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亂棍打出
百無聊賴的黃昏,紅鹂一如既往的打掃衛生,姑娘一邊喝茶,一邊用指尖不停地敲桌地面,甚是無聊啊。
外面雨還是淅瀝瀝的下着,像是有着說不完的愁思,姑娘看了看窗外,一反方才優哉游哉,只嘴角一抿,放下茶杯,緩緩走到了門口。
“雨啊,雨啊。”她目光沉郁地看着雨如散珠,不由得伸手去接。
那雨本該入手清涼,落到她手上卻像是鸩酒腐腸一般,不消片刻,便見她手上起了一縷白霧。
“嘶……”她壓低了聲音,痛得深深抽了一口涼氣。她看着自己的手,纖纖玉手像是退了一層皮,露出了底下的鱗片,一片一片,滿手都是,也不知是什麽,猙獰可怖。
“憑什麽!”她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駭人心魄。眸子也冷了幾分,眼睛裏滿是怨氣,幾番怨氣流轉,瞳孔倒是變成了駭人的金色。
“一只癞、蛤、蟆也能欺辱我,一滴小雨滴也能灼傷我,憑什麽!”
姑娘越想越憤怒,前塵往事也紛紛湧了進來,她也不打傘,只一股腦跑出了門外。
她仰頭看着無上蒼穹,冷笑一聲,任憑雨絲噬骨,她張開手臂,費盡全身力氣大喊道:“汝算個什麽東西,何敢來找吾麻煩,莫忘了誰才是這四海之主,誰該司這雨露恩澤!”
雨灌進了嗓子裏,她聲音也跟着嗚咽了幾分,終究是受不了這雨絲噬骨,姑娘緩緩蹲了下來,身上痛得止不住地抖。她雙手緊緊抓着郁郁青草,惡狠狠地說道:“怎麽不給個痛快,真是笑話!”
紅鹂聽到外面聲音,慌忙跑了出來,卻見姑娘一個人跪坐在雨裏,像是流浪的孤舟。
“你有病啊!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嘛!隔三差五給我弄這麽一出!你要是死了,清染上仙還不得扒了我的皮!”紅鹂打傘要扶她起來。
“都不肯讓我死,偏不肯讓我死,你們一個個好計謀啊!好計謀啊!”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紅鹂心中一酸,只把她拉起來,給她捋了捋額間濕發,耐心說道:“我知道你苦,咱們先進去再說好不好。”
姑娘癱在椅上,任憑紅鹂備水給她擦拭,像是一個沒魂魄的提線木偶。
“丫頭!”紅鹂見她一身白衫竟一點一點被血殷紅,胸前、腹前慢慢綻開一朵朵紅色花朵,妖冶的像是曼珠沙華一般。
“怎麽滲血了!痛不痛!”紅鹂眼睛一酸,只急得團團轉,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我去找清染上仙!”
“別……”姑娘輕輕拉住她,手還是不停地在抖。她臉色煞白,嘴唇也沒了一絲血色,央求道:“別告訴他,我不想讓他看見我這副鬼樣子!”
她擡手服了一枚丹藥,又飲了口茶水說道:“我吃過清染給的丹藥,這就能好了。”
“你說你沒事發什麽瘋!是不是想死了!”紅鹂見她這副虛弱的樣子,忍不住哭了起來。
“只是滲血而已,并不很疼,況且我修到一顆龍骨之後就不會這樣了,”見她哭了,姑娘這才緩了緩神色,帶着愧疚地說道:“別哭,日後不敢了,不敢了。”
“你不敢?便沒有你不敢的事!”紅鹂氣得戳了戳她腦門,她也只是吃力地笑了笑,沒有反駁。
這時,擺在一旁的青色瓷碗忽然顫了一下,有水珠躍動,像一條小魚躍出水面。
“來生意了!該死,怎麽偏偏挑這個時候!這也來不及換衣服啊!”
紅鹂看着渾身血跡的姑娘,一下子慌了。之前有個人來惘見山求姑娘,正好看到這一幕,姑娘費心幫了他,他卻以為姑娘是惡鬼,還是找了一幫道士來滅她。
這次再被看到,可如何是好?
“無妨。”姑娘看出她的憂慮,擺了擺手,拿起紅鹂脫在一旁的紅色外衫,披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從頭到腳遮得嚴嚴實實。
“我已經好了,待會來人,什麽不要說,照常行事就好!”
來人推門進來,姑娘舉茶杯的手一頓,怎麽又是那個扶橋!正考慮要不要将他亂棍打出,他身旁的粉衣佳人倒是先開口說話了:“柳寒煙前日蒙姑娘指點,知姑娘身負仙法,特來求教。”
面前白紗随着唇瓣一動一動,看不清真容,卻更添幾分神秘。柳葉眉,含情目,泫然而泣的樣子,還真是教人招架不住,還真是符合她名字。
姑娘嘆道:“柳寒煙啊柳寒煙,那日在撷芳樓你若聽我一言,今日便也不用來我惘見山了。”
“姑娘怎麽今日臉色這麽蒼白?”扶橋見她這副樣子,只覺得心中有不好的預感,蹙着眉頭問道。
“無妨,有些不舒服,再加上這紅衫襯的而已。”姑娘拉緊紅衫,看了看一旁扶橋,笑道:“你怎麽又來了?”
扶橋拱手回道:“一是不才與柳姑娘相識,她是朱兄妻子,溫兄好友,而我們三人是這次陛下欽點的翰林畫師前三甲。”
“哦,那趙佶又糊塗了嗎?”姑娘輕抿茶水,若有所思。
扶橋不以為意,又道:“二是不才上次來姑娘這丢了片自己題了字的芭蕉葉,故特來尋回……”
姑娘見他這個傻樣,感覺自己恢複了不少,馬上接到:“芭蕉葉這麽小,丢了也很尋常,不才可不要埋怨自己的榆木腦袋。”
像是習慣了一般,扶橋毫不介意,倒是一旁柳姑娘難得輕笑一聲。
“不過倒是再山腳下又撿到了,也算是有緣了。”說罷,扶橋便從袖中取了出來,巴掌大的葉子,上面的題字卻完好如初。
“咦,姑娘這不是你和了詞的芭蕉葉嗎,當時你還說那人無病呻/吟來着,怎麽在這?”紅鹂端了點心從後堂出來,驚喜的問道。
“這屈鐵斷金的瘦金體竟是姑娘和的下一阕詞!”
扶橋聞言,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向姑娘,姑娘卻避開他目光轉頭向柳寒煙徐徐道:“點心來了,你可以講了。”
她伸手想撚起一枚糖酥,可手一伸,這紅衫就順勢要滑下來,紅鹂大驚,生怕這兩個凡人看到姑娘渾身是血跡的樣子,剛想一不做二不休打昏他們,卻被人搶了先。
“姑娘!雨天陰寒,小心着涼!”扶橋見狀,慌忙上前一把拉住她衣襟,給她小心在脖子前面系了個扣子。
“嗯?”本來姑娘心中一冷,大叫“不好”,可看到他及時擋住了自己血跡,不由得吃了一驚,她靠在椅子上,仰頭看着給自己小心系扣子的黃衫男子,嘴角一抿,想了想只說了句:“多謝。”
“應該的。”扶橋退到柳寒煙身邊,低頭回了一句。
他看到了自己血跡才對,他害怕了才是,可為何要幫自己?他安了顆什麽心?
“好了,柳姑娘開始講吧。”紅鹂站到了姑娘身邊,替她斟了杯茶,也是疑惑地看了扶橋一眼。
“那我就說了。”
只見柳寒煙摘下了面紗,如臨水照花的臉龐上生生橫出來道長疤,從眼角到嘴角,猙獰可怖,在座三人均是一驚。
只聽得她悠悠嘆道:“我像姑娘這般大時,已經定下了親事,那時我還叫柳如嫣……”
那時的柳如嫣全然不像現在這般妩媚風流,只是個野丫頭。不過野丫頭不可怕,沒人求親的野丫頭才可憐,她正好是其中一個。
“爹,今天還沒人來求親嗎?”柳如嫣氣鼓鼓的問道。
柳恭廉放下公文笑道:“你這個丫頭,怎麽這幾天如此着急嫁出去,還是跟溫家孩子有什麽約定爹爹不知道?”
“爹爹……”看着自家女兒扭捏道,罷了罷了,女大不中留,随她去吧。
河畔柳樹下,“溫涼雪,你都要去青州了怎麽還不上門求親,別忘了你小時候可說要娶我,不許反悔。”柳如嫣義正言辭的說道。
眼前男子反倒難為情起來,但一字一頓認真地說:“如嫣,我會娶你,從小便是這麽想,所以等我,我明日便啓程到青州學兩年書畫,殿試完就娶你,絕不反悔。”
柳如嫣捋着青柳也笑道:“那好,這支柳算我送給你的,兩年後拿着來娶我哦。”
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這一送不是天長地久,卻是山窮水盡。不到一年,柳恭廉卻因直言上谏朱勤貪污受賄被報複,一夜之間柳府一十六口全被暗殺,柳如嫣因去城中探望好友,幸免于難。回府後看到父親手中死死握住的朱勤的令牌,涕不成聲,大病一場。
從此溫涼雪再沒收到柳如嫣的書信,只道是她懶,最後一封信裏埋怨麻煩不想寫了便真的不再寫了,但還好有佳人臨別贈的柳枝助他思伊人;從此沒了直率可愛的柳如嫣,撷芳樓倒是多了位花魁柳寒煙。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各位讀者大大,我是三兩木頭,根正苗紅,不棄坑,不停更。^_^
初次發文,大家多多關照哦!
唉,小姑娘小夥談個戀愛容易嘛!先聽完她講的故事,咱們再談戀愛可好?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哇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