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收集證據
被挂上論壇帖子後，蘇瓷這天受到的側目，比她被解救後， 第一天來學校時還要多。
在教室還好，因為有霍放坐鎮，學生們也不敢太明目張膽。大家讨厭她歸讨厭，卻也聽聞校霸對她護得緊，不敢輕易招惹。
然而——
中午吃飯時，這些人就過分得多了。
自從蘇瓷與白莎莎交好，霍放午飯時就不怎麽纏着她了，由得她和朋友單獨相處。
抵達食堂後，有的人便明目張膽起來。
時不時就有人經過蘇瓷身旁罵她：
“真是不要臉的白蓮花！”
“說你白蓮花都辱白蓮了，死黑蓮！”
“背後捅刀子的賤玩意兒，早點死吧！”
這些自诩正義的人，對她說着最惡毒的話。
好幾次，白莎莎都受不了了，騰地一下從椅子裏起來同她們對峙，甚至想要動手。
但蘇瓷都将她拉住了：“莎莎，冷靜一點，不要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白莎莎氣得要死，眼睛都紅了：“赤赤，她們哪裏配做人，根本就是亂咬人的瘋狗！”
蘇瓷聽得一笑：“那狗咬你一口，你還真咬回去啊？”
“你！我說不贏你，總之，對付她們這樣的就不能軟弱！”白莎莎替她委屈和着急，“赤赤，你到底有沒有辦法啊？實在不行就叫放哥揍到她們服氣！”
Advertisement
蘇瓷不贊同的搖搖頭：“不行的，那樣不正坐實了她們給我安的罪名嗎？我既然和霍放沒有關系，就不能讓他用暴力替我解決問題。”
“那也不能任由她們這樣欺負吧！”白莎莎氣結。
蘇瓷握住朋友的手，安慰道：“不急，欲要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白莎莎顯然不太相信她：“赤赤，你真的有辦法嗎？你要時刻記着，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了，你還有我！”
蘇瓷心中一暖，微笑點頭：“嗯！需要幫忙我一定會開口的，謝謝你莎莎。”
白莎莎邊說她太肉麻，一邊卻拉着她離開了食堂，又求着保安開校門，帶着她到校外的小餐館吃飯了。
雖說浪費可恥，但要在食堂聽那麽多的惡毒話，那寧可浪費一餐。
這輩子，霍放似乎成為了一個十足的浪蕩子，下午他又逃課了。
才藝班原本的班主任王聰不幹了，學校便随便指派了平行班一個老師臨時頂替，新來的老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群混小子們愈發變本加厲。
如此一來，蘇瓷就慘了。
她不僅學不到什麽課程內容，還不斷因為那個潑髒水的帖子被找茬。
起初是課間，她沒有關門，外邊便不知是誰扔進來一袋紅墨水。軟薄的水球砸落背上立刻破開，赤紅的墨水便立刻浸了整個後背的衣服，蘇瓷又穿的淺色，腥紅與雪白交織，看着頗有些觸目驚心。
後來她将門窗都關上，那些人便朝玻璃窗戶上砸石子，砸泥漿。
白莎莎氣得直接追出去打人，蘇瓷的情緒卻毫無波瀾，她只是用手機将這些證據一一保留下來。
沒有人知道，她在前世遭受的校園暴力比現在更甚。
那時最初，蘇瓷獨身一人，沒有一個偏執兇戾的霍放撐腰，也沒有純善的白莎莎替她打抱不平。她一個人遭受着謾罵和攻擊，甚至是被人圍堵。
沒有人相信她，也沒有人幫助她，所以她只好豎起尖利的外刺，傷人又傷己。
蘇瓷以為重活一世，她連性格也改了，有些事情也不會再發生。
現在看來不是的，喜歡她的人會依然喜歡她，而讨厭她的人依舊會傷害她。
只是，這次她不會再輕易放過那個始作俑者。
蘇瓷雖不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卻也沒必要遭受這些無妄之災。
自從這些人愈發偏激後，她便沒有再離開過教室，連晚飯都是白莎莎叫朋友幫她們打包進教室。至于白莎莎，她擔心那些人做出更過分的事，所以要在教室陪她。
但蘇瓷總不能永遠呆在教室，她要回家，也得上廁所。
最後，她将這兩件事放到了一起做：在放學人最多時，她才走向了衛生間。
一中的廁所比較人性化，是一個個可以關門的小隔間，蘇瓷在沖水之後，外面忽然傳來喧嘩。
“确定那朵黑蓮花來上廁所了？”
“露姐，我親眼看見她沖進來的！”
“确定霍放今晚不在吧？”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男朋友親口說看見放哥在網吧打游戲呢。”
“行，那今晚就替天行道，教訓教訓這個表裏不一的賤人！”
人聲漸近，這個角落的廁所離才藝班最近，平常鮮少有人過來，蘇瓷早知道她們是沖着自己來的。
但她一點也不慌張，摸出手機飛速編輯着什麽。
半晌，踹門聲在空蕩的夜裏此起彼伏，她們來到她隔間的外面，将門踹得哐哐作響：
“蘇瓷滾出來，我們知道你在裏面！”
“怎麽，有臉耍心機勾男人沒臉出來對峙？”
“給你三秒鐘，再不出來別怪我們不客氣！”
嘭——
外面的人話未落音，門卻從裏面被踹開。
她們猝不及防，被門板撞得直抽氣，而蘇瓷拔腿就跑。
“賤人！”
“追！”
來堵她的幾個女生愈發氣急敗壞，忍着痛立刻追了上去，她們目光恨恨，逮到蘇瓷絕不能輕饒了她。
然而，這樣的情況之下，蘇瓷卻沒有往人多的校門口方向跑去，反倒跑向了校園更深處的寂靜小花園。
一路跑進小花園，卻被一堵牆将路堵死，她再無可逃慌張得在牆邊停住。
回頭撞見笑得不懷好意的幾人，她姿勢防備，滿臉驚惶。
完完全全是慌不擇路卻逃入死路的倉皇模樣，陳露幾人一時放慢腳步，慢悠悠、笑吟吟朝她靠近。
陳露挑眉，眼裏全是嘲諷：“跑啊，怎麽不跑了？”
“你、你們要做什麽？”蘇瓷往後跌半步。
她背緊緊貼着圍牆，左顧右盼像一只受驚的兔子，再沒了方才踹門的氣勢。
陳露|逼近她，拿手指戳她太陽穴：“剛才踹門跑的時候不挺能的嗎？現在才知道怕？”
戴着三個耳釘的少女一腳踹在她肚子上：“跪下來求我們，我們就放過你呀。”
蘇瓷吃痛，卻沒有還手。
她痛苦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聲音染上哭腔：“你、們為什麽打我？是要保護費嗎，我有的，都給你們放我走好不好……”
說着，她拉開書包，掏出一疊皺巴巴的零錢要遞給陳露。
“哈哈哈哈！”幾個女生笑得前俯後仰。
“笑死我了，現在還他媽有人帶錢，還是十塊二十的。”
“喂，土包子，蘇西的一根皮筋也不只這麽點錢吧，蘇家就給你這麽點零花錢啊？”
“不然她怎麽要去勾男人呢，沒錢怎麽生活不是？”
以陳露為首，幾人雖不再動手，言辭卻愈發歹毒不堪。
蘇瓷擡眸，目光卻沒有真正落在她們身上，而是望向了花園的入口。
他都收到短信這麽久了，真不打算來麽？
思索間，幾個女孩越發過分。
陳露伸腿踢她一腳，她腿蹲得麻了，腿肚子一顫摔倒在了地上。
陳露對着她笑：“放過你也行啊。”
蘇瓷假裝眼睛一亮，等着她的下文。
果真，陳露立刻又說：
“你不是最會勾引男人嗎？脫了衣服讓我們看看，你比漂亮女孩多了些什麽呀。”
少女語氣明快輕佻，臉上表情卻有些歹毒，她們今夜一定要羞辱她。
蘇瓷一縮，眼淚滑落：“你們別胡說！”
陳露輕嗤，給女孩們一個眼色，兩個人便立刻上前按住了她。
蘇瓷驚恐搖頭：“不要！求求你們，不要……”
然而，她的楚楚可憐卻沒能打動她們，陳露已經開始上手扒她衣服。
十月初秋，蘇瓷衣服雖穿得不再單薄，卻也不算厚。
外套被扒了，T恤也被扒了，便只剩下一件小吊帶。
“真他媽夠奇葩的，高中了居然還單獨穿一件吊帶，裝得挺像那麽回事兒啊！”
陳露邊罵她邊要去扒她的吊帶。
蘇瓷已經是忍到極限，她想可能等不到他來了，那麽也沒必要再忍讓。
她眸光一暗，正欲掙脫反擊陳露她們，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怒喝。
“你們在做什麽？放開她！”
蘇瓷心中一喜，一時哭得愈發大聲：“哥、哥哥，救我！”
是的，來的人是蘇尋。
他收到蘇瓷的消息，說他要是在家裏抽不開身補習，就把輔導的地點換到學校角落的小花園。
高三最後一節晚自修放學後，如此，不會有人看見，也不會讓蘇西不高興。
蘇尋才知道，褪去尖利刻薄的蘇瓷好像的确是轉性了，她不像是在醞釀更大的陰謀，她分明什麽都看在眼裏，什麽都明白。
只不過，不知為何，蘇瓷現在不願意再去争搶什麽。
但他看見“也不會讓蘇西不高興”這樣的話，他仍舊覺得蘇瓷有些小人之心。
因為自小他便知道，西西是個大度又可愛的女孩，她那樣體貼溫柔喜歡姐姐，絕不會存那樣的心理。
所以，今晚來不來花園他其實有些猶豫。
可緊接着，蘇瓷又發來了月考試卷。
和蘇西同樣的試卷，她滿篇的紅叉和鴨蛋，基礎極差什麽都不會。可蘇瓷告訴他，她花了三天時間請教同學，弄懂了一些題目，但同學成績也不算特別好，所以很多還是不明白，希望哥哥能幫幫忙。
蘇尋打開那些圖片，發現她的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極為簡單的試卷題目步驟。錯了好多遍，她都不厭其煩的糾正，并笨拙地寫下所有題目相關的最基礎的知識點。
這個妹妹不那麽招人喜歡，但在在學習上是真的非常努力。
作踐蘇瓷的努力，他于心不忍，所以來了。
蘇尋萬萬沒想到，他會看到眼前的場景。
女孩被兩個人按在泥地，兩個人将她衣服剝掉了，她髒兮兮的臉上挂着淚痕，一雙驚慌的桃花眼通紅。
他心髒莫名揪緊，火氣竄到天靈蓋，三兩步過去踹開幾個女孩。
蘇尋本能地脫下外套将蘇瓷包裹起來，然後才凜厲質問：“你們是誰？幾年級幾班的，再敢動我妹妹試下！”
高年級的學長從天而降，陳露幾人膽怯退後幾步，不敢再繼續造次。
“蘇瓷，以後給我收斂點！”女生們交換眼神，丢下這麽句話作鳥獸散。
她們一走，蘇瓷反而止住了哭。
蘇尋奇怪回頭，卻見女孩咬唇低頭，淚水無聲地落在他的外套上。今天早餐時分還在拿“耽誤蘇西”這樣的話諷刺他的姑娘，現在卻絕望又克制地掉着眼淚。
他本來有很多問題要問，譬如這些女孩為什麽會在花園，又為什麽要那麽粗暴的對待她？他甚至想問，她是不是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否則別人為什麽要這樣？
可看見蘇瓷克制哭泣，身體止不住的發抖時，他又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蘇瓷，你別……”他拍拍她的肩膀，想要告訴她不要哭了，她們都走了。
蘇瓷卻受驚往後一跌，磕磕巴巴地說：“別、哥哥別碰我，我好髒。”
蘇尋一怔，蹙眉：“為什麽要這樣說，你一點都不髒。”
他聲音都有些顫抖：“我來之前，發生什麽了？”
他雖然不喜歡這個妹妹，但到底是血親，也不希望她受到那樣的傷害。
蘇瓷知道他肯定誤會了，但這就是她想要的。
她拿一雙淚水充盈的桃花眼看着蘇尋，顫顫巍巍地說：“以前，在那裏，他們也扒我衣服，摸我，我好髒……哥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話到此處，她便只顧埋頭哭了。
蘇尋心中一震，瞳孔微縮，臉上情緒霎時愈發複雜。
山村，童養媳，扒衣服，任誰也能想到那是怎樣的魔鬼深淵。
人販子落網，無一人幸存，蘇尋便和大多數人一樣，認為蘇瓷已經苦盡甘來了。可他們怎麽忘了，有些陰影是會伴随一輩子的，有些傷口雖然結痂了卻依舊會疼。
他的手懸在半空，收也不是，落也不是。
“蘇瓷，對不起。”蘇瓷看着她，目含心疼，“以後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好嗎？”
他也不再勸她止淚，只道：“想哭就盡情的哭，我在這陪你。”
這些蘇瓷曾經夢寐以求的話，等了兩輩子，終于靠心機和謊言等來。
她機靈得很，其實并未收到那樣的屈辱，可人販皆已落網，誰也求證無門。
她只要哥哥相信，她遭受的苦難比他們所有人想象的都更多。
蘇尋信了，也心軟說出了她所期待的疼愛的話。
可不知為何，蘇瓷的心越來越堵，越來越重。最後，裝哭也好像變成了真哭。
這天晚上，蘇瓷到底還是讓蘇尋給自己講了卷子。
她狠狠地哭了十分鐘，眼見着身邊少年愈發無措，她卻忽然撿起散落于地的月考試卷。
少女擦擦眼淚，啜泣着望向蘇尋：“哥、哥哥，好不容易你才有空，還是、給我講講題吧。”
蘇尋愣怔片刻才反問：“你确定要現在？蘇瓷，不用着急，我明晚一定替你補習好嗎？我保證。”
蘇瓷卻搖搖頭：“沒關系的，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哭完好多了。哥哥等我穿好衣服，現在就講吧，明天講課本可以嗎？”
女孩滿臉小心翼翼，蘇尋完全沒有辦法讨厭此刻的她，也無法拒絕她的請求。
他輕輕嘆氣，到底是點了頭：“好，就在這裏吧。”
蘇瓷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苦笑：“我明白的，不會害哥哥和西西不愉快。”
心思被道破，蘇尋心中不舒服的同時，也莫名有點別扭。
他想要解釋點什麽，而蘇瓷已經拿着衣服開始穿，他只好轉身回避，口中的話也咽回了肚裏。
蘇尋很快發現，蘇瓷沒有說謊。
她的基礎的确很差，無論再簡單的理論，只要試卷上沒有出現過，她便一無所知。但她也費了很多苦心，不過三兩天，月考試卷上的所有知識點，她便已經全部記牢。
起初，蘇尋還有些分心。
他前幾天聽到了很多有關蘇瓷的流言，說她開學第一天就和霍家回歸的小孫子沆瀣一氣，無法無天地收拾了同班同學。她聯合霍放氣走班主任，甚至和那個男孩将蘇西和她的朋友堵在食堂欺負。
所以他才想借着替她補習的機會，教她收斂，勸她不要再針對西西。
可是，倘若她是那樣的人，不可能有那麽多時間念書，不可能被同學欺辱至此，更不可能主動要求把補習地點換到學校。
蘇尋認識到誤會蘇瓷後，替她講題的語氣也越發柔和耐心。
漸漸地，他被她的聚精會神所帶動，再沒分心去想那些糟粕事。
高三最後一節晚自修下課本就十點半了，兩人再這麽一耽擱，最後講完時間都已過零點。
蘇尋的電話都好幾個未接來電，他這才匆匆忙忙地拉着蘇瓷狂奔離開。
而就在他們身影消失後不久，白莎莎竟從角落掩映的灌木花架後跳出來。
她嘟着嘴，哭喪着臉給蘇瓷發消息：
【赤赤！你可害慘我了，居然一拖就是十二點半，回家我要是被揍了，你就得對我負全責嗚嗚嗚嗚！】
白莎莎本來還想問問朋友，為什麽要拍下陳露她們霸淩的視頻，她究竟有什麽計劃。
但考慮到蘇瓷正和蘇尋在一起，以防萬一，她摸摸身上被蚊子咬的包，忍住了。
她想，剛才她真的費了畢生之力，才控制住沒有出去幹翻陳露她們，赤赤可一定要真的痛擊那些所有欺負她的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每一位首訂的小天使，這章所有留言繼續發紅包=33=
***
一個小肥章，應該沒有二更噢！
因為最近有點忙，想稍微贊下兩章，V後盡量保持日更不斷！【合掌】
***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醋年糕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唯有七柚1瓶；
非常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