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徹底摁死
傾盆大雨加上午飯時刻,偌大的操場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空曠。
蘇瓷和蘇西先後跑出食堂,原本該有八卦的學生跑來圍觀,今天卻不知為何一人都沒有。
蘇西追出來原本只想給予蘇瓷最後痛擊,教她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贏家,誰才配住在蘇家。
倘若圍觀的人多了,她也并不打算“得理不饒人”,甚至想再扮扮柔弱,将蘇瓷徹底摁死。
可不成想,大雨居然阻攔了八卦的學生們。
“呵,”蘇西低頭看着跌坐泥地的蘇瓷,哼笑着道,“姐姐啊,你做人真的有點失敗诶,你看看現在大家連你的醜态都懶得來看了呢。”
她說着還蹲下身拍拍蘇瓷的臉:“你呢,注定就是個泥巴點子的賤命,永遠都是我的手下敗将。所以啊,我勸姐姐以後不要再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哦。”
蘇西的語氣要多賤有多賤,依蘇瓷的脾氣,早該教訓收拾她。
可現在,她也一反常态,将所有怒火都忍了下來,只恨恨盯着她道:“蘇西,難道你就不怕我像之前,把你這副虛僞惡心的面孔錄下來嗎?”
蘇西方才親眼看見她将手機拍在桌上,而且天氣漸漸入冬,食堂開了暖氣,外套進屋也都脫掉了。再加上此刻大雨傾盆,身上單薄衣服早已被淋得透濕,有沒有藏設備一眼便可堪破。
她哈哈大笑兩聲:“哦?那姐姐倒是拿出手機來拍啊,我免費給你拍視頻好不好呀?”
蘇西完全被勝利的虛榮沖昏了頭腦,忽視了蘇瓷收斂利爪的潛在原因。
自從蘇瓷被解救回來,她受了太多的委屈,付出了太多代價。好不容易才度過艱辛,将蘇瓷踩進泥裏,又怎麽忍得住那得意的氣焰。
她伸手掐住蘇瓷的下巴,微微眯眼:“姐姐很氣吧?我這麽作踐你,欺負你,可是沒辦法被拍下來呢。”
“呸!”蘇瓷吐她一臉水,眼裏布滿血絲,目光如恨不能啖其血肉,“蘇西你以為你又能得以多久?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一天你對我做的那些爛事會公之于衆!”
蘇西伸手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她下手很重,蘇瓷被她打得頭都偏了偏,當目光掃到後側方不遠處樹後的一抹布料,她雙手抓緊泥地草坪生生忍了下來。
蘇西起身,笑得越發愉悅:“怎樣,我扇你一巴掌,現在又有誰能知道?”
“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蘇瓷啊蘇瓷,那上次你在花園被扒衣服,人人都道是謝雨昕嫉妒你,誰又能查到是我叫的人呢?”她譏諷地道出了天大的秘密。
蘇瓷猛地擡頭:“原來是你!蘇西,你才是個賤人!”
“是啊,我就是賤人,搶你的房間搶你的家人搶你最想拉攏的哥哥。”蘇西見她越氣說得便越歡,“我找人發帖黑你,找人扒你衣服,所以從今以後你給我夾着尾巴做人,否則我這個賤人有的是方法收拾你!”
說罷,她還擡腿狠狠踢了蘇瓷一腳,以消心頭之恨。
她字字誅心,換個人可能要氣到吐血。
卻不料——
蘇瓷卻仰頭大笑,如瘋如魔:“你承認了哈哈哈,你終于肯承認這些了哈哈哈……”
“那又怎樣?”蘇西完全為膨脹所控,“你想說出去麽?你這麽瘋這麽壞,誰會信你?!”
“夠了——!”
簌簌大雨中,突然出現了第三道聲音。
蘇西嘴角的笑意霎時凝固,她不可置信擡頭,迎面撞見了從升旗臺旁走出來的蘇尋。
“哥、哥哥?”她臉色一瞬煞白,急忙想解釋,“不、不是那樣的……”
蘇尋看也不看她,他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先蹲下|身将蘇瓷扶了起來。
“都是蘇瓷!”蘇西這才意識到自己中了蘇瓷的套,她心下打亂,指着蘇瓷道,“都是她騙我過來,哥哥,是她哐我的!”
啪——!
蘇尋擡手狠狠甩了蘇西一耳光。
“蘇家養你這麽多年,卻養出這麽個蛇蠍心腸,這是我家的報應。”他又憤怒又失望,“蘇西,從此以後你別再叫我哥哥,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
蘇尋到底是真正有涵養的人,哪怕他氣到心血翻湧,卻是無法再說出什麽惡言惡語。
他扶着蘇瓷說:“赤赤,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蘇瓷擡首望向前方,拂開了他的手:“不必,我亦不是什麽好人,也不會是你的妹妹。”
說罷,她擡步離開這對兄妹,堅定地朝着前方走去。
蘇家除了給她生命,幼時精養她幾年,給她的恩惠便很少。
蘇尋是她最放不下的人,上輩子蘇尋為替她慶生,為送她項鏈而亡,現在她讓蘇尋他們認清蘇西的真面目,便算是恩怨兩清。
她和蘇家,誰也不再欠誰。
許是蘇瓷的步伐過于堅定,比成人禮那晚更決絕,蘇尋一時竟無法追上去。
他目送少女,眼睜睜看着她走進不遠處少年的傘下,風雨之中,撐傘走向蘇瓷的人始終是霍放。
蘇尋心中一痛,不得不承認,是蘇家配不上蘇瓷。
雖然蘇西雨中奚落蘇瓷,被蘇尋撞破,但她卻并未完全喪氣。
甚至,她除了當下驚慌了些,離開操場後都沒太過擔心。
蘇西想了想,雨中暴露之事只有蘇尋一人知曉,他性子軟自己之後多收斂多道歉多讨好,未必就無法挽回。
反正也沒第四個人知道,她淋雨回去賣賣慘,同學們都依舊會站在她這邊。
所以她連衣服都沒換,直接就濕透着回了教室。
卻不料——
一切和她所預料的截然相反。
最初,是最好的朋友于曉薇,居然沒有替她将外套從食堂拿回來。
蘇西去找于曉薇,她的态度也有些奇怪,說自己心裏很亂,讓她暫時別來和自己說話了。
後來當同學們陸陸續續從食堂回來後,蘇西的災難才剛剛降臨。
“賤人——!”
門口,忽然傳來前校花謝雨昕的罵聲,緊接着她沖進教室,狠狠甩了蘇西好幾個巴掌。
拳腳落下得猝不及防,蘇西整個人都懵掉,連還手都忘了。
謝雨昕顯然也氣得不輕,連形象也全然不顧,便打便罵:
“蘇西你這個賤人,居然敢渾水摸魚?”
“先叫我去找蘇瓷送情書,然後找人發帖放出情書被燒視頻,最後找人扒蘇瓷衣服栽贓給我?”
“真是好一個陰毒的賤人!我叫你玩心計,叫你裝白蓮,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她下手很重,俄頃,蘇西臉上便留下道道血印子。
而蘇西卻也從她的言語中,知道了自己被打的原因。她認定是蘇瓷立刻把那些話傳了出去,一時也不還手了,嗚嗚哭着說:“不是的,雨昕你別聽蘇瓷胡說!我沒有,我什麽都沒有做過嗚嗚嗚……”
她本就淋得濕透,此刻頭發被謝雨昕扯得越發淩亂,本該十分憔悴可憐。可她臉上的紅印子,看了卻莫名令人發憷。
以往,蘇西賣慘裝哭都很有效,可今天卻再不會了。
她非但沒有贏得同學的幫助,反而換來更多罵聲:
——真惡心,都現在居然還在裝?難怪之前所有人都被騙了,你這個心機婊!
——還裝個P啊,誰現在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爛事,真虧了我之前那麽幫你,現在真是像被塞了口屎一樣惡心!
——卧槽,蘇西你他媽怎麽不去演戲呢?這演技所有流量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這種人不配在我們實驗班,滾出去實驗班,別躺在這髒了我們的地!
——她這種爛□□,豈止是不配在實驗班,根本就不配在我們學校!滾出一中,回到你陰暗的臭水溝去!
……
謾罵聲一時如潮水兜頭澆下,砸在蘇西身上比外面的雨滴還痛。
她完全懵了,不知道大家為什麽變成這樣,按理說蘇瓷的話不可能立刻産生這樣大的效應啊。
除非,剛才看到的人不止蘇尋一個人。
蘇西心中升起股不祥的預感,但她方才分明沒有看見任何人,總不能人人都和蘇尋一樣淋着雨躲在樹下吧?
因此,她不死心仍梗着脖子說:“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究竟是誰又來污蔑我?難道要我再死一次,你們才心甘嗎?!”
她說得義正辭嚴,若非鐵證如山,或許還真會被她糊弄過去。
但事實不會盡如她意。
蘇西越否認,同學們臉上的厭惡愈深。
終于有人忍無可忍,像她踢蘇瓷那般,狠狠揣她一腳:“居然還裝?蘇西,你還不知道吧,你的惡性和婊氣可都被錄下來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什麽爛貨了!”
這人說着,拎起她的頭發,将手機怼到她臉上給她看。
只見屏幕上,雖有絲絲雨霧模糊視頻,卻不妨礙看清她和蘇瓷的臉。
從她們一到操場,從她一開口叫蘇瓷姐姐,所有的過程便被錄了下來。
蘇西腦子一嗡,此時此刻才真正是臉色煞白,血色全無。
“不可能的,不可能!”她狀似瘋癫,一直搖頭,“這麽偶然,這麽大雨,怎麽可能錄像?不可能不可能……”
她雙眼爬滿血絲,雙目驚恐害怕又難以置信,猙獰大喊:“這不是真的!都是蘇瓷害我,是蘇瓷害我,她才是賤人!”
“賤人!蘇瓷遇到你才是倒了八輩子血黴!”謝雨昕想到自己在蘇瓷和霍放面前丢的臉,一時更氣,對她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而別的人也覺得被蘇西的白蓮騙了,頓覺臉上無光,也不知是誰帶頭,将蘇西拖到了走廊。
蘇西的瘋魔,最後換來了更多的辱罵:
“又拿死來洗白呢?那你就去死吧,你這樣的人死了才好呢!”
“還好意思提蘇瓷,你這樣的人死了都是便宜你!”
“就該把她丢到蘇瓷受苦的村裏去,叫她這心機婊去鬥惡水刁民,也受受苦!”
“她這麽賤心機這麽重,說不定蘇瓷被拐就和她有關呢,我看咱們該報警,讓警察再仔細查一查!”
……
會一次次參與到這些是非八卦中的,永遠是同一批人。
他們極易被煽動,幾乎沒有什麽善言善語,蘇西落到他們手中,自然沒有任何好果子吃。
這些謾罵之語,蘇瓷并沒有親耳聽見,她也沒有再親自上前圍觀,痛打落水狗。蘇西所經歷的遠不及她上輩子的十分之一,若真要報複,這點打罵又何嘗能夠?
可是,這輩子蘇西害她的也只有這些而已,若抛卻前世恩怨,這樣的結果懲罰這世的蘇西已足夠。
十七歲的蘇西,再無法翻出什麽風浪。
這一次的行動蘇瓷還是受了苦,霍放為她布置攝像頭,為她在軟件上搞實時直播,替她攔住食堂的人,也俨然付出良多。即便是白莎莎,為了她關注論壇風向,提供蘇西的情報,好讓自己分析蘇西的情緒,也投入了許多時間精力。
冤冤相報何時了,蘇瓷不想和蘇西糾纏一輩子,不想永遠将自己困于前世恩怨,更不想變成蘇西那樣沾染過多仇恨和鮮血。
因為——
讓蘇西登高跌重,在其做出更多傷害自己的事前,将她徹底摁死便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