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曉

第11章 豬對手豬隊友

“你們很閑？”易潇神色中帶着輕蔑，打量着眼前着裝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幾人，“琏興縣這麽個小地方，為了堵我也能天天跑？”

“哪兒能啊。”為首那人斜眼打量着易潇，“陳梓寧那事兒還沒完呢。”

易潇冷笑：“他要是自己有膽量，讓他自己來解決，關你郝才俊什麽事。”

“你在這兒也不好混吧。”被易潇點出名字的那人上前一步，帶着惡意的笑，“畢竟是捅了自己親哥一刀的人，沒人敢接近你吧，你到哪兒都是個怪胎，所有人都會排斥你，連你的出生也是。”

易潇眸中染上冷意，身側的雙拳握緊：“前兩天是沒被打怕，還是你，忘了我當時為什麽會對陳梓寧動手，嘴巴放幹淨點。”

“你不過是陳家的私生子，你媽不過是個……”郝才俊瞪大了眼睛，看着易潇揮過來的拳頭，想到前一陣子陳梓寧那血淋淋的模樣，把自己放出的狠話抛在了後頭，想要瑟縮着脖子。

“易潇打起架是要命的打法，我建議你最好不要惹他。”當時是誰，給過他這樣的提議，他已經記不清了，只是本能地覺得，聽從陳梓寧的建議，來這裏用易潇的家事挑釁易潇，是個巨大的錯誤。

有人隔空伸手，攔下了易潇的拳頭，喬珝從路邊踱步而出，按下了易潇的手，喬珝的右手還帶着傷，貼着易潇下午送他的哆啦A夢創可貼，易潇明顯一怔，看見那一抹藍色，原本洶湧的怒意竟神奇地消散開來。

“喲。”郭達從喬珝的身後閃身出來，打量着面前的黃毛，“哥們玩兒QQ炫舞的嗎，哪個家族的啊？”

頂着一頭殺馬特黃毛的郝才俊還沒從被揍的恐懼中回過神來，又莫名被郭達的話噎了一口，在周圍人的指指點點中有些面紅耳赤。

易潇的心情卻是晴朗了起來，絲毫不想再和這群人計較。

“你們想打架？”喬珝打量着面前的幾人，正是他先前和郭達在圓橋附近撿到的那幾人。

“有意思，炫舞家族争鬥。”郭達繼續插科打诨，“潇哥要不要加入我們的家族。”

易潇：“……”

“看見那裏沒有。”喬珝用鄙夷的目光打量着幾人，挪開視線，指向一中斜對面的一棟白色建築，“看到那幾個字沒，那是琏興縣公安局，想進局子想瘋了在這裏挑事？”

“想打架？”郭達緊随着喬珝，拿看白癡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幾人。

包游跟在兩人的旁邊，雖然沒有開口，但也有那麽幾分一旦情況不對就撸袖子上去當攪屎棍的意思，郭達那一嗓子，吸引了周圍衆多的觀衆，幾個穿着殺馬特的社會青年，在人群中第一次感覺到了尴尬。

“我們待會有課，就不奉陪了。”喬珝淡淡地說，“或者說你想在公安局面前挑事，我不介意陪你們玩玩。”

郝才俊等人明顯看出，剛來的這幾人是以面前說話這人為首的，這人的白襯衫外套着樸素的一種校服，手上還貼着說得上可愛的藍色創可貼，可是他也明白，這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何況這地方，的确如喬珝說的，不适合打架。

“走。”他對另外幾人惡狠狠地說，與喬珝擦肩而過時，扔下了一句話，“下次不會放過你們了。”

“這人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疾病嗎？”郭達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幾人離去的方向，“想跟珝哥打架。”

喬珝的角度剛好能看見易潇的側臉，雖然易潇來自于市裏，住在琏興縣裏稱得上富庶的南區，但易潇的家事顯然并不如他們想象的那麽順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成長環境，自家的事情還沒拎清，易潇不提家裏的事情，那喬珝絕不會主動問。

“走了走了，上課了，晚自習要遲到了。”喬珝嫌棄地瞥了眼易潇，仿佛是在指責對方就是個惹事精，“那幾人明顯來給你找茬的，你是呆了還是傻了，公安門口鬧事。”

易潇經過剛才的冷靜，已經迅速明白了過來，那幾人大概是受了陳梓寧的支使，用難聽的話來激怒他，目的大概是想讓他在琏興縣一中也待不下去，好在喬珝等人及時出現。

“課代表，厲害啊。”易潇一改剛才的憤怒，小跑了幾步，跟在喬珝的身後，樂呵呵地叨叨，“都知道團結同學了。”

“回你的家去，我們上課去了，班主任查自習問起你我們不管的。”喬珝背對着易潇，加快了步伐，臉上卻帶着笑意，揮手示意郭達和包游跟上自己，“快點快點，已經遲到了。”

夜色在幾人離去後降臨，易潇站在路口，看着回到馬路對面的喬珝沖着自己揮了揮手，那三人一起跑向一中的方向，這個年紀的少年們，最單純也最好相處，開學不過幾天時間裏，已經有了那麽幾分小團體的意思。

為首的少年，在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晖中，竟是那樣的耀眼，溫暖的光沐浴在那人的身側，讓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那一瞬間，易潇的心中湧起一種強烈的感覺，他也能和他們一起，穿着校服，在霓虹燈升起的那一刻向自己的目标奔跑。

易潇恍然不覺，自己在無意之中，盯着喬珝的背影，在路口邊站立了許久，直到踩着三輪車賣橘子的大爺，沖着他按響了一串車鈴，敲碎了夜幕降臨那一瞬間沉溺的心境，只是那湧起的心緒，久久未散。

夏日還沒有過去，教室裏飛舞着蚊蟲，有趨光的蚊蟲撞上滾燙的白熾燈，燙得半死不活，便落在燈下人的頭上和身上，喬珝前排的穆晴薇和姜雯燕兩人，剛好坐在一根白熾燈燈管的下面，燈罩上爬滿了趨光的蚊蟲，飛蛾在半空中打旋。兩人皆是右手寫字，左手舉着本書，遮擋不斷落下的蚊蟲，縮着脖子，面露絕望之色。

姜雯燕右手推了推眼鏡，勉強堅持着認真學習，一邊的穆晴薇卻早就坐不住了。

“頭皮發麻啊。”穆晴薇抱怨，“感覺蟲子掉進了靈魂裏。”

姜雯燕默然，把接滿蚊蟲的歷史書往窗外一抖，拿回來繼續使用。

郭達也感慨，手上捧着一只還在蹬腿的大蚊子：“啧，珝哥你看，琏興一中的水土好啊，連蚊子都這麽肥美。”

喬珝忍無可忍，扶額道：“你能注意你的用詞嗎？”

郭達放下手中的作業，從穆晴薇那裏要了張餐巾紙，搭建了一個臨時的“手術臺”，咧着嘴一手按着蚊子的翅膀，另一只手嘗試着把蚊子嘴上的針拔下來，喬珝十分嫌棄，白了郭達一眼，往窗邊挪了挪。郭達繼續認真進行着他的生物工程，一邊開口道：“這個燈不行，好大一片陰影，影響我工作。”

一片陰影投在郭達攤開的生物題上，郭達擡頭，看見班主任鄭宇黑成鍋底的臉。

“好玩嗎？”鄭宇怒道。

“還……還行。”郭達有點懵，順手把大蚊子丢了。

“寫你的作業！”鄭宇兇巴巴地說，随即瞥了眼後排，看着包游旁邊光禿禿的桌子，面露兇光，“易潇人呢？”

前後三人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同時開口。

喬珝：“家裏有急事。”

郭達：“煤氣忘關了。”

包游：“他家來客人了。”

穆晴薇、姜雯燕：“……”

三個人同一時間說出了不同的話，班裏人秒懂，哄堂大笑。

喬珝：“……”完了，忘了串供了。

“看不出來你們的關系已經這麽好了啊。”鄭宇冷笑。

“或許您可以理解為，他家來了客人，發現煤氣忘關了，這是個急事，就把他叫回去了。”姜雯燕舉手。

“都給我認真看書。”鄭宇氣不打一處來，“這都高二了，你們一個個的都在想什麽，成天不學習，晚自習也不認真，考不上好大學，以後人家去造原子彈，你們去路邊賣茶葉蛋吧。”

班裏繼續哄笑，這是老師們常用來諷刺學生的一句話，然而這個年齡的孩子，大多只知道在家長老師的監督下讀書，卻不知道為何要讀書，為何要去追逐成績和名次，成堆的作業伴随着學不完的知識，大人們口中所謂的高考，所謂的未來，這兩個概念，在未經世事的少年們面前，還太遙遠。

晚自習是犯困的好時機，鄭宇訓完人，直接去了辦公室批改作業。鄭宇走後不久，班裏原本的安靜不複存在，所有人都再壓低了聲音說話，嗡嗡聲響成一片，十分有催眠的效果。喬珝完成當日的作業，晚自習的時間還有一個半個小時，索性抱着面前的一摞書開始打瞌睡。耳邊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不用睜眼睛，喬珝也知道是郭達正在拿他的作業抄。

“倒數第一題不确定，別抄啊。”喬珝半閉着眼睛說。

“得嘞。”郭達笑嘻嘻道，一邊抱着喬珝的英語試卷猛抄。

下課鈴是解放的信號，疲憊了一天的高中生們，在鈴聲中收拾好書包，向樓下沖去，喬珝和郭達一前一後，推着自行車，剛出校門，就在門前擁擠的人群中，看到一條黑白相間的大狗，和站在大狗身後扯着牽引繩的易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