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争執的人兒
因憂心穆天賜的傷勢,藍山陪同周安安一同來到醫帳。醫帳內外的小醫師見狀乖乖的讓出一條路。
穆天賜燒已漸退,只是血不勝補,沉睡未醒。早早過來的黃柳兒見她們進來,站起身,目光落到藍山身上,“将軍。”
藍山點點頭,便去看昏睡的穆天賜。見她面色已恢複正常,徹底放下心來。
周安安看見桌子上的食盒,心頭好笑,這些東西終于換了對象。坐下診了脈,便對藍山道:“沒事了,腿上的是小傷,等她醒過來又能活蹦亂跳,只是最近會時不時頭暈目眩。”
“好,那我去中軍帳了。”
目送着藍山走遠,周安安才沒好氣的道:“看什麽看,人都走了好遠。”
黃柳兒目光黯然,靜默片刻,突然說道:“我讨厭你!”
周安安翻了個白眼,就好像他喜歡他似的!
黃柳兒繼續道:“你以為你醫術小有所成,便很了不起?你配不上将軍!京城不比這裏,位高權重之人比比皆是。你難道沒有想過,将軍身邊若有了你,就必須承受各方有色的眼神,或鄙夷或不屑或恥笑。”
黃柳兒看向周安安,飽含蔑視,“別人的正君只會讓妻主如虎添翼,而你,只能讓将軍雪上加霜。你何德何能讓将軍為你受這些委屈?”
“就憑我是她男人,就憑她是我女人!”周安安一字一句道。
“你看重的東西,不代表阿山也看重。不過是過眼繁華,匆匆幾十年便過了,人活着就要潇灑自如、随心所欲,那勞什子的枷鎖有什麽值得留戀的,棄了便是了!”
“棄了?你當這官是人人都舍得棄的?”黃柳兒冷笑。
“別人舍不舍得,我不知,”周安安笑笑,“可我知阿山必是舍得的,她舍過第一次,再舍一次又何妨?”目光落到黃柳兒臉上,“你還是不了解阿山,或許也從未了解過!”
“你癡戀多年,真的只是癡戀這個人,而不是她的地位?”
黃柳兒搖頭否認,“我怎會戀她的地位,你別胡說!”
“那你為何時時将身份挂在嘴邊?若你真的喜歡她的人,阿山當初離開京城時,你為何不追随而至?你是舍不得她的身份,還是舍不得自己的身份?”周安安一步步靠近。
黃柳兒倒退一步,微微凝目,“只是當時太突然,我是想跟過來的。後來,我出門去尋,卻也找不見将軍的人了。”
借口!周安安指指床上的人,“那她呢?若你只戀将軍,為何拖着她不放?吃着碗裏的,惦記着鍋裏的?”
黃柳兒抿唇,臉色不愉“我拒絕過多次,并非你所說的那樣?你不要顧左右而言其他。”
“并非我所說的?”周安安似笑非笑,“那你過來做什麽,你難道不知,你的所作所為就是不斷的給對方希望?若你真心拒絕,你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欲拒還迎,你把誰當傻子?”
“周安安,你給我閉嘴!”床上的穆天賜陡然睜開雙眸,欲拒還迎又如何,她甘之如饴。
黃柳兒驚詫的望向穆天賜,眸子裏已星星點點,心裏驚惶不定,她會不會也這般想自己
穆天賜坐起身,明明是醒轉不久,神情卻異常疲憊,“你們都先出去。”
周安安掐着腰,咬牙道:“狗咬呂洞賓,我出去?該出去的是你們!”說罷,指了指帳門的方向,“死不了就馬上出去,別在這裏礙事!”
穆天賜氣的拍床,“我是病人,我傷還未愈,有你這樣當醫師的嗎?”
來的稍晚的王醫師挑簾走了進來,打了哈氣道:“病人個屁,就缺點血,補補就好了。一大早的吵吵嚷嚷,走走走,趕緊走,給我醫帳騰地方。”
周安安露出閃亮的小白牙,眼裏盡是幸災樂禍,“好走,不送!”
這個讨厭的男人,怎麽所有人都向着他,穆天賜咬牙!
走就走,穆天賜站起身,挨過起初的眩暈後,伸伸胳膊,動動腿,詫異的挑挑眉。不信邪的四處的動了動,除了腿部傷口處微微疼痛,确實無礙了。
穆天賜擡頭瞪了周安安一眼,這讨厭的男人還有點用嘛!
周安安傲嬌的揚起下巴:“看在你給我練手的份上,我就不收你的謝禮了。”
特麽的誰要給你送謝禮,自作多情的男人!
被趕出來的穆天賜直接趕去了中軍帳,她就不信趕不走這個讨厭的男人,真當軍營是他的地盤不成?
黃柳兒看了周安安一眼,低頭跟了過去。
藍山正同一幹衆将讨論一會兒接應糧草之事,見她進來,頗為詫異,“你來做什麽,不好好養傷!”
穆天賜黑着臉:“被你男人趕出來了!嫌我占了醫帳的地方!他竟然嫌我一個病人占了醫帳的地方!”
藍山面無表情将活蹦亂跳、不斷噴發火氣的穆天賜打量了一番,明顯已無大礙,“是挺占地方的!”
何文奎沒忍住,噗的笑出聲來,将軍絕對是雙重标準。
穆天賜火氣上湧,“将軍,他不應該留在這?”
藍山掃了他身後的黃柳兒一眼,“誰不能留在這?”
黃柳兒咬咬唇,将軍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穆天賜也回味過來,将軍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周安安不應留在這裏。”
藍山陰沉着臉坐下不說話,只冷飕飕将她瞧着。
何文奎接了話:“為何?”
“他一個男人留在這裏幹什麽,還要分出人手去保護他,大敵當前,哪來那麽多閑人?就會添亂!”
何文奎看了她身後的人一眼,“左郎将貌似也是男人。”
“那怎麽一樣?左郎将武藝在身,四五個好手不在話下,且還有皇上的委任在身。周安安手無縛雞之力,只會拖将軍的後腿。”
這也是個雙标之人,“誰說周醫師手無縛雞之力?他是個醫師!”
“醫師也不能是一個毫無戰鬥力的男人。”
何文奎有些無語,“沒有這個男醫師,你現在都去見佛祖了,有你這麽忘恩負義的嗎?手無縛雞之力?是誰讓人僵在床上被人為所欲為,叫的撕心裂肺?”
何文奎瞪大了虎眸,繼續道:“我看你中僵屍粉的次數太少了!”那孩子多可愛,怎麽就讓你瞧不上,真是瞎了你一雙狐貍眼!
穆天賜:......什麽叫被人為所欲為?
藍山一只手拄着臉頰,半靠在椅背上,冷冷的盯着此刻失了平常心的軍師。
何文奎又指了指衆将士,“你一個人的意見可作不得數,你問問她們,可有反對的?”
衆将士齊刷刷的搖了搖頭,那麽好的醫術,關鍵時刻是救命的,不能反對。
又瞅瞅座上一直虎着臉,不發一言的将軍,......不敢反對!
穆天賜不可置信看着一致搖頭的衆人,為什麽所有人都向着那男人?
藍山壓下眼底的波濤,沉聲道:“此事到此為止,不得再提。正事要緊。”
何文奎點點頭,看了看時刻,“将軍,要不咱們此刻過去吧,時間差不多了。”
藍山颔首,一行人趕往一處新起的大帳內,而後目光便落到莊嚴身上。
莊嚴摸摸鼻子,翻出身上的地圖,對照了片刻,用炭筆在地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圓圈,“大概就在這個範圍內。”
衆人眼角都有些抽搐,為了遮掩之用,這個新起的大帳本就巨大,可她這個圈足足占了半個大帳。識趣的離那個圓圈遠了一步,搞不好會掉下去的。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腳底下傳來稀稀碎碎的聲響,伴随着微弱的震動。藍山側耳聽了片刻,縱身向後躍了兩步。果然便見先前的地面塌陷了下去,帳內湧起一陣塵煙。
底下傳來清晰的抱怨聲,“老七,你到底會不會挖洞,你想将咱們活埋嗎?”
老七呸呸了兩聲,吐出口裏的塵土後,連連道歉,“姐,我也一時失手,見諒啊,見諒!”
很快從洞口處做出兩個灰撲撲的腦袋。
何文奎整張臉皮都抽搐不停,這死胖子的手下挖洞越來越娴熟了。
藍山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現,莊嚴每次送糧都是小心再小心,這身刨洞的本領确實不能讓人小觑,最主要的,她怕她刨的洞被有心人利用,還能添的嚴嚴實實,毫無破綻,屬實讓人佩服。
何文奎向莊嚴拱了拱手,“佩服,佩服!”
莊嚴厚着臉皮亦拱手,“哪裏,哪裏!”
鑽出的人探頭便看見莊嚴,不由眼前一亮,邀功道:“東家,小的們如約送過來了。”
莊嚴笑眯眯的眯縫着眼,“不錯,今年月錢翻倍。”
那人嘿嘿咧開嘴巴,興高采烈,“謝東家。”
旁邊的老七趕忙道:“東家,那我呢!”
莊嚴把眼一瞪,“挖洞差點将自己埋在裏面,還想要賞錢,趕緊幹活。”
“哦。”老七哭喪一張臉,低頭叫下面的人,“快些上來。”
洞內陸續上來五十餘人,藍山皺了皺眉,吩咐帳內原有的将士退到帳外接應,大帳內才有多餘的空隙。
那五十餘人熱火朝天的幹了起來,每過一個時辰,藍山便叫來預先安排的兵丁做替換。即便如此,當糧草全部運出,已然第二日天明。
藍山揉了揉幹澀的眼,吩咐滿身汗水加泥水的衆人,“将崗位交接,下去整頓休息。”
直至運出的糧草全部悄然的送至糧倉,藍山才回了自己的大帳。
周安安早已将洗漱用具和早飯備好,正在帳外焦急的等候,已經忙了一夜,不知何時回來休息。終于看見了人影,趕忙迎了上去,“阿山!”
藍山握了握小人的手,便領着小人兒進了帳,洗漱過後,一頓狼吞虎咽。
周安安心疼的勸道:“慢點,慢點。”
藍山擡眸沖她笑笑,速度依然未慢,習武之人本就飯食大,又少了兩頓正餐,胃部早就抗議。吃好之後,整個人便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周安安将被褥鋪好,搖了搖懶在椅上的人,“阿山,去榻上睡。”
藍山睜開鷹眸,那裏精光四射,哪有半分睡意,搖了搖頭,在小人兒嘴上親了一口,“我還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