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晚,也不能大意,這千年老參雖說是好東西,但不能進補太多,若能得到千年雪芝,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是好的。”
大夫是個六十歲上下的男子,長的又瘦又小,那一雙幹癟的手按住洛銘的手腕,振振有詞的說着。
千年雪芝洛雲溪聽說過卻沒見過,據說這東西生長之地極為難得,本不多見,如今又想要這上了年份的,更是難得。但就算難得,為了洛銘,洛雲溪也要想辦法弄到。
“我這就去尋。”
洛雲溪首先想到的就是昨夜闖進自己閨房的沈世康,沈家為華國第一富戶,這帝都裏百分之三十的産業都是他家的,藥房醫館也有幾家,俱是帝都規模最大的。
沈家醫館座落在帝都大街上一個很醒目的位置,洛雲溪看了看那純金的牌匾,一時無語。
好在醫館內部并非明月樓那般裝飾,到處都散發着藥香。那堂間小厮很有眼色,他見洛雲溪穿着打扮不凡,又不似身患病疾,通常這樣就意味着大生意上了門。想到這裏,他很快就上了跟前,給洛雲溪引了座位,又倒了杯茶。
“這位小姐,可是想要買什麽藥材?”
綠瑤被洛雲溪留在府中照顧洛銘,這次她是自己出來的,順着小厮的指引坐了。
“叫你們掌櫃的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阿卿的雷~~~
☆、尋找雪芝
沈家醫館的掌櫃名沈宏,是看着沈世康長大的沈家元老,沈世康稱他為宏叔,一度想為他養老,卻被他拒絕,只以沈家下人的身份自居。沈宏今日一大早就得了沈世康的一幅畫,并被他囑托,若遇到畫中女子,不管她有什麽需求,定要全力以赴的幫助她。
沈宏第一眼看見洛雲溪,一下子就看出這位就是自家少爺說的那位小姐,心中有些忐忑,自家少爺自從那位離世以後,就再沒見他對任何女子動過心,莫非這位小姐……想到此處,沈宏越看洛雲溪越覺着順眼,自家少爺的眼光就是好,這位小姐這模樣,真真稱得上傾國傾城這四個字。他小心翼翼的開口:“這位小姐,可需要什麽藥材?”
洛雲溪自是不知道這沈宏是得了沈世康的吩咐,只覺着這沈家醫館的服務态度實在是好,當下也不客氣,直接說明了來意。
“不知貴店可有千年雪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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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的此話,沈宏一下子犯了難,這千年雪芝他們店裏曾經還真有一株,不過頭些日子被人買走了,本來這千年雪芝作為鎮店之寶,是不做買賣之用的,只是那人出手甚是大方,又言明是急需救人之物,這才買了去。沈宏深深的嘆了口氣,若是知道這位不知道哪裏來的小姐也需要這物,哪裏會賣給別人。
洛雲溪聽得沈宏的話,眼裏掩飾不住的悲戚,她知道千年雪芝這東西不好找,到沈家醫館雖是試試看,也是抱了極大的希望的,如今這沈家醫館也沒了這東西,洛雲溪也只能去想其它辦法,只是這帝都,連沈家醫館都沒有的東西,別的地方更是不可能有了。
其實洛雲溪對這些所謂靈丹妙藥什麽的,沒什麽感覺,平日裏也沒在這些方面下過功夫,甚至把洛樊給他的老參也能當做垃圾鄙棄,直到如今洛銘尚在床上躺着,生死未蔔,她才明白這些東西的重要。
沈宏的內心掙紮了下,看着眼前的女子,又想起自家公子的囑托,心一橫,說出了一句話。
“小姐若是急用這千年雪芝,老朽知道買了那雪芝之人的地址,您不若……”
“掌櫃的此話當真?”洛雲溪轉悲為喜。
“自然當真。”
“掌櫃的萬萬不可”一直跟在身邊的小厮突地出聲,“洩露客人的隐私,可是壞了規矩。”
沈宏在沈家呆了許多年,自然知道此舉不妥,只是這女子并非旁人,而是有可能成為自家少奶奶的人,自然可以破例。
“你懂什麽?這裏我說的算還是你說的算?”
那小厮被沈宏瞪了一眼,雖然不知沈宏用意,确是再不敢說話了。
洛雲溪自是不知沈宏的想法,雖然覺着讓人壞了規矩不太好,但畢竟事關洛銘的性命,便也不推辭,拿了地址告了辭。
沈宏給的地址,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很普通的宅院,怎麽看也不像是有能力購買千年雪芝的人家,洛雲溪在門前徘徊了一陣,看了看手中的地址,又看了看宅院,确實沒有錯,終是壓下心中的懷疑,上前敲了門,等了半晌,卻無人應。
洛雲溪很失望的收回手,決定再去想別的辦法,若實在不行,便是要通知父親的,不管他有什麽樣的事,畢竟還是小銘的性命重要。
洛雲溪剛準備離去,就見一個老伯從外面回來,開啓了大門。她駐足,只見這老伯一身粗布衣裳,背後還背着個筐簍,裝着些蔬菜瓜果,一看就是個普通百姓,怎樣也無法和千年雪芝這樣的靈藥聯系起來。
“請問這位小姐有什麽事?”
老伯面貌慈祥,雖然衣着簡樸,笑容卻是真摯,不像洛樊,總是板着個臉,時時刻刻的想顯示他的威嚴,比起洛樊,眼前的老伯更符合洛雲溪心目中的父親形象。
“老伯前些日子可在沈家醫館買了千年雪芝?”
老伯愣了一下,複又笑道:“小姐可真會說笑,老漢是個普通百姓,那等天價之物,我連見都沒見過,哪裏能買的起。”
千年雪芝是天價之物沒錯,但這東西不會如千年人參般在尋常百姓間口耳相傳,若這老伯是普通百姓,不止不會見過,怕是連聽都不可能聽過,想到這裏,洛雲溪道:“老伯這個普通百姓倒是見多識廣,還知道千年雪芝是為何物呢。”
普通百姓這四個字,洛雲溪咬的極重。
那老伯退了一步,臉上的顏色變了又變,終是裝不下去。
“那東西也是我替別人買的,自己手裏也是沒有的。”
“能否請老伯與那人聯絡下,将雪芝割愛與我,以做救人之用。”
洛雲溪表現的有些急切,那老伯看出她心急,想是要救之人與其休戚相關,只是要這雪芝的人身份貴重,不是一般人能夠得罪得起的。
“小姐,您還是快回去吧,雪芝是萬萬不能割讓的。”
老伯看了看天色,有些無奈的對着洛雲溪說了一句,推門進了院子。
洛雲溪不放棄,見門虛掩着,便跟着進了院。院子比想象中的要大,雖然有些破舊,卻整理的井井有條。
院牆的一角搭了口大鍋,老伯在旁邊将身後的背簍放下,挑揀了幾樣蔬菜,洛雲溪很有眼力的跑過去把蔬菜拿起來,找了個盆,又倒了些水,清洗了起來。
洗菜這個活計對于一個二十歲的人來說并不難,當然,那是相對于普通人家的姑娘,如洛雲溪這般的大戶人家小姐,卻是第一次接觸。
洛雲溪堪堪用了半個時辰,水弄了一地,衣角也濕了半邊,也沒把菜洗幹淨。在一旁的老伯搖了搖頭,将盆拿過,三下五除二的洗好菜下了鍋。
洛雲溪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頰邊飛了雲霞,顏色甚是好看,将那真正的雲霞也比了下去。
“陳伯,今日做什麽好吃的了,我這大老遠的就聞到香味了。”
“知道公子要來,我做了您最愛吃的農家小炒。”
陳伯笑着對來人應道,卻沒得到回應,再一看,原來公子的目光早已凝在了那位小姐身上。陳伯不動聲色的笑笑,果然是年少。
“洛小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洛雲溪自男子一進院就發現此人就是那日在明月樓硬塞給自己玉佩的明非,她趕忙低下了頭,假裝在擇筐簍裏剩下的菜,只希望這位太子殿下貴人事忙,早已忘記了自己。只是自己這鴕鳥行為顯然沒什麽用,明非還是一語道出了她的身份。
既然已經被人叫破了身份,洛雲溪再不做那扭捏姿态,站起身來,與明非行了個禮,此禮甚為莊重,絕對是照着禮部的規矩來的,沒有半分錯處。
“洛小姐怎地如此客氣。”
我們又不熟,還是客氣點好,洛雲溪雖然是這麽想,面上卻不顯,只道:“公子身份貴重,自該當得此禮。”
明非不着痕跡的看了看陳伯,見陳伯搖頭,饒有興致的問:“洛小姐知道我身份?”
“……”
洛雲溪特別想知道是這明非傻了,還是把自己當成了傻子,那麽明晃晃的一塊玉佩,就算真的是傻子,也能夠猜的出來吧。
“算了,甭管你怎麽知道的,現在,我只想告訴洛小姐,我已禀明父親母親想要娶你的事情,只是他們現在不同意,不過沒關系,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同意,你只要安心的在家等提親之人上門便是。”
“……”
你這樣自說自話好嗎?我還沒同意嫁你呢喂。洛雲溪深深為華國的未來擔憂,這一國儲君,怎地就是個傻子?
洛雲溪此刻倒是忘記了,就連一個湘臨侯府,為了個爵位都能将家中搞得人仰馬翻,更何況皇室,明非能穩坐儲君之位十幾年,自然有其謀劃手段,怎麽可能是傻子。
一旁的陳伯聽了明非的話,一臉震驚,但他到底不是普通人,很快平複了心情,堆起笑容朝明非使了個眼色。
明非與陳伯很默契,接收到陳伯的意思,他一下子明了。
“莫非洛小姐來此處,不是為了問我何日去提親的事?”
“……”
是這世間厚顏無恥之人太多,還是好巧不巧的都讓自己碰到了。
“想必明公子就是那得了千年雪芝之人,不知能否割愛?”
洛雲溪被明非岔開話題,差一點将自己來的目的忘記了。
明非立在原地半天沒說話,就在洛雲溪以為他不會同意了的時候,他終于動了。
“這雪芝是我要救人之用,本不能讓出半分,但既然是洛小姐開口,我便予你半支。”
雪芝個頭不大,這半支就更小了,只是人家也是要救人之用,能勻出半支,估計也是天大的面子了,洛雲溪點頭,不敢要求更多。
明非說完這話便從袖中拿出一個正方的小盒子,打開,裏面是一支通體雪白的靈芝,他将其掰下半支,遞予洛雲溪。
洛雲溪接了,只覺入手微涼,就是不知效用如何,收好雪芝,洛雲溪拿出一沓銀票,直接塞給明非。
“我身上只有這麽多了,若是不夠,明日我再送來。”
洛雲溪這一沓銀票足有萬兩,她出門買雪芝怎會不帶夠銀票,只是如今,明非這般割愛,她到覺着銀票可能少了些。
明非看着洛雲溪手中的銀票,挑了挑眉,卻沒伸手。
“洛小姐以為我是缺錢的人。”
東宮太子怎會缺錢,就是缺,缺的也不是這區區萬兩銀子。洛雲溪一時間楞在那裏,伸出去的手停在那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
“菜好了,二位可以過來吃飯了。”
陳伯的聲音剛好傳來,明非信步走到桌前,洛雲溪可不想在這裏吃飯,打了個招呼就回了侯府。
洛雲溪剛進侯府就遇到了往外跑的綠瑤。
“大小姐,您可回來了,少爺他剛剛吐了口血,暈過去了,大夫說讓我們準備後事了。”
洛雲溪只覺着全身的血液都瞬間凝固了,拔起腿就往院中跑去。
☆、決定
洛銘屢屢被人當做女子,容貌自不必說,如今躺在哪裏,雖然臉色蒼白,卻是一副病中美人的模樣,惹人憐惜。洛雲溪看着這樣的洛銘,不由得害怕,那恐懼在身體裏不停的蔓延再蔓延,就要将她穿透。
她趕緊将手中的那半支雪芝拿給大夫看,大夫接了,仔細的瞧了瞧,臉色變了三變,先是滿臉的欣喜,緊接着又搖搖頭。
“這雪芝品相成色極好,藥效必是一流,若是整支,我可保少爺無恙,如今只得半支,只能試試看了。”
大夫寫了個藥方,差人去抓了,又與雪芝一起熬了,堪堪弄了半碗藥汁。洛雲溪将洛銘小心的扶了起來,趙姨娘拿了湯匙,一勺一勺的喂着,只是洛銘此刻毫無半點意識,嘴也不知道張開,趙姨娘只得一點一點往裏面硬灌,這半碗藥硬是喂了半個時辰,才将将喂完,洛雲溪只覺着自己渾身都背汗水浸透了。
藥雖然喂的慢,好在并沒有浪費,洛雲溪将洛銘平放在床上,又給他蓋好被子,方才歇了下。那大夫說吃了這雪芝,若能熬得過今晚,洛銘便可真正脫離危險,再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保證連後遺症都不帶留下的。可若是熬不過,便可準備後事了。
洛雲溪将身體往床頭上重重一靠,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便是聽天由命了。
這不是洛雲溪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卻是她第一次如此的痛恨自己,床上的洛銘服了雪芝,氣色好了些,卻依然昏迷不醒,洛雲溪看着他那副蒼白的面孔,身體微微的顫抖,她知道,她害怕了,害怕再也見不到洛銘,害怕他也如母親那般離自己而去。
“雲溪,今日我來照顧小銘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趙姨娘的話在耳邊想起,可洛雲溪不想動,只是固執的坐在床邊看着洛銘,眼睛都沒挪開一下。
趙姨娘沒再說話,在旁邊的榻上斜躺了。
這一夜洛銘很安穩,沒有突然嘔吐,也沒有說胡話,安安靜靜的到了天亮。洛雲溪看了看洛銘漸漸紅潤的臉龐,終于将提着的心放下了。
“大小姐,去休息吧。”
綠瑤将一件外衫披在洛雲溪身上,将她扶起來。
洛雲溪點頭,叮囑了趙姨娘一句,然後起身離開。
外面的陽光刺眼,洛雲溪擡頭,突然發現,滿院的桃花不知什麽時候,竟已完全凋謝,再沒一絲一毫的痕跡。
洛雲溪回到房間,一頭栽在床上,這兩日沒睡,因着精神緊張,也不覺着累,如今一放松下來,那疲乏之感襲來,眼睛再也堅持不住,漸漸閉上。
這一覺睡的不算踏實,夢中全是洛銘的臉,嬉皮笑臉的,委屈的,中間還夾雜着母親的一些叮囑,碎碎念念的,洛雲溪用盡力氣,卻沒聽清楚她到底說了什麽。
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綠瑤見她醒了,端來了些糕點。
“快起來吃點吧,飯時過了,因着少爺出了事,廚房這幾日也沒備着飯。先吃些糕點墊墊肚子,你若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洛雲溪這幾日都沒怎麽吃東西,卻依然不覺着餓,綠瑤将糕點塞在她手裏,她勉強咽了兩口。
“小銘怎麽樣了?”
綠瑤遞了茶給她,又道:“少爺還沒醒。”
洛雲溪覺着不對勁,照那大夫所說,洛銘今日就該醒了,怎麽到了這個時候仍沒醒,莫非又生出了什麽別的事?
想到這裏,洛雲溪匆忙跑了出去,任綠瑤拿着茶點在後面喊他,也絲毫不理。
洛雲溪到的時候,趙姨娘正在用晚膳,見她來了,招呼了一聲,洛雲溪沒看到她,直奔洛銘而去,他依舊是早上的那副樣子,面色紅潤,很安穩的躺在那裏,就跟睡着了一般。
“這怎麽回事?”
洛雲溪指着洛銘,大聲的問,也不知道問的是誰?
“自你走後一直是這樣。”
趙姨娘嘆了口氣,抹了抹眼角的眼淚。
“這麽久了,就放在這不管嗎?快去請大夫。”
洛雲溪有些激動,喊了出來。
趙姨娘走過去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又沖侍候在一旁的丫環使了個眼色,那丫環便出了門。
大夫顯然是被人從床上喚醒的,到了侯府的時候還是迷迷糊糊的,看了洛銘的狀态,倒是一下子清醒了。
“不應該啊,不應該啊。”
他一邊按着洛銘的脈,一邊搖着頭,嘴裏還念着不應該。
“大小姐,少爺中的這毒甚是奇怪,脈象明明是正常的,按常理來講,應該已經無事了,但他偏偏還是昏迷着,老朽怕是無能為力了,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大夫終于把手拿了回來,他站起身來,對着洛雲溪作了個揖。
這大夫是帝都裏數一數二的,人稱薛神醫,若是連他都治不好洛銘,那可怎麽辦,洛雲溪再三挽留,那大夫卻是說什麽也不肯再治。
送走大夫,洛雲溪盯着洛銘的臉,明明很正常,為何就醒不了。
“雲溪,你……可想好了?”
洛雲溪回頭,看見趙姨娘紅着雙眼盯着她,她被那副眼睛駭的退了一步。
眼前突然出現了許多畫面,有母親,有世間花花綠綠的人,更多的是洛銘,他弄壞了東西,卻絲毫不窘迫,只揚着臉對自己撒嬌,那樣貌好看的緊,騙了多少人把他當成女子。他的食量很大,總是吃也吃不飽,他還會給自己拿來好多吃的玩的,邀功似的等着誇獎。
那是自己的弟弟,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着的人,可現在,他躺在那裏,不知什麽時候方能醒來。
洛雲溪點了點頭,然後看見趙姨娘心滿意足卻帶着猙獰的笑。
洛雲溪沒有資格去怪誰,因為她生在這樣的家庭,享受了該享受的,自然就要承受該承受的,這世界就是這麽殘酷,逃不過上位者的傾軋,不管是誰,終歸會成為那一抷黃沙。
過了三天,洛銘依然沒有醒來,每日喂些湯湯水水的,喝一半灑一半。他有些清瘦的面龐,現在更是不成樣子,本來是弱柳扶風的姿态,如今更像是一副骷髅架子。
洛雲溪日日都去看望,每一次趙姨娘都會死死的盯着她,讓她待不上一個時辰,就匆忙回來,直到那一日趙姨娘終是不耐,親自打開了她的房門,她才終是下定決心,着手準備。
“綠瑤,這世間是不是沒什麽事能夠兩全的。”
“終歸是我無能。”不等綠瑤答話,洛雲溪又顧自的說了句,“我聽說最近侯府附近總是出現一些野貓,趕也趕不走。”
綠瑤聽了這話,有些心驚,看着洛雲溪的眼神驟變。
“大小姐,你……”
“去辦吧。”洛雲溪沒解釋,她知道綠瑤懂她的意思,說完這句話,她像是失掉了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綠瑤嘆了口氣,沒說話,剝了一小把瓜子放在洛雲溪手中,轉身出了門。
整個湘臨侯府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夫人這個人平日裏嚣張跋扈,卻偏偏害怕帶毛的東西,是以整個侯府裏,任何地方都不會出現動物,可偏偏今日不知從哪裏竄出一只野貓,還偏偏到了夫人的面前,吓的她摔了一大跤。
這下壞了事,若單單摔了一跤還不礙事,可偏偏這位祖宗可是有了身孕的,這不,整個侯府內現在是亂成了一團。
唯一的少爺中了毒生死未蔔不說,這有了身孕的夫人摔了一跤,孩子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只是出了這等事,也不知道怎麽地,整個侯府竟沒有一個人想起要去通知洛樊,而洛樊,沒有了這些煩心事,破案的速度倒也加快了。
侯府的亂子,沒有驚動洛雲溪,她一直在洛銘的房間裏照顧他,只是這幾天過去,洛銘絲毫沒有醒轉的跡象。洛雲溪決定出門尋醫,只是這帝都裏的大夫難得有人比薛神醫高明的,只能碰着試試看。
洛雲溪又一次來到了沈家醫館,這次不是求藥,而是尋醫。
“小姐您來了,快請坐。”
今日沈宏正好在前堂,見了洛雲溪,就像見了自己的兒媳婦,嘴都要咧到耳朵上去了。
“小姐前幾日那雪芝可得到了?”
洛雲溪沒坐,對着沈宏行了個禮。
“說來此事,還得多謝掌櫃的。”
“小姐客氣,不知今日來,還需要什麽藥材?”
洛雲溪嘆了口氣,直接說明了來意,沈宏又一次犯了難,沒想到自家少爺相中的這個小姐麻煩事還不少,沈家醫館的大夫醫術也算高明,可跟那薛神醫比起來尚有差距。
“洛小姐,咱們又見面了。”
洛雲溪順着聲音回過頭,一人青衫束發,容貌俊朗,以一副頂天立地的姿勢站在那裏。
洛雲溪突然有一種感覺,這個人,好像并非如自己所想。
“明公子,也是來買藥?”
這二人站在那邊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而沈宏站在旁邊,震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因着明非喊出洛雲溪的姓氏,他終于意識到洛雲溪的身份,一時間,他竟有了一種吃錯了東西的感覺。這也難怪,洛雲溪,在華國帝都,這個名字實在太有名,沈宏覺着頭疼,自家少爺怎麽會就看中她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撒潑、打滾、跪求收藏,求評論~~~
☆、又是宴會
這太子殿下聽說了洛銘的事,覺着未來小舅子若是就這麽沒了,實在有損自己的威嚴,說什麽也要帶着太醫來給瞧瞧。
洛雲溪正到處找大夫,此時聽說有太醫能來,自然高興,只是沒想到堂堂的太子殿下也屈尊降貴的來到自家府上。
當明非帶着太醫院院長陸太醫跟着洛雲溪到達洛銘的房中的時候,洛銘正坐在床邊,端端正正的喝粥。
洛銘沒有狼吞虎咽的樣子實在是難得一見,再加上大病初愈,怎麽看都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樣,看的明非呆了呆。
“洛小姐可是太着急,把我們引到妹妹的閨房來了。”
洛銘:“……”。若不是他現在沒什麽力氣,說什麽也要下地将眼前這人踹飛。
洛雲溪沒說話,也不動,只定定的看着洛銘,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弟弟,這是從那鬼門關回來了?
“阿姐……”
洛銘看着洛雲溪,聲音有些哽咽,喚了一聲,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這姐弟二人相互凝視,無語凝噎了好久,終于讓周圍的人看不下去了。
明非沖着陸太醫使了個眼色,那陸太醫也是聰明,直接上前一步,走到洛銘身邊,邊走邊說:“我來給這位小姐……啊少爺把把脈。”
到了身前,陸太醫終于發現,這位……嗯……的的确确是個男子。
洛銘看他年紀大,老眼昏花的可能性很大,懶得跟他計較,大方的伸出手。
陸太醫作為太醫院的院長自然比那薛神醫高明許多,只是太醫除非有宮中大人物的吩咐,是不可能出來給別人看病的。
“恩,脈象平穩,卻又有些虛弱,應是大病初愈之象,雖說之前兇險,不過現在已并無大礙,安心修養即可。”
聽了陸太醫的話,衆人這才安心下來。
“多謝明公子,陸大夫,此間已無事,我送你們出去。”
洛雲溪禮數周全,就将二人請出了房間。
這邊的趙姨娘趴在門口,偷偷摸摸的盯着幾人,她看那青衫男子氣度不凡,進門後雖然未發一言,但看那一身衣物,就不會是普通家世,不知這雲溪與此人是何關系。只是她尚未聽到什麽,那幾人就已經走遠了。
“洛小姐這是打算兔死狗烹?”站在侯府大門口,明非挑了挑眉。
這話說的有些嚴重,洛雲溪雖沒那麽想,但這行為倒是坐實了。
“改日我親自登門,連着那千年雪芝的事,一起向您道謝。”
“那就恭候大駕了。”
明非也沒再糾纏,笑着應了聲,擡腳離開。
“啊!”
這聲音有些大,雖然只一個一音節,洛雲溪還是一下子聽出了它的主人是誰。趕忙出了門,她一眼就看見坐在地上的了洛雲傾,她雙手捂着腳,樣子有些狼狽。
而罪魁禍首明明将人撞到了,卻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明非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下擺,也不去看坐倒在地上的洛雲傾,直接就要從她身邊穿過去。
“大姐……”
洛雲傾眼睛尖,看見出了門的洛雲傾,嘴一撇,委屈的淚水就流了下來。
洛雲溪心疼的将她扶起來,沖着明非喊了一聲。
“明公子将人撞到,竟不知道歉的嗎?”
明非詫異的回過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洛雲傾。
“洛小姐,明明是令妹自己撞過來的,要我道歉是不可能的,不過看在你的面子上……”
明非朝跟在旁邊的陸太醫使了個眼色,陸太醫走到洛雲傾跟前,看了看她的腳。
“并無大礙,可能是這位小姐身子嬌弱了些。”
“會不會是看錯了,她都站不起來了。”
“老朽行醫幾十年,這點小傷,斷沒有看錯的道理。”
洛雲溪還想說什麽,卻被洛雲傾打斷。
“大姐,不要怪這位大哥,是我自己跑過來,不小心撞了他,就是有什麽事也是怨自己不小心。”
洛雲傾隐忍的樣子讓洛雲溪有些心疼,那李如芬明明是那麽個嚣張跋扈,不懂得收斂的性子,生了個這麽乖巧的女兒,真是三生修得的福氣。
明非見已無事,回過頭與洛雲溪說了句:“記得我們的約定。”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洛雲溪将洛雲傾架在自己肩頭,吃力的往門內走去。
洛雲傾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女,身量也夠纖細,偏偏就是很重,壓的洛雲溪只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勉強到了一個石凳旁,将洛雲傾小心的放下坐了。
“雲傾,你在這等大姐,大姐找人來擡你。”
洛雲傾聽得這話,一下子拽住了洛雲溪的手。
“不急,大姐,我們來聊聊天吧,我娘因着小産的事,脾氣很大,見誰罵誰,已經好幾日不曾理我了。”
李如芬小産的事從洛雲傾的嘴裏說出來,顯得是那樣的無辜,洛雲傾一下子充滿了罪惡感,這個單純的孩子,恐怕還不知道這一切的就是眼前的自己所為吧。
想到這裏,洛雲溪嘆了口氣,與洛雲傾并排坐了。
“雲傾想聊什麽?”
洛雲傾的眼睛轉了轉:“剛才那位公子,我聽大姐喚他明公子?是他姓明,還是他的名字裏有個明字?”
洛雲溪沒想到自己無意間的話,被洛雲傾聽了個正着,還放在了心上。明是國姓,這在華國是人盡皆知的事,但凡姓明的,沒有一個不是皇親國戚。
洛雲溪沒想騙洛雲傾,而且這明非來民間,雖不曾大張旗鼓,也未曾低調到不能公開自己的身份。
“他确實姓明。”
“那他是……”
洛雲溪微笑着點頭。
“東宮太子。”
洛雲傾好像被驚着了,沒什麽表情,眼睛轉了轉,複又笑着道:“這大人物來我家做什麽?父親這幾日也沒在。”
“是我偶然機會結識了他,這次小銘中毒,也虧了他方才能脫離危險。”
洛雲溪想了想,還是把明非說要娶自己的事隐去不提。
“哇,大姐,你竟認識當今的太子殿下唉,我聽你們話語,過幾日似乎還有約?大姐帶我去好不好,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麽大的人物呢。”
洛雲傾搖着洛雲溪的胳膊,做撒嬌狀。
其實洛雲傾身為湘臨侯嫡次女,帝都裏的大人物也差不多見了個遍,只是這皇室成員,估計是第一次。洛雲溪知她好奇,又見她撒嬌,便點了點頭。
“大姐你真好。”
洛雲傾高興,一下子抱住洛雲溪,突然又想起洛銘的事。
“小銘哥哥的病已經好了嗎?可惜我娘不許我去探望。”
“大姐知道你心意,你小銘哥哥也會知道的,不一定非要去探望的。”洛雲溪撫了撫洛雲傾的頭發,頓了頓,又道,“你娘她近日小産,心情本來不好,莫要再惹她生氣了。”
洛雲傾沒答話,乖巧的點了點頭。
洛樊終是趕在時限之前結了案子,楚離立了大功,憑借着一點蛛絲馬跡,成功的找到了兇手。
讓人沒想到的是,兇手竟是當朝官員所雇傭,只因盧升大人阻了他的仕途財源。且不說皇上大怒,将那官員斬首示衆之事,只說這洛樊破了大案,被皇上嘉獎,高高興興的回了府。
只是這将近兩個月的時間裏,侯府內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比許多人的一生還要來的曲折的多。
洛樊知道了這些事情,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句話也沒有說,深宅大院裏,無可避免的東西太多,這裏的人,早就煉出了一副鐵石心腸。
洛樊這一次辦案很順利,又得了皇上的嘉獎,回府後就張羅要辦場宴會慶祝一下,正好也為府內最近發生的事情沖沖喜。湘臨侯府許久沒辦宴會,洛樊吩咐下去,雖然只是家宴,但一定要辦的像模像樣。
楚離雖然是同洛樊一同回來的,但課業卻不曾恢複,洛雲溪一直沒見過他,雖然心中想念,但到底還有些矜持與克制,不曾前去拜訪。
“大小姐,今日的晚宴咱們穿這件可好?”
綠瑤拿出件衣服,洛雲溪沒擡頭,點了點頭。綠瑤見她心不在焉,也不勉強,幫她穿了衣服,又将她扶了坐在凳子邊,梳妝打扮。
“這簪子?”
洛雲溪摸了摸頭上的白玉梅花簪,擡頭看了看綠瑤。
“這簪子搭你的這身衣服,戴着吧。”
綠瑤将簪子調整了個位置,滿意的點頭。
雖然湘臨侯府最近雞飛狗跳的,但洛樊既然吩咐了,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只是這宴會雖然是辦起來了,但各院主子來的卻都不早,洛雲溪是早早就到了的,雖然她內心是不想來的,奈何今日宴會的酒是瓊山露,這瓊山露除了李如芬院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