕別人笑話你啊?”
林驚羽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那師姐高興嗎?或者,你更想報仇?”
“跳梁小醜,不必在意。”一階樓梯一階樓梯下去,李鯉覺得每一步都踏在被人呵護的寵溺裏。
花雪亭裏,黃衣女子靠在柱邊,鳳眼晦暗不明地看着漸行漸遠的一男一女。
“瓶姐姐,沒完成三妙夫人交代的事,這可如何是好?”
“鬼王宗都沒能辦到的事,我小小合歡又有什麽辦法……”
“那三妙夫人那邊……”
“師父那邊我自有交代。”
“是。”
紫芒刃在女子手掌上方旋轉,妖豔的光芒圈圈暈染來開,什麽正道,什麽魔道,什麽合歡派,什麽逍遙澗,她金瓶兒所求,不過是生存而已。
可她要的生存,也絕對不是任人羞辱糟蹋的生存,不用再看三妙的臉色,不用聽鬼王宗的命令行事,想淩駕于所有人之上,風光無限地生存下去。
“林驚羽,李鯉……”
聽說了林驚羽從困龍闕出去又死戰青龍的事,可這個人——
金瓶兒另一手捏緊拳頭,指甲破開了血肉,那人之所以擋住了她的媚心之術,不是憑借他的強大修為,而只是,只是純粹的,他看不到她,他沒把她放在眼裏。
很諷刺,也很詭異,可事實就是這樣,他看了她的眼睛,詭異地,她沒能在那雙冰雪冷峻的眼睛裏找到她的身影,卻看到了另一個女人——李鯉。
日子,還長着呢。
夜色無限,風情也無限。
李鯉推門進房的時候喊住了林驚羽,“跟我進來。”
她打起燈,徑直走到幾案塌邊,捧起了一套白色的男式新衣,遞給跟進來的人,然後戳了戳他身上穿的衣服,“回去之後,趕緊把衣服扔掉。”
林驚羽點頭稱是,被妖女碰過的衣服,他也不想穿。
腳已經邁出了一步,他又收回來,“李師姐,青雲戒律八章第一條,嚴禁本門弟子進出風月場所,違者……”
“可你也進去了。”李鯉打斷他的話,就知道就知道,事情過去了還要揪着不放,真是龍首峰教出的好弟子,為人正派得不得了。
然而很久沒聽他張口閉口青雲戒律,居然莫名地有些懷念。
“身為戒律堂弟子,看到有人違規自然需要上前拿人。”
“是嗎……”李鯉拖長了聲調,手裏摘過後肩一縷長發垂在身前把玩着,光潔的雪額泛着瑩玉的光澤,“我記得某人答應過我,說是以後看到我違反戒律,就當沒看見的。”
“若是對師姐無傷大雅,沒看見也無妨,但是青樓……”林驚羽一本正經,“那不是好地方,師姐不能去。”
俊臉端正得不能再端正,說出來的話也是正義凜然得不能在正義凜然,如此清逸隽秀,也好看得豐神俊朗又英俊不凡。
李鯉眼裏蕩開柔光,控制住要往上揚的嘴角,仍舊淡然着表情,“哦,不去就不去呗。”
聽到她敷衍但畢竟應承了的話,林驚羽又說:“師姐今夜不該以身犯險。”
“你瞧不起我啊?”
“魔教詭計多端。”
“我就很蠢嗎?”
“師姐不信任我。”
原來愠怒在這地方,李鯉想,瞧這肅臉,瞧這挑眉,瞧這抿唇,原來是生氣覺得她拿他當外人了。
“人家是沖你來的。”她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略帶調笑地說:“人家擺好了一場美人計專門等着林少俠,我就先幫你去探探情況,看結果,主角還是你。”
他不知道要怎麽接話,聽師姐又道:“我能問一下少俠你,這麽多嬌滴滴的美人兒就為了你一個人,什麽感覺?”
“沒感覺。”林驚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合歡派,大排場施展美人計,包括像金瓶兒這種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咱們林少俠都一點都不為所動?”
“沒有。”
“哦,沒有啊……”李鯉逗着他,一臉正色的正派樣帥氣是帥氣,可也太無趣了不是,認識他到現在總是這個樣子。
于是也學金瓶兒的樣子往他身前貼去,白玉素手輕輕觸碰他胸前的衣服,指尖劃開弧度,踮起腳尖在他側臉棱角處,輕啓朱唇,“那看來少俠你不為美色所迷,連主動的投懷送抱都拒絕,好定力啊。”
林驚羽身形一僵,不由地緊了緊右手,右手裏是斬龍劍,而他的左手因抱着衣服的關系放在腰側。
手背也貼着她的身體,他一動不敢動。
不一樣。
雖然他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裏不一樣,可金瓶兒做這挑逗動作的時候他直想把人推開,但是李鯉,換成是李鯉,他就沒有下意識皺眉的感覺,一點都不排斥她的靠近。
就是,就是心跳快得厲害。
李鯉好笑地覺察到他的緊繃,那麽緊張啊,她又不是洪水猛獸,“怎麽了,我說的不對嗎?少俠不吃美人計。”
溫熱的氣息撲在他的脖間,也撲上他的臉頰,仿佛一側頭就能碰到她的唇。
“她們對我沒用。”
“噢,她們沒用……”她的話突然頓住。
什麽叫做“她們對我沒用”?
“……她們的美人計沒有用,那誰的美人計有用?所以你也吃這一套?”
李鯉腳跟落地,兩人中間空了一拳的距離,她轉而對上他的眼。
濃墨漆黑,眼底有細細碎碎的煙火在閃動,什麽答案在他的眼睛裏呼之欲出。
她能夠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容顏,只有她。
他的眼睛裏,只有她。
糟糕,想看他的繃不住,怎麽到頭來感覺自己繃不住了。
心跳如雷,使勁兒在她胸腔裏搗騰。
有些東西,她覺得自己一直都想岔了了。
很簡單,或許他親近她真的很簡單。
後腰處被什麽硬硬的東西突然橫住,她上一秒才想那是斬龍劍,下一秒眼前就一黑,林驚羽的俊顏放大了數倍,同時,唇上的觸感怎麽都忽略不掉。
“啪!”
腦海裏有煙花盛開。
林驚羽拘謹地親着他喜歡的姑娘。
師姐怪他也好,對他生氣也罷,這一刻,他只想這麽做。
大不了,大不了事後跟師姐賠罪。
理由是——他中了她的美人計。
美人計,別人的美人計怎麽可能對他有用。
而曾經的林驚羽也以為,任何的美色迷惑他都沒用。
直到,他知道他喜歡李鯉。
他眼裏心裏的美人只有她一個,會落入的計謀陷阱也只有她一個人的。
松開了衣服,左手也圈住她的腰身,把她整個人,扣在他的懷裏。
輕輕的親。
沒有厮磨。
沒有輾轉。
沒有舔舐。
沒有任何的花樣。
就只有親着她,親着她的唇瓣。
四瓣相互貼合,越來越燙,鼻尖混亂的呼吸糾纏得紊亂,分不清是誰的。
林驚羽有些詫異地,感受到兩條手臂慢慢環住了他的腰。
她沒有,她沒有拒絕。
這樣的情況讓他的思緒瞬間清明起來。
人生從未有過這樣的欣喜,比得到師父的一個肯定的眼神都要高興。
師姐喜歡他。
是喜歡。
林驚羽輕輕地松開了她,看到了她嬌俏的羞顏,眼波有水霧,裏面盛滿了他們走回客棧的一路月華,也讓他的心,融成了一地明月光。
李鯉伸出食指,點到他的下唇上,左右劃動,又換上小指劃過他的上唇,幫他抹掉她的唇脂。
現在是要怎樣,她怎麽覺得她才是害羞得不能自己的那個,而林驚羽眼裏只有情深深的海洋。
不對,不對,明明是她想看他局促無措的樣子,怎麽把自己給坑進去了?
這人确定不是在扮豬吃老虎,一步步誘導成現在真的局面?
不對,不對,明明兩人這一路走來每一次接觸,不管有心還是無意的,一直都是她在把控。
可怎麽到頭來,自己才是局促無措的那個。
她自己挖的坑,她自己跳下去了。
耳尖很紅,仿佛能滴出血來,但她嘴上仍淡然地說:“唇脂吃多了不好。”
“嗯。”他應着。
房門還敞開,可房內的溫度卻在升高。
等到他再次情難自禁俯下頭來,等到唇上傳來濕濕的溫熱,等到舌頭交纏等到唾液相融。
李鯉亂糟糟地想,他這就開始不聽她的話了,說了唇脂吃多了不好,就是她偶爾塗塗抹抹,在飯前飲水前也會擦掉。
他沒聽進去,都被他舔光吃掉了,當是在吃糖嗎?
她好像知道了他怎麽就“現在喜歡了”,喜歡吃甜的。
惹不得,不能輕易去招惹純潔的少年。
純潔,意味着最原始。
快喘不過氣來了啊。
她又忘了,這是個男人。
還真拿她當好吃的吃嗎?
怎麽就一直啃她,舌根都要被吮麻了。
但是看在,看在唇齒厮磨間他說了一句“我喜歡你”的份上,就吃吧,讓他吃。
作者有話要說: 1.不黑瓶兒姐姐,戲份還會有。我能說我其實很喜歡她嗎?而且喜歡原著超過電視劇,滿足了我對“妖女”兩個字最大的想象:有美貌、有能力、有野心,當然,也有可憐之處,讓人又愛又恨。
2.所有人物的出現都是為了助攻。
3.鯨魚鯉魚這才算明朗地在一起,有沒有被兩個人萌到?正派師弟的喜歡很直白,行動勝過語言,而自認為成熟穩重的師姐反而臉皮薄了起來。
4.放心放心,鯨魚的設定是:妻管嚴+妥妥強硬的夫綱(矛盾是矛盾,矛盾都是兩面性)
5.最後,糖讓鯨魚吃好了,狗糧就我們吃吧。啊,最後的最後再說一句,口紅吃多了不好,但我最近托人代購的kiko口紅,聞起來味道太贊了,可可朱古的巧克力味,沒次塗上都很想吃。
☆、青雲之事
李鯉和林驚羽在東海定海莊地界碰到了法相和法善率領的天音寺僧人,又是半月以後的事。
他們兩個從渝都出來後是直接往東海趕,但中途路過狐岐山,在外沿探了探。
甚至還特意花時間找了附近的老百姓,問他們此前有沒有看到山脈上方有異象頻生之類的狀況。
也是擔心,擔心陸雪琪他們硬闖鬼王宗,畢竟,這大片光禿禿的樹林和光禿禿的草坪,又沒有殘留焦味,怎麽看怎麽都是焚香谷功法的手筆。
“……挺安靜的,啥事也沒有啊,天氣好得很。”
好得很,那就再好不過了。
說不定,他們是智取,裏應外合,把小凡弄出來;又或許,小凡自個兒也厲害,能從狐岐山大大方方出來。
就不知道魔教天書和玄火鑒等,到底怎麽樣。
狐岐山布防嚴控,妖物也着實繁多,林驚羽自是沒把這些放在眼裏,說什麽魔教肯定一早東進、巢穴兵力堪憂。
但李鯉一想到敵人對他這麽執着的模樣,可別再橫生變故,要真是随了他和斬龍的目空一切,他們走到三千年一現世的夔牛出來都走不到流波山,缺席與同門同仇敵忾的場合。
“你想想小凡啊,人家在東海等你,再相信雪琪書書也抵不過眼見為實他平安吧?”
其實最重要的是——
別以為她沒看到一只純色暇白的小狐貍躲在大樹後面,還是九尾,狐族三六九等最高的級別,即便有條尾巴好像受傷了綁上水綠色繃帶。
水綠色,碧瑤,碧瑤的親戚,大概。
“要是喜歡,我給你捉來。”
唔,看見的不止她一個。
呸,狐貍模樣不是人形,看不出是男是女,可別招惹上狐貍精,惹了一身臊。
面上,莞爾一笑,顧盼生輝:“要是公的也捉給我嗎?挺小只,可以抱在懷裏。”
“……小凡陸師姐他們還等着我們。”
這後來的好心情,直等到遇見赴東海之約的天音寺才被打破。
“……所以當時那個僧人真的是普智神僧?”
“阿彌陀佛。”清秀的年輕和尚面露慚愧,只說:“三師叔叮囑張師弟随便找個地方将噬血珠扔掉,可誰曾想,張師弟竟一直帶在了身邊。”
林驚羽愠意森然,眉眼凍得堪比冰雪松針,凜然迫人,“法相師兄是在告訴我,貴派普智長老将煉血堂乃至整個魔教的至寶交給一個見了幾次面的孩子,這就是佛門神僧的做派?”
法相面色一僵,手裏轉動佛珠的動作也停住,他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如平靜的湖面,映滿了佛色。而此刻這雙眼睛看着林驚羽,眼底有哀恸,有慚愧。
“……還是,你們想撇清這件事。”
關于張小凡,林驚羽之前的“放心”,真正意義上是從來沒有當下過心,也是一直惦念着。
在小池鎮的時候,小凡不肯告訴他,說是“答應了別人,不能說”,他當時猜到了是普智,卻也沒有深究下去。
林驚羽深知張小凡的重情重義也重信。
而後他問了陸雪琪,得到的也是相同的答案,“我不能說。”
不說,不說就不說,等到天音寺的人自己說,是非曲直他相信師門自有決斷。
可天音寺,給出的就是草草幾個句子。
法相的話漏洞百出,說什麽青雲山脈鐘靈毓秀能夠淨化妖魔氣,那難道須彌山的佛光就很弱嗎?
交給陌生的孩子,看他老實純良,再良善也是個普通凡人,怎麽敵得過交給青雲來得更為保險,而普智自己,同列正道巨擘,還控制不了噬血珠?
“法相師兄。”李鯉也開口,“這些話,你自己聽着信嗎?要是連你自己都不信,還拿它唬弄我們。那我們對天音寺可是太失望了,你承諾的‘說法’,可別是胡編亂造出來的。”
法善脾氣直也爆,出家幾十年都沒改掉,虎軀一震:“出家人不打诳語,事實就是這樣。”
還帶了佛門的獅吼功,林驚羽黑眸一眯,冷眼看過面前一色黃僧袍的和尚們,仗劍的手腕已經轉動,最終還是沒有動作。
“阿彌陀佛,林師弟,李師妹,待流波山事情解決後,家師普泓方丈會親上青雲再解釋具體的來龍去脈。此事事關重大,小僧在此也只能說這麽多,哪怕是到了青雲前輩面前,小僧還是這麽說。”
李鯉想,對方這事做的,不厚道。可越是背離她觀念中的佛門,她越是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難不成還有什麽隐言?實在處處透着古怪。
一時間,空氣都仿佛凝滞。
林驚羽神情淡漠,似是故意,又似是無意,鋒銳的劍意如刀如刃,肆意揮霍出去。
重重壓迫。
有後邊的弟子已經念出佛音來,光亮的腦門上有涔涔汗水滑落。
法相攔住作勢上前的師弟,摁住他拿金剛降魔杖的手,“小僧們也聽聞林師弟重傷,看來,師弟修為更進一步了。”
“空桑山裏承蒙法相師兄贈藥。”李鯉适時掏出一個藥瓶,“這雖然并不名貴,但是是我們相謝師兄的誠意,還望師兄勿辭。”
什麽不名貴……
很名貴,可貴着呢,買的,金晃晃的金子。
本來她帶在身上是以備不時之需,到這都鬧成這樣了,驚羽擺明了不高興,礙着正道同盟才沒有大的發作,估計也記着傷藥的事。
就算是小恩小情,也得還清,不然硌着這一層,心裏也別扭。
法相接過,也不推辭,又開口說起張小凡來,“小僧等已在定海莊留宿了一日,司徒莊主說了貴派師弟師妹們搗毀長生堂玉陽子老賊陰謀一事,對張師弟心存感激。”
“自然,小凡心善。”
“但聽得碧瑤姑娘此前還是跟在張師弟身邊,如今他們都在流波山了,也不知局勢如何,兩位可一同前去?”
林驚羽拒絕得幹脆,“我也想聽聽司徒莊主如何陳述小凡對抗魔教,讨要個憑證。”
空口白話的辯解,這一套,戒律堂不吃,小凡的事牽涉甚廣,很容易就會被扣上“勾結魔教”的罪名。
到時候口說無憑,單憑師兄弟幾人的做保,還不足以讓所有人信服。
林驚羽想要讓兄弟清清白白,能堂堂正正,就是我青雲弟子,就是我正道弟子。
他這麽想,李鯉當即會意。
定海莊,她熟,路上還跟林驚羽說,這裏其實不僅僅指的是東海司徒家族的居住地,而是更大範圍內的一片城鎮,包括她家鄉的小漁村,亦是屬于定海莊地界。
想當年漁村以女子祭海神一事,李鯉記得,司徒家出手幹預過,卻沒能成功。偏僻地方的村莊,開化程度遠不如定海口岸主城的文明。
當時的莊主年輕有為且宅心仁厚,很好客,李鯉以青雲弟子和定海莊人雙重身份到訪過,喊過一聲“司徒大哥”,與莊主稱了兄妹。後來血染東海岸,李鯉海祭村民,一應物資都是定海莊送來的,“……賢妹且放寬心,漁村遇難非你我所願,逝者已矣,還望節哀。此舉,以數百人命換來了海上無憂,代價慘痛,可也是福澤後世的事,這一處海岸就修作堤壩,題為‘戕逍遙’。”
他還說,如有子女,便取字“逍”或“遙”,以警訓後人,不忘同胞之難。
現任莊主,是叫司徒逍沒錯吧。
那如果她去了,該怎麽稱呼,該怎麽被稱呼?
讓她好好想想,可不想被人喊老了。
天音寺諸人離開後,他們在莊鎮上問了老百姓一些情況,卻碰到了情理之中的意外之喜。
有人,與他們想的一樣。
“驚羽!”
“阿鯉!”
時日良久,再見文敏,李鯉不知道要怎麽形容那種感覺,大概是候鳥回巢,只要看到那抹文麗端雅的秀影,無處安放的漂泊感一下子得到了寄托。
千言萬語只幹巴巴地擠出兩個字:“師姐。”
文敏先是拉過李鯉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通,這才薄怒嗔怪道:“你這壞丫頭,雪琪都記得傳回個只言片語回山,你就沒有半點消息,師姐妹們都擔心壞了。”
“我以為石頭兄弟告訴師門了,有事的不是我,我沒事。”
“靈兒本就因為你代她受過心裏難受,後來又聽說這麽大夥人幾乎往死裏被折騰,一個人躲到竹濤裏哭鼻子去了,地方還找的隐蔽,要不是她因此功法精進,琥珀朱绫毀掉了一頃咱青雲奇景之一的‘竹濤’,差點連大黃都找不到。”
“那個小妮子,算她有良心。”
“瘦了。”柔美的容顏凝着,文敏意有所指地問她:“現在真沒事了?”
“真沒事了,而且……神劍禦雷真訣用起來順手多了。”
李鯉勾着嘴角,落在文敏眼裏笑得頗為惹人嫌,作勢就要去打師妹,臨了到最後,手掌還是只覆上交疊在一起的手背,輕輕拍了一下。
姐妹情深,無須多言。
而旁邊兄弟默契,也是寥寥數語。
“……你就不能讓人省點心……”齊昊無奈地嘆氣,俊朗逼人的臉散了幾分溫潤染上肅肅,卻有驕傲滿意的眼神閃過,“逞強還逞上瘾了?”
“是我讓師兄們擔心了。”
“師父雖然嘴上強硬,說能撐得下來是你的本事撐不下來是你的命,也不讓師弟們去接你,但是……”齊昊微微抿了嘴上揚,“有師弟看到師父在你房間裏,聽到他嘆氣的聲音,還是一連好幾天的身影。”
隽眉微擰,神色動容,林驚羽低低道:“是我不孝,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