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公交車上的扶手伴着車身或起或停而不住的搖晃,空蕩蕩的車廂裏并沒有多少人,靠後的兩排裏頭并排坐着三個人,兩個小姑娘和一個半大的青年。
靳承業靠着易冬坐着,眼睛時不時的往她臉上瞄。易冬目不斜視的看着前玻璃窗裏的那一小塊風景,別說靳承業,就連自己身邊聒噪無比的易夏她都跟沒聽見似的。
“那裏有個特別大的抓娃娃機,我上次都沒玩夠呢,”易夏雙手抓着自己的背包帶子,笑臉盈盈的看着靳承業,“承業哥哥,一會兒你陪我玩兒吧?”
靳承業用眼角捎帶着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他再把目光轉向易冬,半帶着點讨好,“易冬想去玩什麽?”
“天氣這麽熱,我什麽都不想玩,”易冬将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擋住窗外頭的太陽,語氣平淡,“你們怎麽開心怎麽玩吧。”
“哼,你還蹬鼻子上臉啊,”易夏瞪了她一眼,“能帶你出來玩就算是不錯的了。”
“說什麽呢?”靳承業擡高了音量,心道原本想等到了游樂場再發作,這會兒卻是忍不下去了,他指了指旁邊的座位,“你給我坐那兒去。”
“我,”易夏立刻就把嘴巴給撅到了天上去,“為什麽呀,”
“哪兒那麽多為什麽,”靳承業不耐煩,都沒正眼看她,“我看你不順眼可以了吧?”
他的話說的直接,小姑娘初開的那點情窦哪裏受得了這個啊,易夏當下眼睛就紅了,小聲哼哼唧唧的挪到了一邊。一個人默默的縮在那兒掉了幾滴眼淚,然後在心裏又把易冬給罵了兩回。
易冬她都不用看易夏的表情聽易夏的聲音,她都知道易夏準保就把這點不高興都給按到了自己頭上。不過,她本來就不在意這個,多多少少的,這也不是頭一回了。
靳承業瞧着易冬那只蓋着自己眼睛的白嫩小手,心癢的伸手把人的手給拉了下來,嘴上道,“這麽舉着不累啊?”而看不見的地方,他已經把易冬的手給牢牢的牽制在了手心。
易冬也不理會他的這點小動作,只緩緩的把頭轉到靳承業那邊,挑了挑眉看着他并不說話。
不過,只是這一點就讓靳承業笑開了,“我聽說這游樂場去年翻修過,增加了幾樣新的玩意兒,應該是挺好玩的,到時候咱們揀着有趣的玩,你說怎麽樣?”
“我胸悶,”易冬抿了抿嘴,“天氣熱,人也一點都不舒服,”
靳承業被這話給吓了一跳,他連忙伸手在小姑娘的額頭上探了探溫度,覺察到上頭和正常體溫無異才先緩和了臉上的神色,不過嘴上還是加緊的追問道,“哪兒不舒服?要不咱們先折回去到醫院看看?”
“不用,”易冬搖搖頭,然後用很認真的口吻道,“只要晚上喝一碗冰鎮過的綠豆粥,還要吃烤串,這樣就不會難受了,”
明明是耍賴想吃些平時不太吃的東西,被小姑娘這麽一說倒真像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了。靳承業先是一愣,然後心下就是一酥一軟,張嘴說的是什麽也忘了,只覺得就這親近的狀态,就是小姑娘讓他去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煮了他也得想辦法給人辦好了。
“吃,想吃什麽都帶你去,”靳承業輕輕的在易冬臉頰上捏了下,小姑娘意外的沒躲開,反而大方的給靳承業送了一個明亮的笑容。
這邊兩人在一起膩膩歪歪的沒個完,那邊易夏一個人坐着卻心裏老不是個滋味了。她趴在前一排座位的椅背上,偷偷的從手臂交疊的縫隙裏偷看易冬和靳承業的互動,越看就越是心驚。她電視劇看得多,港臺式的言情劇開始流傳進大陸,正是風靡的時候,裏頭的情情愛愛糾糾纏纏啊,易夏沒少見識,也沒少在心裏偷偷幻想。要說誰最貼近這份幻想,那靳承業就是當頭逃不開的那一個。然而現下,她瞧着靳承業和易冬的親近樣,不免就有了懷疑:易冬和承業哥哥的樣子,可實在是太親密了,這樣子就像是,就像是電視和小說裏頭情侶的相處方式呀。
難道易冬和承業哥哥早戀呢?
這個念頭一旦在腦子裏想的通透了,易夏就愈發覺得是那麽一回事兒。早戀這事情她不是沒有遐想過,假如自己有一天能夠和承業哥哥在一起那多好呀。可是早戀這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美得,可要是發生在易冬身上那就太壞了!更何況,她興許還是和自己喜歡的承業哥哥攪合在一起呢。
她心中多了這樣一份考慮,下車的時候都沒緩過勁兒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易冬和靳承業走在人群的前頭,先往售票處去了,就讓易夏一個人在後頭慢慢的踱步走着。:
“要三張票,”靳承業掏出錢包付了錢,等着拿票的功夫發現易冬正擡着頭往自己的錢包上看,“要吃什麽嗎?”他說着掏出一張錢,遞到易冬面前。
易冬搖搖頭,再一偏頭就把腦袋杵到了靳承業的後背,綿綿軟軟的聲音在他的背後周旋了一圈然後傳進靳承業的耳朵裏,“等一會兒你和我一起去買呀,”
小姑娘的聲音裏頭帶着些幾不可查的笑意。靳承業将一只手往後伸,輕輕的放在易冬的一邊肩膀上,正要說話,就聽後頭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就是猛地一股力道把易冬給拉遠了。
他瞬時轉身過去,看見易夏的手指頭都快要指到易冬的臉上,“你沒骨頭嗎!專往人身上靠?”
易冬一揮手就把易夏的手背給拍紅了,她冷着臉看着易夏,“哪裏的規矩說話的時候指着人的臉?”
靳承業心裏一下炸開的火氣也不小,等到小姑娘的一點親近那是多不容易啊,還被這麽個掃興的給打斷了。這丫的還敢把手指指到他家小媳婦兒的門面上!
易冬不動聲色的将靳承業的手給壓下去,她和易夏吵嘴那就是小姐妹拌嘴沒什麽大事兒,可要是他進來摻一腳,那旁邊人看來不免就是大人欺負小孩了。
“我和你說,你別給我擺臉色鬧脾氣,這裏不是家裏,一會兒我們把你扔在這裏啊,讓你自己走路回去。”易冬把口袋裏的鈔票掏出來給她看了一眼,“爸爸出門前可把錢給我了。”易冬平時柔柔和和,可是關鍵時候該有的底氣半分都沒少。易夏鼓着臉氣哼哼的盯了她一會兒,敗下陣去扭頭看向了一邊。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靳承業的票也到手了。
“我想先去過山車,”易夏跟在易冬和靳承業的身後,拖長了聲音,站在交叉路口走不動道了。
“先去了鬼屋再去過山車,要麽你就自己去,”靳承業沒準備和易夏好聲好氣的打商量,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易夏,抽出三張票裏的其中一張,“喏,你自己去吧。”
“不,不成,”易夏連忙向前跑了兩步,跟的緊了點,要是承業哥哥真打算抛下自己,那她今天就什麽都完不成了,這裏頭好多她想玩的項目都是要成年人陪同才能玩呢。
易冬站在鬼屋門口,看着那破破落落還節着蜘蛛網的牌子,有些搞不明白為什麽靳承業第一站先把她們帶到了這裏。
鬼屋的布置有些老舊,還是九十年代香港喜劇鬼片裏頭的風格,不過好在音效和燈光到位,倒也有幾分鬼氣森森的意思。裏頭小道很多,彎彎曲曲的扭在一塊,轉個身興許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靳承業看準了時間,在易夏瑟瑟發抖的間隙裏一把抱起易冬,閃到了另一條岔道上。窄道裏頭黑咕隆咚的一片,易冬的眼睛基本看不清什麽,也來不及反應,腦袋暈暈乎乎的一轉悠,不知道自己被靳承業給帶進了哪兒了。
“你幹嘛呀,”易冬覺着自己被靳承業給小心的放回了地面上,這才小聲的開口說話了。
“你樂意和她呆在一塊啊?就沒見過她那麽讨厭的小孩兒,”靳承業按着易冬的肩膀,又把她往裏頭推了推。
他們倆現在待得的地方是邊上的一塊死角,因為基本沒人回來而缺少布置,就連燈光都沒有,唯一的光源是幾米以外電動鬼怪眼睛裏射出來的紅光。
易冬的眼睛不太适應這樣的明暗變化,伸手輕輕給自己揉了揉。但是該看不清的她還是看不太清,面前站着的靳承業在她的眼睛裏就是一大團模糊的影子。
這一大團影子沒有安生多久,高高大大的就朝她壓了下去。易冬大概還是能感覺出一點靳承業的動作,連忙往後頭退了半步,“我不想在這兒,”易冬推了推靳承業,“我一點都看不清東西,太黑了,”
“黑不是挺好的麽,”靳承業含含糊糊的說了兩句,單手就把易冬的兩只手腕都給抓住了。他想着和小姑娘親近親近已經很久,這會兒好不容易逮着機會了自然不會放過,趁着抹黑易冬也反抗不了的當口,接連着在她臉上親了幾口。
小姑娘水豆腐似的臉頰哪裏抵擋得住這陣勢啊,結結實實的讓人把豆腐給吃了個幹淨。
又是沒刮胡子呢!易冬臉上被蹭的有點疼,躲閃的動作不禁就大了點,也不知道是誰的動作正巧給對上了,小姑娘嘟嘟翹翹的嘴唇就蹭到了靳承業的嘴角上。
這與衆不同的觸感把兩個人都給吓傻了。
靳承業沒吃過豬肉,但好歹看過豬跑,更不止一次的想象過豬肉的滋味啊。這會兒真到了自己的嘴裏頭,他只覺得腦子都蒙了,雞皮疙瘩都起到頭皮裏頭,恨不得整個人都是一哆嗦的通身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