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③ (2)
王馬就不用了吧!”
真想和百田君說這步驟也許這不該省下來……。
不過,這個結果也算是理所當然吧。
“謝謝你,百田君!”
我側過眼看向無事吹着口哨的王馬君,如果是他的話想必已經得知了那些偵探所必須的情報吧。
我走向展示寶物的中央玻璃櫃前,簡單玻璃蓋子維持着被輕易打開的狀态放置着,從旁看來總覺得有些寂寞。
輕輕碰了下表面亮麗的玻璃,果然和我所想的一樣,只是一層普通的玻璃。
身側的王馬君也順手摸了摸展櫃玻璃。
“這間美術館裏的玻璃還真是多啊,窗戶也是、展櫃也是……每個地方都差不多的話,稍微藏點什麽東西的話也很難發現吧?”
“……”
仔細觀察着玻璃櫃的耳邊隐隐約約聽到警衛們的談話。
“看起來今天又得加班了啊,這麽重要的東西被偷走館長肯定要大哭特哭了。”
“比起這個真想早點回家吃老婆做的紅燒肉啊~給她發個短信叫她做好放冰箱吧!”
有一搭沒一搭聽着那簡單的家常對話,近處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眼前。
“啊,最原君以及王馬君!你們回來了就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今天的實習可能要提前結束了。”
“欸~真是太遺憾了,我還沒要到簽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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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給我做……’啊呀,新短信?‘親愛的,今天晚上給你做最喜歡的紅燒肉吧?’唔哦哦,心有靈犀一點通!”
“啊——可惡,被曬得好慘!”
“鑒于犯人還有可能藏匿在這所美術館裏,最原君你們大概早點離開這裏比較好,接下來就交給我們警察來辦吧。”
“啊—啊,真掃興~為什麽怪盜他不按照預告時間來呢,難得的假日就這樣泡湯了。”
“但是今天也不知道要加班到幾點,還是和她說句話不要等我好了。”
“反正你這麽說了人家也會事先來門口迎接的吧!我都知道了快給我爆炸!”
“啊……!!!”
王馬君和龍崎警官齊齊看向驚喊出聲的我,眨着瞪大的雙眼我直直看向了窗邊。
一直線排列的長軸劃過腦海正中央,遺留下的星砂光點向左右延伸開來,名為線索的碎片一顆一顆嵌合在逐漸平鋪于眼前的銀河拼圖上。
伸出的右手抓到的是黑白相間的預告函,唯有寶石的名稱與六面骰子的圖案上點綴着絲絲玫紅。
打開的左手手心是從寶石中析出的戒指,簡單的設計讓它看不出與其他的普通戒指有怎樣不同。
純黑的空間中,眼前的王馬君看了看我的左右手,微壓下帽檐呢嘻嘻地笑了起來。
“看來最原醬已經抵達了真相呢。”
……。
是啊。
“王馬君,有關于怪盜出現前你說過的那些話,我可以信任嗎?”
我轉過頭看向他。
如果是平常的話,他一定會說些“欸我說了什麽嗎自己都不記得了”的謊言來蒙混過關,但此時,能夠預測到我話語的現在,他只是微挑起了眼角,從帽下的陰影中觀察着我話語中的想法,随後幾乎是立刻揚起了嘴角。
“嗯,最原醬可以全部相信,沒有問題哦。”
握在一起的手被微微攥緊。
一切準備都做好了。
深嘆出氣,我将自己最為誠懇的眼神投向龍崎警官,雙眼相對的同時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嚴肅與認真。
“我知道這是個很胡來的請求,也知道龍崎警官并沒有義務為我做這些事情,不過我想這應該就是我今天來到這裏的原因。”
不僅僅只是一個跟班實習生,而是作為超高校級的偵探來到這裏的,我應盡的義務。
“可以請您幫我召集下美術館的高層人員嗎?”
那毫無疑問只有一個。
“就讓這起案件的真相,在這裏水落石出吧。”
***
當我最後走進會客廳時,鹽川館長已經坐在裏面的沙發上等待,查爾斯先生依舊站在他的背後似乎并不打算落座。龍崎警官在我們身後關上門,坐在靠近門口沙發上的百田君看到我的同時便大聲招呼了過來,下意識地看向房間角落的攝像頭,我與王馬君互相點了點頭,在環視了一圈所有人後來到了會客廳的中央。
深吸一口氣,我将視線轉向在場最有權威的他們。
“鹽川館長、查爾斯先生,非常感謝你們在百忙之中願意抽出時間聚集在這裏。”
我深深地鞠下躬去。
“別說這個了,你說你知道犯人是誰這件事是真的嗎?”
與中午相見時不同,此時的鹽川館長正不停用肉色的手絹擦着滿頭大汗。想必是今天下午發生的一系列超乎想象的事件讓他十分焦急吧,背後也許有很多我所不知的後續處理正等着他去忙。
但他依舊出席了這場由高中生臨時舉辦的推理偵探秀,想必是除此以外沒有其他解決辦法了吧。
将多餘的想法趕出腦中,将身心同時切換到偵探的模式,我緩緩舉起左手到足夠顯眼的高度,王馬君的右手也随着我一同擡起。
“偷走寶石的怪盜DICE,就是我身邊的這位王馬小吉。”
将系在雙手上的方巾扯下,铛啷着聲響的銀輝手铐躍入了在場所有人的眼中。
“你、你說什麽啊啊啊!?”
聞聲,百田君咣當一聲從沙發上蹦了起來,來來回回盯着我和王馬君的眼神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與此相對,鹽川館長雖然也将驚訝表現在了臉上卻沒有太多要接受這個事實的意思。
“……你是叫最原吧?敢這麽說你的朋友,應該不會是沒有證據的吧……?”
“嗯,那是當然。”
放下被铐在一起的手,王馬君趁機把方巾抓回去重新圍在了脖子上。趁着現在還沒被多餘地插上嘴,我緩緩回溯起從昨天開始發生的最初的一幕。
“整件事情要從昨天說起,昨天的中午1點左右,美術館一層咨詢臺旁的玻璃被不明人士打碎。而打碎那塊玻璃的,正是犯人扔進來準備偷盜《蛇栖月光潭》的預告函。”
想必在場所有人都有見到過那張預告函的樣子,無論是正本還是副本。
“預告函上寫着
「明日傍晚6點整,我将大駕光臨鹽川美術館百周年慶典專用展區,取走月光寶石『蛇栖月光潭』
怪盜DICE」
的文字,并且在名字簽名旁畫了骰子的圖案來顯示他的身份。無論美術館、警方還是實習生的我們都相信了預告信上寫的時間,并且按照這個時間進行着保護寶物的準備工作,沒想到這份信任反而讓怪盜鑽了漏洞。”
身邊的王馬君悄悄地瞥了瞥鹽川館長的表情,想也知道那不會是多麽友善的眼神。
輕咳了兩聲示意他嚴肅。
“與預告信中所寫的下午6點不同,今天下午3點左右,四層的寶石展覽廳突然跳閘。不,說跳閘也不太對吧,是怪盜有意關掉了所有照明,并且在我們眼底下實施了兩個把戲。”
“兩個把戲?”
“沒錯。”
我将視線投向了站在門口的他。
“龍崎警官,你還記得我們在向日葵面前收到聯絡時的事情嗎?”
突然被問到話的龍崎警官低頭思考了一下。
“最原君說的是有關于王馬君的聯絡吧?那時他在展覽廳裏四處亂跑造成了麻煩,所以我們才回到展廳去制止他。”
“嗯,那正是他施下的第一個把戲。在逃跑的過程中悄悄把并不是十分顯眼的遠距離擴音器貼在了展廳的牆上,從而營造出黑暗之中仿佛被無數不同人包圍住的緊張情況。”
聽聞我的推理,龍崎警官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等下我讓他們再去好好檢查下牆壁。”
點了點頭,我重新将目光轉回到館長一側。
“而第二個把戲,則是入侵美術館的電子系統,進而掌控監控、照明、還有顯示設備。”
“……”
“嗯?顯示設備?”
百田君複述了一遍,我大大地點了點頭。
“沒錯。百田君還記得吧,正對寶石那一排長長的落地窗戶。”
“啊啊,就是那個能撞宇宙飛——”
“那!只是一塊普通的玻璃,和一層被打碎的那面是一樣的。”
眼看着百田君又要旁若無人地暢談起宇宙的豪言壯語,我趕忙加大聲音蓋過他的話語。
“但是實際上那裏不僅僅只有一層玻璃,在玻璃的外面還有一片與它大小完全相同的顯示屏。并且,方向是沖着美術館內部。”
“嘿—?還有那種東西啊!……不過終一,你是怎麽知道那裏有個顯示屏的?”
一般來說的話确實無法察覺到,但是我們今天經歷了并非一般的情況。
“照明消失的時候我們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是仔細想想這種情況十分奇怪。畢竟下午3點這個時間段還十分光亮,就算關掉照明也不可能使展廳變為全黑。也就是說有什麽東西阻止了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又或者說,阻止了那個‘外面景象的映像’繼續播出。”
我看向鹽川館長。
“從那面窗中看到的景色一直都是顯示屏滾動播出的映像,我說得沒錯吧?”
方才那對我感到十分不靠譜的眼神逐漸改變了顏色,是複雜?還是警惕呢?鹽川館長用手絹擦了擦他的金絲眼鏡片,架在鼻上的同時将手搭在了大腿上。
“你說得沒錯,那片屏幕偶爾也為了襯托展示物進行一些烘托氣氛的演出,我原本以為這種事不會和今天的事兒扯上關系,就沒有和你們說……”
“……但怪盜正是利用了這種心理,讓所有的一切按照他預先設想的方向運動了起來。在黑暗中制造出演出效果後大家錯以為犯人已經逃跑,之後他只要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用自己的雙腳走出那個房間就可以了。而這——”
晃動起手铐的冰冷敲打聲訴說着真實。
“便是今天怪盜DICE——也就是王馬君犯案的全過程。”
我的話音剛落,查爾斯先生便鐵着一張臉快步來到我們面前狠狠地抓住了王馬君空着的左手。
“那就快把這個混小子交給警察吧,喂,你到底把寶石藏哪兒去了!?”
“疼疼疼…!真是的,不聽人把話說到最後可是很沒禮貌的哦?更何況你已經要不回寶石了。”
“說什麽鬼話——”
“哈?我可沒有騙你。”
王馬君那過于冰冷的話語甚至讓查爾斯先生不禁向後退了一步。随意甩了甩手又扭了扭脖子,無視于近在眼前的敵視,他擡起眼眨了兩下似乎暗藏着興奮。
“接下來到我的出場了吧,最原醬?”
“嗯,拜托你了。”
“喂、喂,怎麽回事?怪盜難道不是王馬嗎?”
如果我現在處于百田君的立場,大概也會是相同的反應吧。
“确實如此。但是我剛才所說的僅僅是有關于‘今天的怪盜DICE’的犯行,并不是這次案件的犯人犯下的事情。”
“……哈??”
像是接過我的交接棒一般,王馬君也向前邁出一步。
“既然如此就為了百田醬這樣的笨蛋放血大說明一番吧——!難得有這麽一個機會,按照最原醬那種從頭梳理的感覺來怎麽樣?”
……咳、咳咳,這也不是我的專利吧。
無關于現場能夠理解或不能理解的表情,豎起左手的食指,王馬君來回點了點眼前的所有人。
“從結論上來說,發出那張預告函的人并不是我,這可不是騙人哦。”
“欸欸欸…?!”
“百田醬很吵哦!其實我也是昨天下午才第一次聽說有怪盜盯上了這座美術館的寶物,本來的話對這種事情我是沒什麽興趣的,不過——在知道他叫‘DICE’之後就不能不管了呢。”
劃過臉頰的弧度将食指擱于唇下,王馬君笑着看向館長的方向。
雖說事前已經取得了本人的許可,在這個場合裏公開出來還是讓人有些不安啊。
不過現在也只能繼續前進了。
“就像之前介紹的,王馬君他和我一樣是希望之峰學園的學生,而他的稱號是‘超高校級的總統’。也就是說王馬君手下存在着一個由他統帥的組織,正巧組織的名字就叫做DICE。”
“呢嘻嘻,還好他只是盜用了組織名稱呢。如果向美術館的各位洩露了什麽大秘密的話,在這裏的各位也許都沒辦法活着走出去了。”
收獲着在場所有人的詫異,王馬君似乎是十分滿意這個演出效果。
“嘛,總而言之,為了确認這個怪盜DICE到底是何許人也,我也設計了些計劃跑來親自考察。就在這時聽說了最原醬今天要來這裏實習的安排,幹脆就混在他們裏面也一起跑進來了。”
據王馬君說,一開始推辭掉百田君的邀請時是因為已經有了現成的計劃,不過之後似乎又進行了改動,最後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按照預告所寫,真正的怪盜DICE應該會在下午六點出現在這裏,然後上演一場與我剛才搞的差不多的鬧劇吧?那麽問題就來了——”
審視的雙眼在浮空中游動。
“真正的怪盜DICE會是誰呢?”
寂靜包裹了這間小小的會客廳,猜測的矛頭在疑心暗鬼的空氣中尚且未能指向正确的對手,便被我揪起箭尖的準星一刀斬斷。
畢竟這種猜測毫無意義。
“從一開始,怪盜DICE就是莫須有的人物。”
倒吸氣的聲音回響于耳邊,而我只是慢慢地将至今以來的疑惑訴于口中。
“其實,我一直很疑惑為什麽犯人要借用‘怪盜’這個身份來進行犯案。如果是為了确保成功率的話應該更為低調行事才對,更不要說做什麽打碎玻璃、發預告函的張揚事情了。”
那麽,他的目的想必不在于成功偷盜這件事。
“塑造出‘怪盜DICE’的犯人的目的,是為了能夠盡可能宣傳出《蛇栖月光潭》被不知名的某人盯上的事實,盡力擴大這件事情的關注度。”
無論是在表社會,還是裏社會。
“……”
我揣度着犯人此時的心思,再繼續逼問多少步才能夠将他的真身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呢?
又或者此時應該适時向後退一步……。
“啊—啊,這樣子按照邏輯敘述起來真是太累人了!”
出乎我的意料,一旁的王馬君橫刀切開了我的話語。無視于我擺手的拒絕,不管三七二十一十分無賴地喊了出來。
“我說,你也不用再裝了吧?剛才想要把我交給警察的查爾斯先生?”
被過于突兀地點出名字,包含鹽川館長在內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查爾斯先生的身上,被邀請上舞臺的他将眉頭扭得更緊了。
“小鬼,诽謗可是能起訴的。”
“嗚哇,好耳熟的臺詞啊!感覺下一秒就要被怒火的火箭炮射中了呢!……什麽的,這裏可是日本,你習慣的那一套做法不适用。”
以絲毫不輸人的氣勢盯了回去,王馬君的話語仍在繼續。
“再說了,我可不想被最早破壞游戲規則的人說教呢。”
“……”
“等等,你們在說什麽!?”
像是終于坐不下去了一般,鹽川館長有些跌撞地站起身。
然而我接下來要對他講述的真實,對于那兩人來說或許都是一種背叛。
“鹽川館長,恐怕查爾斯先生從法國運來《蛇栖月光潭》就是為了讓它在這裏被‘怪盜’偷走。”
“你說什麽…?!”
晃悠着的身體差點再次摔回座位,還好百田君眼疾手快地跑過去扶住了他。
呢嘻嘻的笑出聲,王馬君則像是要進一步挑釁過去般揚起了語調。
“雖說我不是真正的怪盜,對于陰暗社會的背面還是十分了解的哦?被你們炒出如此高的熱度,一旦失竊的話消息會傳到世界的每個角落吧……當然,也包括比較狂熱的收藏家呢。”
提到收藏家這個詞語時,查爾斯先生的眼角明顯抽動了下。
這代表着我們的想法并沒有走錯。
“那麽,持有《蛇栖月光潭》真品的查爾斯先生便可以制造出無數難以分辨真假的贗品,畢竟只有你自己才清楚‘失竊’的真品到底在哪裏。接下來只要周旋幾位不同的收藏家之間便可以賣出多筆高價,無需付出任何代價而獲得巨利。”
比起我們這些局外人,當事人鹽川館長不知是激動還是氣憤地舉起食指。
“查爾斯,我這麽相信你……你怎麽,怎麽能做出這種玷污藝術品的事情!就為了這點錢……!!”
“館、館長大叔你小心點!要是氣過頭犯了什麽病的話——”
“沒關系啦百田醬!那位館長何止身體健康,現在肯定在心裏偷着大笑呢!”
“啊??”
百田君的視線越過查爾斯先生投向了我,我也回給他一個堅定的眼神。
“這樣一個需要經過缜密計劃的犯罪方案,很難認為沒有熟悉當地環境的人施與幫助。而這個幫手的最佳人選——”
不等我将猜測說出口,他已經搶先叫了出聲。
“你、你是想說身為館長的我幫他做這種龌龊事嗎!?這可是我祖傳的美術館,出了盜竊這種事對我來說有什麽好處?!”
“當然是有的啊?”
用着今天以來也許是最為歡快的語氣,王馬君毫無前兆地大邁步拖着我走到鹽川館長的身前,從微微下方的位置用着刁鑽而刻薄、又如同孩童般天真的語氣開了口。
“真正的美術品只要看一眼就能夠明白了,經歷過漫長歲月的刻畫雕琢才能夠醞釀出來的出衆氣質,就像是為它量身定做的王冠一般能夠越發襯托出那份高貴。但是大叔的美術館裏擁有這種氣質的美術品——”
微微歪了歪頭,無辜地睜大雙眼。
“好像一件也沒有哦?”
在那面具底下是塗滿漆黑淤泥的狂笑,肆意踐踏着所到之處的任何謊言。
百田君沒能扶住的下一刻,鹽川館長就這樣跌坐回了沙發上。
“怎麽會……”
恐怕這是只有王馬君能夠看穿的事實,是他捉摸不透的心思中偶爾傾向一邊的一時興起。
但那無疑是斬開黎明前的無邊黑暗、迎來清晨第一束耀眼光明的重要一步。
被揭穿了最大的秘密,只得墜入茫然痛苦的館長的姿态令人聯想到凄涼。試着緊閉上雙眼後再緩緩睜開的動作,是為了更夠更加仔細的、認真的将這幅身影映在眼中。
選擇去相信又或者去懷疑,此時此刻由我決定。
“鹽川館長,您幫助查爾斯先生的動機應該是報酬的平分吧。這座美術館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出現了怎樣的經營虧損才導致您必須做出變賣作品的下策,想必對于美術品一竅不通的我沒有資格對您說什麽評判的話語。”
但即使如此,作為一名偵探,不,只是作為一個在他身旁的人來說。
“如果您重視美術館的心情是真實的、喜愛美術品的心意沒有虛假的話,就不應該選擇這種無異于踐踏他們價值的方式、更甚至是貶低自己心意的做法來做這種事情……!”
“……”
鹽川館長只是沉默地盯着地面,過了很久很久才勉強從喉中擠出幹澀的話語。
“……這個世界上啊,不是想要做什麽,就都能夠做成的……”
……。
心口的地方微微抽痛。
這種心情,也曾經深深銘刻在我心裏。
多少次執着地追尋,多少次以為自己尋找到了真實,越過終點線的瞬間才發現面前是無窮無盡的高聳懸崖,腳下微微不穩就會失足跌落谷底,沒有任何慈悲可言。
然而偵探這種生物或許生來就執着于所謂的「真實」。面前擺着難題便想要去解開,謎題越是複雜便越是煽動着求知欲,總是無法對眼前的謎團一掃而過、置之不理。
這個過程毫無疑問不會是一帆風順,但是——
“看着他人追尋喜歡的事物勇往直前的身影,無論是誰都會忍不住為他加油……至少我是這麽想的。”
以自己最為普通的弧度揚起嘴角,想必這次不會是映出一張苦笑吧。
“……”
鹽川館長擡頭看向我、我的笑容,那張臉上到底寫着怎樣的表情,一時之間很難形容完全。
而後他摘下了那副金絲眼鏡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紅腫的痕跡仿佛越加明顯。
沒有任何人再對他說些什麽,他也不再訴說那些無需再說出口的争辯。
就這樣,有關于“怪盜DICE”的鬧劇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