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

第10章 校外的包子很迷人

下午的課喬珝遲到了，他趕到高二七班教師的時候，英語老師李雨亭已經開始講課文的語法部分了，他在前門喊了聲“報告”，李雨亭也沒在意，沖着喬珝點頭後，喬珝便在班裏衆人的目光中，一路走到後排坐下。

“咋回事啊，珝哥？”郭達壓低了聲音問，印象中的喬珝似乎還沒有在下午的課上遲到過這麽久。

喬珝搖搖頭：“睡過頭了。”

原本坐在後排玩手機的易潇保持着托腮的姿勢，将手機放在課桌間，看着前排的喬珝，微微眯了眯眼睛，喬珝的衣服明顯是換過了。

英語課時，喬珝總覺的自己腦子裏有些亂糟糟的，李雨亭在講些什麽，他一點兒也沒聽進去，筒子樓裏的動靜鬧騰了大半個中午才逐漸消停下來，喬珝也沒能利用那少得可憐的時間午睡，終于挨到了下課，喬珝揉揉眼睛，打算去洗手間洗把臉清醒一下，剛站起身，身後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跟人打架了？”易潇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些突兀，放開了喬珝的手。

“嗯。”喬珝也沒掩飾，瞥了眼右手，意識到中午被劃破的傷口只是簡單地擦去了血跡，沒有處理，上課的時候，不知道怎的，又滲出血來。

郭達拍桌驚道：“打架了？和誰啊？”

“沒什麽事。”喬珝懶洋洋地揮揮手，示意不必擔心，将手放回褲子的口袋裏，從教室的後門晃悠了出去。

易潇卻是盯着喬珝離開的方向，如有所思。

喬珝在洗手間用水沖去手上滲出的血跡，出了洗手間，靠在三樓的陽臺邊，等風慢慢風幹手上的小水珠，傷口處傳來針刺般的疼痛，喬珝倒也沒有在意。對面的教學樓，下面三層是高一的學生，走廊上來來回回都是嬉戲打鬧的人，而上面兩層高三的學生，都窩在教室裏安靜地複習，桌上堆的滿滿的是各路教輔資料。

“這個給你。”兩張印着藍色卡通畫的創可貼遞到了他的面前。

喬珝回頭，看見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的易潇。

“哆啦A夢？”喬珝樂了。

易潇扭頭：“書包裏只有這種了，我妹妹之前塞我包裏的。”

“你有妹妹啊？”喬珝接過創可貼，随口問。

易潇搖頭：“不是親妹，算是表妹，那天你見過的，在那個……鬼屋。”

易潇的表情有些懊惱，顯然是想起了當時在鬼屋被喬珝吓到的經歷，畢竟那和他前一天在鏡崗鄉村小路邊見到的抱着骨灰盒的那人，長得一模一樣。

喬珝記起了當時的場景，笑出了聲：“對，我想起來了。

“是賭場那些人嗎？”易潇忽然問喬珝。

“是。”對方已經猜到了，喬珝就沒再隐瞞，畢竟筒子樓那點兒破事，知道點筒子樓背景故事的，都能猜個八成。

易潇：“因為吵？”

喬珝搖頭，簡短地說：“因為有人舉報，警察過來抓賭，有人跑上了二樓，沒什麽的，三天兩回地抓。”

盡管相處的時間不長，易潇卻知道，喬珝并不是一言不合不講道理就能大打出手的問題，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喬珝這樣的人，大約不至于與人争執到這種地步。

易潇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洗手間裏拐出來一人，一眼瞥見了欄杆邊的喬珝。

“喬珝喬珝！”那是個個子不高的男生，穿着明顯大了不止一個號的一中校服，在洗手間門口高呼着喬珝的名字。

“啊？唐學義？”喬珝回頭。

易潇覺得這個名字頗為耳熟。

“正打算尿完去找你啊。”那人說。

“找我幹嘛？”喬珝問。

“是你！”易潇忽然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帥哥，你認識我啊？”唐學義點頭哈腰。

易潇咬牙：“豈止認識啊，慕名已久。”

“難道說，你看過我的畫？”唐學義的眼睛在發光。

“扯什麽呢？”喬珝忍笑把話題拉了回來，“快說找我做什麽，快上課了。”

“啊對對對。”唐學義說，“鞋套借我一下，下節微機課，沒帶鞋套。”

“好的。”喬珝應聲，幾個人一起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上課鈴打響，唐學義抓着鞋套，向微機教室的方向沖去。

“為什麽要帶鞋套？”易潇疑惑。

“不知道啊。”郭達回頭，“電腦怕灰塵嗎？”

一圈人都很茫然，在茫然中迎來了歷史課的老師。高二已經分班，像七班這種理科班，就不再重視政史地這些文科課程，只是為了應付高二下學期的全省會考，還是會給學生安排這些課程。

但是對理科班的學生來說，歷史這種文科課程，就成了休息的好時機，衆人各自有安排，留下歷史老師，在講臺上無精打采地講着。姜雯燕将窗簾放下，拿出一本經典題庫開始寫數學題，穆晴薇拿着個mp5，藏在課桌下看小說。

郭達将頭低到了桌子下面，打開手機QQ，第n次嘗試加董語珊的好友，喬珝眯了眯眼睛，趴在桌子上補覺。

歷史課加上自習課，一下午的時間過得飛快。

“吃飯嗎吃飯嗎？”下課鈴剛想，郭達就把課本摔進了書包裏，“走走走吃飯了，晚上有晚自習呢。”

“嗯，走吧。”喬珝把思緒從眼前的數學題裏收回來，将筆塞回兔子筆袋裏。

“不上晚自習嗎？”喬珝回頭，看見後排已經收拾好書包的易潇。

“不上了。”易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衆人低調，“我得回去喂栩栩。”

“喂啥，喂啥玩意兒？”郭達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喂他家狗。”喬珝瞪了易潇一眼，對那狗的名字表示了不滿，順便伸手給了郭達的後背一巴掌，“走了，吃飯了。”

“壯士啊。”郭達更在意易潇不上晚自習的事情，“你爸媽的電話會被鄭宇連環轟炸的。”

易潇笑了笑沒再言語，喬珝卻看見了易潇眼中一閃而過的暗色。

晚自習前的間歇時間不長，相對于圓橋的小吃街，一中的學生們，更傾向于一中附近的田園包子店。琏興一中的校門口，左右都是影印店和文具店，而馬路的對面則是兩家私人書店。

出了校門，往南走上不到二十米，就是田園包子店，這間店開在這裏已經有十多年的時間，占據着琏興一中附近這塊黃金地皮，生意興隆，當然食物的味道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

“阿姨，要三份砂湯，兩籠小籠包，一籠蒸餃，再來兩籠小肉包……阿姨，哎阿姨，你聽到了嗎，靠，別擠我……我要……”田園包子店的點菜窗口邊，擠滿了剛剛下課等着吃飯的一中學生，郭達一頭紮進人群裏，揚着手中的鈔票，扯着嗓子沖窗口裏的阿姨喊，包游跟在他的身後，被身後的人群擠來擠去，喬珝拎着幾人的書包，進店裏找地方占座。

“聽到了聽到了，就你聲音大！”穿着包子店制服的阿姨，按郭達的要求，将幾籠包子疊在案上，再将三張寫着“砂湯”二字的牌子，拍在了郭達的面前。

包游端起那一疊蒸籠，搖搖晃晃沖着喬珝占好的座位走去，喬珝把書包留在座位上，和郭達一起，去另一個窗口取砂湯。

田園包子店的砂湯很特別，每個來這家店的人都很喜歡。窗口前滿是砂湯的濃香，砂湯由雞湯做底料，熬得很濃，湯裏的雞絲鮮嫩可口，一口咬下去，雞湯的鮮味伴随着木耳的醇香，湯裏再撒上一把薏米，湯底鋪着一層海帶絲，各種配料十分豐富。店裏的阿姨拿到收銀處砂湯的牌子後，先會拿一個空碗放在案上，在碗裏打上一個生雞蛋，再用鐵勺從鍋裏舀出一份熱氣騰騰的砂湯，在碗的上方擡高鐵勺，把砂湯直接倒在碗裏，雞蛋被滾燙的砂湯沖開，蛋清與蛋白被砂湯燙熟，蛋花向上浮開，散在湯內，這時一份砂湯才算正式做好，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喬珝和郭達把砂湯端到桌上時，包游已經将蒸籠們各自拆開排好，三個男生在桌邊坐定，郭達伸手，扯開了牆邊的搖頭風扇，頗為得意地看着後進店的因找不到作為而面露懊惱的人。

“快吃，一會兒該上自習了。”包游看了眼手表，拿起了筷子。

包游和郭達點的是小籠包，而喬珝選的是蒸餃，田園包子店的蒸餃很特別，皮薄餡大，肉餡絲毫不油膩，青菜多汁而散發清香，一籠有足足八個。而郭達點的小籠包，每一個都湯汁飽滿，沾上店裏的香醋，一口要下去，滿是鮮香的湯汁，肉香在口中四溢。不得不說，田園包子點能在這塊黃金地皮上屹立不倒這麽多年，也是頗有一些本事的。

晚飯時間過的很快，郭達和包游一邊吃飯一邊東拉西扯，而喬珝則不同，他拿着勺子，将碗裏的砂湯喝得幹幹淨淨。

店裏有學生在抱怨着學習壓力大，也有人聚集在一起，嘟嘟囔囔罵着任課老師，還有人對着他們這桌指指點點，小小的包子店裏，幾乎能聽到一中近些日子的所有新鮮事。

“飽！”包游打了個嗝，滿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幾人踱步出了田園包子店，喬珝擡頭，發現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果然過了九月，白晝就逐漸變短了。

郭達看了眼手表：“時間正好，還有十分鐘上自習。”

包游：“珝哥，你在看什麽？”

喬珝的角度停在了原地，在馬路對面一家雞排店的門口，他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是那天他和郭達在圓橋附近見到的那幾個社會青年。

而易潇，正站在那幾人的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