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砸粉筆會誤傷誰
“喲,珝哥好。”做完課間操的唐學義路過七班後門,看着後門口并排被罰站的兩人打了個招呼。
“潇哥好。”這是隔壁班的另一人。
“哎,同志們好。”易潇笑呵呵地一個個打招呼。
喬珝:“……”
上課鈴聲響徹長廊,政治老師抱着一摞書走進前門,看着站在後門邊的兩人,惋惜地搖了搖頭。
“好,我們開始上課,我們先複習一下上次課的內容……”政治老師走上講臺,開始今天的課程。
然而七班是理科班,政治是文科的課程,這就意味着,政治課上的七班,絕不會安寧。喬珝向教室內瞥了一眼,穆晴薇和姜雯燕抱着一個mp5,正在看她們的《家庭教師Reborn》,郭達揣了一兜的粉筆,乘着老師板書,和中間第一排的于一飛互相砸起了粉筆頭。
“事兒逼,要不是你在樓梯偷吃零食被谷倩看到,她能想到來七班?”郭達一邊砸粉筆頭一邊罵道。
于一飛不甘示弱,郭達這邊戰況不好。
喬珝身邊的易潇閑不住了,朝包游招了招手,包游立刻會意,從課桌間捧出一大包粉筆頭,溜到了後門後,遞給易潇,又迅速溜了回來。
老師轉身板書,班裏的互砸粉筆頭大戰愈演愈烈,身為班長的鄭绮妍管不過來,幹脆認真聽課,易潇捧着一把粉筆,砸得歡快,絲毫沒有被罰站的自覺。
由于易潇加入了戰鬥,于一飛那邊的戰況很不樂觀,于一飛剛想放松一下,仰頭打了個哈欠,一只粉筆頭隔空飛來,落在了他的嘴裏。
于一飛扭着脖子回頭,對着站在後門處的易潇比了個中指。說時遲那時快,趁着政治老師再次轉身,于一飛抓起一把粉筆,向後門的易潇丢去。
“于一飛!”前門處傳來班主任鄭宇的大吼,“你在幹什麽!”
鄭宇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于一飛吓地縮了縮脖子,瞬間把敵方陣營的關鍵人物賣了:“老師,易潇先砸我的。”
“下課來我辦公室。”鄭宇板着一副面孔,快步走到易潇的身邊:“你在幹什麽,都被教導主任罰站了還不安分?”
Advertisement
“老師我沒有,他冤枉我。”易潇在喬珝鄙夷與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露出了一副極其無辜的表情。
喬珝:“……”
“老師你看,什麽都沒有。”易潇沖鄭宇攤開雙手,修長的手指間,的确連絲毫粉筆灰都沒有沾上。
“口袋呢?”鄭宇狐疑道。
易潇翻出了口袋底:“您看,什麽也沒有。”
鄭宇依舊懷疑,轉身問好學生喬珝:“他沒參加嗎?”
喬珝頓了頓,開口道:“……沒有。”
鄭宇話鋒一轉:“就算你沒有,你是怎麽被罰站的啊,班裏的臉都被你丢盡了,還拖累了喬珝,不要打架,不要欺負喬珝,同學之間要友愛。”
“天哪,老師,你從哪兒知道我欺負他了?”易潇不可思議道,“老師你怕是沒看過他揍人。”
喬珝斜睨了易潇一眼,易潇閉了嘴。
“都收收心,看你們一個個的都怎麽回事,下周期中考試,考完開家長會。”鄭宇劈頭蓋臉地訓完易潇,在班裏的一片唏噓聲中,轉身大步走遠。
“你怎麽做到的?”喬珝不可思議地看着易潇,剛才易潇手中那捧粉筆像變魔術般消失了,竟然成功騙過了鄭宇。
“哼,不告訴你。”易潇得意地靠牆站着,微微眯起雙眼,享受着上午照進走廊的暖陽。
不告訴就不告訴,還神秘兮兮地,喬珝不屑地瞥了易潇一眼。
中午時分,喬珝将單車停在筒子樓附近的一家修車店門前,一路沖上了筒子樓,各家各戶做飯的香氣混在在一起,飄滿了整棟古老的樓房。徐玲月正在門前張望着,聽見腳步聲,立刻拉開自家的門,發現是喬珝,目光暗了些,笑着和喬珝打了個招呼。喬珝注意到,徐玲月額角上的刀傷已經好地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道淺白色的疤痕,然而在其他某些地方,又有多少裂痕,喬珝不願意去多想。
許虹打開廚房門,站在走廊盡頭的水池邊等他。喬珝遠遠地就感受家裏不同于尋常的氛圍,喬恒出差回來了。
“爸,回來了。”喬珝拉開廚房門。
“放學啦。”喬恒的旅行箱還放在桌邊,顯然剛回來不久。
許虹:“洗手吃飯吧,就等你呢。”
喬珝把書包放在飯桌邊,徑直走到洗手池邊,想着順便也洗個臉,他剛彎下腰,衛衣的兜帽往脖子處滑了些,有什麽東西從帽子裏滾落了下來,叮叮當當掉了一水池。
喬珝睜開眼睛,看到自家水池裏,躺着滿滿一水池的粉筆頭。
喬珝:“……靠!”
“媽的,李老頭又往樓上帶不三不四的女人。”許虹一邊扒飯,一邊給喬恒抱怨着筒子樓裏發生的各種事情,“樓那頭新搬來的那戶哦,一點素質都沒有,在公用水池倒夜壺……樓下周翠家,抓賭都沖上二樓了,被我們家喬珝給打了,後面還想報複,虧得我攔住了,對了,你是不知道,那天夜裏,林凡把徐玲月給打的唷,那滿地的血,當天晚上我就陪她去醫院了,結果呢,這傷口還流着血,就跟我說,湊合着能過,為了他們家林承涵,怎麽都不能離婚,啧,說得好像不離婚林承涵就能考的上大學一樣,還是我們家喬珝懂事,不那麽費心。”
許虹說起來就沒個完,一兩個月來,筒子樓裏發生的各種事情,都給數落了個遍,喬珝沉默吃飯,喬恒聽得頭疼:“哎,人家的事別管了。”
許虹一瞪眼睛:“說的是,不管人家的事,我們來管管自家的事,你家的老頭不講道理啊,你出差在外你是不知道,他有多麽難照顧,大半夜的廣播開的震天響,就在喬珝隔壁啊,喬珝這還高中呢,都坐輪椅上了,還不安分,那天一把剪刀,把床單給剪得破破爛爛,倒過來還罵我呢,你家老大,什麽都不管,你妹妹也是,房子都分給他們了,這拖油瓶老頭還得我們照顧。”
“行了行了,別說了。”喬恒剛下火車沒多久,就聽到許虹這一大串信息的狂轟濫炸,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急躁。
“光聽聽你就受不了了啊?你知道我過的都是什麽日子嗎?”許虹越說越氣,“當初說玻璃廠的工作給你頂,房子給他們幾個,玻璃廠沒幾年就倒閉了,他們呢,人人一套樓房,我就住這玻璃廠的破樓,還得照顧那老不死的,要不是為了喬珝……”
你沒有必要為了我,有那麽一個瞬間,喬珝的腦海中,出現了這樣一個想法。
喬珝揉了揉太陽穴,不太明白這頓飯是怎麽吵起來的,不過自從喬則彥和他們家一起住開始,這樣的争吵時不時就會發生一次。不止他們一戶,房子,家産,錢,養老,這些都是筒子樓上的住戶繞不開的話題,能繞開的,也不必住在橋北了。
喬恒和許虹的争吵還在繼續,喬珝收拾好碗筷,将争吵聲關在了門外。筒子樓太狹窄,住戶的距離太近,所有的難堪與傷口都被撕開了陳列,剩下的也不過是彼此之間的心照不宣。
窗外的柿子徹底紅了,周翠家忙活着摘柿子,一群人搭着梯子搖晃着柿子樹,不時發出粗魯的笑聲,喬珝不用看窗外,就知道這午覺肯定是不用睡了。飯前放在書桌上的手機上有消息提示,喬珝打開手機,一個潇灑哥頭像正在一閃一閃,他這才發現易潇半個小時前就給他發了消息。
“嘿。”簡單一個字,配上一個捂嘴偷笑的表情。
“哼。”喬珝回了個骷髅頭。
“生氣啦?”潇灑哥說。
“你完了。”哆啦A夢說。
“別氣啦。”潇灑哥說,“給你做南瓜球。”
看到那個南瓜球,喬珝笑了。
潇灑哥:“考完期中,來玩嗎,我知道高壓鍋怎麽用了,我們可以炖雞。”
哆啦A夢:“哼。”
潇灑哥:“栩栩借你摸。”
哆啦A夢:“成交。”
城南的房子裏,易潇看着腳邊正在專心啃網線的哈士奇,臉上揚起了笑意。
哆啦A夢頭像不再閃爍,午休的時間還長,易潇将聊天窗口最小化,拖動鼠标,點開了一中的貼吧。
[不得不說的那些事——七班兩位大佬的互掐日常]
最近,在琏興一中的貼吧裏,一個人氣超高的帖子被吧主特別加精,沖上了一中貼吧的首頁,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刷貼吧,成了易潇每日必備的娛樂活動。
[一樓祭度娘]
樓主不知道是哪位同學,還放上了偷拍的易潇和喬珝的照片。喬珝這張照片似乎還是高一的時候拍的,穿着一身整齊的運動裝,拿着演講稿,站在主席臺上,正在進行國旗下的講話,照片拍到的是喬珝的側臉,清晨的光暈柔和了所有的線條,站在主席臺上的喬珝,年輕且耀眼,易潇幾乎挪不開眼睛,盯着對方的照片看了許久,才怔怔地回神,發現自己的不對勁。
這個帖子裏記錄的所有事情,易潇都記得清清楚楚。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原以為無聊而枯燥的生活變了個模樣,照片中的人,在他的生活中占了很大的一部分,課堂上對方認真做筆記的模樣,和他一起罰站的模樣,閉上眼睛,幾乎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