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假錄音
蘇西要直接起牌,這反而令蘇瓷松了口氣。
她猜測蘇西的牌不大,因此她才會将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企圖展現她的大度。
蘇瓷并不在乎這群人的看法,也不搭腔,直接就将牌翻了過來。
3個Q落入眼簾,蘇西卻狀似無瀾。
緊接着,她對着蘇瓷微微一笑,翻出了3個A。
蘇瓷心一沉。
不僅僅是為牌局輸了,更是為蘇西的“學聰明”。
或許是先前被她打臉好幾次,現在的蘇西拿到三個A居然也不耀武揚威,不再在乎一時的快意,知道如何艹真正的大度人設了。
“哎呀姐姐,我贏了噢。”蘇西俏皮地眨眨眼,“但我其實沒有生日願望要實現——”
在蘇西說出更多做作的話前,蘇瓷打斷她:“願賭服輸,別的事也行,能做到的我都會盡量。”
蘇瓷不是什麽玩不起的人。
蘇西的這三個A是憑運氣拿的,她輸得也不冤枉。反正都要欠下一件事,不如當着衆人的面了結,免得給蘇西更多可趁的機會。
她爽快認輸後,蘇西也顯然愣怔一瞬。
姐妹倆都一副剛認識對方的模樣,惹得旁人頻頻對視,恐怕所有人都在想今天沒白來。
霍懷謙這個始作俑者又打破了平靜。
他目光掃過沉默的兩姐妹,說:“既然西西沒有什麽想法,不如我提一個?”
這個賭局本就是霍懷謙促成的,讓他來提條件,倒也行。
“行啊,那懷謙哥說說看。”蘇西甜甜一笑,“不過,如果太過分我可第一個替姐姐不答應!”
霍懷謙眉眼一轉,忽然問:“聽說西西今晚要跳舞?”
蘇西:“嗯啊,大家辦派對都會跳舞嘛。姐姐的舞蹈還在學,我們今晚就取消了開場舞,改為了零點時我跳着玩玩。”
霍懷謙這才道出目的:“那正好還缺個伴奏,蘇瓷校慶一曲動天下,不如今晚你們一起演奏,也算彌補了大家校慶錯過的節目。”
“霍懷謙,你手伸得未免也太長了點。”霍放終于忍不了了。
他倏地起身,橫眉冷對:“蘇西,既然是你贏了,那你現在立刻想,想不出直接作廢。”
少年再度與哥哥對峙,唯恐蘇瓷受到一丁點的欺負。
以霍懷謙八面玲珑的性格,他本該為任性的弟弟做出讓步,然而他卻沉默不語轉首看向了蘇瓷,像要聽她是個什麽答案。
蘇瓷抿了抿唇。
其實這個賭注可大可小,現在只是為蘇西伴奏,她完全能夠接受。
霍放維護至此,她既感動又憂愁。蘇瓷擔心,繼續這樣下去,自己将成為霍放的軟肋。而面對霍家這樣的環境,于她和霍放而言,她并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
“沒問題啊。”為此,蘇瓷到底是再一次駁了霍放的好意。
不過——
她也不打算就真讓蘇西和霍懷謙為所欲為。
頓了頓,蘇瓷輕笑一聲,又道:“但我的琴藝并沒有大家想的那樣好,校慶那首曲子是我特意練的,等會為妹妹伴奏究竟會彈成怎樣我并不能确定哦。”
若蘇西敢同意再讓自己替她伴奏,就該承受所有可能的結果。
果真,她話剛落音,蘇西立刻躊躇起來。
事實上,蘇西的舞跳得并不算好,因為練舞壓腿太痛苦,她只學了一點現代舞的皮毛。
她比蘇瓷小一歲,今晚并非成人禮,她只是想蓋過舉辦成人禮的蘇瓷的風頭,所以即便蘇瓷沒提過要炫技她也并不相勸。
誰料,半路殺出個霍懷謙。
這個少年比她們只大一兩歲,卻将一桌的氛圍攪得稀巴爛。
蘇瓷和蘇西其實都有點騎虎難下。
“西西妹妹認為如何?”霍懷謙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一定要她們都做出決定。
事已至此,輸家蘇瓷都坦坦蕩蕩答應,蘇西又怎能拒絕?
她只能無奈點頭。
一場牌局,終是不歡而散。
蘇瓷連續兩次拒絕霍放,心知他情緒已經壓抑到了極點,便不再玩,拉着他上了天臺透氣。
十一月中上旬,天臺的夜風已些許凜冽,只穿小黑裙的蘇瓷冷得抖了抖。
霍放原本正在氣頭上,見她冷得發抖,又沒忍住脫下外套扔在了她頭上。
“哎,弄亂我頭發啦。”蘇瓷瞪他,“你就不能溫柔點麽?”
霍放面色更冷:“頭發弄那麽好看給誰看?你以為看起來溫柔的霍懷謙,又是什麽好東西?”
少年顯然氣得不輕,開始有些口不擇言。
換做是從前,蘇瓷肯定會生氣,可一旦對某個人改觀,其所言所作的解讀也會發生天壤之別的差異。
她知道霍放很關系自己,現在只是在生氣,所以不怒反笑:“我怎麽聞到一股酸味呀?”
而蘇瓷一笑,霍放的心就軟了。
滿腔的蘊怒就這樣輕易消散,他側首看向少女說:“我就是吃醋,就是不準你着眼除我以外的男人,尤其是霍懷謙,我不允許。”
“你怎麽這麽霸道呀?”蘇瓷在他身旁坐下,眺望着幽幽遠方。
女孩子聲音軟軟綿綿的,霍放再多的傲嬌也都被融化了。
他只得跟着她,一道坐在天臺上。但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承認他吃醋不可能,準許她靠近其他男人更不可能。
蘇瓷卻在這時對他說:“霍放,你放心,我永遠不可能主動靠近霍懷謙。他和蘇西一樣,是敵人。”
“你有沒有覺得霍懷謙今天好奇怪,他一直在挑起我和蘇西的争端,還在偏向蘇西。”
“霍放,我們是不是該提防着點?萬一霍懷謙和蘇西聯手怎麽辦?”
少女跟往外蹦豆子似的,話趕着話,每一句都直說到霍放的心坎兒裏。
她向他承諾,會遠離他讨厭的人;她暗暗提醒他,霍懷謙似乎已經有所行動,要他提防。
霍放明明已經知道,蘇瓷也是重生的。
她上輩子被霍懷謙那樣害過,幾乎是不可能對其另眼相待,但聽見她這樣承諾,聽見她說“我們”,他卻仍覺得高興。
蘇瓷不知道,上輩子罪孽滔滔的霍放也重生了,以為他只是初出茅廬的小老虎,将他劃入她的陣營。
面對這樣的她,霍放感到棘手。
“霍放,你怎麽不說話?”
少女歪着腦袋,面露天真地看他,“你是不是緊張了?沒關系的,我也會幫你。”
霍放卻忽然一把抱住她,雙手越收越緊,緊到蘇瓷呼吸都有些困難。
這輩子,在蘇瓷十八歲成人禮前夕,他在她耳畔沒頭沒腦地說了句:
“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這時候的蘇瓷還沒窺見少年的秘密,她不理解小霍放的心思,迷茫之中以為他還在為霍懷謙的事耿耿于懷。
可少年後來又漸漸松開她,與她并肩坐在天臺賞月,一句話也不說,她也無從再問。
直到午夜将近,蘇尋找上天臺,要蘇瓷下樓去與蘇西合演。
她不想成為一個輸不起的人,乖乖牽着霍放回到宴廳。
鋼琴已經被移到宴廳中央,賓客們裏裏外外圍了好幾圈,全部等着看蘇家這對冤家千金的表演。
蘇瓷對着賓客們不卑不亢地一颔首,款款到鋼琴前坐下。
時間已然不早,她沒有再耽誤,指尖落在琴鍵上,敲出明快又動感的樂聲。
與此同時,換好裝的蘇西聞樂而動,每一步都恰好踩在音符的節奏上。
兩姐妹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若非霍懷謙一行人知道,這次合演是牌局臨時促成,恐怕他們也要和別的賓客們一樣,認為是她們姐妹沒少練過才有如此默契。
沒有人知道,這其實只是蘇瓷的讓步。
蘇西擅長什麽樣的舞步,重生的蘇瓷自然門清,蘇西是出風頭還是出糗,全在她一念之間。
她先前雖放過狠話,仿佛要給蘇西好看,讓蘇西出糗。但斟酌之後,她選擇了放棄。
這是她自己主動參與的賭局,就算輸也要輸得光彩。蘇西三個A起她的風度,她在這場合演中盡數奉還。
音樂和跳舞相撞,人們的目光自然更容易被舞者所吸引,蘇西踩着蘇瓷的音樂,可謂出盡了風頭。
兩姐妹四目相對時,蘇西只訝異一瞬,旋即便勾起了唇角。
蘇瓷只以為她是得逞的快意,不曾想到那抹笑其實有更深的含義——
在樂聲即将迎來尾聲時,宴客廳的環繞音響忽然發出呲呲的嘈雜聲,伴随着最後一個琴音落幕,一段錄音緊跟着被立體環繞播放:
“赤赤,其實西西她不是蘇家的親女兒,她是爸爸收養的孩子。”
“……都是為了幫助媽媽治療……赤赤,西西她也很不容易,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赤赤,樓上的房間你搬去住,西西去住客房。屬于你的東西都讓西西還給你,你就別趕她走了好嗎?”
斷斷續續的三句話,于彙集各家賓客的宴客廳循環播放,每一句都透露着一個訊息:
蘇西不是蘇家親血脈,她只是養女。
登時,賓客人人臉色都變得萬分精彩。
秘密終于得以暴露,但蘇瓷卻并不覺得開心,甚至蹙緊了眉頭。
錄音裏的聲音是父親蘇啓銳的,可當初他們之間的對話卻并非如此,這個錄音——是僞造的。
而究竟系何人僞造,似乎也用不着她猜。
因為——
幾乎是錄音播報完的同時,跳完舞的蘇西就臉色突變,兩行清淚瞬間掉落。
她雙眼通紅地望向蘇瓷,含着哭腔,楚楚可憐地連番質問蘇瓷:
“姐姐,為什麽……”
“你明明答應過我,不會洩露。”
“難道、難道是因為你輸了給我彈琴麽,可你不是說過願賭服輸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