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③ (1)
“沒有問題,接下來就用你自己的雙眼來看清楚這一切吧。”
這麽說着的他,直勾勾盯着我露出毫無保留的笑容。
那是邀請。
就像是不可思議國度的把門白兔一般,邀請我進入他身後那深不見底的漆黑樹洞。
在這前方能夠發現什麽,尋找到什麽,都由你來做決定。
我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前,從他手中抽過不再轉動的懷表。
『王馬君,你的謎題就由我來破解,賭上我超高校級偵探的稱號。』
***
眼前發生的事情确實映在了眼中,想要在腦海中消化下去卻比想象中要更為困難。
看着陷入混亂狀态的我,王馬君不知為何有些同情地瞥下眉毛。
“嗯,我能夠理解最原醬現在的心情哦,沒能看到我的裸體想必很失望吧,我自己也覺得這點福利明明給了也沒什麽問題的。”
“等、等下,王馬君你是從哪裏…!?”
“啊啊,就是那邊的紙箱啦。”
王馬君指了指我側後方不遠的位置。
“順帶一提啊,自從最原醬你們進來之後我就一直藏在那裏,現在總算可以出來透透風了~”
雖然他确實是在回答着我的問題,但這根本不能算是解答,腦袋裏的麻線團只是越勒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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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整件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又是怎麽回事!?”
“閉嘴!不許你,吼總統!”
出乎意料,另一個王馬君有些氣氣地吼了回來。
眉頭皺起。
又來了,“總統”這個稱呼。
自從王馬君出現以後,眼前的怪盜DICE就好像換了個人一樣說話變得有些磕磕絆絆,剛才面對我時的話語和動作難道都是演戲嗎?而且雅典娜這個稱呼,怎麽看都不像是真名啊……。
王馬君笑看着我拼命推理的樣子似乎心情十分良好,難道他真的什麽都不打算說明只是讓我猜嗎?
“啊,說起來最原醬,差不多可以把方巾還回來了吧?”
“诶,啊,嗯……”
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的右手上還死死抓着剛才從怪盜DICE身上拽下來的方巾,我将它遞給伸手過來的王馬君,王馬君又将它圍在了被稱呼為“雅典娜”的她身上。
“嗯!這樣一來就完美了,和我一點差別都沒有呢!”
“……對不起,總統。”
“所以我就說吧,要在最原醬面前瞞過去還是太難了,這次就當吃了個教訓下次繼續努力吧?”
說着,王馬君揉了揉她的頭,動作中帶着我所不熟悉的溫柔。
不過這樣一來,怪盜DICE的真實身份……。
撐着桌面我勉強站起身來,方才被削減掉大半的體力也稍微有了些回複,現在的話我應該能夠逃掉吧。
審視的雙眼卻與有意的他對視上了。
“最原醬,來做個交易吧。”
“欸?”
看向我的視線中帶着淺笑,王馬君擡起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想必聰明的偵探已經推理出我和她之間的關系了吧?既然如此不如放她走,我會跟着最原醬一起去自首的。”
“總、總統!”
這番話,毫無疑問是他的自白。
“……王馬君,你才是真正的怪盜DICE嗎?”
面對我追尋的視線,将目光瞥向一旁,他臉上的笑容并沒有改變。
“嗯——這種說法也不太對呢,最原醬剛才有提到過遠處的同夥之類的什麽吧?那句話是對的哦,當然他們也是怪盜DICE,不如說……”
他張開雙臂,就像是在炫耀身後堆積成山玩具的小孩子一般。
“所有的、一切的、無論你是否有看到又或者是被刻意隐藏的所有人,将他們全部加起來才是真正的怪盜DICE呢。誰也沒說過怪盜一定只有一個人吧?”
瞪大的雙眼下是上揚到詭異高度的嘴角。
又來了,那股仿佛要包圍全身向下拽去的惡寒。
不留給人任何思考的氣力,拽着事實的真僞只是一味下沉的漆黑泥沼。
“但是……她稱呼王馬君為總統,對吧?既然如此,王馬君應該是怪盜DICE這個組織的首領才對。”
也就是說,是這次案件的“主謀”。
“啊哈——最原醬還真是不肯放過每個細節呢。沒錯,別看這樣我也算是個領導哦?只要抓到我就可以算是破案了,對最原醬來說也很值吧。”
“……”
違和感。
太過輕易了。
無論是自己跳出來的行動還是認罪的過程都太過輕易了。
如果這也是王馬君的劇本的話,作為偵探的我還沒有發揮任何真正關鍵的作用就要在這裏迎來結局了。
這種事情真的可能嗎?
這真的就是這次事件的真相嗎?
……還有多少隐藏在他心中的秘密呢?
我慢慢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
“好吧,我接受。”
再次睜開時,王馬君笑嘻嘻地點了點頭。和被稱為雅典娜的女孩子說了些什麽便讓她從寫着STAFFONLY的大門逃了出去,目送着那扇大門逐漸合上,王馬君應聲走上前一步。
“那接下來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哦,最原醬?”
“嗯,說得是呢。”
我也嚴肅地走上前,拾起王馬君的右手。
咔噠。
“啊”
王馬君的雙眼微微睜大,在看到我拷在他手上的東西小小驚訝出了聲。
“這是……”
“王馬君,我不相信你的話語,所以在回到警察那裏為止用這個來束縛你的行動,沒問題吧?”
那是我從伯父的事務所裏帶來的工作用手铐,雖然一開始并不打算用的。
他擡起被拷住的手來回看了看又嘎啦嘎啦的搖晃出撞擊聲響,金屬凜冽的光芒在熾光燈下反射着冷色光芒。
“嗚哇——好厲害!我還是第一次被拷上手铐呢!……什麽的當然是騙你的啦,好久沒有被拷過了,意外的還有些興奮呢。”
“……”
無視了他大概是故意挑起的話語,我正準備把另一只也拷上去。
“啊,不行不行,這邊不行哦。”
說着,王馬君大幅度地把左手抽了回去,那握拳的姿勢看起來有些眼熟。
難道說……
“王馬君,現在立刻把寶石交出來。”
想必是剛才兩個人說悄悄話時雅典娜偷偷把寶石交給王馬君的吧,但是為什麽呢?
“才——不要呢!”
說着王馬君突然猛地掙開我的雙手向後退去,高舉的左手手心中,淡藍色的光芒被夾在兩指之中。
意識到他下一刻要做的事情,我趕忙想要制止他的行動。
“住手!王馬——”
“呢嘻嘻,太晚了!”
伴随着響徹房間的笑聲,王馬君用力地将寶石向腳底的方向扔去。
喀拉拉——
下意識連忙擡起雙臂護住面部,依舊着光的眼角只瞥到了曾經的美麗藝術品與地面撞擊後造成的殘骸。以砸出的小坑為中心,晶瑩的透明碎片放射般地擴散出開散的橢圓,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再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王馬君你……!!”
憤怒的感情在看到他的表情後一瞬間被擱置,不是笑容也不是嘲諷,王馬君低頭移動着視線,似乎是在仔細尋找着什麽。
尋找着什麽?
……
我也一同低下頭開始尋找,如果我的猜想沒錯的話……。
“……啊!”
意識到自己幸運的瞬間趕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扒拉開腳底下的碎片堆,我從那其中挑揀出了一塊圓形的銀色金屬。
“這是……”
撿起來仔細向着燈光對照,那是一枚看起來十分普通沒有什麽花紋的戒指,也許是鐵制、更有可能是銀,看起來稍微有些眼熟。
就在我凝視的同時,戒指與燈光之間插入了人影,帶着陰影的染紫發梢旁是看不出情緒的臉龐。
“最原醬,把戒指交給我。”
是王馬君,面無表情伸過手來的姿态帶着不容拒絕的氣勢。
“……”
我将戒指攥在手心,以嚴肅的眼神盯了回去。
大概這就是王馬君盯上這顆寶石的真正原因,所謂的“蛇影”原來是指被嵌在寶石中的戒指嗎。既然如此,只有這個東西絕對不能交給他。
無聲的對峙持續了一陣,無論是我還是王馬君都沒有退下陣來的意思。
思考着該如何說服他的同時,眼前的人影突然蹲下身來。
咔噠。
“欸!?”
意識到我的左手腕被拷上了自己最為有印象的冷色手環的瞬間,那只手被王馬君強硬地向上牽了起來,歪着頭的他睜大雙眼。
“這樣一來最原醬和我就是命運共同體了哦?就算交出來我也逃不掉的,對最原醬來說應該沒有什麽問題才是吧?”
說着還晃了晃手腕發出磕磕碰碰的聲響,讓我清楚地意識到王馬君此時此刻正處于行動被限制的現狀。
但即使如此,不能給的東西想必還是……。
「嗞嗞——嗞嗞——」
不屬于我們二人的小噪音從我身後傳來。
啊,說起來我還帶着龍崎警官給我的對講機啊!
用空着的右手從褲兜中拿出對講機,按下通話鍵的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刺刺地傳出。
「喂,終一!你那邊有怪盜的影子嗎?」
是百田君。
對啊還有這個辦法不是嗎,只要在對講機裏和百田君或者龍崎警官說清楚情況,就算是鬼靈精怪的王馬君也肯定只能投降才是。
托腮看着我按下說話按鈕,王馬君的表情始終顯示着十分無聊的心情。
深吸一口氣,我醞釀出在心中盤旋已久的話語。
“抱歉百田君,我這邊沒有找到怪盜。”
脫口而出的回答卻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欸,怎麽回事,說錯了嗎,是不是有點緊張啊。
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我再次按下通話鍵。
“……我、我完全沒有看到!………………真的!!”
怎、怎麽回事!?
明明我心裏想的不是這樣……!?
越是着急說出口的話語越是沖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就好像自己的身體不再受自己控制一樣。
慌亂中我趕忙按住喉嚨想要尋找錯位的原因,但不管碰哪裏都找不到解決的方法。
到底是怎麽回事?!
“呢嘻嘻。”
猛地擡起頭,那微眯着雙眼的笑容似乎是在欣賞着我的醜态,就好像他早已明白會變成這樣似的。
不,不該是這樣……!
“百田君你聽我說!王馬君他不是怪盜!!”
「唔、唔哦突然一下怎麽了?!王馬那家夥當然不會是怪盜啊,你們不是一起出去追了嘛,沒找到的話就早點回來吧!」
“等、等等…!!”
咔。
在我說出反駁之前,百田君已經把通話切掉了。
注意到時,緊抓着對講機的右手已經浸滿了粘稠的汗水。不僅僅是手,止不住的冷汗從額頭上滑落,與頸間的熱度相融出難受的觸感。
我……到底是……
“所以我才說啊,早點把戒指交給我的話就不會出這種事情了。”
嘆着毫不覺得可惜的嘆息,王馬君依舊直直盯着我緊握住的左手心。
“王馬君……你到底……”
對我做了什麽?
猜到了我沒能說出口的疑問,他将視線斜抛向過來,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最原醬大概不知道吧,那枚戒指是被詛咒過的戒指哦。碰到之後便無法說出自己的心裏所想,也就是說會變成和我一樣的大騙子呢!喲!恭喜你!”
“……”
戒指的詛咒?無法說出心裏所想?
……怎麽可能會有這麽不現實的事情。
但是擺在眼前的現實也不能就這樣簡單否定掉,這樣子別說把王馬君抓捕歸案了,連和人交流都做不到。
“不過啊,”
蹭着腳底的玻璃,王馬君一步一步挪到快要碰上鼻間的距離。
“大騙子要是變成兩個人的話,這可是會演變成威脅個人特色的大事啊,作為惡之總統的名聲也會掉價,對我來說可是想要避開的大事件呢。當然最原醬也不願意一直維持這個樣子吧?啊,你要是有這種M興趣的話就當我沒說。”
一方面滔滔不絕進行着演講,王馬君擡起雙手輕輕包住了我緊攥着手心的左手,擡眼直直盯了過來。
“只要把戒指交給我的話,我就幫最原醬解開這個詛咒,不是個壞提案吧?”
被包住的左手內外是冰與火的兩重天,此刻的心情也是。
……。
但是……。
我從那雙手的包圍中掙脫出來。
“嗯,那我現在就把戒指交給你。”
說出口的話果然還是與心中想法完全相反,但那毫無疑問體現着我堅定的意志。
『不,唯獨這個戒指我不能給你。』
跳了跳眉毛,确認了我的态度的王馬君垮下嘴角。
“啊這樣,反正解不解開詛咒覺得困擾的也不是我。”
說着王馬君幹脆地站起身,被拉着不得不一起站起的我開始思考現狀的解決辦法。
無論如何,我的想法不會有任何改變。
就算無法說話,和百田君他們會合之後也一定有辦法解釋清楚的吧。
現在最為重要的應該是解決眼前的事件——也就是不讓主謀者的王馬君逃跑這件事。
『總之先回去寶物展示廳吧,王馬君也答應過我要去自首了吧?』
面對只要說出口便會變得相反的話語,王馬君輕車熟路地接了過來。
“啊呀呀,好吧好吧,真是拿最原醬沒辦法。”
嘎啦嘎啦地搖晃着手铐的鏈子,他更像引導着我一般率先走向了出口的大門。
***
有什麽很奇怪。
并不是出自偵探的直覺,而是此時映在眼中的現實。
我們從地下一層按照原路爬回了一層,原本設置在樓梯旁邊的咨詢處卻不見任何人影。不僅僅是工作人員,不知何時起美術館內的游客也徹底失去了蹤影,這使得原本就人流甚少的美術館透露出更加詭異的氣氛。
“……”
“大概是我們怪盜出現後館長下令閉館了吧?還真是個謹慎的大叔呢~”
簡單猜出了我內心的想法,身旁的王馬君絲毫不在意地自言自語起來。
不大的聲音也在寬闊的場地中碰撞出回響,配合着手铐的撞擊變得越發清冷。
謹慎前行的我注意到前方拐角處傳來了有些陌生的聲音,下一刻從那裏冒出了一個警衛裝扮的男人。
“啊…!”
看到我們的身影後他毫不猶豫地跑了過來。
“正好在找你們呢,我帶你們去找龍崎警官吧。”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邊的王馬君,一瞬間似乎有些疑惑于我們兩個人之間拷着的手铐,最後還是決定不去言及轉過身去開始領路。
“太好了呢最原醬!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我們會迷路了呢!”
“……”
在四周沒有其他人的現在,王馬君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中顯得更為大聲,就好像是在進一步提醒着我眼前事态的異常一般。
有意識地不去在意他的挑釁,我準備向警衛詢問些情報。
“那個,有關于寶物……”
話說到一半我不禁啞了嘴,在只能說反話的現在到底怎樣表達才能得到想要的回答呢。
不等我思考出一個解決方案,身邊的王馬君已經搶先一步脫口而出。
“吶,你們有拍下犯人的樣子嗎?畢竟有很多攝像頭吧,就算當時是一片黑暗,之後肯定能拍到一些他逃跑的片段吧?”
“!”
雖說問法有些太過直接,但毫無疑問是十分重要的。
我疑惑地看向王馬君,意識到我視線的他只是回報來一個微笑。
問這種相當于把自己逼入絕境的問題,對他來說到底有什麽好處?
“抱、抱歉,這個我不太清楚……”
被問到的警衛有些扭捏地回答着,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走。
“啊咧,這不是有點奇怪嗎~?既然你說要帶我們去找龍崎警官,應該是從案發現場來的才對。事情已經過去快40分鐘了,要調監控攝像內容的話應該早就搞好了吧?”
“這、這個……”
“如果不是從監控中得知了什麽線索,不會派你們單獨到各層來尋找可疑人物的吧?只是為了找我和最原醬的話,擺這麽大的排場有些難以想象呢。”
面對王馬君咄咄不休的逼問,在前方帶頭的警衛像是被逼到懸崖邊一樣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
果然,如果我的想法沒錯的話……。
“我說,你從一開始就是來找我和最原醬的吧?”
王馬君啪嗒一聲停下了腳步,我也一同警戒地盯向眼前的人物。
“你要帶我們去哪裏?”
畢竟從剛才開始前進的方向也與展示廳完全相反了。
意識到我們的敵意,警衛也慢慢轉過身來,從外衣內兜裏裏緩緩掏出的是……。
“……不想吃槍子的話就乖乖把寶石交出來。”
被槍口對準的瞬間,渾身的神經都像是被凍結住一般僵在當場。
“欸~果然你不是普通的警衛呢,非法配槍可是重罪哦。”
“少廢話!有空和頂嘴好好想想自己的小命!”
握住槍口的手激動地搖晃着,頭腦中明确的危險警報告訴我現在絕不能輕舉妄動。
但是,我也不能就這樣把寶石交出去,更不要說現在寶石已經變成了一枚戒指。
“最原醬,”
危急中,王馬君以看不清嘴唇的動作輕聲向我搭話。
“我數三二一,咱們就一起跑。”
“欸?!”
強行忍住轉過頭向他确認的沖動,全身上下都是過于緊張浸透出的大片冷汗。
跑?
選擇十分危險的逃跑嗎?
在這種情況下真的能跑得過嗎?
“……”
我沉默着,理性思考在腦海中與現實不斷碰撞,無論如何都不覺得這會是個好辦法。
然而王馬君只是繼續說了下去。
“沒關系,我和最原醬的話一定可以的。”
一次又一次猜中我的內心所想,他的語氣始終平穩而冷靜。
……我能夠相信他嗎?
光是今天一天便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被王馬君拖着轉來轉去、得知王馬君是怪盜DICE、那個王馬君突然又不是王馬君而是他的手下、果然王馬君還是怪盜DICE什麽的,光是捋一遍都讓人覺得要頭疼起來。
就算不去細究他的真假虛實,那些過于鮮明的事情總會自己擅自擺到我的面前、跳入我的腦海,無關乎于我是否想要去接受。決定不去相信他的決心一次次被堅固,又一次次被沖垮,畢竟唯一能夠提供線索的他實在是太過于善變,讓人捉摸不透。
我決定由自己去判斷一切,是因為不想再為不該有的感性擾亂正确的思考判斷。
但是……這并不代表我必須抛棄所有的想法與情感。
并不代表我必須孤軍奮戰。
“……”
小幅度點了點頭,将握着戒指的左手攥得更緊。
“喂,你們在磨蹭什麽,還不快交出來!”
眼前的人影越發激動,而王馬君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踏出一步。
“抱歉啊大叔,我們可沒有把寶物交給你的意思呢。”
空着的左手抓上衣服上的黃色紐扣。
“畢竟怪盜這種生物,可是要活得自由自在的才行啊!”
将嘴角上揚到裂開的角度,王馬君狂笑着扯下紐扣将其狠狠砸向腳下。
一瞬間,灰白色的煙霧以爆炸式的速度蒙住了我們的視野。
“混蛋小鬼!!”
“最原醬,危險!”
被沖撞的觸感把我拉向了地板,後背與瓷磚親密接觸的生疼壓縮掉嘴中最後一口空氣。随後立刻射出的數聲子彈聲響大概是穿過了我們剛才所站的地方,掙紮着睜開雙眼,在視線對上焦之前趴在我身上的王馬君便猛地擡起頭。
“站得起來吧?快跑!”
“嗯、嗯!”
摸爬滾打一般站起身來,我和王馬君剛要邁出腳步。
“啊,等下等下!”
這麽說着王馬君突然蹲下身去撿起什麽扣在了自己頭上。
“啊!”
那是我的帽子,大概是剛才被王馬君撲倒的時候掉下的吧。
“呢嘻嘻,最原醬還是不帶這種陰暗帽子比較帥呢!”
說着稍微擡了擡帽檐,王馬君擡起右手這次示意我們可以繼續跑了。
稍微思考了下,我也将緊握在左手中的戒指戴上手,用總算空下來的左手握住了王馬君的右手。
“欸?”
『這樣逃起來比較方便吧?』
面對那難得顯得有些疑惑的面孔,我也盡自己全力擺出了笑容,雖然可能更像是苦笑吧。
也許愣愣看了幾秒,但也許我們并沒有那麽長的時間可以磨蹭,那只手随後也緊緊地握了回來。
王馬君轉過頭去嘆出一口氣。
“這種情況下無論說什麽也沒用嗎。”
“欸?”
“什麽都沒有!快點吧最原醬,現在就是發揮你那連女孩子都不如的體力的時候哦!”
專挑我無法回話的時候擺出一副得意的表情,王馬君拉着我邁開了步伐。
借着煙霧的掩護,我和王馬君跑到了相對來說空間比較緊張的走廊上。
一邊留意着身後的情況,王馬君擡起頭來不知道對着哪裏大喊起來。
“蘭斯洛特、查理曼,給我導航!”
……蘭斯洛特?查理曼?
随着嗞——嗞——的聲響,從王馬君身前的扣子中發出了聲音。
“了解,總統!繼續向前50米後向左、不對,向右拐比較好!總統所在位置的道路都是直線一路走到頭,最好跑快點比較保險!”
“不過要是躲進房間的話很容易被搜到,我建議按照剛才小洛所說的方法跑到寫實派展廳的死角來暫時避一避。”
“OK。剛才那樣的僵屍大概還有多少?”
“我看看哦……總統所在的樓層有三個,全部加起來大概有十幾個吧。”
跑到剛才聲音說過的拐角,展現在眼前的是另一條不算太短的走廊,而盡頭的展廳毫無疑問确實挂着寫實派的展板。
“啊呀呀,那看來要小心點了。說起來雅典娜呢?”
“在我身後,朱迪思正在安慰她……嗚哇!”
一陣嘈雜聲後回路對面像是被搶了話筒一般冒出了相對成熟的女聲。
“我說總統,你是不是又欺負雅典娜了?那孩子回來以後就一直拽着我和凱撒什麽都不說默默哭啊。”
“嗚哇最原醬,你把女孩子弄哭了啊!”
……欸??
“不,怎麽想都不會是最原先生的錯吧。”
“切——讓阿金妮和拉海爾買點糖回來就好了吧,順帶給我買點芬達哦,要葡萄味兒的!”
“是是。不過我還是要說老是喝碳酸飲料的話可是長不高——喂!”
嘎啦嘎啦的噪音過後,最開始那吊兒郎當的聲音似乎再次把握了話語權。
“那種事怎樣都行啦!講真的總統,以後能不能給我派點現場工作啊?黑監控這種事情太過簡單了提都提不起精神……”
“欸,就你那種洋蔥頭還想出門做卧底嗎?沒戲沒戲絕對沒戲,先和雅典娜還有奧吉爾學兩年怎麽變裝再說吧!”
邁着大步的王馬君笑嘻嘻地跳進了展廳之中,左右瞄了兩眼方位後便拉着我跑到了大概是剛才說過的死角躲藏。
“欸~~總統也太冷酷了——”
毫不留情地切斷外放,王馬君比着噤聲的手勢示意我再向後站一些。
屏息等待了沒有很久,熟悉的聲音便交彙着雜亂的腳步闖入大廳。感受着對方是四處了搜尋一番沒有成果,腳步聲便穿過我們躲藏的前方大廳,向另一個出口跑去。
直到腳步聲逐漸散去,王馬君才放下擋在我身前的右手。總算是躲過了眼前最為緊急的事态讓人不禁松了口氣,急緩的心情卻無法簡單壓抑下去。
剛才王馬君通過無線電與監控系統對話的人們,那些莫名其妙的怎麽想都不會是本名的稱號,大概就是他之前所說的……
“DICE……”
聳了聳耳朵,聽到關鍵詞的王馬君轉過頭來,注意到我思考的表情後雙眼冒着金星湊了上來。
“嗯!這就是我的秘密結社,怪盜團DICE哦!他們無時無刻都在等待我的現場指令,只要我一聲令下就可以踏平這個美術館呢!”
……這是騙人的吧?
就算不問出口從氣氛上也可以大致感受到了。
但此時此刻比起這件事,問題更在于剛才的那個警衛。
除了王馬君——也就是怪盜DICE以外還有其他人也盯上了蛇栖月光潭,這些人混在了警衛當中,并且知道寶石在我們手上。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樣一來,我和王馬君大概沒法簡單從這個美術館裏逃出去,不如說在這種情況下才更應該回去和百田君他們會合,尋找更為安全的解決方案。
“王馬君。”
我正打算向他說明自己的想法,
“也許是有人不想讓我解開圍繞在寶石上的秘密呢。”
“欸?”
“啊,沒事沒事,剛才的只是我随口一說哦。我也同意最原醬的想法,現在還是早點回去會合比較好。既然這群人選擇我們落單的時候來襲擊,想必不會在人前動手吧。”
仿佛剛才的喃喃低語只是我的錯覺一般,王馬君再次換上那幅毫無破綻卻看不出真意的笑容。雖然一時間結成了這樣互幫互助的組合,冷靜下來仔細想想的話,身為偵探的我和身為怪盜的王馬君此時此刻被手铐拷在一起躲避追兵這件事本身就十分異常,更不要說我還處于一種基本上沒有辦法說話的狀态。
與想要立刻解決案件的我不同,王馬君并沒有必須配合我行動的理由。
站在怪盜的立場上,他該做的事情是立刻離開這裏,能跑多遠是多遠才對。
所有的話語與行動,順當與違和,到底還有多少,
……被他掩埋在水面之下無法得知的事情存在?
如果順着案件繼續追尋下去的話,這次……我是否真的能夠得知,哪怕一點點,有關于王馬君的真實呢?
……。
“呢嘻嘻,最原醬想要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吧?”
肩膀一跳,何時起王馬君來到我的及近距離前微微擡起眼。
那是期待?鑒賞?饒恕?還是說……。
“沒有問題,接下來就用你自己的雙眼來看清楚這一切吧。”
這麽說着的他,直勾勾盯着我露出毫無保留的笑容。
那是邀請。
就像是不可思議國度的把門白兔一般,邀請我進入他身後那深不見底的漆黑樹洞。
在這前方能夠發現什麽,尋找到什麽,都由你來做決定。
我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前,從他手中抽過不再轉動的懷表。
『王馬君,你的謎題就由我來破解,賭上我超高校級偵探的稱號。』
握緊的手中,兩份銀色閃耀着冰冷的光芒。
***
依靠着監控引導與王馬君的捉迷藏技能,我們總算是平安回到了位于四層的寶石展示廳。
一進門,百田君首先注意到我們快步走了過來。
“嘿終一,別太喪氣啦,沒有找到怪盜這件事大家都是一樣的!”
肩膀上承受着一如既往的熱情拍打,我也只能露出一副苦笑的表情。
“王馬也是啊,沒能見到夜思夢想的怪盜很難過吧!”
叉着腰彎下身來,百田君正要伸手摸摸王馬君的頭。
“啊咧?”
那只手在中途停了下來,雙眼微微瞪大。
“這不是終一的帽子嗎!”
說着,百田君轉而看向我。
“啊啊,說起來終一的帽子不見了啊!”
要是茶柱同學在這裏的話肯定能聽到她大聲吐槽說“注意到得太晚了!”。
“真是的,被笨蛋百田醬摸到的話笨蛋可是會傳染的欸!”
王馬君看似不開心地打了打百田君浮空的手背,反而舉起了我們被拷在一起的手。
“嘛,最原醬可是不一樣的哦?”
轉為明快的口氣與上挑着看來的視線似乎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不過這個情況根本也沒辦法炫耀就是了……。
為了不讓王馬君逃跑果然還是不能解開手铐,但是就這樣走來走去的話難免會覺得有些過于引人注目。于是現在我們在手铐外側纏上了王馬君的方巾用來遮擋,從外觀上看起來就像是關系十分好地一起握着手。
“啊啊,說起來王馬你方巾也沒戴啊……不對,你這小子什麽時候和終一關系這麽好了!”
“啊、啊哈哈,這也算是事出有因啦,百田君。”
我盡量用手勢壓下眼前這股不明氣勢,轉而開始詢問起正題。
“事發之後我和王馬君立刻跑出去了沒有來得及好好勘察現場,可以請教下百田君剛才的情況嗎?”
“哦哦!小菜一碟!”
說着,百田君首先指向了這間展廳唯一一個出口。
“當我聽到聲音跑回來的時候,你們倆都已經跑出去了。放着寶物的玻璃櫃裏也什麽都沒有剩下,很多警衛圍在那附近不知道在向誰彙報情況着,總之挺亂的。之後又有別的警官跑進來向龍崎警官報告,說拉閘期間房間一片黑暗監控沒能拍下任何東西,照明恢複後好像是出了什麽故障直到現在也還是不能查看的狀态。”
“直到現在也?”
“啊啊!據說保險起見還召集了所有警衛人員都搜了一遍身,不過沒能發現那塊寶石。嘛,終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