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章節
後,便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沉默。
錦瑟心頭劇烈起伏,為自己此時此刻在這裏與他這個殺人兇手讨論姐姐的生死而感到極度的不适。
良久,卻聽得蘇墨淡淡開口:“所以,即便已經殺過我一次,你仍然恨我?”
“我怎麽可能不恨你?”錦瑟幾乎立刻就接口,冷聲道,“殺你一次又如何?即便你死一百次,也賠不了我一個姐姐!我這輩子,最恨你的人就是你!”
這世間,再沒有什麽比“最”更勝,所以她說,我最恨的就是你。
蘇墨仍舊緊緊将她抵在牆上,一只手卻緩緩撫上了她的臉,聲音低得半絲情緒也無:“如果你不是口是心非,那麽,再多恨一些又何妨?”
錦瑟神思一滞,忽然便只聽得“嗤啦”一聲,緊接着一片涼意襲上身子,她才驀然意識到,他竟然撕開了她的衣衫!
她身子重重一顫,随後,便僵住了。只是身子雖不得動彈,神思卻依舊是有的,她努力的睜大眼睛瞪向黑暗中的那張臉,在隐約見到疑似他眼眸之中的一絲光亮之後,克制不住的冷笑了一聲:“恨到極致,不過陌路罷了。終究,也算是好的。”
片刻過後,蘇墨也輕笑了一聲:“果然是長進了,心中雖仍有恨,卻竟然已經看開——”
話音未落,外間忽然響起院門被推開的聲音,随後,有錦瑟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蘇黎帶了一絲不确定的聲音響起:“錦瑟?”
錦瑟一凜,腦中似乎一絲理智也無,倏地便應了他一聲:“蘇黎!”
黑暗之中,蘇墨一絲舉動也無,既不阻止,也不強逼,仿佛就等着蘇黎沖進門來,親眼見到他們這幅情形。
庭院之中,蘇黎原本未料會聽見錦瑟的回答,卻驀然聽見她帶了一絲濕意顫抖的聲音從那漆黑的屋子裏傳來,心頭驀地一驚,片刻之後,手握劍柄,緩步走進屋中:“錦瑟?”
錦瑟聽見他進了屋,卻忽然沒法再回答他第二聲,同時,蘇墨竟然出乎意料的,緩緩松開了她。
蘇黎沒有聽到回答,迅速燃起了火折子,借着那絲微弱的光線,驀地看見了站在門後牆邊的兩個身影。
光線太暗,他幾乎看不清錦瑟的臉,卻還是一眼就認出背對着他的那個身影,是蘇墨。而正對着他的錦瑟,竟然裙衫撕裂,衣不蔽體!
頃刻之間,那火折子忽而燒到明亮處,映得蘇黎暗沉的眸子火光乍起。
那一廂,蘇墨尚未回頭,蘇黎手中劍已出鞘,冰涼的劍尖直抵蘇墨脖頸!
春風斜陽(二十一)
“錦瑟,過來。”蘇黎聲音低沉隐忍,只是盯着蘇墨平靜的容顏,卻再難看錦瑟一眼。
錦瑟卻仍然是被蘇墨制住的,根本動不得。
蘇黎劍鋒微微一挑,不輕不重的在蘇墨頸上劃了一道,眸色愈發冷暗丫。
大概是吃痛,蘇墨微微“嘶”了一聲,随後嘴角一勾,緩緩松開了錦瑟。
錦瑟一被他松開,身子差點就無力委地,卻在将要摔倒之時,拼盡所有的力氣撐着牆壁重新站了起來,随後斂好自己零碎的裙衫,看也不看蘇墨,走到了蘇黎身邊媲。
蘇黎一把将她護在身後,劍尖仍舊抵着蘇墨的喉頭,眸光掠過蘇墨頸上溢出的血跡,冷笑一聲:“今日我即便是殺了你,不知你可有不甘?”
蘇墨聞言,竟再次勾起笑意,不緊不慢的伸手在自己頸上一抹,看到血跡,笑意擴大開來,将那染了血的手指放進口中一吮,邪肆道:“你來得早了些,自然是有不甘的。”
聞言,錦瑟猛地擡起頭來,目光緊緊盯着蘇墨,仿佛不能相信他說的那句話。
觸及錦瑟的目光,蘇墨淡淡斂了笑,順着抵在自己喉頭的劍,緩緩看向蘇黎:“你是不怕毀了自己,那便動手。”
“怕?”蘇黎冷笑道,“有何可怕?誰會知道我今日在此殺了你?”
蘇墨邪氣的目光在此落到錦瑟身上,重新勾起笑意:“這丫頭,便不算人麽?”
錦瑟眸光倏地一顫,不知為何,竟不由自主的退開了一步。
蘇黎察覺到她退後,轉頭一看,卻見她臉色竟比之前還要蒼白了幾分,心中那團怒火仿佛噌的一下便竄了起來,将他整個胸腔的燎燒得痛起來。
只見他劍尖猛地一收,片刻過後,卻又猛地轉了勢頭,朝着蘇墨的心口,狠狠一劍刺去!
“啊!”
劍尖沒入蘇墨皮肉的那一瞬間,響起的,竟然是錦瑟的尖叫。
蘇黎的心,忽而一陣麻痹,原本狠絕的劍勢,竟生生頓住了幾分,轉頭看向錦瑟。
蘇墨發出輕微的一聲悶哼,随後捂住蘇黎刺入的位置,也頭看向錦瑟。
她臉色蒼白如紙,看着蘇墨被刺中的位置,仿佛看見了世間最可怕的東西,不斷的搖頭,不住的退後。
仿佛又看到那日,她親手将那把匕首刺進他腹部的情形,沒有人比她更害怕,沒有人知道,她比所有人都害怕!
胸中仿佛又有什麽東西開始翻滾,叫嚣着湧了上來。她控制不住,只覺得喉頭一甜,片刻之後,竟“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來!
蘇墨臉色驀地一變,而蘇黎,看着錦瑟無力跌倒在地,許久,竟然沒有動。
錦瑟覺得很痛,在仲離時那種心悸的感覺再度襲來。可是她明明已經吃下了雪靈芝,為什麽還會痛?
她想不明白,卻強忍着疼痛,看着地上那攤血,良久,才終于想起了什麽一般,擡頭去看蘇黎。
不知何時,蘇黎已經抽回了自己的劍,挺拔的身子站在她前面幾步的位置,眸色晦暗,一動不動的看着他。蘇墨在他身後,捂着流血不止的傷口,斜斜倚在牆上,雙眸要睜不睜的模樣,根本看不清眸子裏藏了什麽。
許久,蘇黎終于緩緩在她面前蹲了下來,靜靜與她相視:“是這樣嗎?哪怕我費盡心思,哪怕你已經吃下雪靈芝,卻依舊為了他心痛,是不是?”
後方,蘇墨半閉阖的眼眸忽而再度掀起了半分,凝眸看向錦瑟。
錦瑟張了張毫無血色的唇,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那我在你眼裏,算什麽?”蘇黎淡淡望着她,“一個需要你感激,需要你憐憫到以身相許的可憐蟲?”
錦瑟忙的再度搖起頭來,卻因心緒再次波動,又一口血克制不住的吐了出來。
“蘇黎……”她拭去唇邊的血跡,抓住他的袖口,終于發出喑啞的聲音,“不是,不是……”
蘇黎冷笑了一聲,伸出手來,毫不費力的就撥開了她的手。
錦瑟心中大恸,心緒大動之間,只覺絕望,那絲絕望緩緩蔓延至四肢百骸,終于沖擊得她一絲力氣也無,強撐起來的身子再無力承受,終于昏倒于地上。
蘇黎猛地站起身來,再度拔劍指向蘇墨。
蘇墨呼吸已經沉重,看了看錦瑟,才又看向他:“她已病重至此,你竟還不送她醫治?”
“醫?”蘇黎冷冷道,“殺了你,她的病,不醫也會好!”
話音剛落,他手中劍已猛地朝着蘇墨刺去,電光火石之間,卻突然聽聞“啪”的聲音,竟是有人破窗而入!
“锵”的一聲,來人的劍與蘇黎相接,蘇黎只來得及瞧見來人輕紗遮面,身形似女子,一時不妨,便已經被她一劍隔開。
此女,竟是難得的高手。
蘇黎回過神來,待要再戰,卻見那女子已經攙了蘇墨,以極快的速度越窗而出,消失于夜色之中。
“海棠!”暗夜陋巷之中,只聞男子一聲低喚,随後,原本匆匆的腳步驀然停住。
海棠揭下面紗,攙住蘇墨:“王爺?”
蘇墨擺擺手,站直了身子:“我沒有大礙,只是——”
“王爺是擔心宋姑娘?”海棠道,“放心,我先前趕來的時候,正好見着她身邊那侍女,喚作綠荷還是什麽的,也匆匆往那別院趕呢,不過落在我身後,這會子,也應該到了。”
蘇墨這才微微舒出一口氣,倚到一旁的牆上,微喘道:“你身上可帶着金創藥?”
“咦?”海棠微微疑惑了一聲,“王爺先前不是說沒有大礙麽?”
蘇墨在痛中低低笑了一聲:“罷,當我未曾問過。”
海棠這才嘆了一聲,道:“這世間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哪還能當沒有發生過?”
話音剛落,她已自腰間取出金創藥來,借着月色為蘇墨敷于傷處:“止血要緊,王爺先且忍耐片刻,待回去了再清洗傷口,重新上藥。”
蘇墨淡淡應了一聲,便再沒有多說什麽。
果如海棠所言,片刻之後,綠荷趕到了小院,那堂屋之中,卻已經是一片漆黑。
她匆匆進門,點亮了桌上的蠟燭,卻驚駭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