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易冬被他專注的目光看的通身不自在,更被對面幾個人意味深長的笑容弄的有些心虛。
“你坐過去點兒……”她推了推靳承業放在自己背後的手臂,“熱。”
“這還熱那?”靳承業捏了捏小姑娘露在外頭的手臂,“你手都是涼的,一會兒感冒了不得去醫院啊,”他一點沒把小姑娘的話放在心上,該怎麽親近就親近。不過,靳承業也大概知道易冬是因為在阮啓明他們面前而有了些害羞的情緒。因此,他雖然有點耍無賴,但是徐恒他們那邊他到底還是出口給擋住了。
“你們話都少點啊,別吃都堵不住你們的嘴,”
“行啊,只要今天有人請客就成,你們說是不是啊,”阮啓明紅笑着拿起酒瓶子又給自己添了半杯酒,另一手擡了擡,招呼道,“老板,”
老板緊着步子走過來,手裏還端了一盤易冬剛才點的東西。香料放的足夠,又被炭火調和的恰到好處,頃刻間滿香撲鼻。
靳承業用筷子把竹簽上頭的東西一點點撸下來放到易冬面前的小碟子裏,讓她用筷子一口一口的夾着吃。
王朔揚怪裏怪氣的把自己的盤子也遞給靳承業,靳承業沒接,他就自己舉在半空中怪笑,“哎呦,快幫我也撸兩串下來,”
“就你那嘴邊的油,還差我這點啊?”靳承業冷笑,“你要是想今天晚上單摘了出去一個人一桌,我就給你撸兩串下來。”
王朔揚見好就收,嘿嘿的笑了兩聲又腆着臉湊到易冬跟前去,“來來來,易易,給我喂一口?”
他這是故意當着靳承業的面挑釁,就想讓他吃癟。
易冬剛就着筷子把筷尖含到自己嘴裏,冷不丁被王朔揚問了一句,她先是愣了一下,“喂你一口?”
“對對,”王朔揚在徐恒他們的哄笑聲中又往前湊了湊,盯着靳承業刀子一樣的目光硬着頭皮杵在小姑娘的面前。
“為什麽呀,”易冬把自己面前的小碟子往王朔揚的面前推了推,不過沒等王朔揚伸筷子又立刻拉了回來,換成把面前串在竹簽子上頭的大盤子推了過去,“你就吃這個吧,”
王朔揚洩了氣,靳承業卻是揚起了笑臉,小姑娘這舉動,說明他還是不一樣的呀。
五月初的夜晚甚至不能完全被定義為夏夜,但是夜市這一小塊地方因為各種熱鬧和碗筷瓢盆的碰撞與翻炒而顯得例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市井百态在這一小方天地裏頭展現無餘。
易冬慢慢的吃着烤串,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着靳承業和其他幾個人說話。
“我爸的意思是讓我去北京,反正我是沒想好,全國那麽大的地,何必成天往北京跑呢,”王朔揚剛才喝的酒有點上臉,燒燙着有些發紅,“再說了,我本身也沒有戶口優勢,考不考得上還不一定呢,”
“承業,你們家老爺子在京城裏頭那可是說得上話的,再者說……你們家裏,他合該顧着你把?”徐恒這話說的隐晦,又牽涉到靳家的一些家務事。
靳老爺子一共有三個孩子,靳緯排行第三,是最小的那一個,大兒子靳平雖然結婚早可一直也沒有孩子,長女靳月倒是有孩子,可那也畢竟是外家的事情。所以總共算起來,靳家也就只有靳承業這麽一個孩子。
當年靳緯因為和田蕊的婚事和靳老爺子置了氣,主動打了報告給調到了A市,一呆就是小二十年的功夫。當年靳老爺子脾氣硬,差點沒把這父子關系給斷了,可是如今年紀大了,也想念着點兒孫的好處,心裏又存着想幫扶一把兒孫的念頭,故而打算趁這個假期把靳承業接過去看看。
“A大的全國排名不比北京的那幾所大學差多少,要是從專業性來說的話,A市也有它的好處,”靳承業垂着眼睛,并沒有太把這事情放在心上。
到底去哪兒上大學,這的确沒讓靳承業考慮多久。但要是說他想留在A市的原因全在易冬身上,那也不準确,在這其中,小姑娘頂多是起了點助力罷了,并不算其中的決定性因素。
在座的人大概也知道他的一點脾氣,但凡是以陳述句出口的,那麽大多就是已經決定了的事情,不會再改了。
天色全黑下來,夜市越發的熱鬧起來。
“嗝,”旁邊的桌前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個人,拿着一大杯酒走路都打晃,不知道腳上哪兒一軟,一整杯酒嘩啦啦的全澆在王朔揚的後背上了。易冬坐的也不遠,身上難免也濺到幾滴。
那酒鬼也因為不穩的動作摔了一跤,這一聲的動靜可不小。
靳承業先站起來看了看易冬,确定了她沒什麽事兒,又把餐巾紙遞給王朔揚,“你先擦擦。”
“哎呦,實在對不住啊,我們這兄弟今天有點喝多了,”旁邊立馬站起來一小夥子,作勢想把躺在地上喝多了的那位給扶起來。
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就王朔揚麻煩點,可那也不過就是回去換件衣服,犯不着因為這個鬧起來。可誰成想,那醉酒鬼像是根軟面條似的站起來,眯着眼睛盯着易冬看了一會兒,忽然指着她就傻笑起來,滿嘴跑火車不知道收斂,“這裏有個小姑娘诶!長得真不錯,我說,跟着哥哥,哥哥家裏不錯啊,嗝!就是,就是你這年紀看着不大啊,沒關系,嫩點好啊,嫩點……”
這邊的胡話還沒說完呢,靳承業已經黑着臉一拳頭給揮過去了。他這些年的功夫練得都是真槍實戰上用得着的,這一拳頭下去沒有收斂力道,不僅把那醉酒鬼給打歪了,連帶着剛才扶着他的那個也一起給倒在了地上。
這拳頭一處去,兩邊的人刷的一聲全都站起來了。
靳承業松了松拳頭,将易冬給拉到自己身後去,還沒忘了把小姑娘剛才吃的東西一起遞過去,“站到後面去,”
“沒多大的事兒,別打架呀,”易冬站在他身後輕輕的拉了下他的衣服,不無擔心的看了看對面桌上坐着的人。對面桌上原來也坐着五個人,撇去一個已經醉倒的沒什麽戰鬥力,剩下的人看着也不是簡單能對付了的。
易冬的眼神在他們身上多看了兩眼,靳承業就不太高興了。對面那桌上坐着的人可都沒穿上衣,全都是光着膀子的,小孩兒這眼睛往哪兒到處看呢。他伸出手掌捂在易冬的眼睛上,“轉過去。”
“你幹嘛呀,”易冬不高興的撥下他的手,沒等她多說什麽,對面有人發話了。
“小兄弟,就這兩句嘴上的便宜,犯不着動手吧?”說話的人頭頂上染着一撮黃毛,脖子上一條粗金項鏈跟着他說話的時候晃晃蕩蕩的,“我兄弟被你打的,你瞧瞧,我看這鼻梁是骨折了,”他指了指旁邊被拉起的那個醉鬼的鼻子,血呼啦的一團,的确是傷得不輕。
“骨折?”靳承業涼涼的看了他一眼,“這都是輕的,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我不打他,難道你替他挨打?”
徐恒和阮啓明倒是不急,王朔揚還勾着背看身後那點水漬呢。雖然這邊的動靜不小,已經吸引了些來回過路的目光,可在場最急的還要數易冬。
不過她也不想給靳承業添亂,幹脆就站在徐恒他們邊上不再說話了。
徐恒看着小姑娘臉上擔心,拿出手機在她面前晃了兩下,輕聲道,“你別擔心,就他們這幾個,我們準保頂得住,何況最近的警局離這兒就五分鐘的路,亂不起來,”
易冬點點頭,但是目光還是關切的注視在靳承業的身上。
“話是我們兄弟說錯了,但是你打了人,這醫藥費得出了吧?”那黃毛歪嘴笑道,“不要太多,有個千把塊就成了,我看你們,也不是拿不出來吧?”他笑着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靳承業一行人,認出不少他們身上的衣服,那但拎出來一件都不是三五百能下的來的,自然清楚他們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誰愛出誰出,”靳承業斜睨了黃毛一眼,用嘴型無聲的沖他挑釁,“傻-逼”
“我操,”黃毛用力的在桌上拍了下,“你小子夠膽,找事兒是吧?別說我沒讓過你!”
那邊四五個人都站起來蠢蠢欲動,另一邊絲毫不讓,局勢僵持起來。燒烤攤的老板心裏最怵,這要是在這兒打起來了,那砸的都是他家的東西啊,就不提東西的損失,光是今天晚上的生意他就做不順當了。他猶豫再三還是出來說了句話,“大家消消火,要不今天的酒水算是我請了?”
“不用,”靳承業從皮夾裏掏出兩張鈔票放在桌上用鐵盤的一角壓住,“該結的帳我放在這兒了,另外的,”他說話時候的語速偏慢,人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上動作,可誰也沒成想他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就飛出一腳來把黃毛那桌的一個人給踹翻在了桌上,人砸在桌上猛地哐當一聲,把黃毛他們都給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就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靳承業回身一把把易冬給抱了起來,喊了一聲,“跑啊!”
他帶着徐恒他們一行人撒丫子就跑遠了。
黃毛他們在身後一邊罵娘一邊緊跟着跑過去,看熱鬧的人連忙給讓出一條道來,用目光目送着他們遠去。
這樣的事情每天在大排檔這條街上沒有兩次也有一次,看熱鬧的人也就是趁着人多,沒一會兒也就散了。
易冬給靳承業抱在懷裏猛地一陣颠簸,腦袋暈暈乎乎的就給放在了地上靠牆站着。
靳承業微微喘着氣,臉上卻是笑着的,他打頭走到前面,迎上追上來的黃毛他們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