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克]奶油玫瑰

第3章 關于克萊爾·莫裏亞蒂小姐

倫納德沒怎麽進過聖賽缪爾教堂的地下審訊室，他刻意保持的對外印象是自己不擅長這種事情。被訊問的經歷則更是沒有過——身上背着一只“寄生者”，第一要務就是保持低調。

當然，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不用緊張，這只是一次正常的問話流程……”索斯特坐在桌子的另一邊，臉上帶着點抱歉的神色，“塞西瑪閣下本想親自到場，但他臨時有事需要暫離貝克蘭德，所以這次問詢改由愛德華來主持。我是見證人。”

他隔壁金發藍眼、臉色有些蒼白的英俊男士點了點頭，将手裏的資料放到了桌面上。倫納德認得他，雖然算不上十分熟悉；這也是一位帶領“紅手套”小隊的執事，和戴莉一樣是“死靈導師”。

……運氣不錯。他輕輕吐了口氣：雖然他們準備得頗為充分，但聽過克萊恩的描述，他可一點也不想嘗試當着“女神之劍”玩花樣。

“我們開始吧。你可以先講一講你知道的克萊爾·莫裏亞蒂。”愛德華說。

“嗯……首先我去接觸她當然是因為她是夏洛克·莫裏亞蒂的妹妹。”倫納德作思考狀，“但她本人也很優秀……長相？是沒有十分漂亮啦，但很可愛啊？性格也讨人喜歡……而且非常聰明，真的。有時候會覺得不愧是大偵探的妹妹。

“他們的父母早逝……是的，這方面我沒有多問具體細節……兄妹倆關系很好，夏洛克撫養她長大，離開間海郡闖蕩之後也不間斷地給家鄉的妹妹寫信和寄生活費……是的，我看過那些信，和機械之心的材料做了對比，筆跡應該是真的。

“這些家書在年初夏洛克·莫裏亞蒂離開貝克蘭德之後曾經短暫中斷過一陣，但他也提前在信裏向妹妹打了招呼；後來又斷斷續續從其他沿海地區發出，這和夏洛克自述的避難路線相符。

“但在六月份時，克萊爾收到了最後一封從貝克蘭德發出的信，此後夏洛克仿佛憑空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送來任何消息。她很擔心，所以只身前來尋找她的哥哥。”

愛德華低頭看了眼面前的資料。索斯特側過身來探頭去讀那些檔案。

“根據調查，莫裏亞蒂兄妹生于一個平民家庭，但他們的父母十年前在家鄉間海郡死于一場意外。”英俊的“死靈導師”不急不緩地補充道，“那起事故造成了多人死亡，由于現場破壞過于嚴重，當地的‘機械之心’沒能排查出是否存在超凡因素。當時夏洛克·莫裏亞蒂十六歲，克萊爾·莫裏亞蒂八歲，前者為了賺錢撫養妹妹放棄了學業，成為了一名賞金獵人，再後來改做私家偵探。在歲數大一些之後，克萊爾·莫裏亞蒂也似乎協助過哥哥的工作。”

“夏洛克·莫裏亞蒂比想象中要年輕啊，”索斯特評論道，“光看肖像畫我還以為他至少三十出頭了呢。”

……“隐者”女士的效率還真高。倫納德在心裏誠懇感嘆。

“……我都不知道這些，”他停頓了一下才接着開口，“……怪不得我感覺她懂得一些反偵察和反追蹤的技巧。”

愛德華微微點頭：“說說你是怎麽認識她的吧。”

“索斯特隊長知道，我一直對調查那個與塔羅牌相關的組織很有興趣，”倫納德朝他的現任長官颔首，“夏洛克·莫裏亞蒂同時出現在蘭爾烏斯案、卡平案的邊緣，這是兩起案件為數不多的共同切入點……而在更深入卷宗之後可以發現，他還同時涉入了惡魔貝利亞案、因蒂斯大使的遇刺和大霧霾事件中王室的傾軋。這就好像同一時期所有的重要超凡事件裏都有他的身影……

“超過三次的巧合幾乎不可能是真巧合。我需要更多的信息，來還原出這個人到底在這些事件裏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于是我前往‘機械之心’，希望能從他們那裏獲取更詳細的資料。在那裏，我第一次遇到了克萊爾。”

“……等一下，”索斯特忍不住打斷他，“你說你是在‘機械之心’遇到克萊爾·莫裏亞蒂的？”

“是這樣的。”倫納德點頭。

“也就是說她知道非凡者的事情？？”

“這樣問我就沒法按時間順序來講了啊……”倫納德苦笑，“結果上來說，是的。雖然這些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從卷宗的零碎信息中可以推斷出，夏洛克·莫裏亞蒂在剛到貝克蘭德不久時，陰差陽錯卷入了因蒂斯大使主導的差分機手稿的争奪，因此差點遭到聽命于其的黑幫殺害；當時他反擊殺死了那位黑幫成員，并留下了報警記錄。

“而根據克萊爾告訴我的情況——這些都來自于她哥哥的信，他是真的寵妹妹，幾乎從不隐瞞任何事情——夏洛克在遭到襲擊之後為了自保，通過一些地下渠道接觸到了野生非凡者，并因為形勢所迫最終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員。雖然最後，很顯然，對因蒂斯大使而言，跟差分機手稿相比，一位平民偵探的死活根本無關緊要。”

“夏洛克·莫裏亞蒂的信中有透露他的序列名稱嗎？”指尖輕撫桌面的愛德華突然問。

“很遺憾，沒有。”倫納德又苦笑了下，“很顯然，他希望妹妹對非凡世界有所了解、保持警惕，但同時也不想提供過多的可能造成危險的細節。在其他信裏他也反複叮囑，如果遇到任何可能跟超凡因素有關的問題，最保險的辦法就是去向蒸汽教會求助，教會官方會有非凡者來幫助她。”

“從他的諸多舉動、以及後來成為‘機械之心’的線人來看，這确實是一位親善官方組織的先生。”愛德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正是我接下來想說的。”倫納德露出恰到好處的複雜神色，“‘機械之心’的伊康瑟·伯納德執事告知我，正是夏洛克·莫裏亞蒂在大霧霾降臨時破壞了‘真實造物主’降臨的獻祭儀式……這是經過封印物‘2-111’确認的。雖然他們并沒能完全确定當時仍是低階非凡者的夏洛克到底使用了什麽辦法……但毫無疑問，蒸汽教會認為他是貝克蘭德的英雄。”

——我也這麽認為。

黑發綠眼的“紅手套”閉了閉眼，在內心惆悵低語：

——我根本無法想象他下定決心時面對着怎樣的困境……

“……如果這是真的，”愛德華沉思着輕聲說，“那他們的看法也沒有錯。”

“……所以我們還是回到克萊爾·莫裏亞蒂小姐身上來吧？”發現同僚的注意力已經完全不在審查對象身上而是被下屬未來的大舅哥吸引了過去，索斯特覺得心有點累，“你在‘機械之心’碰見了她，然後呢？”

“就像剛剛說的，”倫納德聳了聳肩，“整個蒸汽教會都覺得夏洛克·莫裏亞蒂是英雄。克萊爾直接找到了教堂做禱告，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主教親自将她領去了‘機械之心’。引起了不小騷動，我得說，畢竟那不僅是英雄線人的妹妹，還是一位可愛的少女……

“然而很遺憾，‘機械之心’也只是通過線人知道夏洛克曾經在五月左右回到過貝克蘭德，但對方後續的下落他們也毫無概念。……而我當時覺得這位小姐可能還藏着更多的秘密，就在她告辭後跟蹤她回了下榻的旅店……”

“第二天我裝成普通的警官上門拜訪。”倫納德假裝沒有看到兩位執事臉上同時露出的古怪神情，“她很謹慎，特地沒有在房間裏接待我，而是要求在外面的咖啡館與我談話……言談之中透露出，在前往蒸汽教堂前她也曾經向警方詢問過，但似乎對此并不抱多大希望。”

“我越發覺得這代表她知道得不少，于是告訴她我也在調查她哥哥夏洛克失蹤的原因，并繼續上門拜訪，希望能取得她的信任，獲得一些新的情報……嗯，她真的挺可愛也是一方面啦。

“然後，在那之後大概過了不到一周……有疑似軍方的勢力找上門來意圖綁架她。

“我剛好在，帶着她逃跑了。”

“……”愛德華停頓了幾秒，“所以你在她面前使用了非凡能力？”

“我用了‘夢魇’，”倫納德苦笑，“對方也一樣扮成警察，但我确定至少有一個‘野蠻人’，而且全都帶着武器……對于普通人來說太危險了。拉人入夢的能力沒有表征，而且也能讓我們有充足的時間逃脫，但我确實不知道當時她對非凡能力已有一定的了解，有沒有當場看穿我……無論如何，反正現在她已經知道我是女神教會的非凡者了。”

詩人氣質的英俊青年攤手：“為了安全，我後來讓她住在我家裏，這種事情總瞞不了多久？”

兩位年長的男士不約而同地瞪着他。

“…………她才剛滿18歲。”索斯特過了好一會才艱難地說。

愛德華一直波瀾不驚的藍眼睛裏此刻也明明白白寫着：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索斯特隊長……你是不是忘記了我今年也才23？”

雖然早有預料，倫納德還是一陣哭笑不得。

“而且我不把握好送上門來的機會的話……你們知道 ‘機械之心’有多少單身年輕男士也想追求她嗎？？”

盡管劇情是假的……但回憶起克萊爾·莫裏亞蒂出現在“貝克蘭德機械研究會”時造成的轟動，以及随後一段時間裏大批追在她身後想要獻殷勤、送非凡物品的年輕“通識者”——毫無疑問，蒸汽教會的男女比例遠遠稱不上均衡——，真男友倫納德·米切爾先生依然露出了貨真價實的檸檬臉。

“……”愛德華執事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對面顯然因為戀愛而變成傻子的年輕人，最終無力地嘆了口氣，又簡單詢問了一些具體細節後，抛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是否确定克萊爾·莫裏亞蒂小姐是一位普通人，而非非凡者？”

“我沒有在她身上發現我所知範圍內的非凡能力或者特征。”

倫納德按照排練好的标準答案回答道。

——只要她不說，我現在還沒有那個能耐。那已經是個序列4了……

“……既然如此，今天就到這裏吧。”

愛德華開始收拾起面前的材料，一邊沉靜地說：

“在你接受我們的詢問時，凱茜和辛迪已經前往你家裏拜訪莫裏亞蒂小姐了，她們的調查結果會和你之前的回答進行對照。

“目前在我看來你這裏沒有什麽問題：她之前就對非凡者的情況有所了解，你展露能力又是在面對意外危險的情形下，理論上不會構成洩密，但這依然需要經過塞西瑪閣下的同意。”

他擡頭掃了一眼看上去同時松了口氣的索斯特和倫納德，湛藍的眼睛裏微微流出一絲笑意：

“不過，鑒于莫裏亞蒂小姐是蒸汽教會的信徒……我還是建議你盡快和她商量一下改信的事情。”

“願女神庇佑你們。”

他在胸前畫了個緋紅之月。

……這不是問題。倫納德想。

一切都如同他的計劃……希望克萊恩那裏也一樣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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