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錦瑟很怕自己會被他趕出去讓父親瞧見,因此謹遵父命,在他旁邊坐下來,笑道:“王爺,妾身給你添酒。”
聞言,蘇黎終于擡眸,冷冷看了她一眼。
暖鍋裏的酒溫得剛剛好,錦瑟聞到那酒香便饞了,給蘇黎斟了一杯,剛想問他讨一杯,大帳的氈簾卻突然被人撩起來,小杜閃身而入:“王爺,大事不——”
那個“好”字因見了錦瑟,生生噎在喉中。錦瑟自然識趣,剛要起身離去,蘇黎卻已經站起身來,走到大帳門口,聽小杜耳語了幾句,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帳。
錦瑟摸了摸鼻子,這下光明正大的喝了好幾杯酒,才帶着綠荷離開蘇黎的大帳。
沒想到這天夜裏,卻出了事。
冬狩(五)
錦瑟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異動驚醒時,已經是半夜。
她只聽到外間似乎有許多嘈雜的腳步聲,伴随着細碎朦胧的交談,似乎有很多侍衛正在來來回回走動,又不想驚動什麽。
錦瑟偏偏已經被驚動了,便想起身看看出了什麽事,沒想到剛剛從床榻上坐起來,肩上忽然便多了一只手!
錦瑟大駭,張口便欲大叫,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才回過神來,伸手捂住了她的口。
他一手的冷汗,手心有點鹹。
錦瑟被迫仰起頭去看此人究竟是誰,黑暗中卻只聽見一個冰冷暗啞的聲音:“別吵!”
蘇黎!
錦瑟猛地深吸了口氣,蘇黎這才緩緩松開手,下一刻,有些支撐不住的在錦瑟床榻上坐了下來。
“你在做什麽?”錦瑟直覺事情不妙,外間的那些人很可能與他有關,因此壓低了聲音問道。
Advertisement
蘇黎呼吸不知為何有些沉重,卻仍然只是道:“別吵!”
錦瑟鼻端驀地飄過一絲血腥味,她不由得大驚:“你在流血?”
她起身便欲去掌燈,蘇黎卻一把拉住她,咬牙道:“別動!”
錦瑟果真便坐着不動了。外間一副搜人的情形,而蘇黎明明受了傷,卻不敢暴露,還悄悄躲進她帳中。他果然有古怪。
錦瑟正靜靜想着,耳邊忽然又傳來蘇黎喑啞的聲音:“我要他們離開此地。”
要外面的人離開,這談何容易?
錦瑟沉思了片刻,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衣衫:“你傷在何處?”
“背上。”
錦瑟起身,摸索着走到梳妝幾案旁,尋到香粉,往帳內四處撒了些,蓋住蘇黎身上的血腥味後,這才重新回到床榻邊上。
片刻之後,寧王妃大帳之中傳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叫:“啊——”
外間搜尋的侍衛原本早已對這座大帳有懷疑,奈何不敢擅入,此時聽見一聲驚呼,當下再不顧許多,在頭領張煥的帶領下,舉着火把沖入了大帳。
帳內霎時間明亮起來,床榻上兩個只着寝衣的人似乎都是一駭,随後錦瑟又驚叫了一聲,蘇黎一把扯過背面上的大氅遮住錦瑟,一面回頭冷喝了一聲:“放肆!”
張煥一驚,忙的跪倒在地,身後的侍衛亦紛紛跪了下來。
錦瑟悄悄将大氅拉下一條縫來,卻一眼就看見蘇黎背後鮮血淋漓的傷處,心頭登時一驚,再一看,發現他說完剛剛那兩個字,不僅頭上冷汗涔涔,連唇色都有些發白了。好在那些人都低頭跪在那裏,看不到。
蘇黎聲音聽起來卻仍舊是冰涼的:“寧王妃噩夢驚醒,侍衛統領您親自進帳察看,這是哪家的規矩?”
“回王爺,奴才等先前在南山處發現有人意圖不軌,一路追到此地,又聽寧王妃大叫,以為那人入了王妃帳中,恐王妃有危險,一時情急,罔顧禮法,請王爺恕罪!”張煥低着頭跪在那裏,聲音卻是不卑不亢。
蘇黎冷笑了一聲:“你這個罪,本王是不會恕了。”
冬狩(六)
張煥當即便被拿下,只等明日發落。經此一鬧,那些原本流連此處的侍衛也都逐漸散去,唯恐一不小心再開罪了寧王,白白擔上一個罪名。
小杜在侍衛散去之後匆匆趕來,一見蘇黎的情形,頓時驚呼:“我的爺,您怎麽這麽不小心!”
錦瑟縮着身子坐在矮桌旁,捧着一杯熱茶,時不時瞟一眼小杜為蘇黎打理傷口。
蘇黎果真是能忍,那麽長那麽深的一條口子,明明痛得整張臉都慘白了,卻還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小杜幾度欲言又止之後,錦瑟終于忍不住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僵直的手腳:“王爺,要妾身回避麽?”
蘇黎身上剛剛纏好繃帶,聞言方才看了她一眼:“過來。”
錦瑟乖乖巧巧的走過去,蘇黎擡手将大氅遞給她:“過去好生坐着。”
錦瑟傻眼了,于是接過了大氅,仍舊回到矮桌旁坐着。
小杜于是也不再吞吐,直言道:“王爺,今日這檔子事,依奴才看,該是那張煥起了疑心,否則南山那麽隐蔽,哪能那麽巧就被他撞見?”
蘇黎緩緩系好衣裳,又聽小杜道:“雖然此次借機除掉張煥是件好事,可是誰都知道張煥是皇上心腹,王爺将他拿下,豈不是擺明了要與皇上作對?要不,還是……”
小杜一邊說,一邊打量着蘇黎的臉上。
蘇黎卻只是看着錦瑟,良久後開口道:“你都聽到了什麽?”
錦瑟原本正端着一杯茶搖頭晃腦的打瞌睡,聞言倏地站起身來,将茶水潑了自己一身,又忙慌的收拾了一番,這才看向蘇黎:“王爺方才問我什麽?”
蘇黎淡淡抿了薄唇,揮退了小杜。
錦瑟十指緊緊扣在一處,看起來似是十分緊張。
蘇黎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她。大概是傷口實在很痛,他每一步都走得極慢,錦瑟只覺得越來越壓迫,已經忍不住要逃離的時候,蘇黎終于走到了她面前。
“宋錦瑟,裝傻充愣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麽?”蘇黎竟然淡淡勾起了唇角,只是眼中卻是譏诮,“已經過了這麽久,你還樂此不疲。”
錦瑟眨了眨眼睛望向他:“王爺何出此言?”
蘇黎卻仿似沒聽到她的問話,仍舊繼續道:“你樂于此道,本王便随你。洞房之夜,宮中之變,闵山之行,你所有裝傻充愣的一切,本王都可以當不知道。而你之所以做這些,不就是怕本王會對你有意麽?”
說話間,他眉峰逐漸冷峻,臉也越湊越近。
錦瑟不着痕跡的往後仰了仰,讪笑道:“王爺,你傷口不痛麽?你這樣弓着身子,當心又流血。”
錦瑟知道轉移他的注意力不會這麽容易,也不過姑且一試。
蘇黎果然不上當:“本王是有意于你,那又怎樣?你不是天下無雙,本王也不是非你不可。宋錦瑟,你太高看自己了。”
冬狩(七)
他竟然說有意于她!錦瑟無奈且悲涼的想,如此她根本沒有高看自己,反倒将自己看低了些。這便罷了,更讓她痛苦的是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與目的,他竟然不避着她,擺明了要将她一起拖下水!
錦瑟覺得很苦惱,尤其是這樣時時刻刻與他相對,更顯得詭異。
今日本是開獵第一日,蘇黎身為親王,不上馬開弓實在是說不過去,然而他身上的傷卻絕對不允許他如此,因此小杜為他想了一個法子,就是留在錦瑟的帳中,不要現身。
錦瑟自然知道這樣将會給外面的人傳達怎樣的誤會,可是礙于他的性命更重要一些,她還是屈服的呆在帳中一步不曾離開。
“唉。”錦瑟坐在矮桌旁第十二次嘆氣的時候,趴在床榻上休息的蘇黎第十二次瞥向她,終于開口道:“倒杯水過來。”
錦瑟不想動,剛巧小杜拿了幾本書走進來,便道:“小杜,給你家王爺倒杯水過去。”
小杜一怔,看了看蘇黎迅速冷下來的臉,微微低咳了一聲,強忍住笑:“王妃,這杯水還是您來倒,王爺會喝得暢快一點。”
“我不。”錦瑟偏了頭看向蘇黎,微笑吐出這兩個字。
他既然已經說出那樣的話來,她又何必繼續扮乖巧無辜,反正她的本性都被他看在眼裏,索性怎麽高興怎麽活。
蘇黎臉色果然便更難看了,末了卻只是冷笑一聲:“他日你別後悔就是。”
“有什麽好後悔的?”錦瑟伸了伸腿,道,“他日我若是無端端被連累砍了頭,哭還來不及呢,哪有時間後悔去!”
此言一出,蘇黎臉色自不必說,小杜的神情也微微緊張起來:“王妃,話不可亂說。”
“嗯,對對。”錦瑟忙不疊的點頭道,“興許會是另一種結果,我今日若乖巧一點,王爺說不定會封我作——”她沒有出聲,單單做了“皇後”二字的口型,才接口道:“是不是,王爺?”
“宋錦瑟,出去。”蘇黎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終于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