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3)
來,那女人自然早已不見蹤影。
劇痛讓他冒出了汗,他咬着牙來到電話旁,打外線報警。電話一接通,安浦便訴說了現在的狀況:被刺了,出了血,特別疼,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不知什麽時候暈過去了,池袋,妓女——他敘述時大腦一片混亂,對方頗費氣力才弄明白。
接受完緊急治療,警察開始找他調查情況。很明顯,警察都把他當傻瓜,覺得他愚蠢無比,出去亂找女人,結果不光受了傷,錢包也被搶走了,提問時的只言片語都包含着輕蔑。
安浦在敘述時有幾處說了謊,卻倒也并非為這一原因。他說和那女人是在公園裏碰見的,聊了一會兒後發現情投意合,就去了旅館。他不想被追究嫖娼的責任。關于失去意識前的經過,他也支支吾吾,一方面因為記不清楚,一方面也不想說出自己一進屋就抱緊了對方。
他聲稱那女人騙他喝了什麽,之後突然感覺很困。
警察對此并沒有深究。這種事經常發生,多少有些出入對整個事态也沒有太大影響,總之,抓住案犯的可能性極小。
那件案子的調查進展到什麽程度了,安浦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是否在認真調查。警方從未與他聯系,估計連嫌疑人都沒找到。
這對警察來說也許是件小事,對安浦來說卻是毀掉一生的大事。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交際圈。
他握着鐵管的左手加了把勁兒。他想再引發一次小事件,這樣也許能找回自己的人生。
工廠的燈滅了。
安浦凝神觀望。他彎下腰,盯着工廠的門口,不一會兒,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影,關上并鎖好大門。這人進廠最晚,社長卻把鑰匙交給了他。以前拿鑰匙的是資格最老的中川。
那個新來的男人穿着T恤和工裝褲,一只手插在褲袋裏,另一只手把上衣搭在肩上。
安浦緊随其後。為了僞裝成流竄犯所為,他打算盡量在遠離工廠的地方動手。如果在工廠附近,警察會看出案犯早就盯準了目标。
但如果離車站太近,人又太多。他決心等那人走到住宅密集的小巷時再說。
那人在自動售貨機前停下腳步,買了一罐飲料,馬上打開了蓋子。他兩條胳膊上隆起了肌肉,看着瘦,但似乎很有力氣。
男人邊喝邊往前走,右手拿着飲料罐。安浦想,如果有刀,就能從他身後悄悄靠近,刺向他的右臂。只要在被他看到面孔前逃走,估計就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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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天準備好刀再來?這種想法只在腦子裏一閃,馬上又消失了。沒有理由,想立刻行動的欲望占了上風。
那人拐彎了,正是路燈少的小巷。安浦加快了腳步。機不可失。
他緊跟着拐了過去,然而那人卻不見了蹤影。安浦停下腳步,東張西望。
“喂。”那人突然從電線杆後冒了出來。安浦吃驚地後退了幾步,随即想起手裏有武器,便不顧一切地揮棒打去。高個子男人輕松閃過,一腳踢中安浦的腹部。安浦呻吟着,鐵管掉落在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要幹什麽?”那人問道,聲音中沒有絲毫恐慌。
安浦趕緊撿起鐵管。他用了右手,勉強舉起來了,手指卻無法承受鐵管的重量,鐵管又掉了下去。
那人似乎明白了。“你是安浦?”
安浦用雙手捂住臉,蹲了下來,眼淚奪眶而出,不一會兒竟哭出聲來。他覺得一切都完了,又覺得自己真可悲,連根鐵管都掄不動。
“你先站起來。”
他被那人抓着衣領揪了起來,推到旁邊的牆根下。
“怎麽回事?為什麽要襲擊我?”鐵管不知何時已到了那人手中,他用鐵管捅着安浦的側腹。
“我想……只要沒有你……”安浦喘着粗氣,只說了這麽一句。
那人似乎沒聽明白,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看着安浦的臉連連點頭。
“哦,是這樣。”
“你想把我交給警察就交吧,反正我也完蛋了。”安浦自暴自棄地說。
那人從安浦身邊走開,長嘆一聲,道:“行了,你走吧。”
“可以嗎?”
“我說了,走吧。”
安浦慌慌張張地想逃走,忽聽那人在身後說:“等一下。”
安浦吓了一跳,停下腳步回頭看。那人用鐵管敲打着肩膀,走了過來。
“好不容易見次面,找個地方喝一杯吧,我想問問你的情況。”
安浦詫異地望着他的臉。
★6☆
快中午時青江才回到公寓。風吹在臉上特別舒服,也許是因為還有點頭昏。
今天早晨的紅茶太好喝了。他習慣在起床後喝咖啡,不知道早晨的紅茶竟能讓人如此神清氣爽。
不對,他又想,不是紅茶好喝,而是一起喝茶的人出色。青江醒來時,美冬已經起床了。他來到飄着紅茶香味的客廳,她從廚房沖他溫柔地笑了笑。她已化好妝,是适合清晨的淡妝。
感覺喝了不少酒,但并沒有宿醉,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昨晚的事情似乎不是現實。追尋着記憶,他又想起了那種天旋地轉般的快感。
青江想,是你主動邀請的,我可沒有責任。當聽到對方提議再找個地方喝酒時,他心中掠過一絲期待,對此他無法否認,卻絲毫沒有想過主動邀她。
記不清是如何去她住處的了,好像有這樣的對話——
“還沒喝夠呢,再找個地方?”
“可這個時間店都關門了。”
青江打開房門,頓時察覺千繪來了。門口擺着她的鞋。
拉開隔簾,千繪露出了圓圓的臉。
“你去哪兒了?”她語帶責備,好像從昨晚起就一直在這兒等他。
“六本木,陪朋友喝酒了。”
“一直喝到早晨?”
“在卡拉OK廳睡了一會兒。”青江去了洗手間。他不好意思見千繪。
“為什麽不給我打個電話?休息日的前一天我一般都來這裏呀。”他剛從洗手間出來,千繪就噘着嘴說。
“我也擔心你會來,可一直沒機會打電話。對不起。”
千繪還在賭氣。廉價玻璃茶幾上擺着點心和飲料,像是她買來的。青江想,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差距?沒有一點品位。
“喂,陪我去買東西吧。”
“今天就饒了我吧。我都累死了。”青江躺了下來,腳尖碰到了電視櫃。房子太小了,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什麽?咱們不是說好了嗎?”千繪搖着青江的身體。
她還是個孩子,他想,這不是成熟的女人,也不是真正的女人。
他想起了新海美冬脖頸上的兩顆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