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會是暗戀我吧。”
“扇子我賠你了,這屋頂怎麽算?”
沈世康的笑容突然頓住,他撩起衣袖,就要離開,卻被洛雲溪一下子拽住了衣角。
“沈公子別忙着走,你幫我個忙,這屋頂之事,我便不計較了,如何?”
沈世康眼睛轉了轉,他若想走,洛雲溪自然攔不住他,只是心中想着她開口相求,必是重要的事,且聽她說說看。
洛雲溪見沈世康有意答應自己,便将那染了洛銘嘔吐物的棉被拿出,遞與他。
“我弟洛銘前幾日中毒,我頗為不解,想請公子幫忙查探一下。”
沈世康接過洛雲溪手中包袱,頗為不解的看着她,洛雲溪補充了句。
“此物為我弟弟嘔吐之物,還請公子幫忙查看下,他到底是中了什麽毒。”
沈世康聽了洛雲溪此話,瞬間将手中包袱扔了出去,看着洛雲溪的眼神越發的不可思議。
“這東西,你居然就這麽拿給我了。”
洛雲溪看着沈世康頭上的金光不停的抖動閃爍着,忍不住笑出了聲。又将地上的包袱,狠狠的塞進他懷裏。
“去吧,明天來告訴我結果。”
沈世康被洛雲溪拿那東西塞了個滿懷,滿臉嫌棄之色更濃,趕忙用兩根手指将包袱拎了起來,離自己遠遠的,這才甩了衣袖離開,動作幹淨利落,身手想是極好。
沈世康走了以後,洛雲溪躺在床上,只覺着解決了一件大事,明日也不用去沈家醫館了。
早上的時候,綠瑤看見屋頂震驚的大吼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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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莫非那只野貓又來了?”
洛雲溪颔首。
“這夫人的孩子也沒了,不知那野貓還來作什麽?”
綠瑤這話可能是無心,卻讓洛雲溪心中有些不好受,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洛雲溪今日來的早,荔香園很安靜,只有楚離一人在讀書。洛雲溪走近,發現他拿着書的那雙手
白皙修長,姿勢也是漂亮,一時間看的呆了。
“雲溪是對我的手感興趣,還是對這本《論國》感興趣?”
楚離的話,讓洛雲溪不自覺的紅了臉,不知該怎麽回答,只得岔開話題。
“先生喜歡治國之書?”
“怎麽說?”
“先生來侯府已有不少時日,我觀你看的幾乎都是這類書籍。”
楚離低頭,沉吟了一下,只說:“治國之道乃國之根本,若無這治國之道,百姓必無安寧,只是,就算有了這治國之書,得了這治國之道,上位者亦能遵循,百姓也未必安寧。”
“這是為何?”洛雲溪有些不懂。
“你可知這帝都的繁華背後是什麽。”
“看似升平,內裏卻是腐朽不堪。”洛雲溪思考了一下,答道。
“正是,這尚是華國,黎國這樣的大國帝都,而那些如燕、韓、席等的小國,甚至連表面的浮華都不存在。”
“先生可知何故?”
“因為人,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趨利避害,這是本能。就算衣食無憂,生活富足,總還有別的什麽想要的東西。人,就是這樣的,為了想要的東西,做什麽事都是可能的。”
洛雲溪頓住,楚離說的話一針見血,事實也的确是這樣。就連洛雲溪自己無可避免,為了洛銘的地位,殺了那尚未出世的嬰孩。
“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洛雲溪喃喃道。
“人人都會心存僥幸,逆法而為,若是成功,便是一步登天,而這其中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便被人忽略了。”楚離停了一下,聲音低了一下,他繼續道,“或者,還有什麽願望,是人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完成的。”
“那先生也是這樣的人嗎?”我擡起頭期盼的看着他。
楚離沒有說話,他撫了撫我的頭,半晌,輕輕的嘆了口氣,終是吐出一句話。
“雲溪,沒有人會例外,包括你,自然也包括我。”
洛雲溪看着楚離在她面前放大的臉,透着無奈與不忍,突然有些悲傷,不知會是什麽樣的事能讓這樣的人,不惜代價。
楚離看着洛雲溪的眼,突地笑了。
“雲溪莫要吃醋,說不定有一天,為了你,我也會不惜代價的。”
洛雲溪睜大了眼,明明知道他只是句玩笑話,心卻不可避免的雀躍起來,想了想,洛雲溪将頭脫離楚離的掌控。
“先生莫要說笑。”
楚離看了看空了的手,嘆了口氣,又放下。
那時的洛雲溪只當楚離這是句玩笑話,或者說,就連楚離自己也是這樣以為的,只是這以後的是誰能說得清,直到很多年以後,誰知道這句話,竟一語成箴。
洛雲傾今日一直沒來,洛雲溪與楚離二人讀了會書,便結束了課業,回了房。
剛走進自己院子,洛雲溪便被嗆了一鼻子灰,滿院子烏煙瘴氣的,擡頭一看,工人還在修繕屋頂,動作出奇的慢。說來這修東西的活計,還是洛銘最懂,如今他不在,工人好像也怠惰了。
喊了幾聲綠瑤,沒有人應,無奈,洛雲溪轉身,想着該去什麽地方打發時間,只是剛剛從楚離那回來,而小銘已經走了,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什麽好去處,徘徊不定時,她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怎麽搞的?”
男子一只手放在鼻子前扇着,然後問洛雲溪。
“如你所見”,洛雲溪兩手一攤,不想與男子多說。從他身邊穿過,卻被他拽住了手腕。
“洛雲溪,你就不能跟爹好好說說話?”
洛樊的手有些用力,咬牙切齒的叫着她的名字,洛雲溪沒動,想了想,自己上次與他說話,好似還是幾個月前。
“好吧,你有什麽事?”洛雲溪用力甩開他的手,揉了揉手腕。
“你這地方能好好說話嗎?”洛樊瞟向她的屋頂。
“你若是覺着我這地方礙了眼,煩請以後莫要光臨。”
“你……”
洛樊瞪了瞪眼睛,見洛雲溪這幅油鹽不進的模樣,終是無奈。
“你二娘她小産的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哦?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真相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雲溪……”
“是我害得她小産,這就是真相,你若恨我,便将我打殺了罷。”
洛雲溪實在不想與洛樊在說什麽,也不管院中的灰塵,鑽進去,就坐在了石凳之上,洛樊盯着她看了半晌,終是無言,對這個女兒,自己還是沒有任何辦法。
“大小姐,你怎麽坐在這裏?”
綠瑤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來了,洛雲溪一個人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發呆。任滿院的灰塵落在她
的頭上,肩上。
綠瑤拿了扇子給她扇了扇,洛雲溪搖了搖頭,輕輕推開扇子,已經髒成這樣,再扇又有什麽用處。
綠瑤打發走工匠,又伺候洛雲溪用了晚膳,備了熱水。
“大小姐,水好了,可以洗澡了。”
洛雲溪用袖子擦了擦綠瑤鬓角的汗,“今日累壞了吧,快去休息,我自己可以。”
“這怎麽行?”
綠瑤瞪大了眼睛,滾圓的像個葡萄,說來,綠瑤與孟君婉的樣貌有些相似,孟君婉死後不久,湘臨侯府新來了一批丫環。
那一日,綠瑤剛剛進府,一下子被洛雲溪看到,便要了過來。那時的綠瑤,梳着兩個小發髻,可愛的緊,她年紀雖小,因是窮苦人家出身,做事很是穩妥,有時候忙些,她卻從不叫苦,很快就把事物上了手。洛雲溪這院中,也就留了她一人而已,當妹妹寵着,雖然還有些嬌蠻,在大是大非上,絕不會掉鏈子。
“有什麽不行,趕快去睡吧。”
綠瑤推脫不過,囑咐了洛雲溪兩句,便去了外間。
用手試了試水溫,剛剛好,洛雲溪解了衣裳,慢慢踏入,任青絲浮在水面上,鋪成一張妖異的網。
門外一聲天籁傳來,好似一束溫暖的陽光照進的洛雲溪的心裏,忽地炸裂開來,蹦出金色的花蕾,照射出光芒萬丈,沖天而起。
洛雲溪靜靜的洗澡,沒有出聲,顧自的享受這琴聲帶來的溫暖靜谧。
一曲終了,洛雲溪起身,披了衣衫,推開門,那人一襲白衣,坐在月下,溫暖醉人,如同三年前喝的那壺甘露飲,讓人沉迷其中,再也無法自拔。
“先生怎會在此彈奏?”
楚離收了琴,幾步進了身前,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雲溪白日裏眼神不對,似有悲傷隐匿,我來看看你。”
洛雲溪退了兩步,背抵在門邊,再想退,卻是沒有路了。
“先生你……”
洛雲溪剛開口,卻是沒能說出來話來,只因那男子突然堵住了她的嘴。
洛雲溪從沒與男子這般親近過,那唇邊的觸感,柔軟溫熱,很不真實,洛雲溪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是楚離,他的皮膚,白皙透亮,比女子也不遑多讓,他的眉毛,斜飛入鬓,淩厲卻又溫柔,他的眼睛是閉着的,睫毛又長又彎,他的鼻子,如若山巒,他的唇,他的唇此刻正貼在自己的唇上。
洛雲溪倏地瞪大雙眼,終是意識到自己被這人輕薄了,她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将楚離推了開來,可是腿卻又軟綿綿的,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沒個支撐。勉強扶着門站住,洛雲溪看着眼前的楚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楚離的眼裏,滿是桃花,笑着道:“雲溪可是愛上我了。”
☆、親吻
楚離說的是問句,語氣卻是斬釘截鐵。
洛雲溪尚沉浸在那一吻所帶來的震驚中,又被楚離這一句說進了心坎裏,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回答,只能呆愣愣的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楚離見她呆傻的模樣,笑意越發的濃重,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臉又湊了上去。洛雲溪只感覺到那溫熱的物體再一次貼上自己的唇,不同于剛剛那一下的淺嘗辄止,楚離的舌頭狠狠的撬開了她的牙齒,在裏面瘋狂的席卷而過,這裏,那裏,他像一個王者,在別人的領地裏肆意侵略,不放過一處方寸之地。洛雲溪被他吻得有些透不過氣,舌頭被動的跟着他的力量一圈又一圈的糾纏着。
終于,在洛雲溪窒息之前,楚離放開了她,洛雲溪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氣,心髒就像要蹦出來一般,她摸了摸自己的唇,麻酥酥的,有些腫脹的疼痛,但那感覺竟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是的,美好,洛雲溪偷偷的瞄了楚離一眼,卻見他氣定神閑的望着一處,洛雲溪有些奇怪,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你,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月色有些朦胧,湘臨侯府的樹木影影綽綽的,叫人看不分明,但洛雲溪還是很清楚的看到那鑲着金絲的紅衣一閃而過的精光。
洛雲溪覺着自己今晚的臉可是丢大發了,話也說不利索,不知是被眼前所見之人驚了,還是被楚離那吻驚了。
“洛小姐這是有了新人忘舊人?”沈世康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楚離,又委屈的道,“我們昨日明明約好的。”
洛雲溪這才想起自己昨日央沈世康去查洛銘所中之毒的事,想是有了結果,急忙從地上起來,沖到沈世康旁邊。
“有結果了?”
沈世康沒答話,笑意盈盈的看着楚離。
“這是楚離,我的……恩,西席。”洛雲溪低着頭,經過剛才那一吻,有些心虛,西席這兩個字說的聲音極小。
沈世康明了,也不在問,只是把頭轉向楚離。
“早就聽說楚先生大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沈公子更是與傳言一樣,呃,品位非凡。”
楚離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下沈世康的打扮,以他之才,竟想不出用什麽字眼能形容的出這身打扮的妙處,憋了半天,也只吐出了“品味非凡”這四個字。
沈世康還真沒被人這麽說過,頓時來了勁頭,不停的誇贊自己這身衣服。
“我這身衣服是從玉紗坊定做的,用了足足五十兩金子方才做成這一件衣服,看看這成色,這料子,都是最好的。”
洛雲溪的嘴角抽了抽,實在看不出這身衣服除了貴還有什麽別的可誇贊的。她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眼神看向沈世康。
“好了,先說說那毒的結果吧。”
沈世康見這二人似乎對自己的衣服不感興趣,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停了話,開始說起正事。
“我找沈家醫館最好的大夫看過了,那棉被上的嘔吐物,呈灰白色,聞起來香香的,應是某一種糕點的殘渣,而不是什麽毒素。”
洛雲溪一下子想起,那一日洛銘在趙姨娘那用過些糕點,若是被毒素激發而吐出來,也是有可能的,并不能說明什麽問題,她覺着自己在這個問題上又陷入了瓶頸。
楚離看着洛雲溪失落的臉,想了想,向沈世康問道。
“那棉被上可還有其他東西。”
“楚先生不愧是破了盧升案件的主要人物,一下子就問道了點子上。”沈世康賣了個關子,将洛雲溪一臉好奇的模樣看了個夠,方才繼續說道,“那棉被上還沾惹了點血跡,經過我沈家醫館最好的大夫查驗,應是颍毒無疑。”
“颍毒?那是什麽?”洛雲溪有些奇怪,她從未聽過這樣一種毒。
“此毒确實不常見,确切的說不能算是毒,因為此毒并不致命,只會讓人昏迷,看起來病入膏肓,一般十天以內就會恢複。”
楚離沒等沈世康開口,振振有詞的道。沈世康驚奇楚離所知甚廣,多看了他兩眼。
洛雲溪頭一次聽說世間竟還有如此奇怪之物,洛銘那幾日的模樣,沒想到竟是虛驚一場,只是洛銘怎會無緣無故的中了此毒。
洛雲溪想了想,一下子明白了此中關節,這事件最後的受益人只有趙姨娘,她知道趙姨娘這人心機深沉,慣會見風使舵,沒想到她為排除異己,竟能使出如此手段,只怪自己不察,上了她的當,害了洛家骨血。
“雲溪還記得我今日與你所說的那番話嗎?”
聰明如楚離,見洛雲溪沉思的模樣,一下子明白了所有,他想了想,打斷了她。
洛雲溪當然記得,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有些事無法避免,就只能接受,今日趙姨娘勝了,也許明日,就是李如芬勝了,又或者是別的什麽人,飛上了枝頭,便可低頭眺望,下面的人,一個一個前仆後繼,可笑的往上爬。
罷了,這些都不關她的事,誰上了,誰下了,她都不想管,洛銘沒事就好,她身邊的人沒事就好,只是自己卻是欠了明非一個大大的人情要還。
楚離盯着洛雲溪的眼神愈加溫柔,手輕輕的覆上了她的手。洛雲溪亦擡頭看向楚離,将他覆上來的手緊緊握住,忘了害羞,也忘了旁邊還有一個大活人。
沈世康盯着這二人相握的手久久,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半晌才反應過來,從袖中拿出張貼子遞給洛雲溪。
“好了,現在你的事解決了,該我的了。”
洛雲溪想伸手去拿貼子,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與楚離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她想□□,一下,沒能成功,她使了點力氣,還是沒□□,只能無奈的去看楚離。
楚離笑了笑,這才松開手。
“我說你們能不能別當着我的面這樣?”
沈世康看了半天,終是受不了眼前這二人的模樣。楚離聳了聳肩,不可置否,洛雲溪低了頭,不說話,拿了貼子,翻開看了看。
貼子是紅色鑲金邊的,跟沈世康的衣服如出一轍,不過與那衣服不一樣,看起來是蠻順眼的,貼子裏的字,恩、驚為天人,洛雲溪只能想到這樣一個形容人的字眼去形容它。
“這字,是……”
這字寫的實在太好,以至于洛雲溪只看到了字的本身,而不是它的含義。
“洛小姐,這帖子價值三萬兩,你可莫要再撕了。”
“果然好字。”
楚離從洛雲溪手中拿過貼子,不禁贊嘆一聲,聖手連征的字,萬金難求,這沈世康卻是随随便便的就往外拿,這帖子,一看就是剛寫不久,他分明就是識得此人。
“你們別光看字,這帝都茶會,你們去是不去。”
洛雲溪這才看見,那貼子上的字的內容是邀她去參加帝都茶會的。
帝都茶會,是帝都每年都要舉辦一次的盛會,參加的都是年輕人,一般由幾個士大夫家族的年輕子弟舉辦,聯合些商人子弟,說的好聽,是增進士商交流。其實,士家之族,誰又瞧得起從商之人,聯合他們,也不過就是想要些黃白之物罷了。
看來今年,這帝都茶會是由沈家主辦,沈家身為帝都第一富戶,財力毋庸置疑,雖為商戶,卻也為皇親,身份尊崇,舉辦個區區帝都茶會,想是無人敢不應的。
雖然帝都茶會在帝都由來已久,洛雲溪卻從未去過,并非沒有收到請帖,也不是懼怕那流言蜚語,品頭論足,只是單純的不喜。
“五日後明月樓,恭候二位大駕。”
明非生怕洛雲溪不應,不等她開口,撂下句話,轉頭就離開,如他來時一般,悄無聲息。
夜色漸深,沈世康一走,更顯得寂靜,院中只有楚離與洛雲溪二人,情景暧昧。楚離坐在石凳上,不曾動作,靜靜的欣賞着那貼子上的字,洛雲溪在他身旁,聽着他均勻的呼吸,那嘴唇上酥麻的感覺似乎又一次襲來,讓她無所适從。
“雲溪可要赴約?”
“恩?”
洛雲溪還沉浸在剛剛那一吻之中,沒聽清楚離的話,反應到他說了話,又問了一句。
楚離擡頭看着她,有重複了一遍話,洛雲溪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龐,不自在的別過頭。
“自然要去。”
楚離點了點頭,将嘴湊近洛雲溪的耳朵,悄聲道:“雲溪的味道很甜。”
洛雲溪的耳朵瞬間紅了,再發不出一言。楚離不理會她,站起身,笑着離開了。
洛雲溪坐在石凳上一動不動,這一晚上發生的事,讓她措手不及,楚離的吻,到底是什麽意思,她不懂,想問清楚,卻開不了口,她知道自己的情況,元空大師的名號太響,說的話解的簽太準,沒有人敢冒着這危險來娶自己。
而楚離,楚離究竟會如何?
☆、又見明非
綠瑤這一夜睡的很香甜,夢也沒做一個,睜開眼便看見一雙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這雙眼睛真是大,水汪汪的還很漂亮,只是任誰在睡醒覺睜開眼的第一時間看見這雙眼睛怕是也不會去關注它是否漂亮,綠瑤現在只覺着自己的魂都要飛了出去。
“我的大小姐,人吓人,是會吓死人的。”
綠瑤拍了拍胸口,驚魂未定的看着洛雲溪。
洛雲溪正了正身姿,沒說話,看着綠瑤的眼神呆愣愣的,越發的讓她覺着害怕。
綠瑤看着她身上的穿着打扮,依然是昨日的那一身,沒有絲毫變化。
“大小姐,你一夜沒睡?”
試探着問了一句,然後綠瑤眼睜睜的看着洛雲溪朝着自己栽下來,頭咚的一聲撞在了床上,然後洛雲溪突地擡起頭,這撞的一下可不輕,額頭有些泛紅,洛雲溪伸手揉了揉,這才算清醒過來。
“這是怎麽了?”
綠瑤起身下床,拿了帕子浸了熱水,敷在洛雲溪的頭上,輕輕的揉着。
昨夜沈世康與楚離離開後,洛雲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良久,直到天蒙蒙亮時方才進屋,也幸虧現在已經入了夏季,否則她這樣定是要着涼的。
洛雲溪進了屋以後,合衣躺在床上,一閉上眼,唇上就會感覺到異樣的觸感,睜開眼,卻偏偏什麽都沒有,再閉上眼,滿腦袋就充滿了楚離的臉,溫柔的,輕佻的,悲傷的,各種各樣的楚離,各種各樣的情緒,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攪亂了她的思緒,也讓她沒辦法入睡。
洛雲溪迫切的想找個人傾訴,綠瑤自然是不二人選,于是她便直接來到綠瑤的房間,看着綠瑤熟睡的臉,洛雲溪又舍不得叫醒她,于是就坐在床邊等她自己醒來,然後,就出現了剛才的那一幕。
“應該沒什麽大礙了。”綠瑤将帕子離了洛雲溪的額頭,她蹲下身子,仔細的看了看,又點了點頭,“到底怎麽了?”
洛雲溪看着綠瑤有些認真的臉,突然又不想跟她說楚離的事情了。
“沒什麽,就是睡不着,來看看你。”
綠瑤哪裏會信她這話,知她不想說,也不勉強,轉身剝了瓜子塞在她手裏。
“你先吃幾口,我去膳房拿點吃食,一會吃了,在睡一會罷。”
綠瑤有時候是沒大沒小的,沒個丫環的樣子,可多數的時候還是很可靠的。
洛雲溪躺在床上,閉上眼,這一次沒有楚離,可能是太困了的緣故,她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然後,她看見了一片花海,紅的黃的,許許多多的顏色,有飄在空中的,有長在地上的,看不出是什麽品種,卻是美的不可思議。
花海的一邊,站着一個男子,白色的錦衣,發随風動,他向前走着,每一步都帶着一股子氣場,震的那落英四散而去。
洛雲溪擡頭去看他的臉,模模糊糊的一片,什麽都沒有,那沒有臉的男子繼續向前行着,洛雲溪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然後放大了瞳孔,她看見那男子的胸口透了一絲血色,很快,那白衣便被鮮血浸染,開出一大片紅色的花朵,妖異,美麗,又觸目驚心。男子的步子沒有停,依舊向前走着,洛雲溪又退了一步,然後霍地睜開眼,眼前是綠瑤擔心的臉,洛雲溪吐了一口長氣,她這一覺睡的時間不長,綠瑤也剛好從膳房回來。
“怎地又做噩夢了?”
洛雲溪自上次從淩雲寺回來後,再不曾做過噩夢,沒想到此次夢見的卻不是孟君婉,而是一個看不清面孔的男子,真是詭異的很。
綠瑤拿了帕子,給洛雲溪擦了擦滿身的汗,又把剛從膳房拿回來的吃食放在桌上。
洛雲溪起身,正巧肚子咕咕的叫了兩聲,逗得她自己都樂了起來。
“想少爺了吧。”
綠瑤的話剛好說到她的心坎上,洛銘走了也有些日子了,還真是想念的緊,連他的習性自己都染上了,想到這裏,洛雲溪又笑了起來。
帝都第一美人的笑容,自然風華無比,綠瑤呆了呆,她見過洛雲溪無數次的笑容,這一次卻是最美,那發自與內心的笑,美的驚心動魄,震懾着人的心靈。
洛雲溪想起洛銘,自然而然的又想起自己還欠明非一個大大的人情沒還,那一日自己說要去登門拜謝,可過了這許多時日,也未曾前去,左右今日無事,擇日不如撞日。
“綠瑤,我們這可還有什麽厚禮,予我拿了,好去拜謝太子大恩。”
“大小姐,我們這可沒什麽東西能配得上堂堂的太子殿下。”
洛雲溪想了想,知道綠瑤所言非虛,只道:“既如此,随便拿點什麽,表表心意便罷了”
綠瑤去準備禮品,洛雲溪卻拿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打開盒子,裏面裝着一個成色極佳的玉佩,赫然就是那日明非所贈。
洛雲溪自那日丢了玉佩,生怕惹了什麽事端,趕緊将它好生收了,如今也該物歸原主了。
招呼了洛雲傾,幾人一路出了門。循着記憶,洛雲溪帶着二人,順着帝都繁華的大街,走到了一條小巷。小巷的盡頭種着一棵柳樹,枝繁葉茂,碧玉垂髫,洛雲溪上一次卻是未曾注意。
敲了敲大門,應聲而開,陳伯探了頭出來,見是洛雲溪,臉都笑的揪在了一起。
“小姐,你可來了,我們公子怕錯過了你,日日在此等候。”
洛雲溪驚訝,想了想,有覺着這陳伯應是在匡自己,自洛銘中毒到現在,過了也兩月有餘,這明非好歹也是當朝太子,政務繁忙,怎可能日日在此等自己。
三人跟着陳伯進了院子,幹淨利落,跟洛雲溪上一次來時沒什麽變化,要是硬說有什麽變化的話,就是那坐在桌前的人,明明是青山束發,器宇軒昂的一個人,此刻卻安安靜靜的坐在桌前批改着什麽。
明非知道洛雲溪來了,心中暗喜,只是擡起頭卻看見了洛雲傾,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他繼續低頭,只是眼前的奏章,卻是說什麽也看不進去了,只得合上。
陳伯很有眼色的将奏章歸攏,然後收拾了起來。
“洛小姐,來的似乎有些晚。”
洛雲溪有些窘迫,也不敢說自己是把這事情忘了,從綠瑤手中拿過禮品遞給他。
“近日事多,來的确實晚些,公子莫要見怪。”
明非沒接禮品,擡了擡眼。
“洛小姐覺着,我缺禮品?”
“……”
又是這句話,她就知道,明非這個人,絕對不能以常理度之,你送他東西,他會覺着你看輕他,你若不送,他更會覺着你看輕他。
“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公子若是嫌棄,我拿回去就好。”洛雲溪作勢就要将手中的禮品收回,半路卻被明非截了過去。
打開盒子,裏面是些糕點,沒什麽心意,一看就是差人準備的,明非興趣缺缺,将盒子往桌上一放,看着洛雲溪。
“洛小姐莫非不知道這糕點放久了,就會發黴,是做不得定情信物的。”
“……”
誰要給你定情信物了?
“大姐,你與這位明大哥?那楚離哥哥……”
洛雲傾聽了兩人對話,眼睛轉了轉,口中的話脫口而出,還沒說完,她似乎又意識到自己的口無遮攔,趕忙用手捂住了嘴,求助的望着洛雲溪。
洛雲溪沒說話,倒是明非上了心思,斜眼看了看他們。
“楚離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楚先生是侯府的客卿,明公子應是沒見過的。”
“那洛小姐與他……”
洛雲溪想說自己與楚離只是師生關系,然而,她話還沒出口,又想起了昨夜那意味不明的吻,不知該如何作答,猶豫了下,方才把話說出口。
“楚先生是我們姐妹的西席。”
明非看着洛雲溪的臉色,哪裏還不知道她的心思,臉色變了又變,最後盯着洛雲溪。
“洛小姐知我身份,又可知我想要做的事情,定會做到。”
當朝太子,身份貴重,想得到的東西,自然沒有得不到的,只是,這世間,還是有很多事情是人力所不及的。
洛雲溪突地想起,那一日楚離曾說過的話,人一旦對什麽事情産生了欲望,真的有可能會不惜任何代價。
多年以後,洛雲溪獨自一人漫步在那高聳而立的宮殿之上,望着腳下的土地,終是理解了這句話的真谛。
洛雲溪與明非總共見過也沒有幾次,不能理解他對自己怎會産生如此想法,殊不知,這世間有一個詞叫做“一見鐘情”。為了這所謂的情,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會變成惡魔,張開他可怖的獠牙。
“明公子知我身份,還請莫要再開玩笑。”洛雲溪應了聲,又從袖中拿出玉佩,遞與明非,“這玉佩是公子身份象征,還是收回的好。”
明非看着洛雲溪舉着的玉佩,沒有伸手接。
“看來洛小姐不相信我的話,不過沒關系,總有一天你會信的,陳伯,送客。”
明非甩了甩袖子,轉過身去,再不理會幾人,洛雲溪擎着玉佩,放下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有人在看文,給個動靜嘛~嘛~~
☆、帝都茶會(一)
夏日的天氣有些炎熱,偶爾能聽到幾聲蟬鳴,門口的那棵柳樹的枝條被風卷了起來,調皮的搭在圍牆上。院子裏寂靜無聲,只有背過身去的明非,還有尴尬舉着玉佩的洛雲溪。
“明大哥,我大姐他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她的情況你也知道,她只是怕連累你。”
洛雲傾想了想,将洛雲溪手中的玉佩接了過來,遞給明非。明非回過身,沒看洛雲溪,只是用詢問的眼神,盯着洛雲溪。
洛雲溪正斟酌着自己的語言,想了想,決定還是按照洛雲傾的說法最保險。
“明公子應該知道,我自幼被批了克夫命,這輩子是不打算嫁人的,您身份貴重,想要什麽樣的姑娘沒有,何苦……”
洛雲溪本來只是想要打消明非的念頭,只是說着說着就想起了自己坎坷的命數,不由得難過了起來。
明非看了看她的樣子,覺着自己剛剛那副模樣确實不該,這洛雲溪生了個這樣的命數,也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身份貴重,她哪裏敢得高攀。
“雲溪莫要擔心,我明非最不怕的就是命數一字,我說了要娶你,就定會娶你。”
明非有些動情,将洛雲傾手中的玉佩一把拿起,又執起洛雲溪的手,将玉佩珍重的放下。
洛雲溪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明非認真的臉,覺着自己與這人真真是說不清楚了。
回去的路上,洛雲溪一直在思考着,怎麽才能擺脫明非的糾纏,完全沒注意,三個人走着走着,就只剩下了兩個。
“大小姐,三小姐不見了。”
什麽!經過綠瑤的提醒,洛雲溪這才發覺,洛雲傾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二人趕緊順着原路返回,到了陳伯的家門,聽見裏面言笑晏晏的聲音,方才知道洛雲傾根本就沒跟着自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