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事
事情還是一波接着一波。
京裏主要還是看三爺和四爺。
三爺修書終于修除了成果,着人将《律呂正義》快馬加鞭進呈康熙,康熙大悅。
過了幾日後,塞上又有新消息傳來。八爺出事了。
八爺前去祭奠母親,派了太監去康熙處請安,并托太監送了兩只上好的海東青給康熙,誰知康熙打開來竟奄奄一息。
康熙憤怒至極,認為這是老八在詛咒自己,直言“胤禩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與亂臣賊子結成黨羽,密行險奸……”,并道“自此朕與胤禩,父子之恩絕矣。”
六年前,康熙一廢太子時候,八爺因為上蹿下跳太過出頭,被康熙狠狠修理過一次。
近些時日好容易緩過來了,誰知又來了這麽一出。
三爺争寵得利的事情叫四爺不大高興,誰想八爺又适時出來作死一番,四爺總算多雲轉晴。
在四爺眼裏,八爺的威脅性比三爺更大一些,畢竟老八才是真正有謀劃的劍直儲位之人,既會鑽營,又善于籠絡人心,比只會結交文人作幾首酸詩的三爺段位高多了。
不過八爺這次可能真的不行了。
十三因為之前廢太子的事情受了波及,一直不得康熙寵信,入了冬身子越發不好了,索性去莊子裏養着,四爺也時常過去看。
出了八爺這事兒,四爺想着跟別人說多到底不好,還是去了京郊找十三痛快聊了一場,回來時候肉眼可見的心情更好了。
轉眼間就是過年了。
年氏這次很不巧,又來了月事,有了上次的頒金節的教訓,不敢逞強,老早就跟四爺請了假。
四爺對年氏很是上心,吩咐福晉請了幾位名聲很好專精婦兒的大夫給年氏開藥調理。據說福晉應得很是痛快,只是心中滋味如何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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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年靜儀虛歲就有三歲了,也的确該領進宮給德妃看看。況且有了之前在鈕祜祿氏那邊發生的事情,全家都進宮的日子,四爺也不大願意留靜儀在家。
四爺親自過來跟靜儀練習一些簡易規矩。
靜儀到底是現代人,對古代這些東西沒什麽頭緒,所謂臨時抱佛腳,到底出不了多少成效。
四爺無奈,只得吩咐乳母抱好小格格,進了永和宮也別放下了。行禮什麽的都乳母抱着靜儀完成,還能有效防止女兒亂跑,也算是個不錯的主意。
臨到大清早啓程時候,卻被八福晉堵在了門口。
四爺昨晚教靜儀規矩教完了,歇在李氏房裏,此刻跟弘時、靜儀一起出門,迎面就撞上了不知在府門前站了多久的八福晉。
這天夠冷的了,靜儀看了八福晉的臉色,覺得更冷了幾分。
八福晉的臉黑得真是徹底……
八福晉是來求四爺的。道當年太子爺和十三爺出事兒的時候,四爺都是求過情的。而今她已經跟三哥、五哥、七哥、九弟、十弟、十四弟都懇求過了,現在也懇求四爺幫八爺說說話,畢竟八爺也是您的親弟弟。
且不說四爺跟八爺本就不和,單說康熙對八爺正在氣頭上,誰敢觸這個黴頭?
就是太子和十三,當年都沒有被康熙用這麽幾乎斷絕前程後路的話語訓過,更沒有牽扯到先皇後赫舍裏氏和敏妃。
不同于靜儀的詫異,四爺是早就得了門房消息的,碰上八福晉并不意外,反應也很平靜:“他們都怎麽說?”
八福晉含糊道:“幾位爺都說是能幫自然幫的。”
四爺道:“只要三哥他們開這個口,我必然幫。”
三爺最是謹小慎微,跟八爺交情也是平平,怎麽可能開這個口?八福晉也知道四爺是在敷衍,卻也沒什麽辦法,只得乘車離開。
四爺看靜儀一直盯着八福晉的臉,表情有些糾結,等到人走後,四爺對着一旁小女兒問道:“靜兒瞧什麽呢?”
靜儀突然被點名,有些不知道怎麽編。四爺挺明察秋毫的一個人,說謊話容易被識破,而且小孩子說謊,是牽扯到品德休養的很大問題,叫四爺種下這個印象,終歸不美。
靜儀有些讪讪的:“我看八嬸嬸印堂發黑,近些日子可能會有災厄發生。”
四爺被小女兒這句話一下子給逗樂了,在靜儀身上拍了兩下,把小格格打得直往他懷裏拱。
時辰不早了,蘇培盛過來請四爺上馬。四爺将靜儀交給李氏,笑道:“以後聽書看戲時候記得避着她。”
李氏也笑着點了點靜儀,叫乳母抱着小格格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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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儀終于見到了後世聞名的德妃其人。
她穿一身苋紅色地團花的織錦旗袍,梳着并不繁複架子頭,高高地端坐在那裏,有着NPC一般的标準化笑容,不管對待福晉、額娘和四爺府上幾個小輩兒皆是如此,只有見到十四家來人時候才笑得有幾分真心實意了。
德妃這裏孩子多,三三兩兩聚在旁邊紮堆兒玩,弘歷弘晝也在此列。只是靜儀年紀小,只能由乳母抱着坐在李氏一邊。
外頭幾個福晉和嫔妃陪德妃說話,李氏和十三、十四家的側福晉,領着孩子們在後頭玩。李氏是親王側妃,四爺又年長,十三、十四家裏的側福晉對着李氏态度是沒得說的。
宮裏的菜不說好不好吃,樣子都精致得很,只可惜都是宮裏牌子菜,很少是靜儀能吃的,只能飽飽眼福而已。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靜儀跟在額娘和幾位嬸娘身邊,聽來了兩件很有價值的八卦。
一個是自打頒金節後,年氏的知名度蹭蹭上漲,好名聲都打宮裏頭傳到外面去了。什麽月貌花容,和風細雨,進退有度,至純至孝……聽起來很有傳奇色彩。
另一個是自打八爺徹底失寵後,內務府沒敢給八爺送過年的東西,九爺、十爺、十四爺還有一向愛和稀泥的三爺,都十分有兄弟愛地給八爺送去了過冬的東西,唯恐自己八弟(八哥)過不去這個年。
靜儀深深的不以為然,內務府不過是沒送過年的東西,又不是抄家。聽說八福晉嫁妝十分豐厚,田地鋪子都陪嫁了不少,再加上八爺得寵時候康熙沒少賞賜,這麽多年積攢下來,還過不了年嗎?
大正月裏忙慌慌的,康熙還沒忘了發落八爺的事情,又叫停了胤禩及屬官俸銀俸米、執事人等銀米。
出了正月十五後,靜儀已經嫁人了的同胞姐姐過來走親戚。
嘉儀照例先去拜見了阿瑪福晉,才轉李氏這邊來,一進屋來就對着額娘親熱道:“知道年節下家裏人忙得很,我們想着等府上忙完了再過了拜年,只是不知道這過了上元節還能不能說拜年。”
二姐姐名字嘉儀,據說當年為着起個名字,四爺磨了好幾年。也托了二姐姐早早起好了名字的福,靜儀不到周歲便有了自己的名字。
四爺明顯對嘉儀這個女兒十分上心,年輕時候剛開府養的孩子們,不論是福晉膝下的大阿哥、宋氏膝下的兩個格格,還是李氏的兩個兒子都不在了,嘉儀是唯一一個成親的女兒。
嘉儀出生時,四爺還沒有這麽忙,心裏也沒有這麽算計,只想好好在太子麾下做事,成為太子的股肱、一代賢王。那時的他同李氏感情極好,一個月中有半個月都是留宿李氏院子,嘉儀幾乎是他看着長大的,比跟弘晖接觸的時間都要長一些,在四爺心裏,嘉儀跟弘歷靜儀這幾個孩子終歸是不同的。
嘉儀指着郡馬納喇星德逗靜儀:“四妹妹快看看,這是誰?”
納喇星德和嘉儀同歲,從外觀上來看是個長得很不錯的年輕人,颀長,白淨,穿衣打扮透着濃濃的書卷氣。
靜儀老老實實答道:“是二姐夫。”
納喇星德在李氏這邊有些拘束,正好四爺這日也在家等着招待女婿,略坐了一坐便去了前頭。
靜儀很喜歡這個姐姐,她的行事做派和說話風格有點像李氏,讓靜儀一接觸就感覺舒服得很。
嘉儀成親也有幾年了,膝下有一跟靜儀年紀相仿的小男孩兒,這幾日身子不好便沒帶過來。
嘉儀同李氏聊了些閑話後,複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三伯家的二妹妹又被指了婚,還是撫蒙,內務府已經在準備嫁妝了,左不過這一兩年。大伯、二伯、五叔、七叔家的姐妹們,這幾年凡是到了嫁齡的,都被指去了蒙古,這些年咱們看着,竟沒一個能脫得了的。”
說到這裏,嘉儀壓低了聲音:“雖說咱們靜儀成親且還早,說句大不敬的話。不管将來換了誰,這些宗室女孩兒,大抵都要充作此用。我想着給額娘和阿瑪提個醒兒,四妹妹的親事,咱們可要早作打算。”
李氏緊張起來,康熙一朝,成年的宗室女孩兒,沒幾個能逃得了這事,這些年能成功留京的,除了德妃膝下的五公主,就是直郡王家的和四爺這個女兒。
将五公主嫁到佟佳一族更多的還是政治意義,直郡王家四個女兒都是嫡出的,同旁人不大一樣,大格格嫁到蒙古沒幾年便病逝了,康熙便給直郡王留了幾分恩情。
四爺府上三個女孩兒沒了兩個,就剩下嘉儀一人,四爺為了這個女孩兒沒少想辦法,也沒少跟康熙賣慘,說自己沒有女兒命雲雲,再加上德妃的幫忙運作,嘉儀才得以留京嫁人。
靜儀還沒留頭,李氏愛憐地摸着女兒毛茸茸的小腦袋,煙波微閃,看來對于小女兒未來的境遇十分憂心。
靜儀淡定地扭了扭身子。
她爹是未來的雍正啊,既然四爺在不當皇帝的時候能護住二姐姐,那麽當了皇帝自然能護住她。
有皇帝親爹護着,若是她不樂意去,誰又敢打她的主意,叫她去撫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