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許慈,你不要欺人太甚!這裏可是衙門之內,容不得你一個外人在這裏嚣張。”
“是麽!”許慈随手一揚,手中的弩再一次上了彈,她眯眼笑問,“我就是嚣張,你們能拿我怎樣?”
男人們幾乎是同時呼吸一滞,下意識的捂臉的捂臉,抱腿的抱腿,顯然對那弩的忌憚很深。
有人更是急切的喊:“太守大人!”
“有話好好說。”曹安笑呵呵擡手,安撫兩邊人馬,“方才本官是不是聽漏了什麽?誰這麽力大無窮,連路邊攤說掀就掀啊?”
衙役中有人避重就輕的道:“大人,那只是小事。現在我們在讨論衙內之內是否能夠縱容一個外人在此嚣張。”
“就是。大人,我們可醜話說在前頭。衙門的事兒私是私,公是公,可容不得一絲私情。今兒您要是不把這個女人給趕走,我們就……”
曹安擡眼:“如何?”
“休假!對,我們都休假,您什麽時候把她給弄走了,我們再來當班。”
曹安看着這群義憤填膺的禽獸們,心裏恨得牙癢癢,面上維持着溫笑:“哎,有話好好說嘛,幹嘛動不動要休假呢!要知道,整個衙門才多少衙役啊,你們身上的職務可是影響着齊州城的民生安全,你們走了,別說是衙門之內了,城裏面也都會亂了套。休不得,休不得!”
曹安越是惶恐,衙役們越是張狂,指着許慈大喊:“那你就讓這個女人滾!”
“男子漢大丈夫,跟個女人計較做什麽?”曹安撇嘴,笑眯眯的繼續勸導,“再說了,你們一群人連個女人都打不過就罷了,居然還跑來找我主持公道,這傳出去……對諸位的名聲可不大好。”
衆人臉色一變,相互對視了幾眼,反應過來:“大人,您這是不準備替我們主持公道了。”
“我這不是在勸和嗎?冤家宜解不宜結,大家都在一個衙門辦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何必這麽斤斤計較。”
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冷冰冰的嗤笑:“看樣子我們這些為齊州城的百姓早出晚歸勞心勞力的衙役做得再多再好,也抵不過一個女人的枕邊風啊!”
曹安尴尬:“下官與許大當家清清白白……”
這群人終于耐心耗盡:“不用說了!大人,下官今日就請假,工傷!”衆人附和,“對,工傷!”
愛財如命的‘太守大人’果然猶豫起來:“你們這是私人恩怨,算工傷不大好吧?”
曹安越是緊張,衙役們越是張狂:“我們可以請衙內的仵作驗傷,他說是工傷就是工傷,反正這個假我們請定了。太守大人你看着辦吧!”
曹安的目光在胸有成竹的人群裏環視了一圈,眼見着這群被何玮養大了胃口的衙役們一個個露出嘲諷的神色,拳頭緊了又緊,最終嘆息:“既然如此,那你們走吧。”
原本成竹在胸的人放下了雙手,有人瞠目結舌,有人猶豫不定,左邊看看他們心目中愛才如命的太守大人,右邊看看從進門說了那兩句話後就穩如泰山的彪悍女人,越看越覺得這兩人之間存在着貓膩。可惜,兩個當事人都不肯承認。
班房裏有一瞬間的尴尬,有人受不了這種沉悶,手一甩,一邊出門一邊提醒,“大人您好自為之吧!”這齊州城的衙內,可不是你太守一手遮天的地方。
“這個女人不走,我們是不會回來的。”
“有她沒我們!”
不過一會兒功夫,班房內就只餘下曹安和許慈兩人。許慈老神在在的喝了一碗茶,正聚精會神的吃着點心。
曹安的視線落在桌面上:“這弩好生精巧。”
“這只是我給孩子們随便做來打鳥的玩意兒。”打鳥的玩意兒去射人?那鳥得多大啊!
“什麽時候也給我做一個?”
許慈拍拍手,抹了一把嘴,起身:“等我得閑吧。明兒你的弟兄們下山,我也醜話說在前頭。在衙門當差可不像做山匪一樣簡單,若是被我聽到你的人持強淩弱百姓的話,這弩可就不是打他們的眼眶手腳了,我會直接廢了他們。”
曹安心裏惋惜,點頭:“放心。”
實際上,他自己放心太早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整個官衙後院就熱鬧非凡,“一一一二一”的喊話聲不絕于耳,同時伴奏的還有一陣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
曹安抱着被子遮住沒有綁定枕頭的肚子,趴在窗口邊問打掃的仆婦:“外面什麽人,這麽吵?”
“回老爺,是新來的衙役們在晨練。”
新來的衙役那就是他在無壽山的兄弟們了,沒想到大家滿勤快,居然大半夜就下山來城裏了,而且還晨練。
天知道在無壽山的時候,沒活幹的時候大家都是自由散漫,別說是晨練了,午飯都難得逮到幾只活人,大多還沉醉在溫柔鄉內。
曹安正準備發表一番對新來衙役們的贊賞,話還沒出口,就看到遠處兩列整齊的隊伍從花園前面穿過,一邊跑一邊喊:“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先天下憂而憂,後天下樂而樂……”
“晨練還要念詩?”
仆婦笑道:“聽說這叫做口號!提醒衙役們,凡事以百姓為先,要憂國憂民。”
曹安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一邊到處摸索那軟枕墊,一邊關窗:“我去看看。”
練武場內,白梨正挺着七個月的肚子,手中拿着臂兒粗的木棍在訓兵:“你們就是廢物,肩不能挑千斤擔,手不能寫錦繡華章!你們生在污泥之中,與野草為伍,與蚊蟲作伴,你們生來就是被人踐踏的,你們是蝼蟻,別人讓你們生你們就生,別人讓你們去死你們就去死。你們甘心嗎?”
衆人果露着上半身,整齊的跪坐在場地中央:“不甘心!”
“你們上不能贍養父母,下不能照顧妻兒,文不能鬥貪官污吏,武不能保家衛國,你們生來有何用?你們有用嗎?你們是什麽?”
“我們是廢物!”
“大聲點。”
“我們是廢物!”
“再大聲點,啞巴了嗎?”
“我們是廢物!”
白梨點頭:“很好。”圍着衆人走了一圈,再一次大聲質問,“廢物們能不能保家衛國?”
群情激昂:“能!”
“廢物們能不能替百姓伸張正義?”
震耳發昏:“能!”
“廢物們能不能光宗耀祖光耀門楣?”
聲嘶力竭:“能!”
“分兩隊,自由搏擊。”
曹安摸了摸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湊到剛剛下場的孕婦身邊:“白梨,你這是……”
白梨一看是曹安,就理解的道:“大當家說這叫洗腦!”
“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們上山後?”
曹安:“為難你了。”在無壽山的時候,想要湊齊這群臭小子都要耗費不少功夫,每次幹活之前都要提前三天找人傳話,對于白梨,曹安是打從心底裏的佩服。
白梨拿着毛巾擦汗:“還好。最開始刺頭蠻多的,現在都馴服了。”
馴服?怎麽聽着不大對頭啊!
“能不能請教一下……除了喊話之外的方法?”
白梨理所當然:“揍啊!不聽話揍得他們聽話。還敢反抗的話,打斷他們的腿就是了。”
曹安覺得自己又要冒冷汗了:“會不會太簡單粗暴了?”
白梨看白癡似的:“達到目的就行了,你管過程做什麽。”
也許是這種訓練方法的确頗有成效,無壽山這群山匪們頂替原本在城裏巡邏的官差們後,整個齊州城的氛圍好了不少。
按照許慈的說法,官差就跟城管似的,什麽都管什麽都收,如果回家的路上正巧沒有銀子買菜,說不定就拐個彎兒去收了兩個菜攤子給自家加菜了。
喬村在齊州城裏涉及了各行各業,也沒少被這群吸血螞蟥為難過,有時候花錢消災,有時候是直接被官差們撸去了東西,她早就看這些人不順眼了。正巧曹安又在琢磨怎麽讓無壽山的弟兄們下山享福的事兒,她就直接出面替對方解決了難題。
很快,原來的官差們就發現自己的職位被人頂替了。不當職位被頂替,第二個月月初去拿月俸的時候,發現月俸也被人冒名頂替了。
他們去找何大人要個說法,結果自然是無功而返。
官差們不肯輕易妥協,幹脆在城裏惹出麻煩引得那群假貨現身,為此,城中爆發出幾場可大可小的争鬥,皆以官差們原班人馬的失敗而告終。
這一次,終于有人醒悟,察覺這一切可能都是何太守的陰謀。
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了?職位被冒名頂替,月俸也被人冒領,因為是衙門的職位,他們連個告狀的地方也沒有,嗚呼哀哉。
日子流水一般到了初夏,無壽山定居的喬村女人們接二連三的傳來了好消息:她們要生啦!
随着好消息不斷,無壽山的男人們與喬村的女人們爆發出了一次史無前例的鬥争,從而引發了曹安與許慈的第一次矛盾。
這一次的矛盾,師爺定義為:無壽山男人的種子之戰!
作者有話要說: 回到鄉下了,冷死了,還沒無線,靠着手機聯網發文,悲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