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淡淡行了個禮。
見蘇黎眉頭微微凝聚,錦瑟忙道:“我家宋先生不會說話,請王爺見諒。”
蘇墨忽而淡笑了一聲:“不會說話的教書先生?”
蘇黎便又道:“不知宋先生是哪裏人?”
宋恒淡淡比劃了兩個手勢,錦瑟解釋道:“他是祈臨人。”
聞言,蘇墨緩緩走上前來,朝着宋恒拱了拱手,笑道:“祈臨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也莫怪得會出了宋先生這樣的奇人。他日若然有機緣,希望能與宋先生把酒暢言一番。”
宋恒望着他,神情很淡。
錦瑟望着他們兩個,心中很懷疑。
回安定侯府的馬車裏,錦瑟終于忍不住問宋恒:“你從前便認得蘇墨?”
宋恒淡淡搖了搖頭。
錦瑟哪裏相信,撐着下巴望着他:“宋恒,你心裏必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恒掀起眼簾,略帶責備的看了她一眼,方才淡淡比劃起來——
我雖不認得他,卻看得出他必定不是什麽好人。你,離他遠一點。
錦瑟便悄無聲息的縮回了身子,半晌方才道:“我從來也沒想着要離他近。你別以為自己說的什麽都是對的。”
梅香不染冰心在(一)
錦瑟本以為回到家中必定會遭受好一番訓斥,沒想到宋京濤卻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大婚之期将近,以後不要再随便出門了。”
Advertisement
這實在大大出乎了錦瑟的意料,卻又是她樂見的情形。但偏偏宋京濤提及婚期,即便此刻讓她可以随意出門,錦瑟只怕也不會開懷半分。
錦瑟前所未有的希望日子可以就此停下,然而事态往往與人願違。
九月初一,于全天下都是大吉的日子,對錦瑟來說,卻仿佛終于是堕入了第十八次的煉獄。
望着鏡中滿臉疲憊,毫無喜色的自己,錦瑟悄無聲息的在心底嘆了口氣。
身後的喜娘奮力的揪住她一大束頭發,用極其繁複的花式挽成了令人眼花缭亂的發髻,錦瑟只覺得頭皮被拉扯得生疼,吸了口氣,眼眶都濕了。
綠荷今日也沒了和錦瑟鬥嘴的心思,見狀心疼得眉都蹙在了一起,直埋怨那喜娘:“輕點啊,沒見小姐疼麽?”
喜娘忙不疊的笑:“王妃且忍一忍。這大喜的日子,別的都是次要,吉祥才是一等一的大事,不是麽?”
話音剛落,錦瑟頭上又是一陣劇痛,頓時連最後半分說話的興致都消失了,暈暈沉沉的任人擺弄。
到後來被推入花轎,吹吹打打的走了好半天,又被人從花轎裏背出,一連串紛繁複雜的儀式當中,錦瑟腦裏只是一片嗡嗡聲,究竟做了什麽連自己也不知道。終于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身在新房之內。
綠荷偷偷掀起了錦瑟頭上的紅蓋頭,看了看眼中依舊有些茫然的她,低聲道:“小姐,先透透氣。”
錦瑟一把掀掉那蓋頭,又将鳳冠也取了下來,低頭看了看周身的珠光寶氣,又一股腦的将那些首飾往下脫。
喜娘推門進來時,錦瑟的腳邊已經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珠鏈,而她正在除着手上的戒指。喜娘頓時大驚,忙不疊的撲上前來:“王妃這是做什麽?使不得,使不得啊——”
錦瑟哪裏管她,徑直脫幹淨了手上的東西,誰知那喜娘又慌慌張張撿起她剛剛扔下的東西,不由分說的就要重新給她戴上。
錦瑟登時便惱了。喜娘既喚她王妃,她便拿出王妃的架子來,道:“我要怎麽做,幾時輪得到你來管?”
喜娘脖子頓時一縮,眼中又是焦急又是委屈,見錦瑟神情始終未有半分松懈,終于承受不住,轉身跑出門去了。
錦瑟不由得松了口氣,回頭與綠荷相視一笑,倒似又活過來了一般。
未料,片刻過後,門外竟響起通傳:“王爺駕到——”
那喜娘竟然是前去請了蘇黎過來,錦瑟頓覺頭大,回頭朝綠荷使了個眼色,自己一溜煙的鑽進了被窩裏藏起來。
蘇黎一進門便看清了屋中的情形,豐神俊朗的面上卻半分喜怒也無,未等綠荷開口便揮手示意她先出去,随後緩步踱到了床邊。
梅香不染冰心在(二)
錦瑟一聽床邊的腳步聲便知不妙,又聽房門打開又關上,知道綠荷被他打發了出去,心思翻轉了片刻,随即便計上心頭,裝出半夢半醒的模樣,拉開被子口齒不清的喚了一聲:“綠荷……”
蘇黎負了手站在床畔,不動聲色。
錦瑟于是又喚了一聲“綠荷”,這才慢悠悠睜開眼來,一眼看到床邊那個紅色的身影,頓時被吓了好一大跳的模樣,有些驚惶的望着他:“……王爺?”
蘇黎微擰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側身在床邊坐了下來,語氣平淡的開口:“不舒服?”
錦瑟垂着眼眸,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方才低低應了一聲:“總覺得頭很痛——”
她話音剛落,蘇黎便已經轉頭看向了房門口:“老胡,傳董禦醫前來為王妃診治。”
門外的管家低低應了一聲“是”,錦瑟忙道:“不必麻煩。王爺,妾身也許只是累了,所以神思昏昏,以致做出失儀之舉,請王爺見諒。”
說話間,錦瑟的目光有些游離的抛向地上亂七八糟的珠釵首飾,終于引得蘇黎的目光也投了過去。他卻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我只當王妃是規矩沒有學好,原來是勞累所致。既如此,就請王妃好好休息一番,本王晚上再過來。”
眼見他起身離去,錦瑟哪裏還躺得下去,匆忙喚了綠荷進來,着急忙慌的商量了一番對策。綠荷再走出房門時,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夜裏,飲宴道賀的賓客逐漸散去,整整熱鬧了好幾日的寧王府終于回到了往常的平靜之中。
蘇黎推門而入之時,錦瑟正坐在桌邊,卻是搖搖欲墜的模樣,待仔細看,才發現她根本是在打瞌睡。
喜娘偷偷看了看蘇黎的臉色,忙的上前扶住錦瑟,低聲道:“王妃,王爺來了。”
錦瑟猛地驚醒,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這才完全清醒過來,站起身朝蘇黎行了禮:“王爺。”
蘇黎淡淡擺了擺手,徑自坐到了床邊。
喜娘見狀忙道:“時辰不早了,請王爺王妃合卺交杯。”
一旁便有人呈上了兩杯酒。蘇黎今日大概已經喝了不少,身上已經有些淡薄的酒氣,見到那兩杯酒,眉頭還極其不明顯的擰了擰,末了,到底還是端了起來,淡淡朝着錦瑟一舉杯,仰頭便一飲而盡。
喜娘的臉色不由得僵了。主持了那麽多場婚宴,今日大抵是最讓人錯愕的一場。
錦瑟卻歡喜得緊,小心翼翼的拿起自己的那杯酒,也一飲而盡。
喜娘并屋中的丫鬟們都退出了房門,錦瑟仍舊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的觀察着蘇黎的神情。不消片刻,果見他眉頭越來越緊擰,随即,他擡頭,凜冽的目光一下子射向她。
錦瑟心頭“突”的一跳,開始慢吞吞的朝床邊走去。
“咚”!
在她離床邊還有兩步之時,蘇黎突然整個人傾下,一頭倒在她腳邊。
“呼——”錦瑟拍着自己的心口,長長的舒了口氣。
梅香不染冰心在(三)
五更時分,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鐘鼓樓的聲音,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錦瑟突然便清醒了。
猛地從床榻上坐起身,仔細的聽了時辰,又看了看仍舊躺在地上的蘇黎,這才匆忙起身來,悄然走到房門口:“綠荷?”
過了片刻,綠荷便揉着眼睛出現了,看了看房裏的情形,十分不高興。
錦瑟忙的拉她進屋:“快,我們一起把他擡到床上去。”
綠荷瞥了她一眼:“所以你認為,只要讓他以為昨夜是自己喝醉了就行了?”
“不然?”錦瑟微有些迷茫。
綠荷無奈的嘆了口氣,附到錦瑟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錦瑟先是一怔,随後往床榻上看了看,果見一方純白無瑕的絲帕正安然的撲在那裏。錦瑟不可遏制的紅了臉:“我怎的忘了這個?那該如何是好?”
綠荷拉起她的手,比劃了一個割口子的動作。錦瑟猛地縮回自己的手,搖頭道:“不好不好。”說完,她快步走到床邊,收起絲帕塞進綠荷懷中,“你去廚房找找,随便塗點什麽雞血鴨血的不就行了?”
綠荷霎時間面如死灰,瞪了錦瑟一眼,轉身出去了。
錦瑟又看了看蘇黎,只見他身上仍是完好的新郎喜袍,頓時也顧不得許多,在他身邊蹲下來,開始動手解他的外袍。
好不容易除下一只袖子,錦瑟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又扶起他的另一邊肩膀,正在用力往下扯另一只袖子的時候,蘇黎眼睑動了動。
錦瑟自然沒有注意到,等到終于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