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春耕開始了(2)
更新時間:2016-12-27 17:00:03 字數:4528
“沒事還不下去?莫非,想陪著我下田?”
趙錢兩手亂揮,他家世代征戰,自己還真的不會種地,要不是欠将軍好幾條命的人情,他又怎麽會成為死士。“那不是小人的專長,小的就不亂摻和了,屬下還有一件事要說。”
“剛剛要你長話短說,結果你口沫橫飛長篇大論,這會兒還有話說?”他有些浮躁了,明明答應邬深深一早就去幫忙的,結果這會兒都日上三竿了,他還在這裏,那些活兒可重得很,她會不會請別人幫忙,還是又自己來了?
他不去看看怎麽成?
“小人到傳遞驿站的時候,聽那些郵驿說,沿海倭寇最近有蠢蠢欲動之勢,漠北的烏爾幹人也不安分。”郵驿分有幾種,陸驿、水驿、水陸兼并三種,驿站設有驿舍,是打聽消息的好所在。
“漠北有蒙放鎮著,無須我們煩惱,至于東南沿海,已經不關海龍戰家什麽事了。”戰止的眼暗了複明。
京師人文荟萃,什麽傑出人才沒有,他不會自大到以為沒有戰家,所有的武将就不頂事了,這天下能人異士可多得是,想往上爬的人也多得是。
戰家真的不算什麽。
邬深深将四十八畝地分成大小兩邊,一大半種大豆,一小半種麥子,種大豆這邊的田地翻耕整地後,每穴播三、四粒種子,淺播薄蓋,再來施足底肥,正好接著春小麥播種,根據邬深深預估,一畝地可以播種三、四十斤的種子,她和戰止加上村民的幫忙,又花了六天時間,總算把春小麥全種植下去,幸好她事先修了水車,不需要再多耗人力去提水、澆水,可這将近五十畝的地,也讓他們足足忙了十幾天。
這一輪下來,也實在累得夠嗆的。
“這農活真是辛苦活兒。”戰止頗為感嘆。
邬深深坐在田埂邊的大樹下乘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以前家中那四畝地就夠她和娘、妹妹三個人從早忙到晚,如今這四十八畝地,還是在屯子裏許多勞力的幫襯下才能幹完活兒……今年要是能攢上錢,明年就佃給別人做吧。
這些天她原來稱不上白皙的肌膚更曬黑了一層,看她幹完了農活恹恹的坐在那,戰止心疼的用鬥笠替她扇起涼來。
都怪他不好,攬那麽多田地回來做什麽,沒事累壞了她。
雖然三月初的天還談不上熱,只一直曝曬在日頭下,就算大男人也受不了。感受到衣料透過來的涼爽,那涼意來自身邊的男人,邬深深不禁對他微微笑,露出一口貝齒,“我還好,你握自己吧,都累得不成人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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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才知道種地比打戰還要累人。”他手下仍不停歇。
“你這麽說可別笑壞大叔和大嬸們的牙,你瞧他們這些天可喊過一聲累?”
“他們都是地裏的老手,我和他們沒得比。”每個人都有各自專長,他很有自知之明,他能決戰千裏,運籌帷幄于帳中,種地,還真是新手,要學習的地方可多了。
兩人在閑聊打趣,遠遠地就看到擔挑著兩大籮筐的昆堇和秋婵來到。
“各位大叔、嬸子、小哥,辛苦大家了,都過來歇息吃點東西吧。”
到了休息時間或是飯點,邬深深都會讓人準備點心飯菜送過來,點心、正餐還有涼茶一次不漏,犒賞大家的辛苦,也難怪這些來幫忙的村民個個都賣力得很,連句抱怨話也沒有。
村民們這些天下來和昆堇這兩個丫頭混得也有幾分熟稔了,有人見她們乖巧聽話,有意給她倆說親,只是兩人異口同聲的推了。
她們的親事由主子說了算,哪有自己作主的道理。
村民們去河邊洗了手,都靠了過來。
“你家淺姐兒的廚藝是越來越好了,這飯菜點心不只管飽,還總別出心裁,好吃得我都快看不上我孩子他娘做的飯菜了。”一個漢子嗅著香味,聞到噴香的肉味。
“福祿叔,您這話這裏說說就好,誰不知道柱子娘的手藝是屯子裏最好的。”邬深深看著昆堇将盛了一大碗的肉菜當先放到林福祿手裏,“這幾日辛苦大夥了,過些日子,地裏收成時還要麻煩大家來幫忙幹活呢。”
“沒問題,到時候可不就有收割飯吃了。”陸續接到大碗的村人也重重的咽了下唾沫,行禮道謝。
其它的人都是這般心思,邬深深的大方看在衆人眼底,每天給的點心不計,這麽一大碗菜肉,肉給的還是一大勺,毫不小氣,這樣的手筆屯子有哪戶人家拿得出手?
“這五十文工錢,算是給大夥的工錢。”邬深深拿出荷包,準備給大家發工錢,她從來都不是吝啬的人,人家盡心盡力的幫她幹活,又是最累的地裏活,她能做到的絕不會虧待人家。
“都是屯子裏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來幫把手也不算什麽,你每日供我們吃喝已經很好了,哪還能拿你的錢。”林福祿自覺占了人家便宜,有工錢雖然好,卻沒有把這事當真。
“福祿叔這是跟我見外,若是沒有大夥的幫忙,這麽些地我還在家裏窮跳腳呢。就收下吧,往後這些地還要大家幫忙照看呢。”
她話說得客氣,看她毫不做作,行事大方周到,林福祿哈哈大笑,越發喜歡她的直性子,也爽快的把錢收了下來。
既然有人帶頭收下錢,其它人也依樣畫葫蘆,帶著一大碗的肉菜飯和工錢,歡歡喜喜的回家了。
“我們也回家吧。”回頭看一遍整整齊齊的田壟,再過些天,就會有綠苗從土壤裏探出頭來,到時候長成一片迤逦的綠海,待到豐收的時候,不管多少辛苦都是值得的。
“深兒這些天太辛苦了,人都瘦了一圈。”戰止憐惜的替邬深深拭了額際的汗,沒料想手臂上一抹沒洗幹淨的泥印子反倒把她的臉抹成了泥猴。
昆堇和秋婵互看了一眼,咬著唇,憋住笑。這是幫倒忙咧。
“你也是。”邬深深可沒發現自己的臉髒了,這些天他也都在地裏埋頭忙著,雖然說家裏仍有好菜好飯供著,人還是黑瘦了點,為了自己、為了他,也為了家人,她還是早些把榨油坊給弄起來才是正道。
戰止懵了,扯起還算幹淨的袖子,再把未來娘子的小臉蛋又擦了一遍,抹掉做案痕跡後,這才偷偷籲了口氣。
戰止瞥見兩個丫頭忍笑的表情,打發她們先回去。這兩個丫頭膽子越發大了。
昆董和秋婵無言的挑起擔子,順手把農具放進空了的竹筐裏,家裏還有一堆事丢著呢,咳,還有,她們什麽也沒看見……
可能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邬深深只覺得格外的累,胳膊腰肢好似都要斷了,一屁股坐在大樹下的木樁上,不想起身。
戰止見她如此模樣就趕緊道:“我背你,上來吧,我們是夫妻,不怕人家說閑話。”他知道她顧慮什麽,他很樂意的貢獻出他男性的背脊。
“還不是。”她的聲音有些低和含糊不清。
“等你把鋪子布置好,我們就成親吧!要不……明兒個就成親?!”
邬深深直接跳上戰止的後背,雙手用力攬著他的脖子,沒答好或不好,倒是聽見他後頭那句話,伸手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記,“胡說什麽,不正經!”
戰止也不反抗,笑呵呵的背起邬深深就走。“我是真心的。”
她還想說點什麽,但是這些日子堆積的疲累,因為她靠著的這堵溫暖,讓她昏昏欲睡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個兒說了什麽還是沒說,只覺得自己好像是海洋裏的一艘小船,晃啊晃的,沉沉的睡倒在戰止的背上,連什麽時候到家,又讓人洗淨手腳送進被窩都不知曉,直到重新睜眼,已經是第二天的雞鳴時了。
房門“吱呀”了聲,探進半個身子的是身穿半舊家常服的邬淺淺。“阿姊,你醒了,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娘也說讓你多睡會兒,不許我們來吵你。”
“我也不想醒,是讓肚皮給撓起來的。”邬深深順了順自己一覺睡成的雞窩頭,有些不好意思。自從當了這家幾個人的阿姊,她甚少比弟妹們晚起,這麽幾年來,這還是頭一回。
聽到阿姊是被餓醒的,邬淺淺笑彎了眼,“我今兒一早就做了煎餅,還揉了菜團子,裏面包的是豬肉蘑菇餡,還有大拉皮。”
“都是我愛吃的。”大拉皮是用土豆粉做的,又用木耳、瘦豬肉、豆芽、黃瓜絲等拌上老醋、蒜泥,勁柔爽口,夏日吃起來分外開胃,至于玉米粉做的菜團子,裏面包著各種餡料,好吃得估計連壯哥兒都能吃上兩個。
邬深深被勾得肚裏饞蟲作怪,“得,我這就起來了。”
“那我先去開鍋盛飯了。”
“我馬上就來!”邬深深也不賴床了,趕緊在細棉剪裁的中衣外頭再穿上一件繡桃枝的粉夾衣,下面配了一條碧色百褶裙,一頭長發用木梳梳順後緊緊的編成大辮子,以黛色的綢帶固定了,又去拿銅盆打水漱洗,把自己整理得利落妥當,這才走出廂房。
她一走出房間就聞到剛煎好的餅香,飯桌上擺好了碗筷和一鍋的饅頭。
邬家自從賣鹿賺了錢,手頭上不再那麽拮據,邬深深便從改善飲食和衣料上做起,她把主食的糜子稀飯改成了面條、細面饅頭,不管要去幹活還是上學的人都能吃個圓飽,而壯哥冗要讀書上學,衣著雖然可以不講究什麽多好的質料,但一定要幹淨整潔,她讓兩個丫頭去鎮上扯布料,全家人都給做了兩套新衣,就連戰止和戰冽及兩個丫頭都有份。
堂屋裏肖氏和壯哥兒坐在炕上,肖氏正不知道在叮囑他什麽,他一瞧見他阿姊,也不理會母親了,一溜煙的下了炕來,趿起新做的鞋子便向邬深深奔來。
他今日穿著一色蟹殼青的直裾,頭戴儒巾,都說讀聖賢書能明理,壯哥兒這些時日在私塾交了朋友,在師友的浸潤下,雖然稚氣猶存,可眉目清朗,一舉一動多了幾分謙謙如玉的模樣,惹得邬深深的心情也越發開朗了起來。
她拉著弟弟的小手,向肖氏道早問好,又問了壯哥兒在學堂裏先生教了什麽,叮咛他要專心努力。
壯哥兒挺著小胸脯告訴阿姊,梁先生稱贊他認字迅速,聰明上進,過兩日要開始教他《千字文》了。
邬深深聽了又鼓勵了他一番,允諾他要是在第一回測試裏能拿甲字,就給他做好吃的點心。
他有些沒信心。“小冽的成績比我好。”
“不怕的,只要壯哥兒認真了,不管有沒有名列前茅,阿姊都給你做好吃的,不過就是郁香齋的馬蹄糕沒了而已。”
邬壯瞠大滴溜溜的眼,吸了口大氣,一臉非常難以取舍的表情。“我比較想吃阿姊的獅子頭。”
她一口答應,壯哥兒露出垂涎三尺的笑容。阿姊做的那個獅子頭啊,他覺得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好吃的東西了。
這時昆董端著食盤從竈間過來,将菜擺上桌子。
以前邬家人口簡單,在炕桌上吃飯沒有什麽不便的,自從多了偶爾會來蹭飯——其實是經常——的戰氏兄弟,以及兩個丫頭,炕桌就擠不下了,于是邬深深便讓木匠打了一張大圓桌,就算坐上十二個人也不成問題。
比較特別的是她讓木匠将桌角下方設了擋板,可以輕易折疊,方便人少的時候不占空間的使用,人多時展開方便。
戰止曾問她這想法是打哪來的,她也只是笑笑說:“靈光一現咩。”
戰止一如往常的笑了,摸摸她的發,“我的媳婦果然聰明又伶俐,想不到我的眼光這麽好。”
邬深深舉起粉拳槌了他一記。
戰止也不喊痛,反倒問她有沒有痛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