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以熊制熊
話說雲主簿趕到岳家, 和娘子談起了之前的事情。雲娘子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後, 不安地看着她相公。
雲黎聽完後, 嘆了口氣,對他娘子說到:“都是我不好, 平日裏不但累你良多, 這次還把你一人丢在家中面對他們。起初大哥也提醒過我, 小弟手腳不幹淨。是我沒放在心上,更沒有及時告訴你一聲, 此事我做得不好。一想到五弟他如今就敢潛入咱們房中, 偷你嫁妝首飾, 還險些把咱家銀錢地契給盜了去, 我就覺得後怕。萬一他哪天偷東西時被你撞見,一時激怒了,動起手來,後果不堪設想啊!此事你做得甚合我意,若再不讓他吃點教訓, 以後殺人放火說不定也會做得出來。”
兩口子随後低聲商議了許久,最後雲黎為了避免娘子回去後, 被他娘刁難, 就仍舊讓她和女兒繼續在岳家住着,自己一人回家去了。
雲大娘等了許久才見到兒子回來,看他兩手空空地一個人進了門,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說你有什麽用,都當官了, 還管不住自己娘們,真個廢物!”雲大娘開口就惡言相向。
雲黎平靜地回到:“我再廢物,也不會偷自家兄弟的東西,更不會偷兄弟媳婦的嫁妝。”
“什麽?!你說小五偷的是你們兄弟的東西?那你還不趕快把人放出來,自家的東西哪兒能算偷啊!”雲大娘仿佛沒聽見嫁妝那兩個字,只一味地逼迫雲黎。
“這我沒辦法,他是人贓并獲被抓的,衙門裏是講規矩的,哪兒是您想一出是一出,随便說說就行的。”雲黎冷漠地說到。
“好啊,我早就說你們幾個都是心狠的,兄妹五個,只有小五是個熱心腸。平日裏還總在我面前念叨他幾個哥哥姐姐如何如何,可到現在,他需要幫忙的時候,你就這個态度?你也配當人哥哥?你這個不孝的東西,我打死你!”雲大娘越說越氣,伸手就要扇雲黎耳光。
雲黎也不是呆子,他轉了下身,背上挨了兩下後,喊道:“娘啊,你這是要逼死我啊,我好冤啊,不行,我要去找族裏大伯說去,我要問問他,五弟這事到底是誰的錯!”說着,也不聽他娘在後面喊叫些什麽就跑了出去。
雲主簿出的門來,在街上走了一會,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泰家門口。
聽着院子裏傳出的歡聲笑語,他不由自主地就伸手敲了敲門。
“唉?!雲大哥,你怎麽來了?”這是送完酒後,剛回了家的孟岚重。
雲黎看到快一個月沒見到的孟岚重,也露出個笑來,“你最近忙着何事呢?怎麽都不來縣衙幫忙了?”
“我說,你二位快進來說吧,站在大門口那兒小心把狗放跑了。”泰縣丞在後面笑着招呼兩人。
這晚,月明星稀,涼風習習。孟岚琥做主,在院子裏支了張桌子,抓了幾碗鹽水花生,配着盤鹵順風讓雲黎和泰藹鑫喝了點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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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可雲堅如今已經被押入縣衙大牢,他家的事情遲早要被外人知道。因此喝了點酒後,主簿當着泰家衆人的面,把他的窘困訴說了一番。
“我如今想着,把五弟關上幾天,也許等他出來了,就能學好了。”雲黎抹了抹臉說到。
泰家幾人彼此看了看,都不太樂觀。畢竟雲家還有個老太太在呢,只要她一日不改了溺愛和偏心眼,有她護着,那某人就很難真的學好。而做為兒子和哥哥的雲黎,則因為身份所礙,并不好直接教育他弟,哪怕他是真心誠意的為雲堅好,多半還是會被他娘和弟弟誤會的。
這事就連孟岚琥也一時沒想到什麽好招,她倒是能讓那小子老實一會,可她也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地跟着啊,再說她才沒那麽好心,對個外人費老鼻子勁呢。
雲黎看大家都不說話,就有點愧疚地說到:“看我,竟把自家些破事拿出來煩你們,對不住啊。大家可千萬別為這事壞了心情,咱們今天就好好賞個月,喝個酒,來來來,都滿上……”
就在這時,一直在專心吃花生嚼順風的孟岚重突然說話了,“嘿嘿嘿,要說整治壞小子,我還真有點經驗。”說着,不知想起什麽,還呵呵樂了半天。
本來對自家蠢弟弟不抱什麽希望的孟岚琥在聽完了他的一番話後,不由露出點驚訝的神色。
雖然孟岚重提到的幾個法子,都有不少問題,但不能否認的是,如果好好完善下,是肯定會奏效的。
此時的雲黎,更是酒也不喝了,肉也不吃了,兩眼冒光地盯着對面的孟岚重,眨都不眨一下。
“唉,雲大哥,你可別這麽看我了,我感覺今晚做夢搞不好都要被你這倆賊光精亮的招子給吓醒過來。”說着,孟岚重舉起個空盤子,擋在自己面前。
“去,什麽招子不招子的,好好說話。”孟岚琥搶過那空盤子,在蠢弟弟頭頂敲了一下。
“我覺得,剛才重弟說的裏面,咱們可以挑點出來,完善一下,也許是個更好的選擇。”一直在琢磨壞主意的縣丞大人,此時想出個更好的點子。
于是,這天夜裏,一個專門針對熊弟弟的“導人向善”計劃,就在修修改改中,逐漸定型了。
過了幾日,雲堅的案子也判了下來,罰他歸還銀子外,還要挨二十大板。
雲黎回家把結果告訴了他娘,雲大娘一聽就直流眼淚,她心疼小兒子還要挨打,就開口問道:“三兒啊,這怎麽罰了錢還要挨打呢?你能想法讓小五不挨那頓板子嗎?”
雲黎心中倒是覺得他弟弟就是寵壞了,說不定挨兩頓板子還能學好點,可此時他還是老實說到:“那板子能用錢贖的,二十板子要花五兩銀子,娘要贖的話,等下把要交的罰銀和贖罪銀一并給我,我去辦就是了。”
雲大娘雖然有些舍不得銀錢,可又擔心若是為這事和三兒扯皮,回頭他在裏面拖延一下,搞不好小五還要吃虧。
于是,只得忍痛掏了二十五兩銀子給雲黎。這二十五兩裏,做為賠償,雲黎娘子只能拿到之前當鋪給雲堅開的十兩銀子,另有十兩是算做罰錢交給衙門的。而還有五兩是做為二十板子的贖罪銀子。
雲黎也不是有多舍不得他弟弟挨打,實在是這贖罪銀子在犯人挨打前都會問一句的。如此一來,那雲堅是必然會知道此事的,回頭若是家裏沒交這贖罪銀,等他回來肯定要鬧個不可開交。
交完錢,又領回了十兩銀子後,雲黎帶着雲堅回到了家裏。
第二天,雲黎先去把娘子的首飾贖了回來,轉頭又将娘子和女兒也接回了家。雖然家中氣氛不大好,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說起來,這雲堅之所以要偷他嫂子的東西,有個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不知何時起,就對賭錢上了心。以前在村裏也是為這偷他大哥的東西,而自打他到了縣裏後,就對一家賭館着了迷。
開始還只是小賭,他自己的錢基本也夠玩了。可随着他哥給他找的幾個營生都讓他很不滿意,這雲堅心中一煩躁,賭注就下得大了些。一來二去,他手裏那點銀錢就不夠花了。
而之前分家的錢一直在他娘手裏,就連他哥每年分來的米錢也由他娘把着。他手裏只有隔三差五從他兩個哥哥以及娘親那裏得來的一點零花錢。
憋了幾天後,雲堅就把主意打到了三嫂的嫁妝首飾上。
如今在大牢裏蹲過一次後,雲堅再回到家中,開始還老實了幾天。可安寧日子才過了幾日,他就覺得實在寡淡不得勁,心中發癢又想着去賭館逛逛。
他去之前還在心中想好了,以後只玩小的,絕不碰那些大注的花樣。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他剛走近那賭館,裏面的夥計就把他攔住了。
“怎麽,你這賭館不做生意了?”雲堅沒好氣地問。
“嗨,雲小哥,你算說對了,我們啊,要把你放進來可就真做不了生意了。你哥和縣丞大人特意到我們這吩咐過,若是再敢把你放進來,就要治我們個誘騙罪。我們可是正經做生意的,小哥你啊,還是別處玩去吧,啊!”夥計陰陽怪氣地一套話說下來,雲堅只好郁悶地離了賭館。
他心裏雖然埋怨他哥管得寬,可這事也不能找他娘告狀去。因為要是被他娘知道,他又想跑來賭錢了,回去要挨頓訓不說,搞不好還會被沒收所有零花錢。
随後幾天,雲堅就經常百無聊賴地在街上閑逛。與此同時,民援社一幹人,卻在緊鑼密鼓地忙乎了起來。
這天上午,雲堅看到街角處圍了一群半大小子。他正閑得發慌,此時一看有熱鬧,連忙就湊了過去。
當他走近一看,人群中一個漢子正擺了個木臺子,嘴裏還念叨着“趕緊買啊,買好就開轉了。”
那漢子邊等着周圍人下注,邊在臺子上,開始安裝一個轉盤和指針模樣的東西。
看了一會,雲堅明白了,其實這就是個簡易的賭攤。先由衆人買定轉盤上的某種圖案,然後由下注最多的人,親自轉動指針。當指針停下來時,塗了紅色那頭指着哪個圖案,就算買那圖案的人贏。當然還有些特殊圖案意味着莊家通殺之類的東西。
雲堅正惦記着去哪兒賭兩把的,見到這玩意,頓時就樂了。
這個賭攤玩得很小,不像之前那個賭館裏,不少花樣都是有最低賭注要求的。在這小攤上,一個銅板就能玩!
于是雲堅在這裏玩得很是開心,不過一個時辰後,那賭攤就收攤了。雲堅今天手氣一般,沒輸沒贏,可他還沒過瘾,就攔着人家問道:“唉,你這明明還有生意做呢,怎麽就不幹了。”
那收攤的漢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下說:“我們這行有個規矩,每天最多開一個時辰。今兒要不是看見雲小爺來玩,我會收得更早咧。”
“喲!你認識我啊?!”雲堅驚訝了一下。
那漢子低頭收拾,嘴裏應着:“咱這樣的人,就是靠點眼力見兒,不然回頭得罪了惹不起的人,可就沒法做生意了。您要還想玩,明天還是這個地方,這個時間,怎麽樣?”
“行啊,你可說話算話啊。”雲堅有點得意的說了一句。
就這樣,從這天起,雲堅天天上午來這小賭攤報到。不過雖然他每天來玩,可算下來幾乎就沒花多少錢出去,畢竟每天就玩一個時辰,而且下的注都很小。
七、八天過去,孟岚琥他們決定該進行下一步了。
于是,這天上午,雲堅照例再來這賭攤上玩時,等了半天,那擺攤的漢子遲遲也沒有出現。
當他煩悶地準備離開時,就見那漢子有些慌神地跑了過來。
“嗨,你今天怎麽來這麽晚啊?!”雲堅一見他就開口埋怨到。
“對不起,小爺,我啊,遇上事兒了,唉……!”那漢子皺着眉頭,滿臉苦色。
“哦?那你還開攤嗎?”雲堅可不關心別人遇上什麽麻煩了,他就關心自己還能不能玩了。
“唉!我明天就要回老家去了,這攤子還真擺不成了。”那漢子滿腹心思地答道。
“啊?!那我以後上哪兒玩去啊?”雲堅對他要走非常不滿。
那漢子看了看雲堅,又轉頭看了看自己的攤子,似乎有什麽話要說,可又拿不定主意。
雲堅看那人的神色,好奇之下就追問了句:“怎麽?你有主意讓我能玩下去?”
“咳,您要想接着玩,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這漢子說着,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繼續說到:“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您跟我去前面的巷子裏,我和您好好說說。”
雲堅有些拿不定主意,但他最終被好奇心牽着,還是跟這人去了個巷子。
好在他倆也沒鑽什麽偏僻地方,只因這裏沒多少人來人往,才挑在此處說話。
“我看雲小哥是真喜歡玩這個,我呢,暫時要回家一段時間,這攤子放這裏也白閑着。要不……”那漢子猶豫了下,停下了話頭。
“要不什麽,你倒是快說啊。”雲堅急道。
“您得先發個誓,回頭你哥哥要問起這事,可不能說是我逼着你幹的,不然我以後是沒法在這城裏繼續混了。”那漢子有些緊張地說到。
“嗨,我當什麽呢,沒事,放心吧,絕不會把你水出去的。”雲堅胡亂地應承了兩句。
“那行,我想着,幹脆您就替我看半個月的攤子,這樣你既能每天有的玩,還能再賺點錢,不錯吧。”那漢子一臉便宜你了的表情。
“啊?我來開攤?那要是總贏錢倒沒問題啊,可萬一我哪天走背運,一直輸錢,回頭算誰的啊?”雲堅抖着機靈,他也知道賭錢哪兒能一直贏啊,這可不能瞎答應。
那漢子聽了一樂,他看了看左右說:“這還真是就沖了您了,換個人,我是絕不會說的。我這攤啊,從第一天起,就沒輸過錢,每天都能賺點,嘿嘿。”
“真的?莫非你有什麽竅門嗎?”雲堅一聽雙眼冒光。
“這竅門真有,也簡單,一說就破,你等會,我給你看看我這轉盤。”他邊說邊把轉盤拆下來,反過來指給雲堅看。
“你看這下面,連着指針中間那根柱子的地方……”那漢子邊說邊演示起來。
其實道理很簡單,就是轉盤下面有個可移動的磁鐵塊,而指針頭部也是鐵制的,每當大家下好注後,攤主就用一個小機關,把磁鐵移動到有利于他自己的圖案下,而指針轉動到最後,很大幾率就會停在磁鐵對應的圖案上。
雲堅看明白後,不禁想起自己之前輸的那一百多文錢,頓時覺得很冤。
可再一想到,明天起,自己也能坑人賺錢了,就美得險些笑出聲來。
兩人說好了半個月後交接的時間地方,那漢子就把這攤子直接挑到了雲主簿家去了。
第二天起,雲堅等他哥走後,興致勃勃地挑着攤子出門賺錢去了。
接下來幾天,他因為還不太熟練,一天下來沒賺多少,不過三五十文罷了。
但是從第三天起,開始有幾個很有錢的主跑來他攤子上玩了。
于是,雲堅開始了日收入上千銅板的發家之路。他美滋滋地幻想着,一天賺一兩銀子,一個月就三十兩,嘿,比那泰縣丞還多好幾倍呢,哇哈哈哈!
當這位正準備三年內成為夏麻首富的有志之士,連着發了十天財後,夢碎了。
這天,那幾位長相有點彪悍的熟客再次來光顧他攤子時,不知怎麽,本來玩得好好的,突然就吵了起來,吵着吵着還動起手來。中間有個人,無意中一擡腿,就把雲堅的攤子給掀了。
而那轉盤好巧不巧地正好翻過來,露出了下面一塊黑黑的磁鐵。
那夥吵架的人也停了下來,忽然有人大喊一聲:“叉你瑪,這是塊磁鐵,這王八蛋黑咱們!”
雲堅連辯解都來不及,直接就被這幾個人一頓好打。
可這只是個開始,那幾人拎着那賭攤,又夾着雲堅,不由分說地就走到了城西一個小院子裏。
接着又被狠揍了一頓的雲堅,痛快地在幾張欠條上按了指印,除此外,還在一張供詞上按了個手印。那供詞上說明了雲堅用磁鐵騙了別人錢,如今他自願歸還所騙銀錢雲雲。
本以為這樣就完了,可誰知,有位脾氣暴躁地家夥,死活要砍雲堅一只手,據說這是賭館裏對付老千的規矩,不能破例。
雲堅聽了,差點當場就翻着白眼暈死過去。
在他痛哭流涕地哀求了半天後,那位仁兄好不容易被同伴安撫了下來,最後他開口說到:“要想保住你那只手,只有一個法子,就是自贖。這是賭場的規矩,老千被抓後,要想保住手,就得替賭場白幹活,直到足夠買下自己那條手為止,嘿嘿。”
“自贖就自贖吧。”雲堅此刻已經不敢多求什麽了,可他不知道,那自贖的法子竟然如此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
孟岚重:切,一個熊孩子有什麽好怕!想當年……
孟大王:凝視!
蠢弟弟:再熊,見到大王也得叫媽!
縣丞大人:熊娃一個就夠啦,我這心理陰影還沒消失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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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安啊,寶貝們!這兩天很多地方都在降溫吶,要注意別凍着啊,麽麽噠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