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章節
二三十個身強力壯的男子,帶上鋤頭鐵鍬之類,與我一起往東郊去走一趟。”
錦瑟這般吩咐完小杜,小杜便只餘了一臉的為難,也不知究竟該不該答應。
綠荷在旁邊看着錦瑟的臉色,忙的對小杜打暗示,示意他先答應。
小杜這才猶疑着答應,下去準備去了。
綠荷則先陪着錦瑟出門,眼見錦瑟還想騎馬,忙的勸道:“我們還是坐馬車,總是騎馬,累得慌。”
錦瑟聞言,先是蹙了蹙眉,到底還是答應了。
約半個時辰之後,小杜才帶着十餘個男子執了鐵鍬鋤頭姍姍來遲,一面聽錦瑟吩咐他們做事,一面偷偷向綠荷打眼色,意思是說沒能見到蘇黎。
綠荷眸中緩緩流露出一絲極淡的隐憂。
那些男子得了工錢與吩咐,自然十分賣力的開始準備幹活,錦瑟就站在旁邊不遠處看着。
青越皇室雖不推崇奢靡厚葬,然而一個皇子妃的陵墓,自然也非輕而易舉就能毀壞的。
那群人自然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折騰半日,竟然無從下手!
錦瑟只專注等着他們想出法子來,綠荷一連喚了她幾聲她都沒有聽見。
直至身後驀地傳來男子雖低沉輕淡卻又不怒自威的聲音:“住手!”
錦瑟身子微微一僵,卻并未轉身看向來人。
而那群在陵墓前忙碌着的人卻驀地都停了下來,轉眸驚疑不定的看着不知何時出現的青衫男子,似乎在等待着究竟該怎麽做的答案。
“繼續挖。”錦瑟卻忽然又開了口,“只要将墓室給我挖開,我再多付你們兩倍工錢。”
Advertisement
“誰若想拿自己的人頭去換這兩倍工錢,本王可以成全你們。”青衫男子聲音不疾不徐,卻帶着懾人的寒意。
更教人害怕的是,他自稱“本王”!
一群男子頓時紛紛都扔下了手頭的工具,全部跪伏于地:“王爺饒命,請王爺饒命!”
錦瑟凝眸看着這一群再無指望的人,嘴角忽而勾起一抹冷笑,随後自己提裙上前,揀起了地上的一把鋤頭,重重往那陵墓上方敲去——
然而,鋤頭還未落下,卻已經被人拉住,緊接着她的身子被旋轉過來。
她終于被迫轉向了這個人,卻連他的臉都還沒看清,便只聽見“啪”的一聲,只覺自己臉上一麻,竟是挨了重重的一個巴掌!
春風斜陽(九)
那一巴掌揮下來,錦瑟腦中緊繃的那根弦,仿佛“铮”的一聲,斷了。那些原本附着于那根弦上的事鋪天蓋地的湧過來,一片紛雜與淩亂。
然而腦中天翻地覆,面上卻異乎尋常的平靜丫。
她捂着臉,靜靜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
蘇墨。
幾個月前,她一刀刺進他的身體,本以為從此就是天人永隔,卻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還會站在自己面前,甚至朝自己動手媲。
仿佛隔了一個前世未見的蘇墨。
他面色一片深凝沉靜,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說過,錦言的陵墓,誰都不許動。”
錦瑟說不出話來。
也許她該像告訴所有人那樣,告訴他,姐姐沒有死,她見到姐姐了;也許她該質問他,當初姐姐所謂的“死”,究竟是怎麽回事;也許她更該問他,他是不是有什麽苦衷。
可是她到底一個字也沒說,只是看着他。
蘇墨卻在此時轉開了視線,看向站在旁邊綠荷:“還不陪你家小姐回去?”
綠荷平靜走上前來,握了錦瑟的手:“我們先且回去?”
錦瑟卻是不動,良久,朱唇輕啓,卻是吐出一個幾近無聲的“不”。
于是蘇墨的目光又重新移了回來,落在她臉上。
錦瑟的執拗綠荷是知道的,然而蘇墨的想法卻不是她能猜測得到。她只怕蘇墨再度朝錦瑟動手,便微微上前了一步,将錦瑟朝自己身後藏了藏。
見狀,蘇墨嘴角微微一勾。連自己也沒想到,居然還能朝着她笑。
“那你想怎樣?”他淡淡開口,問道。
錦瑟望着他,卻還是說不出話來。
她想怎樣?她不過就是想姐姐活着,她想,永遠和姐姐呆在一起。
她不答,他便又開了口:“我不知道你在哪裏聽來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論,為什麽要以為你姐姐還活着。可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當初錦言的屍身是我親手檢查,是我親眼看着火化。如今她就葬在這裏,如果你想看着她死後也得不到安寧,那便盡管讓人砸了這座陵。也讓你姐姐看看,你這個好妹妹,是怎麽敬她愛她的!”
錦瑟身子微微一抖,良久,終是開口:“你的話,我不信。”
“好,那你就只管叫人來掘陵,你自會安然無恙,不過那些動手的人,通通都會身首異處。”
那是蘇墨,那是從來對她寵溺溫和的蘇墨,錦瑟幾乎從來沒有想過,從他口中也能聽到這樣的狠話。
而他這句話,無疑就是斷送了她再要繼續掘開陵墓的想法。
“為什麽?”她看着他,有些艱難的開口。
她知道旁邊的人都不會懂她在問什麽。蘇墨的話其實很簡單,因為那些人動手破壞了皇家陵墓,所以必死無疑。這實在是沒什麽好疑惑的,然而錦瑟卻開口問,為什麽。
然而蘇墨是懂的。
她當日狠狠一刀刺下來,本意是要取他性命,可是結果他卻活了下來,不僅活了下來,還沒有因為這件事,與她為難半分。
甚至連她刺殺他這件事,都只是一件秘聞,不過寥寥數人知曉。
“我說過,錦言确實為我所害。”他聲音很平靜,神情卻冷凝,“那一刀,就當是我還她。僅此而已。”
砰!
一個茶盞重重摔于地上,盞碎茶潑。
前方跪着的兩個官員頓時都吓得縮了縮脖子,忙不疊的一起磕頭:“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書案後方,是蘇黎冷眸而立:“當日周、林兩位大人是如何向本王擔保一定會做好兩郡知府,二位大人可還記得?”
底下二人驀地冷汗涔涔:“王爺……”
“‘微臣二人,願以人頭擔保,定不辜負王爺栽培與所望’。”蘇黎淡淡重複了一句,“當日之言,言猶在耳。如今二位毫無功勞建樹也罷,竟還幹起了貪贓枉法的勾當。既沒有做到承諾,是否該兌現當日所下擔保?”
“求王爺饒命!求王爺,看在我二人忠心追随王爺數年的份上,繞過我們這回!”
“王爺,我們辛辛苦苦在郡上部署多年,若此時此刻王爺将我二人拿辦,新上任的知府若非王爺手下的人,豈不是前功盡廢?求王爺開恩!我二人願痛改前非,從此盡心竭力為王爺效力!”
聞言,蘇黎眸光倏爾愈發寒涼,冷笑着開口:“二位大人是以為離了你們,本王便再不能成事了?”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微臣二人只是想盡忠于王爺,別無他想,求王爺開恩!”
底下二人不住哀求,蘇黎心頭卻只覺愈發厭惡煩躁,終究還是冷冷一揮手,讓人将二人堵口縛手拖了出去,當即處決。
陸昭緩緩從外而入,手頭端了杯新茶,緩緩放置于蘇黎案頭:“王爺今日,性子似乎躁了些。”
“哦?”蘇黎冷眼瞥向他,“陸相是覺得,本王不該處決了那兩人?”
“有錯确是該罰。”陸昭微微一笑,道,“只是,畢竟苦心經營多年,覺得有些可惜了。其實今日王爺若饒他們一命,他們往後能起到的作用,必定還是極大的。”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蘇黎冷眸道,“這樣的人,本王不會再用。”
陸昭忽而沉吟道:“對屬下,王爺要求甚嚴,可是對女子,王爺似乎就……”
蘇黎沉眸看向他,他便改了口,道:“王爺,秦王回京了。”
蘇黎臉色驀地微微一變:“幾時的事?如今他身在何處?”
“就在剛剛。他去了先皇子妃的陵墓,自然,長安郡主也在那裏。”陸昭淡淡道。
蘇黎猛地站起身來。
“不過,此時此刻,秦王卻已經又身在前往洛林郡的路上了。王爺實在不必太過憂心。”
蘇黎看着他,幾乎恨不能立刻将他一劍刺死。
而蘇墨,此時此刻,确實已經再度踏上了前往洛林的道路。而伴他同行的,只有海棠一人。
這兩個多月以來,他在洛林,與百姓同吃同住,百姓受過的苦,他這個秦王之尊亦一一承受,所到之處,當地百姓無不夾道歡迎。連站在蘇黎那一方的工部尚書徐寧亦忍不住在私下贊嘆過秦王賢能,只是不知當初為何竟抛卻朝堂,度過了那荒唐的許多時日。
這些話也傳到蘇墨的耳中,他卻只是一笑而過,不置可否。
一路上他皆沉默不語。這倒是有些少見的情形,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