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以後你會不會對我刀劍相向呢?”不待回答,缰繩勒緊,“楚若,再見了,駕~”揚長而去……
……
“雪兒~你就理我一下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和她說話,如果我不和她說話……”
“再發出一個聲音就滾下去走路,”
“哦。”
立馬一個冷眼,馬上閉嘴,我還是繼續蹲在馬車裏頂我的茶杯吧,唉,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
數日後。
一行人終于離入雲峰越來越近,再有一天半就能到了,然而楚若郁悶的是,自從那天白芷兒來過,她們趕了多少天路,小蛇蠍就和自己鬧了多少天別扭,唉,愁人。
沒有親親,沒有抱抱,不讓同床罰睡地板就算了,後來馬車也不坐了,直接騎馬,想二人世界都不行,眼瞅着馬上要回去了,還是這樣,本來想着趁回去前好好珍惜這些時光兩個人好好膩膩,沒了,就這麽沒了,難過,太難過了。
正巧今天紮營的地方旁邊有一片粉紅的花海,她閑的難受,便徑直走了進去,亂晃一陣後找了個地方坐下,時不時養養遠處的天邊,倒也還有那麽一絲惬意。
窸窸窣窣~
草叢攢動,扭頭,正好那白色的身影來到了自己身旁,毫不猶豫的坐下。
“雪兒,”興奮的喊起來,又趕緊貼緊了些,“怎麽過來了?”
她轉頭盯了她,“這幾天,為什麽憂心忡忡的?”
“沒什麽,這不是惹了你,你又不怎麽搭理我,心裏煩麽。”
挑下巴,“撒謊,越接近百花宮,你的臉色就越差,你怕回宮,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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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忍不住擁住對方,這花海雖不算高,但人坐下去也隐了身形,好久沒抱了,心裏的委屈,郁悶一下子爆發出來,“我怕,我不想回去,我怕我們不能在一起,不回去好不好。”
最後這一句是任性之言,她怎會不知後果嚴重,南暮雪拍着對方後腦,“別怕,即便回去,也不會有人能拆散我們,別怕,等我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好,我就帶你走,你說去哪就去哪,你不想回,我們就一輩子不回去。”
“雪兒~”
“嗯,我在,”
南暮雪,永遠能給自己莫大的勇氣,也永遠能撫平自己躁動不安的心,“那,你也別再生我氣了好不好?”
馬上松手,“想的倒好,”
一聽這語氣,就是沒事了,湊過去咧嘴,“嘿嘿,看風景,看風景。”
二人沒有再開口,一起并排,仰望着天上不停飄過的雲朵,陽光越來越溫暖,楚若只覺得眼皮打沉,頭還是一下一下的磕了起來。
倏的,她覺得腿上似乎多了力量,瞌睡被趕跑不少,再看去,果然是那心愛之人側臉枕上了自己雙腿,看起來頗為乖巧,南暮雪甚少有如此舉動,她溫柔的伸手去替她遮光,“困了睡會吧,”
她扣了她的手,“惱我麽,本來就快回宮了,應該好好相處,這一路上卻一直同你置氣,心裏可有怨。”
依舊笑着,“你現在這樣,便覺得什麽都是值得的,雪兒,不管你怎麽惱我不理我欺負我,我都愛你,”
“嗯,”她翻身,終于望向她,“今晚,不必睡地上了。”
哦耶,懲罰結束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嘿嘿嘿~
入雲峰。
該來的總會來,沒有遲也沒有快,不早不晚的,按預定時間,所有人都回到了百花宮,而楚若,第一時間奔向自己的房間,一打開門她便驚呆了,原本還算寬敞的房間放滿了東西,琳琅滿目,有些連盒子都在,估計全拆完也得好幾天吧,發達了發達了,她橫躺下去,拼命伸個大懶腰,“嗯,可算回來了,我親愛的房間,我真是想死你了。”
而那人,明明該回自己房間的,卻也跟了過來,還跟着倒了下去,四目相對,“這裏,一切陳設都沒變過,之前一直是我親自打理,後來要去武林大會了,才交代了兩個弟子,但也不許她們亂動。”
“嗯,”随手拿過床頭的一個撥浪鼓,搖了幾下,立刻發出咚咚的響聲,她笑道,“就說你把我當小孩麽,連這也買。”
“嗯。”
毫不否認,楚若把頭往前挪了兩分,“無以為報呀,怎麽辦?”
手指摩挲那家夥的唇,這動作她已許久未做,早按捺不住的人就迫不及待的吻了過來,“我真希望有個好消息是你娘一直不出關。”
可惜她們就是沒能等來好消息,就像是刻意的,就在第二天,老宮主南夢華,出關了。
南夢華的第二次出場
“雪兒,雪兒!”
她從夢中驚醒,旁邊是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女子,“做噩夢了?”
“我,”
南暮雪安撫的将手放在了她側臉,“我在這,睡吧。”
“雪兒,”楚若湊過去,盡管兩人已經貼的很近很近,她還是又擠緊了幾分,只有這樣自己才能感受到真實,而不是那可怕的夢境。
“嗯,”她輕輕的應了她,“都出汗了,”下一秒,卻将人摟住了,溫柔的能化出水的語氣,“不是總說我涼快麽,這麽熱也不知道抱緊為師。”
“我先換身衣服吧,出了好多汗……”
“啰嗦,折騰什麽,起的時候再換去。”
小蛇蠍明明就有潔癖,而且嚴重的不得了,可她就那麽寵自己,她心安理得賴在她懷裏,“什麽時辰了,起吧。”
她有些好笑,“你這次倒是勤快了,才到半夜就想起?”
“才半夜麽?在夢裏我感覺過了好久好久,我們起早些吧,我要好好練功,然後看賬簿,再接着……”
“這些,等醒了再說,”
“嗯,”她打了個哈欠,點點頭應着,又一下子半撐起來,“不對,”
“什麽?”
“你怎麽醒那麽快,還是,你根本沒睡着?”
“我睡的輕,”
“我吵醒你了?”
搖頭,“本也沒什麽睡意,”她自不會承認,她會在黑暗裏,借着屋外宣洩而來的月光混合着漆黑去安靜的盯着眼前這人,這已不是南暮雪第一次如此做,每每夜深人靜,她總會無聲的醒了,只是瞄着對方,怕驚了她擾了她,哪怕只是就那麽望着這個家夥呆呆傻傻的睡相,卻又還帶了幾分可愛,便也覺得很滿足了。
楚若笑着去貼對方的唇,也不過是單純的貼着,并算不得是親吻,“這麽晚不睡,是不是偷看我?”
“你當人人都是你麽,淨做偷摸之事,”
“我怎麽就偷摸……”不服的辯駁,然後眼珠一轉,“偷摸是吧,那我現在就偷摸你……”
可惜啊,她動作快,可南暮雪更快,那爪子剛觸及腰間還未來得及往上爬就經已被對方鉗住,“你個小蛇蠍,你偷襲,”
即便此時黑漆漆的,楚若還是感覺對方在挑眉,“偷襲?是誰不要臉先動手,虧你說的出口,”
這次終于親了那唇角一下,“怎麽就是動手了,我只是想摸你……”
“不想下去,就住嘴。”
……我能怎麽辦,我只能聽話做個乖巧寶寶,老實縮回去,睡意去了不少,她把玩着對方的青蔥玉指,“有時候半夜醒來也挺有趣的,可以這樣和你說說話,能趁機揩揩油吃吃豆腐就更好了,”
“色胚,”嫌棄的抽/回手去,卻挂在了那人臉上扯了幾下,“你平時占為師便宜還少麽,”
吻住粉頸,“我這個人占便宜不夠,”
南暮雪沒有接話,而是配合的攬緊了這人,甚至手都已經置于她的發梢間,可楚若這次卻是淺酌一般的輕輕吻了幾下就停了,“還是小心些,若是被你娘瞧見脖子上有吻痕……”
她恍然大悟,從心裏發出的笑容彌漫到了臉龐,“你這家夥,說你膽大,你偏偏又龜縮,說你膽小,卻還敢打為師主意,平時還傻裏傻氣,”
“你怎麽就那麽愛損我呢,”抱緊心愛之人,“不過你說對了,我就是膽小鬼,唯獨在打你主意這件事上,我這是色膽包天。”
“明明是個女子,學的跟外面那些登徒浪子一般,不學好。”
啧啧啧最後這三個字的語氣簡直是嬌嗔得不行啊,楚若趴在對方身上在那耳邊輕語,“還不是師傅教的,”
“把為師的百花宮攪的天翻地覆,如今還敢賴給為師,看來該好好管教管教了。”
“只要是你,便是管教一輩子我也樂意的,就怕師傅到時候嫌棄徒兒資質愚鈍,趕下山去……”
“不會,”
剛感動一秒,誰知南暮雪接着來了一句,“直接扔下去便是。”
……有毒。
“雪兒,”楚若換了話題,“我剛才做的噩夢特別吓人,太真實了,”
“夢見什麽了?”
“夢見你娘出關了,她又打你,打的你全身是傷,可你還護着我,她的劍馬上就要刺過來了,就把我吓醒了,”提及此,她便把人勒緊幾分,“還好只是夢,雪兒~”
“別怕,”南暮雪任對方把自己擁的再無縫隙,“不會有事,若兒,信我。”
“其實,我是你的累贅對不對,若是沒有我……”
封唇,“這個問題,我同你說過很多次了,與你一起我無悔,”若是沒有你,此刻的我還會如何,依舊冰冷,麻木,一具行屍走肉,一顆聽話的棋子,“我以後唯一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同你一起,你記住,從你再回到我身邊那一刻開始,之後我所做的一切,每一件事,都是為了我們的将來。”
楚若是感動的,除了感動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她吸了兩下發酸的鼻子,輕松卻也是自己的心底話,“那,你嫁給我好不好,我們成親,做我的妻子。”
誠然,這兩個彼此相愛的人都知道,她說的并不是此刻,現在的她們,前面還有着許多阻滞,她指的是将來,令人無比憧憬的美好未來,“嗯,到時候我就告訴天下人,我嫁你。”
……
雞啼聲傳來,雖然很遠,但楚若醒了,外面天色未亮,她扭頭看去,那女子果然又是醒着的,見她醒了,便輕輕仰頭,吻了她的額,“睡吧,我先起了。”
拉住對方,“我和你一起,”
“半夜醒了許久,多睡會吧,不争在這一天,我得回房去,再過一會阿月就該起了。”
“你這起的也太早了,以後咱倆換過來吧,我早你晚,人家做掌門都是享福的,你一天比雞醒的都早,你不心疼自己我也心疼你的身體呢,把身子熬壞了以後怎麽做我媳婦,”
“喋喋不休,”她已然是收拾妥當,理了幾下領口後把那人推了回去躺着,“今天剛回來,還得同凝兒她們商議接下來的事,你不必起早了,放你一天,若是睡醒了想來找我的話就去書房,不想的話就自己玩去,”
“說我話多,你的也不少,”楚若攥着對方一只手不肯撒開,“你最近怎麽了,每天醒來都會親我一下,”
“不喜歡?”
“哪能啊,那簡直是愛好嗎,嘿嘿,是不是太喜歡我啦?”
這話當然南暮雪是不會回了,無情的扯出自己的手,離開。那你要是怕我離開的話,每晚就抱緊我,扣住我的手,每天醒來親我一下,一定可以留住我,那我就不會走了。這是之前的某一天她們對話時她說的,可後來她最心愛的那個女子,卻幾十年如一日的做了,南暮雪,你對我的好,我一輩子,也還不清。那就下一世來還,楚若,下輩子,我還要你。
書房。
南暮雪回到自己房間簡單梳洗打扮又重新換了身衣裳後便直奔書房而去,可門口那個人影,卻是她意想不到的。
“嘿嘿,”頂着一張燦爛的笑臉,那人迎過她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天色是黑的,曙光甚至也還躲懶在雲層裏歇着,就連月亮都還依稀可見,她推開房門,“不是讓你睡會麽,”
緊緊跟在身後,又輕輕的把門帶上,“我舍不得你呀,你一走我就睡不着了,趕緊洗了洗就在這來等你,”
自己離去前後加起來也不過二刻,南暮雪淺笑,徑直走到桌邊,後方居然還擺放着那個搖椅,“去躺着吧。”
一雙手無聲的環于細腰,楚若在後面抵着對方的肩,“阿月呢,她不是醒很早麽,怎麽沒跟你過來。”
“伺候我洗漱完便讓她回房了,還早,何況這個時候我便習慣一個人,清靜。”
“沒你吩咐阿月也不敢出聲吧,”小蛇蠍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可是這種冷是熬過多少的孤獨才會如此,“那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楚若感受到一只略帶涼意的手覆了自己的,“讓你現在回去你肯走麽?”
“不會,”
“沒皮沒臉,還要為師如何回答,”
“雪兒~”偏頭看對方,“這種時候你就不能配合配合我說點動聽的,比如什麽舍不得我走啦,喜歡我陪着你啦,你說個一兩句哄哄我不行麽,”
“無賴一個還要為師哄你?”
“你……”
“不過來了就姑且候着吧,替為師磨墨掌燈也是不錯的,”
口是心非,怎麽就那麽傲嬌呢,傲嬌冰山小蛇蠍。
“楚若!”
……
一個上午除了見段凝幾人,南暮雪确實是沒有閑着的,她很早之前就下了山去尋楚若,後面又是武林大會,回來也是因着楚若刻意耽擱了幾日,很多事是需要她這少宮主親自過問的,楚若也難得老實,在一旁候着,卻也不是什麽都沒做,主動的學起東西來,居然還會拿出紙筆記起了筆記,驚得段凝是目瞪口呆直懷疑她是不是被邪祟俯身了。
眼看晌午快過,二人才終于在書房裏用上了飯,楚若扭扭脖子,“坐的腰酸背痛的,眼睛也看花了,又傷神又費腦,我現在才明白,學武比這些輕松多了。”
她為她夾了一個雞腿,“你今天記得太多了,不必那麽逼自己,慢慢學便是,一切都有我,”
楚若握住南暮雪的手,認真無比,“我想同你分擔,從前是你一個人,以後有我。”
“所有的風雨,我都可以替你擋下,”對方亦回她,“在我身邊,什麽都不必煩不必想,只要你在,就好。”
“我會一直在,”
“嗯,吃完了去午休吧,剩下的明天再處理。”
“那你呢?”
“去寒冰洞靜坐,”
“你又來了,剛回來就去,身子本來就寒,今天也不是很熱,你看有些發陰,沒準一會還下雨呢,我看,”凳子挪過去,“不如,我們待會回你房裏吧。”
一愣,“做什麽?”
“那你昨天都去我房裏了,現在我想去你房裏看看麽,其實來了那麽久,我都沒好好去過你房裏,每次去都怕的要死,今天好好參觀參觀。”
“裝瞎的時候你可是夜夜留宿,”面無表情,“何況,為師房間是什麽人都去的麽,你便已經是唯一人,還想如何?”
“那我不一樣啊,咱們倆……”
“再說就回自己房去,不準再踏進為師寝房一步。”
“不說不說,吃飯,來,吃顆青菜……”
……
楚若背着手,佯裝打量,“嗯,你這房間,布置的還不錯,典雅有致,甚好甚好。”
“裝模作樣,”
一秒破功,“你這房間真的好大,再看看我那小破間,你看看,你裏面直接一個大浴池,多方便,還有這張大床,”順勢就給躺了下去,“多舒服,”
她過去,故作嚴肅,“起來,”
擡手,“你拉我,”
對方伸手去,便看見了那家夥笑的古怪,果然一個用勁,将自己拉了下來,穩穩當當的抱好,“抓到你了吧。”
她便順從的卧于她心口,“總做些無恥之舉,已經找不到詞說你這家夥,”
“嗯,我無賴,”楚若替她把發絲撥到耳後,“以後我要天天這麽抱着你睡,雪兒,我喜歡抱你,什麽也不做也不說,就這麽靜靜的抱着,就很好,我好高興。”
“就怕你以後厭了煩了……”
“不會,”快速打斷,“你信我,不會的,我永遠都不會嫌你……”
“好,我信,”南暮雪擡頭,觸過她的眼,“若兒~”
這一句是飽含了深情的,也燃起了房裏的暧昧氣息,楚若舔了一下幹裂的唇,翻身壓住對方,傾過去吻她,“今晚,就在這裏睡吧。”
砰砰~
敲門聲總是這般不合時宜,她皺了眉,也氣的嘟嘴,南暮雪安撫的将柔荑置于對方唇瓣,“何事?”
除非要事,否則阿月不會敢來叨擾,只聽外面是怯生生的應答,“少宮主,宮主她,命您去小院。”
所謂小院在整個百花宮只指一處,那便是老宮主南夢華現居之處,“知道了。”
“阿月告退。”
南暮雪剛要坐起身,便發現身上人起了變化,上一秒還燦爛的笑臉此刻卻是直接呆了下去,目光空洞而呆滞,還透着驚惶,“雪兒,”
這一次,她的嗓子沙啞得不像樣,這一聲幾乎是硬擠出來的,她不是不知道南夢華總有一天會出關,該來的到底還是會來,可到了這一刻,自己還是沒有準備。
南暮雪的手改為輕撫臉頰,竟還揚起笑容,“沒事的,膽小鬼,”
“我怕她對你……昨晚的夢好可怕,別去,不要去……”
南暮雪上移身子,去親吻那此刻早已是不安的人,“別怕,從前你不在,我便也沒事,不是麽,她不會對我怎麽樣的,我還有用。”
輕描淡寫稀松平常的話語,可是卻那麽的紮心,你能安然無恙僅僅只是因為還有用處,“雪兒……”
“好了,你說過的,會信我,”對方還是笑着,楚若卻知道,這笑是故意的,只為了安慰自己,“我該去了,你自己玩會,不必等我了,夜了就回自己房裏去吧。”
再不舍,此刻也要松開這個懷抱,“嗯,”她終于也努力告訴自己,不可讓這女子擔憂自己,也不可如此無用,也是故意玩笑,“那我可就要找小果兒和其他小姐姐去了,你可別吃醋。”
南暮雪走了,若是平時即便是玩笑話,她也定會“收拾”自己一番的,可見在對方心裏也知今天這場見面不是好事,雙拳攥緊,雪兒,我一定會努力,以後,會由我,來保護你。
兩個時辰後……
早在南暮雪過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候,天色就如同楚若猜的一般變陰變暗,緊接着下起了滂沱大雨,而她,卻跪在空地上,對着那間門窗緊閉的寝房,一動不動。
嘀~嗒
雨勢有變小的趨勢,雨滴從房檐滑落的緩慢極了,卻帶給人沉悶感,無時無刻這個小院都籠罩着一股壓迫感,讓人望而卻步。
咯吱~
南雲霜從裏面打開了房門,映入眼簾的,是正對門中央的一方桌椅,而老宮主南夢華,正襟危坐于正對門的位置,方桌上的小爐上燒着滾燙的銅壺,熱氣袅袅,她動了一下唇,“進來吧,”
“是,”
南暮雪起身,盡管雙腿早已冰麻僵硬,她也不曾咬牙,仿佛自己從沒有在暴雨裏跪過一般,平穩的走了進來,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這小院裏的房間。從來,她都只是跪在外面,聽從訓話和責罵。
“坐,”
簡單明了的一個字,或許在寡言少語這一點上,南暮雪正是繼承了自己的娘親,她坐下,自己的前面正放了一個茶杯,卻是空的,兩人正對,不曾打量四周,更沒有眼神交流,有的,只是冷淡,和無情。
南夢華不開口,南暮雪也不會說,南雲霜只是在後面立着,“這段時間的事,雲霜都已同我說了,”
“是。”
“你做的,很好。”
除了在場這冷若冰霜的三人,這話要是其他人聽了一定會目瞪口呆,南夢華從來不會誇贊自己的女兒一句,歷來是訓責打罵,做得好這三個字從不會在她話語裏出現,哪怕南暮雪真的做的足夠出色,她也只會惡狠狠的道你做的還不夠多還不夠好!會斥問她為什麽不做的更加好,今天這情況,屬實不會再有。
“女兒沒有奪得盟主之位,辜負了娘親教誨,”
“人外有人,”南夢華看着自己的女兒,話鋒一轉,“你一直在搗毀飛鵬堡的分堡?”
大方承認,“是。”
“只不過是一個分派,那些弟子也無甚天賦,毀了就毀了,我從來就不贊成設立什麽分派,”南夢華問出口,說明她知道一切事情,“原委我亦知曉,柳堡主已找過我,飛鵬堡是不可多得的盟友,以後你知道該怎麽做。”
這無疑是命令和警告,是毋庸置疑的,南暮雪還是只能應着一聲“是”,她也再無其他話可言。
“柳少鵬失蹤了,為了緩和兩家關系,你把人找到後送回去,”南夢華絕不是真的讓她去找人,很明顯是已然知道柳少鵬在自己女兒手裏,逼着把人送回。
“女兒知道。”
“這一段時間,你也累了,”茶水已經燒的滾沸,還吱吱作響,南夢華拿起銅壺,狀作倒茶,實際那一抖,沸水直接澆到了南暮雪的手臂上,看的觸目驚心。
“我老了,手也抖了,”南夢華的臉上露出“關切”之色,“雲霜,同雪兒處理一下。”
南雲霜過來,對方臉上竟不見有痛苦之情,從頭至尾不曾出聲喚疼,反而是淡淡的擡手掀起廣袖,“不必,并不嚴重。”
一眼望去,滾水下的手臂燙紅一片,那顆守宮砂卻是別樣的紅,未有褪色,依然醒目,四周登時已是起了明亮淡黃的碩大水泡,觸目驚心,難以想象怎樣的人才會如此淡然自若的處之即便再有定力的人,遭遇此痛,也會疼的大聲叫喊,可南暮雪,偏偏就不是。
“沒什麽事你便回去吧,處理一下這傷,”
“女兒告退。”
人一走,南夢華就将茶水倒在了地上,“雲霜,看見了麽,”
“少宮主手上宮砂,并無異樣。”
“是麽,可我總覺得我這個女兒,已經變了呢,你确定她和楚若無事麽?”
“楚若曾為了少宮主跳下山崖,少宮主縱溺她……”
南夢華扭頭,盯着眼前被自己帶大低頭恭順的人,那一瞬間目光有些複雜,“天下間能讓人舍棄生死的,只有情愛,”又突地自言自語,“我的寶貝女兒這麽厲害,又怎會甘心一直屈居于我這娘親之下,繼續盯着她們,尤其是楚若!”
“是,弟子遵命。”
天色已晚,南暮雪拖着受傷的身子回了房,剛一進去,她便感受到了其他人的氣息,卻沒有呵斥,因為她知道這熟悉只會是一個人。
順手撥亮了燈罩裏的燭火,不大不小的火光,卻映照到了角落,一個人影蹲在此處,看此刻正猛地站起跑向自己,最後,緊緊抱住,她便沒來由的放松,溫柔的道,“不是讓你不用等我了麽。”
“我擔心你,我知道被發現了會出事,所以我悄悄蹲在牆角,沒有點燈也沒有發出聲音,”楚若松開對方,焦急的打量起來,“打哪了,都傷到哪裏,快讓我瞧瞧。”
“沒事,”南暮雪按住躁動的人,竟然會溫順的倒進她懷裏,“沒事。”
“雪兒,”楚若訝異于對方這般舉動,因為她甚少這般,只會在沒有安全感的情況下才會如此,眼下只怕是受了不少折磨,摟住對方,“你的衣服都是濕的,淋雨了是不是,濕的這麽厲害,罰你站外面了是不是,快把衣服換了……”
“帶我過去。”
輕飄飄的四個字,楚若心裏卻疼的厲害,她立刻将人打橫抱起,幾乎是飛一般的就到了床邊,又迅速的拿了一整套幹衣服來,“來,換上吧。”
南暮雪此刻竟還笑的出來,她望着她,“還不動手麽?”
“什麽?”
這時的楚若是認真的,這語氣少了幾分平時的呆萌,她滿心滿眼都是對方的身影,關切,緊張,卻惹得佳人笑容更加放大,“還不替為師更衣麽,”
“哦。”
老實的回答,極其認真的解衣扣,去掉濕衣服,換幹衣服,全程沒有多話,也沒有了那種色氣,只是專心致志,可是在解開上衣露出那手臂時,卻愣住了……
南暮雪睜眼望去,就發現了對方模樣,她開口喚她,“若兒~”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她要這麽對你,為什麽!”
“沒傷到筋骨,擦些藥就好了,”
“雪兒,”楚若自己的雙手反倒顫抖起來,“雪兒,”
“呆子,”南暮雪捧住她的臉,“我沒事,別難過。”
喃喃開口,“她故意的是不是,為了試你,她想看你的守宮砂……”
“沒事,過去了,”她一遍遍的吻她,“沒事了。”
她顫抖的回她,她們用吻去安撫彼此,融化彼此的心……
“包好了,”楚若小心的剪斷了包布,明明裹好了,卻還是小心翼翼的吹着,“小心點,還疼不疼?”
搖頭,南暮雪坐在楚若懷裏,“比這更嚴重都有,你豈不是要哭鼻子?”
“我……”
南暮雪只是閉着眼,在那懷裏蹭着,“我去時心裏就已有準備,娘親不親眼看一看,是不會放心的,”
“那她信麽?”
“不信,她只要認定,無論如何便都會堅持自己,眼下不過是沒有親眼所見,這層紙,還不到撕開的時候,娘親疑心很重,她只信自己。”
“是我不好……”
“不必自責,今天,也不是沒有收獲。”
“什麽?”
“起碼,和我所想一樣,雲霜,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楚若不可置信,“她?”
“娘親一定昨天就出關了,否則不可能知曉這麽多事,而告訴她的人,就是雲霜,但是我和你的事,她卻只字未提,甚至,還隐去了許多。”
“那又能怎麽樣,就算,就算她聽你娘的是有苦衷,那就更說明她不會幫我們了,”
“這以後再說,還有個消息,娘親這次閉關失敗了,”
“真的!”
那一臉興奮的模樣惹得南暮雪心情也愉悅起來,“你倒還真是直白,”下一秒卻是寵溺的目光,“如果成功,她今天對我就不是這個态度,她現在一定元氣大傷,對我有兩分忌憚,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敵她,只不過暫時來說她的重心會在調理身子,好進行下一輪的閉關,然而我們也不可以掉以輕心。”
“嗯,我知道了,”眼看說的差不多了,而對方臉上也有些疲态,楚若親了親對方,“那,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她剛想起來,卻被南暮雪直接推倒了,“自己送上門來了,上了為師的榻,如今還想走麽?”
楚若心裏是高興,激動和隐約的憂心,“你……”
南暮雪卻已用錦被裹了二人,複又回去擡手摩挲對方唇瓣,像綿羊一般柔軟的睡在她身上,“為師淋雨恐染了風寒,得有個面首侍寝取暖。”
“好,”她吻她,“徒兒甘願做師傅的暖床面首。”
用功的楚若
呼~“雪兒~”本來還是略微張嘴打呼的惬意模樣登時變了難受的表情。
南暮雪看着自己的枕邊人臉上露出笑容來,“起來,”
“不,”對方閉着眼睛,俊臉憋的通紅,兩個手胡亂抓來抓去,皆因自己的口鼻被人捂住,呼吸也變得難受了,“困。”
“你就是這般早起的?”
雙眼朦胧,“該起了?起,”掙紮着起身,“我這就起,”嘴裏還嘟嘟囔囔,“怎麽感覺剛睡下就到時候了……”
還沒找到衣服呢,就被人一下拉過去重心不穩的給直接伏在對方身上了,“雪兒你……”
她擡手,扯扯那人臉頰,“逗你的,再睡會,”
她竟也不惱,複又倒回去把人摟進懷裏,還笑意盈盈的,“什麽時辰了?”
“子時剛到,”
才剛半夜十二點啊,“我就說麽,明明就覺得才剛睡,”不過有什麽比醒來發現還能睡很久以及有老婆在旁邊美好呢,埋頭啄啄對方的紅唇,“怎麽了,是不是手上的傷很疼?”
“小傷罷了,不必記挂,”南暮雪突地撐着身子,略略挑眉,看着有點調皮,感覺卻又帶了挑釁,她喚身下這人,“楚若,”
一叫名字就不由自主緊張,“怎麽了?”
“無故吵你,為何不氣?”她從以前就覺得,這家夥總縱了自己,不論是無理的取鬧,還是欺負作弄,她永遠會在第一時間擁了自己,好聽的喚着那句“雪兒雪兒”,這讓她覺得,自己感受到了幸福。
“你這麽嚴肅的樣子會吓到我的,”她卻調皮的眨了眼,擡手圈住上方之人并順利将之拉了下來,在那耳邊輕語,“嗯,我家雪兒想做什麽都可以,”
南暮雪偏頭瞧這人,眼裏是閃動的水波,“你可會一直如此待我?”
“你直接把那可字去掉就是了,換成肯定句,”她笑一下,“為什麽問我這個,其實,我明明什麽都沒做,要問,也該是我來問,我只是個身無分文要靠你來養的小白臉,若你有一天不要我了……”
對方示意她不許再說下去,“那些,都不重要,若兒,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答應,我只要你的一樣東西。”
不必這美好的女子說出口,也不必有所動作,楚若自是将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