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絕不能動心
讀完蘇啓銳的信息後,蘇瓷終于明白,為何一夜之間父親的态度變化會這樣大。
他為什麽忽然告訴她有關蘇西被收養的事,為什麽輕易地放她去住校,又為什麽對那個補習班贊不絕口。
原來都是因為霍放。
上輩子,在蘇瓷念大學,和蘇西在公司競争時,父親也曾支持過她一段時間。
那時她還當父親終于看到了自己的閃光點,為此開心了很久,現在看來,不過是那時霍家第一次承認了她和霍放的關系。
而今,因為重生緣故,蘇瓷和霍放之間也發生微妙變化,變成了霍放更“愛”她。
她忽然想到月考後那天,霍放說要送她一件禮物,又說賠她一個老師。
所以,恐怕還是霍家主動邀她去補習。
這輩子,因為霍放的追求。霍家給蘇家發晚宴請帖,邀蘇瓷上門做客,霍放和她同桌,甚至上門接她住校。
這蠱惑了蘇啓銳,撬動了蘇西在他心中的地位。
真是何其自私的一位父親。
蘇瓷的臉霎時沉下去,她還是抱着最後那麽一絲希望看向少年:“霍放,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少女桃花眼微垂,霍放敏銳察覺到她情緒的轉變。
“你不高興?”他不答反問。
而蘇瓷不言語,固執等着他的答案。
霍放輕啧一聲:“都21世紀了,你還信以身相許?那只是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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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他又說:“蘇瓷,我弄走了王聰,賠你一個清北名師團。如果你感動非要以身相許,也不是不可以。”
他認為自己這是在幫蘇瓷,她完全沒有拒絕和生氣的理由。
蘇瓷心底的負面情緒卻綿密瘋漲,她憤怒又無力地向他控訴:“霍放,你這樣又和我父親有什麽區別呢?你是真心想賠我老師,還是為了滿足讓我去霍家滿足你的私欲呢?”
她忽然非常難過,父親将她往外推,霍放費盡心機要她在他身邊,她的人生還是在被別人操控。
這個認知,幾乎令蘇瓷心生些許絕望,她感到自己像籠中困獸,不知究竟該如何掙脫。
“蘇、瓷。”霍放卻根本不能理解她突如其來的脾氣,一時也有些動氣,“我若要滿足私欲,有一百種更狠的方法治你。”
他認為将補習班設置在霍宅,只不過是一舉兩得的做法而已,他沒有親自教她,就已經妥協諸多。
聞言,蘇瓷卻輕笑一聲:“是啊,你是高高在上的霍家少爺,我又如何能與你作對,正如那人是我的父親,我亦無法置喙他的決定。”
“霍放,”她雙目微潤的看他,“我以為,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蘇瓷說罷偏頭看向車窗外,沒有再看霍放一眼,也沒有再和他說一句話。
而霍放的面色漸沉,也不曾再開過口。
一時間車內氣氛猶如冰封,就連前排的司機,都忍不住心中發憷,仿佛害怕霍家這位無法無天的小少爺下一秒就要動手。
但霍放哪怕再動怒,再不理解,也絕不可能對蘇瓷動手。
一整天,兩人在學校都保持着冷戰。
中午,蘇瓷正式搬進了學生宿舍,經歷過網絡上的事,室友們對她還算友好。
一切按部就班,倒是晚上晚自修還沒放學,蘇尋竟主動找到了才藝班來。
“蘇西在講臺旁,哥哥自己去前門找她吧。”蘇瓷以為他來找蘇西,懶得摻和。
窗外,蘇尋搖頭,道明來意:“赤赤,我是來找你的。還有幾分鐘就放學了,我來給你輔導功課。”
蘇瓷訝異:“高三不是還有一節晚自修麽?哥哥不用這樣,爸爸已經給我報了輔導班,以後就不用麻煩哥哥了,否則我可擔不起耽誤你考大學的罪名。”
蘇尋:“沒關系,最後一節都是自習,我先給你講完回家再看也沒影響。”
蘇瓷想開口拒絕。
蘇尋卻遞給她一個小本子,面色堅決:“這是我替你梳理的集合相關知識,你先拿着,我已經和老師請好一個月的假。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下次月考過後你進步不再需要我,我就不來了。”
像是怕她再拒絕,蘇尋講完就背過身去,掐表等着放學。
與此同時,旁邊,在桌上趴了整晚的霍放忽然起身。
他掃一眼窗外的蘇尋,忽然質問:“蘇瓷,他這樣擅做主張,你也認為他在安排你的人生?”
蘇瓷愣住。
“你只是不相信我。”霍放深深看她一眼,丢下這麽句話提前走了。
經少年這樣一提醒,蘇瓷不得不承認:
早上那樣生氣,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上輩子霍放劣跡斑斑。
正如昨夜霍放懷疑她想耍花招,她也擔心霍放別有用心。
兩個重生而互不知曉的人,彼此間反而更難全心信任。
蘇瓷還在思索霍放的話,蘇尋就已經見縫插針地坐到了她身旁。
“赤赤,你們班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我們現在開始吧?”他說着又拿出了另一個本子,那是他特意為蘇瓷準備的輔導教案。
蘇尋放低身段至此,蘇瓷也迫切地需要這些知識,想了想也就由他去了。
兩兄妹雖然感情并不怎麽樣,但在補習這件事上,顯然目标是一致的。蘇尋開始講授後,蘇瓷便也全心投入其中。
講臺旁,蘇西回頭一看,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幅兄妹靜好的畫面。
她滿眼都是不甘心,衣擺都被揪得變了形。
今早蘇瓷搬走,蘇西還很高興,但此刻見哥哥居然逃課過來替蘇瓷補習,她才終于恍覺——
蘇瓷這個賤人根本就是在玩欲擒故縱!
對于蘇西奇葩的腦補,蘇瓷全然不知。
蘇尋給她講到十點半高三放學,她就讓他走了,回寝室的路上她都在思考霍放的話。
重生以來,蘇瓷說到底還是陷在前世的旋渦,和蘇家鬥,和霍放鬥。
她仍舊在猜疑,在嫉恨。
分明重拾了畫板,這幾天卻根本沒有時間完善訂單草圖,只因為對方說不着急慢慢畫。
她差點重蹈覆轍。
因此,這晚回到寝室,蘇瓷不着急休息,将那副“小女孩”的插畫完善了些。
莫名地,她在完成客戶所描繪的場景時,靈感噴湧,仿佛自己就是那個髒兮兮卻給別人遞糖的小姑娘。
草圖加上靈感,蘇瓷又精力高度集中,她很快就出了第一版稿子。
昏暗破敗的背景,小女孩梳着羊角辮兒,她靠在灰撲撲的牆壁,伸手朝前方遞出糖果。整個畫面只有兩處光亮,小姑娘澄澈含水的桃花眼,以及她手中包着五彩糖衣的糖果。
蘇瓷還沒來得及修細節,心中卻陡然升起驚訝的情緒,因為她發現:
她竟是無意間将這小女孩的眼睛,畫得與自己的一模一樣,連眼尾那微微上挑的感覺都如出一轍!
按理說,蘇瓷應該立刻修改的,可莫名地,她竟覺得這幅畫只有這樣才最為和諧。
似乎在她潛意識中,這個小女孩就該長這樣。
這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蘇瓷無法解釋。
她暫時沒有修改眼部,轉而去完善了別的細節。
天際漸漸浮白,蘇瓷竟是熬了個通宵,将稿子定了下來!
她最終沒有改掉自己的桃花眼,心一橫,将定稿直接發送給了客戶。
蘇瓷不打算再睡,她早早地出了寝室門,去了食堂吃飯。
末了,想起什麽似的,她還多打包了一份早餐。
早讀鈴拉響前,霍放準時踩點而來,一眼就看見桌上放着豆漿油條。
他随手一拎,就要直接扔垃圾桶。
“等一下!”沉默看書的蘇瓷忽然揪住他的衣角,“你都不問是誰給買的麽?”
他們昨天還在吵架,今天她突然又管他這樣的事,這不禁令霍放覺得,她又是故意的。
哐當一聲,霍放毫不遲疑地将早餐扔進垃圾桶。
他抱手,言語淡淡:“只要不是你送的,老子都不稀罕。”
少年中二傲嬌的認輸方式,差點沒将蘇瓷逗笑。
“可是……”她桃花眼故意一垂,無辜的回,“霍放,這就是我買的。”
……
……
前座,白莎莎和同桌笑得前俯後仰,而霍放面色一滞,呆了。
“你說什麽?”他有點不敢相信。
她分明對他避之不及,即便是前幾天那樣難過,也要跟着蘇尋回家。他們昨天還在冷戰,可她居然會給他帶早餐?
蘇瓷可能不知道,在上輩子,她都只有在勾搭他和找他辦事時,才會做這樣的事。
“不相信就算了。”蘇瓷喃喃一句,轉身坐了回去。
萬萬沒想到——
霍放居然反身,又将扔掉的早餐從垃圾堆撿了回來。
“你幹嘛呀。”蘇瓷握住他打開塑料袋的手,“都髒了。”
“老子不介意,再說有口袋裝着,哪髒了?”霍放說着三下五除二打開袋子,開始美滋滋吃起油條。
那種澀感又從心底湧出,蘇瓷又去攔他:“霍放,你別吃了,我明天再給你買好嗎?”
少年側頭,仍是固執的模樣,“那不一樣。”
蘇瓷:“哪不一樣了?”
“這是小同桌第一次給我帶早餐。”霍放吸一口豆漿,笑吟吟說,“蘇瓷,你在給我機會了。”
正是清晨日出時分,細碎的陽光落在少年眼中,蘇瓷的心上仿佛被他的灼灼目光燙出一個洞來。
“你別胡說。”她幾乎是有些倉皇的偏過頭去。
蘇瓷的确開始在原諒霍放了,她卻永遠記得他曾對自己做過什麽。
現在的霍放很好,她願意試着先去改變他,也願意試着不一味的逃避他。但她一定不能,在霍放改掉病态偏執前,對他動心,絕對不能。
在蘇瓷和霍放的當天,還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早操時間,當全校學生都出現在操場,廣播體操的音樂卻沒有被播放。
反而是校長走上了升旗臺,極為嚴肅的說:“近日,我們市一中出現了極其嚴重的校園霸淩事件,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今天的廣播體操居然被取消,轉而改成了“批|鬥校園暴力”大會。
蘇瓷被欺淩的事,已然不是秘密。
因此,校長在公開通報此事時,并沒有隐去蘇瓷的姓名。他義正言辭地批評了這次校暴的始作俑者們,并通報了處罰:
“發帖人于曉薇記大過一次,霍放霸淩同學記大過一次,謝雨昕遞情書宣揚早戀警告一次,陳露、程雪、許夢聚衆霸淩性質惡劣,直接開除學籍!”
臺下人群中,蘇瓷越聽越詫異。
霍放和謝雨昕也就罷了,畢竟證據确鑿學校要抓典型可以理解,可是陳露三人是怎麽回事?!
她雖然叫白莎莎錄了視頻,還發給了營銷號歪歪,但歪歪卻不知為何沒有公布視頻。
而蘇瓷因為家中的事,也因為霍放,暫時沒顧得上去和陳露算賬,怎麽她們竟直接被處罰了?
她摸出手機給白莎莎發消息:
【莎莎,是你舉報了陳露她們嗎?】
白莎莎顯然也很驚訝,回複了她一長串:
【沒有啊!你不是和我說了計劃麽,我就沒管……我看歪歪沒發視頻,還以為是你舉報的呢!】
【而且!我昨晚還發現,我手機不知道被誰動了,那個視頻居然被删除了!】
【今天早上我想和你說來着,結果被放哥撿早餐那茬一搞,我給忘了……】
朋友的回答令蘇瓷愈發疑惑,難道,歪歪沒有公開視頻,而是直接向學校舉報了陳露她們?
這事奇怪得很,她必須要弄清真相。
中午放學,蘇瓷說有事要出去,沒有和白莎莎一起吃飯。
她來到那晚的網吧,準備給歪歪發私信詢問,卻沒想到對方早已給她發來的私信。
【同學,雖然旁觀者的确不對,但在自身安全無法被保證的前提下,也無可厚非。】
【如果實在抱歉,你可以讓自己變得強大,以後成為保護被欺淩者的一員!】
【但你拍下施暴者的證據,替受害者尋求聲張正義的做法,也值得肯定,所以也不必過于自責。】
【但這個視頻中的女孩被扒光了衣服,倘若視頻流出她的身份被曝光,也可能會對她造成二次傷害,所以我會斟酌處理好嗎?】
這幾條是曝光霸淩那天回複的,還有另外兩條是昨晚:
【同學你好,一中遲遲沒有公布處理結果,能再請你把視頻發我一遍嗎?】
【我電腦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就那個視頻不見了TAT】
蘇瓷立刻摸出自己手機查看,果不其然,她手機中的視頻也不見了!
這根本不是意外,視頻是被人故意删除的。
她想了想,回複歪歪:
【啊?今天校長已經處理了視頻中霸淩的三個女生,我還以為是歪歪直接舉報到了校方!】
【?我沒有!】
【不過欺淩者被處罰了就行,那就不用再發我視頻啦,謝謝同學關注校園暴力~】
三言兩語,蘇瓷也确定了舉報者不是歪歪。
但她非常确定,擁有視頻的人,只有白莎莎、歪歪、以及她自己。
如果還有一個人這樣偷偷幫助她,那麽會是誰呢?
倏地——
蘇瓷想到了另一個人。
她忽然想起,霍放那天幾乎是暴怒着要教訓陳露三人,他那樣不管不顧的,要她們當衆脫衣服。
倘若少年只是看見那張不堪的“包夜照片”,又何須做得那樣決絕?除非他看到了視頻,他知道她們曾扒過她的衣服,所以他要以其人道還治其人身。
可蘇瓷不明白,霍放是如何得知視頻的事,難道是白莎莎告訴他的?
“這就是你的急事?”
在她要找朋友問個究竟前,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回頭,霍放已經走向她。
少年立在她身後,掃一眼電腦,直接抱手承認:“不用再問了,都是我做的。”
他說:“我說過,不亂來的方法我也有很多。”
“可是……你怎麽會知道視頻的事?”蘇瓷怔怔反問。
霍放輕笑:“在霍家,這都是小事。”
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可具體又說不上來。
“蘇瓷,”霍放并沒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他喚她一聲道,“下次不要用這種同歸于盡的辦法,我不允許那樣的視頻被千萬人看見。”
那樣他可能會想殺人。
最後一句他沒說出口,怕吓着她。
可蘇瓷讀懂了他的眼神,她前世和他相處那麽久,太了解這個人。
她搖搖頭:“霍放,暴力可以解決暴力,可是會毀了你,你不要再那樣了。”
“那你來管住我啊。”少年目光灼灼,“有些沖動我無法控制,我永遠只會用我認為對的方式去做,如果一定要約束,那個人只能是你。”
霍放說着難以抑制,他傾身彎腰,手撐在桌面,将蘇瓷半圈在懷裏問:“蘇瓷,你管不管我?”
作者有話要說:放哥:我有特殊表白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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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藝班今日頭條:驚爆!放哥居然從垃圾堆找吃的,究竟是豪門的堕落,還是性格的缺失?
放哥:為了不讓老婆難過,從垃圾堆撿早餐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