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淡的開口。
“這是我的大帳!”錦瑟想了想,道,“不過王爺既然開了口,妾身又豈敢不從?”
說完,她朝神色緊繃的小杜笑了笑,轉身走出了大帳。
蘇黎氣得臉色發白,小杜朝着他瞅了又瞅,終于壯着膽子道:“王爺,奴才鬥膽說一句,王妃變得如此肆無忌憚,可都是您自找的。”
蘇黎冷冷瞪了他一眼,小杜忙又道:“可是,為什麽奴才隐隐覺得,王爺就是想看到王妃這個樣子呢?”
“狗東西,滾!”蘇黎罵了一聲,然而臉色卻極其不明顯的緩和了幾分,小杜看在眼裏,嘻笑着給他倒水去了。
冬狩(八)
錦瑟一出大帳便後悔了。
外面實在是冷得厲害,而且因為皇帝已經率衆人前去圍場,營地裏只剩了寥寥侍衛與宮人,愈發顯得蕭條。
錦瑟更難受的是這些宮人見到她時,無一不是帶着欲說還休的笑。連綠荷見了她出來,也湊過來問道:“小姐,王爺還沒起身呢麽?”
錦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是啊,還睡得跟死豬似的。”
綠荷其實并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事,因此上下打量了錦瑟一番,又道:“小姐看起來精神頭不錯呢!”
錦瑟心裏的愁哪裏是她瞧得見的。她嘆息着擡頭看天色,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般,道:“給我找匹馬來,我到附近轉轉。”
綠荷縮了縮脖子:“你不怕冷?那件大氅呢?”
那件大氅……錦瑟也縮了縮脖子。雖然她的确是很舍不得那份溫暖,可是蘇黎說出那番話來之後,她哪裏還敢穿?
騎上馬背,一路寒風如刀子般割在臉上,錦瑟不管不顧的跑了東面和東北方向的那座山,都沒有找見自己心中那座好逑崖,忽而想起蘇黎受傷的南山來。小杜說南山隐蔽,說不定就是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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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果然隐蔽,錦瑟費了極大的神才終于尋到一條上山的路,卻早已被荒草覆蓋。然而奇怪的是,那荒草上卻有新鮮的印記,似乎最近才有人走過這裏。
也許是蘇黎?錦瑟一面想着,一面打馬上前。
路真是難走極了,快走到山頂時,因為山上積雪不化,路面也結了冰。錦瑟不敢再騎馬,便下馬步行。
那路上被人踩踏過的痕跡卻一直沿至山頂,難道蘇黎昨日一直走到了山頂?可這山頂上有什麽值得他如此艱辛探訪呢?
錦瑟心頭驀地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然而已經行到此處,再要無功折返,她真是不甘心,索性便一條道走到黑。
終于爬上山頂,眼前驀地開闊起來。
那條崎岖小路盡頭是一塊開闊的平地,積了厚厚的雪,一路蔓延至懸崖邊,仿佛無邊無盡。
錦瑟踩着雪,小心翼翼的走到懸崖邊上,心神驀地凝住了。
南山地勢竟這樣高,将周圍衆山都壓在腳下。她站在這裏,極目所望,是四周巍峨的高山,是東面奔流的大川,霧隐之中,飄渺而磅礴。
君臨天下。
錦瑟腦中驀地閃出這四個字,将自己都吓了一跳。可再仔細一眺,卻果覺如此。站在極高處,一覽衆山,可不正是君臨天下的感覺?
她站在那裏,看得出神,連冷都忘記了。
身後卻突然傳來一絲異動,錦瑟從深深的震撼中回神,驀然回頭,眼前卻仿佛突然一亮。
茫茫雪地之上,正有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姿态優雅的朝她奔來。
那是,明月!
冬狩(九)
直到明月奔至她身前,錦瑟仍然沒能回過神來。
明月似乎認得她,低了頭不斷蹭着錦瑟,待錦瑟擡起手來摸它時,它伸出舌頭來舔了舔錦瑟的掌心。
錦瑟忍不住笑起來,不過一瞬,卻已經斂容。
蘇墨,他也在這裏?
明月轉了身往來時的路走,錦瑟稍一遲疑,跟了上去。
北面樹林之中,有一小片被清掃出的空地,燃着一個小小的火堆,火堆四周是幾株散布的樹樁,其中一個樹樁上,正坐着一個人。
錦瑟遠遠的便瞧見了他。
那人靜靜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看着火堆,良久,見那堆火似乎小了些,便拿起旁邊的酒囊,灑了一些酒上去。火焰立刻便高漲了起來,然而不過是片刻。他卻似乎已經滿意了,将酒囊送到唇邊,忽然又頓住,轉而往地上灑了些,這才仰脖喝下一大口。
明明還是風姿卓越,俊若谪仙的那人,卻仿佛已經不是錦瑟認識的他。
明月大步奔跑過去,在他身邊站定。
蘇墨偏頭看了明月一眼,站起身來,摸了摸明月頸上的鬃毛,語氣平靜淡然:“去哪兒了?”
明月哼哧了兩聲,彎下了頸子。
站在遠處的錦瑟頓時無遮無掩的出現在蘇墨視線中。
蘇墨動作忽然一滞,微微眯起了眼睛,仿佛想要看清楚遠處站的那人是誰。
錦瑟呆呆的望着他,心裏的難過忽而排山倒海的襲來。
蘇墨繞過明月,要朝她走過來時,錦瑟忽然轉身,往來時的路跑去。
一直跑回到懸崖邊,望着眼前愈發模糊的景象,她才發現自己的臉很疼。
身後驀地傳來腳步聲,帶着不疾不徐的沉穩,卻那樣不容置疑的停留在她身後,随後,她被他轉過了身子。
錦瑟還想掙紮,頭上的風帽已經被人取下,自懸崖下方吹起來的風直灌入她脖子,仿佛一瞬間就凍僵了她,再要掙紮已是不能。
蘇墨摘下她的風帽,只看了一眼,便松開了捏在錦瑟肩頭的手,重新為她整理好風帽,遮住寒風。
錦瑟任他作為,看着他平靜沉穩的容顏,終于開口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蘇墨收回自己的手,嘴角淺淺勾起笑意,眼中已是桃花點點:“此處風景獨好,不是麽?”
“這裏,是不是好逑崖?”他轉頭看向腳下風景,錦瑟卻仍然一直盯着他的臉。
蘇墨嘴角的笑意似是擴大了幾分:“這般壯麗闊達的風景,冠以這三個字,似乎太小氣了些。”
“可是這名字是你取的。”錦瑟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般壯麗闊達的風景,那時,也比不過我姐姐。是不是?”
冬狩(十)
她始終望着他,殷殷等待他給出回答。
蘇墨終于無奈低笑出聲:“太久遠的事情,我已經記不得了。”
錦瑟雖失望,卻又覺得沒什麽好失望:“紙醉金迷,聲色犬馬,确是容易令人忘卻許多本該記得的事。”
冬日午時的陽光照射在雲霧缭繞的山頭,霧隐終于漸散,遠處青山的輪廓開始清晰起來。極遠的地方,有一片一馬平川的水澤之地,那裏,就是圍場。
蘇墨微微眯着眼睛遠眺,許久方才輕笑一聲:“錦瑟,你還小。也許往後你會懂,這世間再沒有什麽事,重要得過自己活得逍遙。”
錦瑟不懂他說這句話的含義。她只知道他來到這裏,他沉默獨坐林間,他将酒灑到地上,都足以證明,她曾以為他已經忘記的那些,他根本都還記得。
“後天我會再來這裏。你,會來嗎?”錦瑟低聲道。
蘇墨微微挑眉看了她:“這裏景致雖好,可實在太過危險。若失足掉下懸崖,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
聞言,錦瑟微微前傾了身子,往腳下的懸崖望去,只見怪石峭壁,一路延伸至看不見的地方去。
蘇墨猛地拉了她一把,将她拖離懸崖幾步。
錦瑟驀地揚聲笑起來:“便是掉下懸崖我也要來。姐姐就交給我這麽一個遺願,我總得為她達成了,才不辜負我們今生姐妹一場。”
她揚起臉看着他,眸子晶晶亮亮,一如多年前的模樣。
錦瑟回到營地時,狩獵大軍已經早在她之前返回,這對她而言,唯一的意味便是父親也已經返回。于是錦瑟趕緊下了馬,低着頭匆匆往自己營帳走去。
不料剛剛行至中途,迎面便忽而來了一行人,正好與她面對面撞上。
為首那個,一襲月白色繡金龍的袍子,頭戴束發紫金冠,腳蹬明黃龍踏,英眉鳳目,端鼻薄唇,優雅俊朗,風姿特秀。而他身後,正站在蘇墨,蘇黎,以及宋京濤并幾位重臣。
錦瑟有些呆住,怔怔望着那人與蘇墨有些相似的眉目,腦子裏竟然一片空白。這人長得跟蘇墨像,可蘇墨正站在他身後,那他是誰?
蘇黎大概是因為強忍着背上的傷痛,臉色不大好看,見錦瑟呆滞站在那裏,臉色更是沉得滴水,大步走上前來,一把拉了錦瑟:“今日跑去哪裏了?見了皇兄還不行禮?”
錦瑟聽到他說的話,又觸及父親深沉如水的目光,赫然回過神來,忙的低身行禮:“臣妾叩見皇上。”
皇帝蘇然,眉目間一片溫潤平和,見狀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