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對陣的人兒
穆天賜很快想通了關節,此外她更憂慮的還有一點。先前她們只以為汪遠寒是利用東瀛牽制将軍,趁機将将軍置于死地。赤練關之事的發生,卻明确了一個問題。
汪遠寒不僅想置将軍于死地,她更要置大魏于死地。這個人是有多瘋狂,僅僅因為愛而不得,便将仇恨傾注到所有人的身上。
退一步講,她若想置大魏于死地,有将軍在此地鎮守,勢必要與東瀛溝通一二。而赤練關戰事的爆發,很難不波及到她自己身上。
皇帝雖疑心深重,卻并非愚蠢之人,結合之前将軍讓影五告的明狀,勢必能猜出一二,也勢必做出一些舉措。如此下去,汪遠寒為了自保,也會采取極端手段,而莊嚴帶來的消息又稱,皇宮傳不出任何消息,這說明什麽?
藍山眸光對上穆天賜,她亦憂心此事。種種跡象都說明,即使汪遠寒未完全掌控皇宮內的布置,也能與皇帝強烈制衡,導致皇帝不敢輕舉妄動。
藍山叫出暗二,“你帶領我身邊餘下的所有暗衛,即刻趕完京城,竭盡全力護在皇上身邊。”暗二的本事她很清楚,避過汪遠寒的眼線并非難事。
“将軍,不可!”穆天賜大驚失色。
赤水正值用人之際,沒有這些人的保護,将軍的安危又要如何确保?
左右上将紛紛上前,“将軍,不可啊!”
莊嚴亦擡步上前,“将軍,此時戰火正赤,您的身邊不能少了這些人啊!”
藍山環視一遍底下衆将,堅決道:“我意已決,暗二,下去吧。”
周安安的心在顫抖,阿山說她身邊餘下的暗衛,也就是不包括安排在他身邊的十名暗衛。她遣走了她身邊所有的暗衛,卻獨獨留下他身邊的。阿山,你何時才能顧及自己的安危呢?
第二日天光剛剛放亮,赤水關前便響起叫陣之聲,一切都如藍山所預料的一般。
藍山穿好铠甲,登上戰靴,點齊兵馬,率兵迎戰。
東瀛士兵氣勢恢宏,叫罵之聲翻天覆地且又層層不窮,與之相比,赤水關的将士臉色灰敗許多,畢竟昨日方收到赤練敗兵的噩耗,勢氣一時之間難免低落。
何文奎很快領着一隊人馬,上去迎戰。藍山在後觀戰。
戰鼓之聲‘咚咚咚’響起,兩方叫着勁的擂鼓助威,此消彼長,一波更勝一波,沉悶之聲直擊人的耳膜。
那邊何文奎已與東瀛的參将戰到一處,長刀與長槍拼的火花四濺。
看了幾個回合,藍山便放下心來,這人不是何文奎的對手。
豈料對方剛漸敗勢,東瀛便已鳴金将人叫了回去,很快上來一個年約二十五六,面色英挺,身姿飒爽的将領。
“将軍,此人便是東瀛的主帥百裏青雲。”穆天賜道。
藍山颔首,微微抿唇,注目觀戰。
三十幾個回合很快過去,依然未見分曉。分析對方的一招一式,藍山心下了然,怪不得小天在她手下吃了虧,此人并非如她面相般耿直,偷奸耍滑的招式比比皆是。不禁面露鄙夷,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鳴金。”藍山吩咐道。
嘡啷啷金鑼聲起,何文奎收勢,催着戰馬跑回來,擦了擦頭上的汗,“将軍,東瀛的主帥太是奸猾,屬實不好對付。”
藍山凜目,催動缰繩,“你且在後方觀戰,我去會會她!”
藍山行至半路,卻見百裏青雲突然打馬回了大本營,微微凝目,不知對方行事所為何故。
她勒住戰馬,停了下來,時刻關注對方的動靜。
只見對方的馬隊很快分列開來,從中間走出一位騎棗紅色良駒,年約四十之人。那人面容清絕,明明眉目硬朗,微微上挑的鳳目卻自帶幾分男兒的媚态,當真是妖精一樣的人物。
待對方催馬過來,藍山提高了警惕,心裏已有了一番較量。
那人嘴角挂着邪氣的笑,聲音似清泉般清淩,又帶含了幾許寒意,微微拱手:“藍将軍,久仰大名。”
藍山扯起一抹冷笑,“對面何人,報上名來。”
那人又笑,“些許小名,不足挂齒。”
藍山冷目,擡起左手,青鋒劍直指對方面門,既然如此,戰吧!
那人眉間驟然清冷,小兒好生狂妄。
九曲金蛇鞭卷着冽風鋪面而來,藍山迅速俯身,讓過頭上金鞭,那金鞭卻順勢勾轉,直擊藍山後腦。藍山飛快扭身,青鋒劍急轉盤住金蛇鞭,用力往懷裏一帶。
那人連忙撤鞭,道了一聲,“好反應。”第二鞭又也到了近前,如此一來一往,二人便戰到一處。
戰場很快卷起飛沙走石,劍風鞭風凜冽甚過寒風,吹的人面上湧起層層的涼氣。
對方鞭鞭招式兇猛奇異,且內力雄厚,藍山所戰并不輕松,心裏不由暗暗慶幸,幸虧千老有先見之明,否則此時她也只能甘拜下風。
莫問也是驚詫連連,道一聲後生可畏,本以為不過一個黃口小兒,打了幾場勝仗,得了些口頭之名,卻未料到竟有真才實學,當下提高警惕,愈加小心應對。
一時間,二人打的難解難分。
伴随着兵器的撞擊聲,戰鼓更是聲如雷鳴,敲鼓小卒恨不能敲漏了這鼓,好能為将軍助上一助。
穆天賜擡頭看看了太陽,快午時了,将軍戰了兩個多時辰,再如何人的耐力是有限的。
百裏青雲心裏焦急萬分,未料藍擎山竟有如此功力,能與師姐站得平平,幾百回合還未分出勝負。吩咐屬下,“鳴金收兵。”看來還需從長計議。
穆天賜見狀也吩咐小卒鳴金,雙方雙雙退出戰場。
藍山一身衣衫均已汗濕,她緊鎖雙眉,領着衆将士回了中軍帳。
穆天賜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藍山接過來一飲而盡。
衆将士直直盯着将軍。
這仗不好打,這話藍山卻不能說出口。本來士兵就勢氣不足,她不能火上添油。可它确實不好打,藍山揉揉眉心,說出了擔憂許久的問題,“那人應該就是夜探赤練關,拿下黃将軍首級之人。”畢竟這世上的高人并不多,又吞下一杯茶,藍山即将人解散,有些事情她還需再三考量。
穆天賜追了過來,走在她身側,低聲詢問,“将軍,可有把握?”
藍山對她向來不私藏,有一說一,“難說,目前我也僅是體力之上能勝她一分,其餘沒有半分把握。”
竟然如此之難,“将軍,怕是又要進入持久戰了,這樣對我們大大的不利啊。”
屬實,今日的出戰,那人不過是想探探她的虛實,從那人對赤練關的戰法來看,肯定要選擇最有利的一面,那就必然是熬盡赤水的糧草,讓赤水這場戰争不戰而敗。
藍山再次揉搓眉心,頓感萬分疲憊,若非內憂外患,她有何所懼?藍擎辰啊藍擎辰,你真讓我失望至極!
赤練關失守的折子很快一道道呈了上去,包括藍将軍停戰也衆說紛纭。
藍擎辰陰沉着臉凝視座下衆說紛纭的大臣,幾十名官員竟然無一人說藍将軍的好話,句句都是讨伐之策。
竟然還有人提議,下旨将藍将軍撤回。
蠢貨!
一群蠢貨!
真當她是昏君不成!
藍擎辰重重的将幾道折子摔到争執最激烈的幾個大臣的頭上,目光裏透着殺意,“陳愛卿,依你之見,藍将軍難當其職,朕即刻派你前去駐守赤水如何?”
陳寶成吓得腿肚子轉筋,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皇上息怒,臣...臣...臣無能...”
藍擎辰勃然大怒,“你又怎會無能,口舌之能誰人勝過于你,可是朕太過放任于你,才讓你如此嚣張行事!不若,你來當這個皇帝試試?”
陳寶成膽戰心驚,連連叩頭,“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拉下去!”藍擎辰擺擺手,是非不分,不過是被人鼓動的一條走狗!
朝堂之上一時間噤若寒蟬,天子震怒,無人再敢進言。
藍擎辰打開另一道折子,那鮮明的‘赤練關左右先鋒’幾個字,灼傷了她的雙目。她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眼拙的時候。只是如今,她尚不确定,這兩人到底歸屬于誰?
阿山的障眼之法?不至于,若是她真有異心,赤水怕是都破了幾回了?
汪太傅的手筆?汪太傅可是她一手扶植起來的人,就算與阿山有些舊恨,也不至于做出通敵賣國之事?
陰冷的目光落到汪遠寒身上,不行,還需試上一試,此事之上,她還是更加信任阿山,“汪太傅!”
“臣在!”汪遠寒出列。
“不知汪太傅有何高見?”
“以臣愚見,藍将軍是萬萬離不得赤水關的。”見皇帝眉眼少許放松,又道:“不過,藍将軍卻是有所失職!”
“繼續。”藍擎辰的臉再次陰沉下來。
汪遠寒半垂眼眸,沉聲道:“臣只是覺得,赤水關與赤練關相距不過半日馬程,藍将軍不應袖手旁觀。”
‘袖手旁觀’,藍擎辰冷冷的咀嚼這四個字,眼眸裏已是波濤洶湧,翻卷着層層巨浪,“汪太傅,若朕記得不錯,當初将藍将軍派往赤水,太傅也是贊同的。如今藍将軍未能及時加以援兵,太傅便說藍将軍‘袖手旁觀’;若是藍将軍得以相助,那太傅是不是又要反口,藍将軍竟然‘擅離職守’?”
汪遠寒額頭漸汗,“臣不敢!”糟、糟、糟,她冒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