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黑風高夜,許慈舉村搬遷來無壽山的第一個夜晚,曹安就在自己的寝室裏見到了對方。
深深吸了一口氣,曹安費力的披好外衫:“許姑娘,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一談。”
許慈蹲在床角,一雙眼滴溜溜的盯着對方那半睡半醒中,滿含無奈的俊臉:“如果是關于偷男人這件事,我覺得我們沒什麽好談的。”
“……姑娘家家的,能否矜持一點?”偷男人這種話就不要随随便便的說出來嘛。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曹安冷不丁的就紅了耳垂。
許慈吸溜着口水,跟個爬行動物似的攀到對方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摸胸:“你是讓我輕一點是吧?沒問題,憐香惜玉嘛,我最拿手了。”
“不是,許當家,你放手!”曹安一手護胸,一手扣着許慈的爪子,“你這樣,日後于你名聲有礙。”
許慈皺眉:“我說,你一個男人怎麽比女人還婆媽?”
曹安也是耐心耗盡:“不是我推三阻四,而是你太奇怪了好嗎?天底下有哪個女人像你這樣,一天到晚就琢磨着勾引男人了?”
“我哪裏勾引你了?我需要勾引你嗎?”許慈擡高了音調,“我這是在撲倒你啊!”
曹安:“……”扶住額頭,半響,“我并不想被你撲倒。”
許慈露齒一笑:“那我推倒你總可以了吧!”二話不說,膝蓋一彎,整個人往前一撲,曹安稍稍側身,許慈就只來得及聽到一聲極為沉悶的‘卡塔’聲,人就失去了平衡,眼前一黑,似乎跌入了什麽東西之內。
曹安劫後餘生般拉扯着自己的衣襟,重新穿戴整齊,最後看了一眼平整的床板,這才踏出門。
師爺的震驚幾乎要掀翻了屋頂:“你就這樣把她關在你的床板底下了?”那不是給你躲避暗殺用的機關嗎?現在你用它來關許慈這個大·色·魔!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
曹安給自己斟了茶:“我明早會将她放出來,一個晚上,不會悶死她的,你放心。”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是在擔心幫主你啊!”師爺急地繞圈圈。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而已,現在她跟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不可能鬧翻的。”
師爺擔心的根本不是許慈出爾反爾,今天搬來無壽山,一個不合又帶着喬村的老小回了老家:“幫主,你應該知道什麽叫做‘越戰越勇’吧?”
“?”
師爺目光炯炯:“你更明白什麽叫做‘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吧?”
曹安:“……!”
師爺瞪視着他:“那你對‘越是得不到,越是要得到’這句話,有什麽看法?”
曹安:“………………”呼吸急促,胸悶氣短得差點就背過氣去了,猶疑的問,“你的意思是,讓我從了她?”
師爺立即擡手:“不,幫主。我的意思是,你是男人,你怎麽能夠讓一個女人占據主動呢?你跟她之間,應該是你對她見色起意才對啊!應該是你急吼吼的去壓倒她,吃掉她,徹底讓她成為你的女人,一振雄風啊!”
好端端的一幫之主,與許大當家相處了沒幾回吧?被人夜襲也才兩次吧?怎麽就喪失了作為男人的氣節呢?師爺痛心疾首。
曹安反而淡定了:“然後,她的一切就都成了我們無壽山的了,對吧!”
“幫主英明!”
曹安冷笑:“你這是讓我賣身呢!”就不能換個點子?
師爺急躁:“幫主你怎麽還不明白?今天她折算我們無壽山家底的時候,你看過她們喬村的賬本沒?”
“多少?”
師爺伸出爪子。
“五萬?”
師爺幹脆兩只手都拿出來,翻了翻。
曹安猜測:“五十萬?”
師爺點頭:“差不離。”
“怎麽可能?!”
師爺反應比曹安還要大:“怎麽不可能?喬村的賬本分兩種,一種是生意上的往來賬本,一本是公田,也就是村裏的公用祭田。我趁着她不主意的時候翻看過,就齊州城的公田就有幾萬畝,包括喬村周圍大大小小二十個山頭。”
曹安很快抓住了重點:“她還在別的地方置辦了公田?”僅僅齊州城的公田,頂多一萬之數,還必須全部都是上等良田。
師爺道:“我數了數,放置公田的那堆賬本足足有十三本。我也是做賬房先生的,一般我們賬房做賬,有生意的店鋪做一本帳,莊子另外算一本帳。其中莊子裏面就包括莊子周圍的山林、良田、還有莊子上零零碎碎的産出。有的大戶人家,一個莊子不單各種糧食蔬果,還有山林裏的獵物,莊子上的家禽,甚至,有的莊子還有馬場,這都是錢生錢的生計。最重要的是,公田不用交歲貢。”
如今大楚的農業稅是五成,也就是一畝地種出了糧食,你首先要交一半給朝廷,然後餘下一半,莊頭們收兩到四成,最後才是農民自己的。許慈倒好,全部公田,她一成都不用交給朝廷,如果種地的人恰巧又是喬村的人,那麽種十畝地的莊稼,她就十成十的收成。也怪不得她可以給無壽山送糧了,折騰來去,無壽山的男人們費盡心思打劫,最後錢都送到了許慈的口袋,那個憋氣。
“還有,我懷疑,這些年逐漸增多的南北往來的商隊中,也有她的人。喬村有窯子,可齊州城的各個瓷器商鋪都沒有喬村的貨。那些貨去了哪裏,根本不用猜。”最後總結,“她那個女人,做生意很有一手。”
師爺的房間裏一時寂靜無聲。
曹安永遠會抓重點:“說了這麽多,你還是想要我去睡了她。”
“就是這麽個意思。”
曹安嘆息:“師爺啊師爺,你果然只是個做師爺的命。”
師爺懵逼:“什麽意思!”你別說半句藏半句,有種諷刺我,有種解釋清楚啊!
結果曹安直接霸占了師爺的床鋪,倒頭就睡。師爺輾轉反側大半個時辰,幹脆一掀被子,跑去找自家媳婦去了。
卻說喬村的人終于陸陸續續在無壽山安頓了下來,到了第三日,許慈借用曹安的權利召開了幫會。
幫會在聚義堂前的院子裏舉行,許慈站在高臺上,環視了底下人一圈:“今天開個大會,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要問一句諸位山匪大大,除了打劫你們還有沒有別的本事?”
話音剛落,底下就有人叫嚣:“你誰啊?”
許慈掃了對方一眼:“甭管我是誰,你們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那人左右看了看周圍的兄弟們,呲牙:“睡女人算不算本事啊?”
在衆人的哄笑聲中,許慈根本沒有露出一絲羞惱之色,反而很淡定的點了點頭:“算!”
這下底下的人笑得更加大聲了,這給了那漢子無限勇氣,站起身來:“那睡了你們喬村的大當家的話,算多大的本事?”
場面一瞬間冷了下來,師爺的目光在許慈背後幾個喬村的女人臉上一一望了過去,最後停留在白梨的身上。很奇怪的,明明是一個村子的人,明明喬村的女人對許慈敬重有加,卻在許慈被人挑釁蔑視的時候,她們這群同村人全部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事為反常便為妖!
那頭,許慈還在不知死活的激怒對方:“那就看你怎麽睡了。”
“就在這裏,把你給睡了。”大漢已經興奮得摩拳擦掌,師爺暗中咒罵了聲‘這個狗娘養的’。
那頭,許慈勾了勾手指:“沒問題,你來!”
這會子,別說是師爺覺得不妥了,大半跟喬村有了糾葛的漢子們也疑惑了起來,更有人企圖越過身邊的兄弟去阻止那大漢的越矩。結果,人還沒來得及阻攔,眼看着大漢興高采烈的一蹦一跳跑去了高臺,‘砰!’地一聲巨響,所有人下意識的捂住了腦袋,到處左看右看。
大漢尖銳的喊聲更是響徹天際:“怎麽回事?”沒有人回答他,他自己問了這麽一句話後就猛地抱住了雙腿之間,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嚎。
許慈手中舉着一杆紅木制的□□,槍口依然冒着青煙,居高臨下的質問底下的蝼蟻們:“還有誰想要睡我的,盡管上來!”
師爺嘶啞的低吼:“她手上拿着什麽?”
曹安端坐在他的身邊,一同靠在了大樹底下的陰影裏:“不知。”
師爺推着前面的兄弟:“快去把黃三送去看大夫。”
幾個兄弟連滾帶爬的上去,在許慈的虎視眈眈下拖着黃三就跑,跑到半路又拐到曹安兩人處,哭道:“師,師爺,他已經廢了。”
“廢了是什麽意思?”
“他的卵……卵蛋沒了!”只見地上黃三的褲·裆·裏一片血紅,堂堂六尺大漢居然就這麽痛暈了過去。
師爺暴跳而起:“卧槽!我要去殺了她。幫主你別攔着我。”
“他咎由自取,你理論不過。”
“黃三不過是耍了一下嘴皮子,她憑什麽廢了他!”
曹安目光一直在高臺那個女子的手上,眼中的異色有着流光般的神采:“就憑黃三想要廢了許慈,許慈不過是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有錯嗎?”
“這也太狠毒了!”師爺看視了黃三一遍,最終揮了揮手讓人把對方擡走了。哪怕二·兩·君被廢了,大夫依然要看,否則這麽流血下去也是死路一條。
反抗我的人,活着生不如死,這才是許慈給無壽山的匪徒們上的第一課。
作者有話要說: 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