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報恩的人兒
哪來這麽一位半夜投河的?還偏偏選在自家門口附近?真是夠不長眼的,藍山的腳步在自家門口頓了小會,才小跑到河邊冒泡的附近,脫了外套,一猛子紮了進去。
拖着半昏迷的小少年,藍山覺得有些無從下手。壓了壓對方肚腹,順着小少年的嘴角流出一些河水,伸手拍了拍對方瘦弱的臉頰,小少年雙眼緊閉哼唧了兩聲,腦袋偏一偏又沒了反映。
藍山躊躇着還是把人抱進了家裏,看看懷裏濕答答的少年,再看看自己幹幹淨淨的床,藍山眉毛都要擰成了一團。藍山有潔癖,從她屋子的情況就可以看出,雖說家具陳舊,但沒有一樣落灰的。
自己跟自己擰巴了一會兒,藍山伸手脫了小少年的外衣,把人放在了床上,扯過一旁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蓋好後,進了廚房煮了一碗生姜紅糖水,想了想又翻出了一些退燒的草藥,混在一起,也不知是個什麽味道,反正是煮了出來。
小少年眼皮下眼珠不斷滾動着,看似即将蘇醒的模樣。藍山把碗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坐在椅子上等了一等,哪知小少年眼睛動着動着又沉睡了過去。
看看桌上的碗,又看看床上的小少年,藍山頓覺無語凝咽,長這麽大,她還從沒給誰喂過藥!
小少年睡的聲音微弱,那些許的鼻息讓藍山放下了心裏的不舒服,端起了碗,又拿過勺子,舀了一勺,微微吹涼後,送進了他的嘴裏。小少年無意識的吞咽着,許是藥材太苦,連紅糖也掩蓋不住那苦味,少年的眉頭漸漸的皺起,看的藍山心裏小小的癢了一下,手不自覺的伸出為他撫平。
一碗藥總算是喂了下去,藍山的後背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為少年擦淨嘴角後,去廚房洗了藥碗,又簡單的沖了個澡,然後不知從哪翻出一個暖爐,從剛升過爐火的竈臺裏扒拉出幾塊熱乎乎的木炭,塞了進去。蓋好暖爐,用幹淨的布帶纏緊後,放進了小少年的被窩裏。
看了會兒鸠占鵲巢的少年後,藍山無奈的搖了搖頭,從櫃子裏拿出一床被子。西隔間裏有地龍也有暖炕,藍山每到冬天都會搬到西隔間,過了苦寒季節就會搬到東隔間。如今被小少年占了床鋪,只能抱着被子去西隔間湊合一宿。
鋪好了被子,鑽進被窩,藍山控制不住的打了一個哈欠,轉瞬間便睡了過去。
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炕上的被團上,暖洋洋的。窗外的鳥雀也叽叽喳喳的叫着人起床。藍山一睜眼就知道壞了,起的太晚了。火急火燎的穿好衣服,去東隔間看那個落水少年。
小少年睡的香甜,瘦弱的臉頰上微微泛起一絲睡暈。藍山探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不熱,看來身體也是個結實的。從被窩裏拿出已經涼了的暖爐,藍山再次進了廚房。
廚房的房梁上挂着一個柳筐,食材都放在了裏面。家裏有老鼠,以前沒注意的時候,被啃壞了許多吃食,藍山就動手編了柳筐。探手摘了下來,裏面還剩下五個白饅頭,兩個黑饅頭,還有一斤左右的大米,一角豬肉。拿出兩白兩黑四個饅頭,倒了一小杯米,又拎出了豬肉,把食材都堆到竈臺上,藍山進了後園子。
藍山不像別的人家,糧食一般自産自銷,她家沒有田,不是沒有錢,是她覺得不太會伺候田地,反正小酒館小有進賬,就沒了買田的打算。但是她買的這個房子前面有個院子,後面有個很大的園子,閑來無事,藍山就在前面的院子裏栽了幾顆果樹,後面的園子裏刨種了許多蔬菜。
蔬菜種類很齊全,但是每樣都不多。藍山去摘了一些豆角,回到廚房裏,煮了粥重蒸了饅頭,切了些肉炖了豆角,用托盤托着端進了東隔間。
床上的那位還在睡,藍山看看外面高高的日頭,伸手推了推床上的被團。被團裏的小人兒拱了拱,整只埋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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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情況?忍不住伸手拽下被子,被子上方出現了阻力,藍山悟了,感情是醒了,不好意思,所以在那裝睡呢。
“醒了就起來,吃了飯趕緊回家。”藍山口氣不太好。
被子裏探出個黑乎乎的發頂,露出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轉了轉,調皮又可愛。然後慢慢的露出整個腦袋,再慢慢的掀開被子,緊接着就是一聲尖叫。
“啊!我的衣服呢!啊!有登徒子!你個色坯子、混蛋!”說着枕頭就砸了過來。
這反映?藍山接過枕頭後站在那運了半天氣。
“閉嘴。”終是怒喝了一聲。
小人兒消停了,半晌開始小聲啜泣,哭着哭着開始嚎啕。
藍山頭痛欲裂,不得不緩和了語氣,“你哭什麽?你衣服都濕了,我就幫你除了外衫,其它的我一絲一毫也沒碰!”
小人兒抽噎,“那、那我怎麽進來的。”
“我抱進來的!”
緊接着又是一聲尖叫,“啊!你還說沒碰我,你個混蛋、大色狼!”
“閉嘴,再叫就給我就把你扔出去。”藍山受不住的低喝了一聲。
小人兒又不吱聲了。
藍山嘆了口氣,“盆裏我打好水了,洗了就吃飯吧,我先出去等着。”
站在外面曬了好一會兒太陽,小人兒小聲的叫了一聲:“我洗完了。”
總算是能吃上飯了,藍山幫他盛了一碗粥又拿了個白饅頭,自己拿起一個黑饅頭就吃了起來。
小人兒接過吃食,卻沒動,低低說道:“我叫周安安。”
藍山應了一聲,“哪家的?”
“我娘叫霍東。”
那個賭鬼?藍山擡眼看了他一眼,“那你怎麽姓周?”
“我娘怕我克她,讓我随了我爹的姓。”
“做什麽尋死?”
周安安撅起了嘴巴,“我娘要賣了我!”
藍山垂下眼睛,“吃飯吧!”
周安安又怯怯的發聲:“你買了我吧!我能做很多事的,能做飯、能洗衣、能喂雞喂鴨喂白白,也能...暖床。”
藍山噎了噎,順下這口饅頭,瞪起了眼睛,“渾說什麽?我不需要買人伺候,也不需要暖床。”
周安安狠狠的咬了口饅頭,“不管,我賴定你了,反正你都抱過我了。”
藍山又噎住了,這是什麽?救了個狗皮膏藥?喝了口粥順了順,“你不怕我?”撩撩頭發,露出右臉醒目的疤痕。
周安安瞪着圓溜溜、璀璨異常的大眼睛,“怕什麽?死我都不怕,還怕區區一道疤。”
藍山眼眸中多年的沉寂蕩了蕩,片刻又恢複平靜,“吃飯,吃完回家。”
周安安不開心的端起了碗,拿起筷子加了點豆角,吃到嘴裏後,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強忍着沒吐出來。
“又怎麽了?”再好脾氣也磨沒了。
周安安苦着張臉,“難吃。”
藍山第一次想罵人了,救個人還這麽難伺候,懶得周旋,“愛吃不吃!”
周安安皺着臉喝粥。
幾經波折後,這頓飯終于結束了,藍山快速的收拾了碗筷,起身去酒肆。周安安像小尾巴似的跟在藍山身後。
藍山停下腳步,指了指霍東家的方向,虎着臉對周安安道:“你回那裏,別跟着我。”
周安安梗着脖子,“就不,回去我娘又要賣我了。”
“你死都不怕了,還怕被賣?”藍山冷着臉回了句,蹭蹭的往酒肆去了。
周安安小跑的在後面跟着。
到了酒肆,馬一已經把酒肆打理的幹幹淨淨,藍山繃着臉進了酒肆。周安安鼓着臉在外面轉了轉,最後躲到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他命盤不好,會影響她生意的。
小尾巴沒跟進來,藍山的臉色慢慢緩了過來,忙忙碌碌一天很快過去了。晚上藍山準備回家,眼光不經意間掃到某個角落,眉毛立馬豎了起來,“周安安,你躲在那裏幹什麽?”
周安安有氣無力的鑽了出來,“我在等你,我怕她們看見我就不進去了,就躲在那了。”
藍山心軟了軟,“吃飯了麽?”
周安安搖搖頭。
外面說話的聲音驚動了酒肆裏的人,有人探頭探腦的往外看,“那不是霍東家裏的賠錢貨麽?怎麽跑到酒肆來了?”
“對啊,藍掌櫃的還跟他說話呢,也不怕晦氣?”
“模樣到真不錯,藍掌櫃的不是動心了吧,哈哈......”
“霍東今天還四處找他呢,知道他在這一準賴上藍掌櫃。”
周安安白了臉,眼圈迅速的紅了。
藍山也沒轍,只低低道:“你回家吧,你一個男孩子,整天跟着我,清譽就沒了。”
周安安低垂着頭,慢吞吞的往家的方向走,消瘦的背影分外的可憐。沒走幾步,又小跑回了藍山的跟前,決絕的看着她。
藍山嘆口氣,“你又想幹什麽?”
“你救了我,我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我不需要你報恩。”
“不行,別人會說我忘恩負義的。”
“好吧,你要怎麽報恩?”
“以身相許!”
轟隆隆!藍山覺得這個世界玄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