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蒼茫的夜,暗藏玄機,寧言暖初見此景,驚的說不出話來。
那男子手握長杆,飛奔在戰場上,身上冷厲的氣勢自然而然流露出來。
倏地只見對面小兵脖頸上被劃出一道長而深的口子,小兵似乎還想說什麽,就已然倒地。
“說是何人派你們來的?”
男子在人海中殺出一條血路,以一己之任。
對方将領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表情看着男子,男子嗤笑一聲,出口直擊要害。
“你們戎闕族是在做最後的掙紮,在你們偷襲之時也是你們糧草出問題之時。”
男子聲音冰冷,如同士兵手裏握着的泛着白光的刀,對方将領驚訝的看着男子,還是不信他們戎闕族怎麽會這麽輕而易舉被滅族呢?
“你看,遠方的紅光真好看。”
男子一手牽制住他的脖頸,對方将領的脖頸上已經有些紅。
戎闕将領的瞳孔裏印着遠方的紅光,那是……那是戎闕族最大的糧倉之地,怎麽會?可慢慢,那道紅光從他的瞳孔中消失,變成一抹絕望,不死心的問:
“你怎麽會?”
“會知道?”男子接過對方将領的話,話音卻像是諷刺他,“現在知道也晚了。”
剛剛發生的戰場已經平息下來,戎闕将領看到他們士兵死的死,傷的傷,還有很多被俘虜,他們戎闕族渴望站在頂端,而不是永遠受他們天闇城的壓迫,沒想到,沒想到啊!
“現在該送你去見你的兄弟們了。”
男子手腕用力,戎闕将領閉眼過去。
Advertisement
這人是魔鬼嗎?寧言暖雖看不清男子的表情,但是他的一言一行她全部看見眼裏,殺人不眨眼,下手絕不留情,甚至在那小蔣臨死前還要給小将心裏一擊。
要知道,有的時候,心裏的創傷要比身體的傷害來的重,讓人承受不住。
男子染了一身的戾氣與血腥味,向着軍營中走去,一路上都是對男子的高歌。
“将軍武威,将軍勇猛。”
士兵們揮舞着戰旗,為他們的英雄吶喊。
如果寧言暖此刻可以看見男子的表情,她會感到奇怪,為何所有人在為他吶喊慶祝時,他臉上卻一片落寞,絲毫不見喜悅的跡象。
“倒數三十天。”
男子入睡前,寧言暖聽到他對長笛喃喃自語一聲。
之後的幾天裏,寧言暖明白,原來她來到塞北平原,戎闕族與天闇朝的交接處,此處因處去邊境,戰事連綿不斷,百姓民不聊生。
她也知道那拿着長玉笛子的男子是最近兩年前來到塞北平原的,平常男子不善言語,只喜歡坐在石頭上發呆,也不和士兵們玩樂打鬧,但是在戰場上的他又不得不讓人佩服,慢慢大家也給他起了一個戰神。
可寧言暖不喜歡戰神這個稱呼,她更喜歡稱呼他無言,無言勝有聲,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總是似有似無的撩撥寧言暖的心扉。
今夜,彎月懸挂,信子遍布,天空清澈。
“要不要給你也洗洗澡。”
男子下身待在浴盆裏面,手裏拿着瓢,一瓢一瓢水往自己身上撩水,水珠經過男子強壯而有力的曲線,停留在溝.壑上,簡直就是一副美男洗浴圖。
但對于寧言暖來說,這已經習慣了,這些日子,只要無言洗澡,他就一定會把白玉長笛拿進來,寧言暖看的時間長了,也就沒有原來那般臉紅心跳,面紅耳赤。
但今天無言又出新招!
白玉長笛像是給了寧言暖一個家,讓一直漂泊無依的她有了歸處,沒事的時候,她就睡在白玉長笛裏面,但是現在他說他要給白玉長笛洗澡,這人……
無言自然不知道他身邊有個人,語音剛落在地上,手已經撩起了新一瓢熱水,一點一點倒在白玉身上,被熱水沖刷過的地方,顯得是要比剛才幹淨些。
男子随後将白玉長笛拿到手上,從水桶裏面拿手一點一點洗着,摩擦這白玉長笛。
寧言暖臉色通紅,這個笨蛋,住手啊!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無言是給白玉長笛沁濕,但是她身上的衣裳慢慢濕了,屬于女子的輪廓像是被揭露面紗般顯露出來,更詭異的是,無言那雙大手碰一下白玉長笛,她就感覺無言的手是露在她身上的。
男子溫熱的大手直接在她身上撫.摸着。
“混蛋,住手,住手啊!”
無言洗的越來越開心,偶爾還能聽見無言發出一連串細碎的笑聲,但是寧言暖她是真的受……受不了啦!
寧言暖看着在自己身上作怪的手,那手眼看就要伸向她的胸.口處,這種事是真的忍不了啊!
一陣大風猛然吹進來,一時屋子內側大亂,風大的讓無言閉上眼睛,等再次睜開的時候風停了,但是屋內東西都被風吹的亂七八糟的。
無言疑惑一下,他來塞北近兩年,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大風,無奈,他不能在洗澡了,起身将白玉長笛擦拭幹淨,随後收拾起屋子。
寧言暖大口大口喘着氣,面色通紅,眼眸含着微微點流光,偷偷看着在收拾屋子的無言,這人怎麽可以耍流.氓?
她又瞥了一下自己,哎呦,真是的,她剁剁腳,一下跑進去白玉長笛裏面了。
寧言暖這一次進白玉長笛,一下進去好多天,但無言還是按時按點的對白玉長笛說:“倒數二十天。”
“倒數十九天。”
“倒數十八天。”
……
無言每次都來說,寧言暖不知道無言是在計算着什麽的,但是每次聽到他聲音,寧言暖都想跑出去看看他,可是她總是會想到之前發生的那件事情,一想起來就讓她臉紅心跳,她不敢出去呀。
今日,夜色開始上升,寧言暖還在白玉長笛裏打滾,翻來覆去,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她決定了,決定今天晚上去見見無言,畢竟當時無言他也不知道洗白玉長笛會發生那種令人羞愧的事情,況且他也不知道白玉長笛裏面有女鬼!
她下定決心,不再在意這件事。
寧言暖想通,換成一團白煙,從白玉長笛裏面出來。
外面天色暗沉,空氣中彌漫這一絲古怪的氣息,寧言暖呆的有些無聊,站在窗戶口往外看了看,還是沒有發現無言的身影。
那她在等等,等等。
等寧言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空的孤月白的發亮,讓寧言暖心猛然顫了顫,此刻亥時,卻未見無言的身影,寧言暖眉頭忍不住蹙住,不應該啊,平日他戌時過一點差不多就回來了。
外面空寂,徒留幾個士兵。
一夜過去,一天過去,又一夜過去,又一天過去。
寧言暖等不下去了,無言定是出了什麽事,不然早就回來了。
她想要去看看,但是她卻沒有辦法掙脫白玉長笛的束縛。
“不好了,将軍戰敗了!”
缺少一個胳膊的小士兵從遠處跑來,士兵渾身粘的都是血,讓人沒有辦法直視。
“你說什麽?”一直留在軍營裏燒柴做飯的夥夫問。
小士兵艱難的往後吐字:“将軍在白砂谷中了埋伏,身……負……重傷。”
說完,小士兵雙眼一閉,暈倒過去,吓的軍營裏的人一陣混亂。
寧言暖身子恍惚一下,怎麽會呢?她是見過無言在戰場上的樣子的,他是戰神,所向披靡,何人可以阻擋他,他怎麽會出事?
可是,多日來,無言未歸,寧言暖講真的有些待不住,尤其心裏的不安越來越重,就像是渲染的墨水,一點一點染了她的整顆心,将她的心緊緊包裹住,無法跳動。
寧言暖又嘗試掙紮了幾下,白玉長笛身上的引力依舊在緊緊的束縛着,第一次,寧言暖對白玉長笛有着深深的怨恨。
“我要去找他,絕對不許你攔着。”
頃刻,天地風雲變色,狂風亂起,寧言暖頭發吹的被飛揚,讓她看上去有些瘆人。
可此刻,她心心念念,她一定要去找他!
啪---清脆的聲音響起來,被挂在牆上的白玉長笛猛然掉落在地上,摔成兩瓣。
失去引力的寧言暖立刻朝着白砂谷方向去。
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有的士兵疊堆在起來,像一座座小山丘。
寧言暖看到此景,只覺得肺裏的空氣要全部被抽走一般,她大口大口呼吸着,他這是打了多少場,才有這樣的場景。
可同時,寧言暖想到無言奮力敵殺,她心裏開心又酸痛。
她走過一個一個“小山丘”,看着士兵死不瞑目的雙眼,不敢過多停留,趕緊去找下一個地方。
夜色越來越黑,野獸的聲音響起,寧言暖心裏悲痛不已,她有些無力的站在死人堆裏,她全部都找過了,卻沒有發現無言的身影,他去哪了?
寧言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那麽深的執念,好似她一定要找到他。
“我才不會死呢!”
突然,在最高的山丘上,有一個身影在晃動。
是他嗎?寧言暖趕緊飛奔過去,可是越靠近她又不敢去看。
冰冷的月光打下來,男子身形已經完全顯露出來,寧言暖笑了,是他,是他呀!他沒有死。
無言站在死人堆上,看着天空冷月,聲音沙啞:“真好,結束了,可以回去了。”
回去吧,不要再打打殺殺了,寧言暖心裏默念。
此刻的無言就是一個英雄,只有寧言暖看的懂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