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惡戰
日落西山,慕容端喝得醉醺醺回來,仰頭便見停在院外的桓家車馬,當即酒醒了一半。他立在門口先是整理了自己的衣襟,然後拍打一番綢緞衣服上沾染的塵土,又變回原來那個光鮮亮麗、氣派不凡的世家公子,這才氣宇軒昂的大步跨入庭院。
“端公子,我終于等到你了。”趙無恙見慕容端進來,連忙起身行禮。
“嗯。”慕容端頭也不擡,徑直走入房內,見秦安歌已經醒來,正坐在床榻上喝着冒着騰騰熱氣的白粥,冷冷哼道:“居然死不了,你還挺命大。”
“端公子,你這話是從何說起啊,王姑娘病情好轉,不是該高興麽?”趙無恙恭恭敬敬問道,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慕容端瞟了眼秦安歌,她此刻也正凝眸注視着他,慕容端背着手,踱着步子一邊咧嘴笑一邊向秦安歌走來,那眼神猶如一頭緩緩靠近獵物的猛獸。
他撇下秦安歌獨自去喝酒那會兒,正好在酒館遇見一群身着鐵甲的武士,這幫人言談舉止頗有教養,絲毫不像這邊境的蠻夷之人,慕容端便留了個心眼,偷偷聽他們談論些什麽,那曉得一聽便聽到了龍溪鎮三個字,這不就是他将要送王婉纓去的地方麽,怎麽會有這麽多武士也去那裏?頓時心中起疑,上去與他們攀談幾句,才知這些人就是姜家派來的,姜府與他相府素有交情,絕對不會是沖着他而來,但桓溫卻與姜家是宿敵,莫不是來殺桓溫的?可桓溫并沒有來龍溪呀,他心裏一個激靈,頓時明白了:桓溫沒來,可桓溫車隊來了,車隊裏坐着的是他慕容端,陰險如桓溫,定是要李代桃僵,讓自己做他的替死鬼。
好歹慕容端出生在官宦世家,從小浸淫在陰謀中,看慣了訛虞我詐、背信棄義之事,對待別人的算計,有着不同尋常的敏銳度。
“最毒婦人心,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姜家軍已經到了龍溪鎮,準備一舉滅了桓溫,你此時将我引過去,安得是什麽心?”慕容端低吼道,手如鐵爪狠狠攫住秦安歌的脖子,秦安歌被他掐的臉色漲得紫紅,喉頭一陣劇痛,她大病初痊,手上力氣還未恢複,無法對抗慕容端,只得吱吱嗚嗚勉強掙紮着。
趙無恙向前飛奔幾步,伸手抓住慕容端的手臂,“端公子,放手。”
“不放。”
“我叫你放手!”趙無恙從牙縫裏擠出五個字,目如火炬發着滲人的白光,語氣是從未有過的生硬。
“不放,我今天就要殺了她。”慕容端從不忌憚桓溫,更別提他手下的區區随從,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趙無恙的怒氣已經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
趙無恙揚手一拳,狠狠打在慕容端的太陽穴上,頓時眼冒金星,頭暈目眩,他踉跄後退幾步,指着趙無恙大喊:“你好大膽子,我是相府公子,你……你……”
話還沒說完,趙無恙轉身又給了他一個回旋踢,這一腳同樣擊中頭部,慕容端的身子擺了擺,便一頭倒在地上。
“你……”秦安歌看着眼前這一幕,還來不及理順氣息,便掙紮着起來,趴到慕容端身邊,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好,還有氣,不然你要闖下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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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歌怒目向趙無恙,氣得臉微微發白,“你太沖動了。”
趙無恙滿不在乎的側過頭,從鼻子裏冷冷哼了一聲,“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
事已至此,想要将慕容端騙至龍溪鎮已是不可能了。趙無恙做主,将慕容端綁起來,押送到龍溪鎮,秦安歌雖然認為此舉有些不妥,但目前也只能如此了,只等到了龍溪鎮後,讓桓溫再做安排。
車隊晃晃悠悠啓程了,雖然車馬颠簸,但一路上齊素素與趙無恙鬥嘴鬥得熱鬧,秦安歌樂得作壁上觀,時不時被他倆逗得哈哈大笑,不知不覺,便到了龍溪鎮境內。
趙無恙突然變得有些心緒不寧,說話也是心不在焉,左顧右盼的,秦安歌看在眼裏,也知桓溫設好的局應該就在不遠處,不由得心緊緊提起。
行至一個山坳處,忽逢大雨傾盆,兩邊山崖不斷有碎石泥沙滾落,車隊中不少人因此被砸傷,趙無恙連忙吩咐左右,在一塊地勢平坦的地方稍作停留,一邊生火做飯,一邊等雨停後再出發。
哪知,剛剛支好爐竈,便聽見樹葉沙沙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且夾雜着鐵器碰撞的聲音,趙無恙心裏一個激靈,連忙大喊:“不好,有人偷襲。”
桓府押車的這行人也非等閑之輩,聽見趙無恙的喊聲,并未驚慌四處逃竄,而是拔出刀劍,圍成一個圈,以一防守陣勢靜候敵人現身。
嗖嗖寒風乍起,流箭如雨,銀光數點,彙成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向他們襲來。趙無恙一行人連忙奮力抵擋,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一批又一批的箭羽似無止境的射來,令他們漸漸有些招教不住,趙無恙心中暗暗罵道:好狡猾的狐貍!
轉頭對後面的人大喊:“保護桓大人。”
果然,聽聞“桓大人”三個字,藏在樹林背後的殺手便按耐不住了,只見幾十名頭戴鬥笠的戎裝武士一躍從樹梢上飛下,他們身後皆背着巨大的箭簍,箭簍裏還有許多未射出的箭羽,趙無恙暗抽了口涼氣,還好他機靈,要不然大家都得被射成篩子。
領頭幾個一躍沖到人群中間,與趙無恙一行人纏鬥起來。幾個回合下來,趙無恙明顯感覺這些人的武藝在他之上,使他沒有多餘的精力顧及他人,可家主吩咐過要他保護王婉纓的呀,他一面奮力抵抗,一面憂心王婉纓的安危,交手時漸漸處于劣勢。
就在這時,另外幾名武士越過桓府車隊護衛,徑直飛向馬車中。他們首先來到的是秦安歌的馬車,趙無恙心中一顫,顧不得左右,連忙前去阻攔,可就在這時,與他交手的那名武士看準時機,發動攻勢,趙無恙避無可避,左肩生生受了一劍。
“啊!”他含痛倒地,血流不止,眼睛還看着秦安歌馬車的方向,卻已無半點力氣,只得眼睜睜地看着秦安歌被圍。
武士掀開車簾那一剎那,一片如青雲般飄逸的身影一晃而現,幾名武士應聲倒地,頸脖處鮮血噴濺而出。
“素素!”趙無恙無比欣喜的喊道。
他怎麽把齊素素給忘了呢!
齊素素兩手持劍,英姿飒爽,眼神高傲如神女下凡,她揚起下巴與趙無恙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一躍下馬,投入與幾名武士激烈的打鬥中。
趙無恙的心裏甜蜜得不斷冒着粉紅泡泡,按理自己身負重傷,無法動彈,而桓溫所設計的援軍又遲遲不來,一切跡象都表面此刻危在旦夕,可他就是心不在焉的歡喜起來,說不出為了什麽。
就在所有人都自顧不暇的時候,幾個戎裝武士已經來到第二輛馬車前,他們知道前一輛馬車裏坐的是女眷,那麽這一輛裏面坐的,應該就是桓溫了。
可是,但他們掀開簾子後,卻發現一個身着華服,手腳被捆綁着,嘴裏也被塞了東西,嗚嗚說不出話男子坐在裏面。
他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管他呢,殺了再說。”一脾氣暴躁的揮刀就要往慕容端身上砍去。
“不可。”另一人謹慎地阻攔道。
“看他衣着打扮都不是尋常人等,若冒失錯殺,恐會給主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解釋道,并擡手将塞在慕容端口裏的布條取了出來。
慕容端吓得屁滾尿流,被恢複說話後哭得眼淚鼻涕稀裏嘩啦的,連忙說道:“好漢,別殺我,你們中計了,我不是桓溫啊,別殺我。”
那人一聽中計,眼睛都瞪圓了,恨不得噴出火來,連忙站起環顧四周,警覺到其中可能有詐,以防萬一,還是決定放出暗號,叫些幫手前來接應。
飛天炮竄如雲層中,炸出巨大聲響,桓溫負手立于山崖高處,他一身銀色鐵甲,熠熠生輝,腳邊衣襟翻飛,俊逸不凡。當聽到這炮聲後,連忙叫來手下問道:“他們在何處,現下情況如何?”
手下據實回禀後,他擰了擰眉頭,雙手緊緊握拳,吩咐手下:“随我前去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