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急召
靜儀身量高, 十歲的孩子看着跟旁人家裏頭十二三歲女孩子似的,衣裳沒幾個月就要做新的。
靜儀這個年紀,可以做一下大姑娘打扮了,李氏還吩咐巧手嬷嬷給靜儀做了兩雙練習用的花盆底, 比起正經的花盆底來, 鞋跟更低也更寬,踩上去還算穩當。
已經進了十一月, 天氣漸漸冷了起來。這日是個晴天, 氣溫不似前幾日那般的冷, 府上又無事,李氏就打算帶靜儀出門逛街采購一番:“難得今兒得閑, 額娘帶你出去逛逛,買幾樣你喜歡的衣料飾品。外頭的東西雖然比不上家裏使的, 但到底新奇有趣兒。只要不見客,你平日裏想穿着、戴着玩也使得。”
靜儀自是欣然同往。
前世朝九晚五時候,靜儀也曾幻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夠辭職, 餘下來的時間,可以先去學一門樂器,最好是鋼琴或者古筝;再有少年宮學素描的底子在,把在大學社團時候學到的漫畫拾起來也不錯。更重要的是鍛煉好身體, 起碼學上一兩種拿手的運動,畢竟健康第一……
穿越到清朝,雖說有種種不便,但畢竟有了很充裕的時間。靜儀古琴已經學了個七七八八, 書畫多少能沾點邊,運動算是最拿手的了。閑暇時候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搞點副業,蘇幾樣新鮮東西出來。
靜儀在穿越前關注過不少美妝博主,也曾在網站做過幾期好物視頻,雖然業餘,但是好評不少。她的本科專業經濟學在清朝實在沒什麽出路,四爺再寵她也不可能叫她到戶部挂職,化妝和護膚方面倒算是不錯的考慮方向。
靜儀陪李氏逛街,最終在一處胭脂店前停住了腳步。
侍衛們先進店鋪內清場,一刻鐘後,掌櫃的和客人們都被請了出去,只留下了老板娘招待靜儀二位。
內造的胭脂水粉上臉效果先不說,但包裝都甚是繁複精美。而外面鋪子裏的胭脂包裝都大同小異,同後世國貨“謝馥春”這個牌子有些相像。
靜儀也沒想到,在這種小店裏,她竟然能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
那是一盒喜鵲登枝繪紋黑漆木盒包裝的口脂(口紅),溫柔的豆沙色,靜儀看着,倒很像是TF小黑管19號的顏色。清代口脂色一般都是以正紅、石榴紅和玫紅色居多,這種顏色甚是少見。靜儀很喜歡,拿着盒子對老板娘問道:“勞駕,請問這個怎麽賣的?”
這個鋪子的主人是鑲白旗的旗人,四爺的奴才。掌櫃的夫婦只是主人雇來幹活的,怎麽敢跟雍親王府的四格格要錢呢?
“格格喜歡,盡管拿去便是,這般說話就是折煞奴才了。”
靜儀示意潤兒拿錢:“總不能讓你們吃虧。”
那老幫娘慌得跪下來:“格格這是什麽話?奴才不吃虧,等着鋪子主人來了,知道奴才伺候兩位主子逛鋪子,還會再賞奴才的。請格格萬萬不可再提銀錢一事。”
老板娘這話可是實話,若是叫鋪子的主人知道她們送給了四格格東西,那獎勵可是大大的。若是叫鋪子的主人知道她們收了格格的錢買東西,那麽估計明天她們就得卷了鋪蓋回老家種地去了。
買東西要給錢,是在靜儀腦子裏頭根深蒂固的概念。她見老板娘實在不要,要了也不會心安,只得叫津兒把她挑好的東西包起來,說了聲謝謝。
老板娘還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不敢當,不敢當。”
靜儀心裏有點不舒服,拿了人家鋪子裏的東西,人家還要跪着把她們送出去。感覺自己就跟強盜似的。
哎……
可能大環境如此吧,大多數人都習慣了,可她前世畢竟經歷了九年義務教育和四年學士教育,卻只在這裏做了十年的孩童,實在有些難以适應。
也就是她運氣好,穿成了四爺家的四格格,如果穿越成這個老板娘,每每見到主子們就得作出幅樣子,多來幾回,想不崩潰都難。
如果有選擇,還是當個幸福的現代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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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儀在外頭撒歡玩了一天,上午逛街,下午跑馬,等不到晚膳就累到不行,草草用了些東西就去瓊華齋歇着了。
李氏午膳用得不少,到了晚上也不大餓,原打算自己随意用點什麽也早早休息,誰知剛要傳膳時候,耿氏竟然來了。
李氏這才想起來,昨兒早晨,她去福晉那裏請安時候碰見了耿氏,耿氏說過要來她這裏陪她吃茶說話的。當時李氏還當是耿氏客氣,說着玩的,并未放在心上,還笑着邀請她有空過來小酌幾杯,誰想這會子耿氏竟然真過來了。
李氏看着耿氏這一身避雪的衣裳,再看看丫頭青杏手中的油傘,對着耿氏笑笑:“外頭下雪了麽?”
耿氏解下披風,答道:“我也是先起了意頭,想來同李主子說說話,出了門才知道下雪了呢。”
李氏招呼耿氏坐下:“都是十一月的天氣裏了,也該當下一場雪了。今兒晨起看着天兒還不錯,誰知這會子又冷了。既如此,咱們就用些暖和的,一會兒叫廚房上個鍋子來吃吧。”
耿氏一向不挑食,這又是到了側福晉的地界上,自然說好。
李氏知道耿氏是喜歡喝兩口的,安排下去傳膳後,複又征求意見道:“妹妹想用點什麽酒?竹葉青還是梨花白?我們院子裏也有自己做的桂花釀,是我和靜兒前些日子采了桂花做的。雖比不上廚房裏頭龐大師傅的釀酒手藝,但勝在品起來風味特別一些,妹妹要不要嘗嘗鮮?”
誰知耿氏一口氣點了倆:“那就竹葉青和桂花釀罷。”
李氏:……,看來今晚又是一場戰鬥。
耿氏近些日子來有些煩躁,弘晝一天天大了,被福晉教養得很好,同時也對她這個額娘越來越不親近了。
其實耿氏真挺羨慕李氏的。四格格不必說,那個是被康熙爺來來回回誇過不止一次的姑娘,是被康熙爺稱作“堪為天下女子表率”的格格。就他們府上四格格這個情形,別說旁的府裏養姑娘的福晉、格格們羨慕,就連養阿哥的都羨慕李氏呢。将來四格格嫁進佟家後,李氏還不定怎麽享福呢。
再拿三阿哥來說,雖然弘時是個不大靠譜兒的男青年,不上進還愛闖禍,但人家骨子裏是十分親近李家的。哪怕四爺一次次地不許弘時和李家接觸,只要四爺一松口,弘時是必當會去李家轉轉的,就連李家犯錯連累弘時挨罰,弘時都是不在意的,可見弘時是真心親近額娘、親近李家。
可弘晝呢?他連自己親額娘都不大說話,更是不知道耿家姓甚名誰,是做什麽的了。
耿氏心裏頭實在是不好受,過來陪李氏吃飯也是想跟李側福晉求開解、求安慰的。
這事兒的确挺沒辦法的。
李氏不大很會開導人,安慰了耿氏幾句諸如“終歸是親的”、“過幾年懂事了便好”等等話語後便沒詞了。
正在兩人沉默地大眼瞪小眼時候,四爺來了。
四爺最近跑李氏這邊還是跑得比較勤,看到耿氏在,還小小地愣了一下。
李氏也愣了,她知道四爺一向最不耐煩雨雪天氣,誰想這四大爺今日竟然冒着雪來她這裏用膳了。
耿氏本就是挺識趣兒的一個人,要是在平常,見到四爺過來,肯定是要告退的。
但是她今天心情太不好了,多愁善感的,再加上李氏方才說了要陪她“飲酒消愁”一番。這世上的事情本就講究先來後到,這麽看來,怎麽說也是四爺的到來妨礙了她不是?
鍋子和酒陸續端了上來,四爺見耿氏沒有要走的意思,李氏也沒有趕人的舉動,若是自己把耿氏請出屋子好像有些不近人情……
于是,耿氏和李氏都留了下來,陪着四爺喝酒吃肉看冬雪。
一個時辰後,兩人聯手把四爺給喝倒了。
三個人當中,耿氏反而是情形最好的,喝完酒後還撐着回了自己屋子,四爺就歇在李氏這邊了。
靜儀早上起床後,照例對着津兒問道:“津兒姐姐,額娘起了嗎?今天早上可有傳膳?天真冷啊,我有點想喝羊湯了……”
津兒搖頭,伸出右手食指對着靜儀晃了晃:“主子爺還在李主子房裏呢,格格不便進去,想用什麽就自己點一些,奴婢叫崔盟去廚房幫格格提膳。”
窗外天光大亮。靜儀蹙眉。依着四爺的生物鐘而言,晨起最遲不也在早晨六點麽?這都日上三竿了,他們倆怎麽還睡呢?他們昨天都做什麽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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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跟嬌妾拼酒被撂倒一事,只是冬日裏調劑生活的一個簡單小插曲,睡了一晚立時恢複了往日的生龍活虎。
十一月初七日,康熙帝在南苑狩獵時感覺身子很是不适,回到暢春園就躺下了。初九那日的郊祀大典就是由四爺奉命替康熙主持的。
四爺結結實實地忙了幾日,剛回府沒幾天時候,人還沒完全歇過來呢,隆科多就急慌慌派人請走了四爺。
誰知四爺走了沒一會兒,康熙身邊的禦前大太監魏珠又急匆匆趕到了雍親王府,身上還帶着萬歲手書,欲尋四爺急速前赴暢春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九重橘絡”,灌溉營養液+10,讀者“懶惰的梅子”,灌溉營養液+3,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