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春耕開始了(1)
更新時間:2016-12-27 17:00:03 字數:4637
農人向來把田地當命根子,農地就是他們的一切,這些京城裏的貴人們就算落魄了,還是不把田地當回事,那些人手上怕是有錢的,畢竟他們說穿了是為戰家說話而遭株連的,京城裏的家族仍然矗立不搖。
工部侍郎雖為副官,卻能和屯田司、虞部司、水部司的主管平起平坐,而這些人掌著工部庶務,工部掌土木興建、渠堰疏降、全國土木、水利、機械等工程,一樣樣都是肥到流油的撈錢位置。
別看詹事府少卿位置不顯,能爬上這位置的多是翰林官,被拔擢後負責的是東宮事務,是太子僚屬,可想而知想靠他往上攀爬的族人有多少?
既是家族中中流砥柱,哪能不想盡辦法把人救回去,就算暫時救不回去,即便傾家蕩産也要讓他們好過一些,一旦能把人救回去,往後要什麽沒有?!
而這位大将軍的底氣就有那麽些不足了。
他是當事者,即便外祖家頗能鑽營,又有門路,能供他花用的銀子還是有數,他若想替父親洗刷冤屈,那些行事有哪一樣無須用到錢?要請人疏通上下,奔走打點關系,他的下面還有一群死士,樣樣都要花錢,花的還是大錢,他哪能跟那些官比。
“我是認真的。”
她就知道。“要是糧收不到他們的預期,你自己要去對他們解釋。”她不幹那種吃力又不讨好,讨好也輪不到她的事。
“我相信你。”
邬深深頓時火冒三丈,要不是手上沒有半項可以修理人的東西,她真的會狠狠的暴打這個男人一頓!
你相信我?我還不相信我自己呢!我要那麽厲害,還待在這裏幹麽?
可是邬深深也只能默默唾棄戰止先斬後奏的行為,二月轉眼就過了,要築壩,要築水車,要翻地、播種、下肥……這麽多的田地,不找人來幫手,即便全算上家裏的人手也不夠用,到時候家家戶戶正是農忙耕種時節,誰抽得出手來?
一堆壓力湧來,她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不過,該做什麽還是得去做。
戰止請來泥水班子,先是築了小壩攔阻二頭渠的水,接著在土地四周挖掘一丈寬的水渠,一來可以儲水灌溉農田,二來可以阻止動物糟蹋莊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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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印象畫出自動水車圖紙,邬深深和請來的木匠幾番讨論過後,添添減減,木匠花了半個月時間做了一部大型水車。
試車那天,二頭渠旁圍了不少人,指指點點,驚嘆、不看好的人都有,因為邬深深設計出來的水車和一般靠人力踩踏的水車有很大的不同。
這部水車利用水流自然沖擊的方式汲水,水車輪的直徑就有一千六百公分,也就十六公尺這麽大,輻條的盡頭裝有刮板,刮板間裝有長方形的水鬥,旺水季的時候利用自然水流轉動,枯水季則以圍堰分流聚水,可以省卻不少人力。
屯子裏的人幾乎都來了,在衆人的圍觀下,水車輕而易舉的把水汲上來了。
那個木匠奉若天神的把圖紙捧到邬深深面前。“老朽可否不要拿小娘子的謝銀,而是請小娘子将這圖紙借老朽繪制一份,保留下來,供子孫們翻看?繪制完成,老朽一定将原圖奉還,我說話算話,絕對不會食言!”
說來是他貪心了,這樣的圖紙只要是人都想留給自己後代,哪可能給一個不相幹的人?
又人心險惡,更不知有多少人為一個食譜、藥方弄得家破人亡,別說白白給人了,這水車圖真要賣人,那能有多少獲利啊?
他雖然只是個木匠,手藝平凡,但也渴望能留下幾分手藝給自己的徒弟們,讓他們有口飯吃,更真心希望這水車圖能發揮它最大的效用,造福更多人,讓其它田地也能受用。
“如果這些圖紙對師傅有所幫助就拿去吧,我放著也只是一堆廢紙,到您手裏也許還有更多作為。”這樣的提灌工具要是所有的農家都能用上,那就更好了。邬深深笑灣著眼說。
木匠差點被這喜訊給砸暈,他不敢置信的給邬深深行了大禮,最後說什麽也不肯拿邬深深給的工錢,帶著徒弟們開開心心的走了。
多數農家還按耐不動的時候,邬家卻已經為了春耕忙碌異常,因為邬深深決定要提早一個月把豆苗種下去,這樣才能錯開人手不足的問題。
但是她想要的花生種子至今毫無消息,年前她趁著置辦年貨那當頭去了一趟李記食堂,讓李掌櫃給劄羅的人傳話,希望劄羅開春到天工國來時可以幫她捎帶一些美洲的花生種子。
昨日淺淺和昆堇去了鎮上,回來告訴她說,劄羅大爺那邊一點消息也沒有。
她也不急,花生種植季節在晚春和初夏之間,種黃豆和麥子這時候正是季節,并不影響什麽。
她這邊忙得分不開身,戰止和她商量後把山上窖鹿的事全權托給陸老三。
陸老三得了件好差事,可起勁了,合著邬家的鹿也有他一份,他能想象當養鹿場真正開起來的時候,那光景有多可觀。
他不求大富大貴,家人到時候能過上優裕一點的生活,爹娘舒服的養老,行有餘力,能好好教養自己那一兒一女,自己也能從獵戶翻身,不會再過上這種幹巴巴的生活。機會只有一回,所以,他哪能不全力以赴。
也因為他的勤快和努力,邬家鹿圈的鹿不只沒有減少,春天更窖上許多懷上崽的母鹿,過沒多久時間,他有些困窘的來問邬深深可不可以多找兩個幫手,自己也就那麽一雙手,再勤快時間體力都有限。
邬深深爽快的允了。
也因陸老三這一提議,她忽然想到年前考慮著要買荒地這件事,最近忙昏了頭,壓根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個精光,說什麽都得把買荒地的事提上日程,這件事派誰去好像都不是很妥當,恐怕還是得自己跑一趟了。
雖然說鎮子離屯子也就幾個時辰的路程,但是一來一去總是耗費時間,要不買輛驢車吧,其實,她比較想要馬車,馬匹說什麽也比驢子的腳程快上許多,往後要往鎮上跑的機會可多著,老靠兩條腿太不經濟了。
這一天的天氣非常好,晴空萬裏,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陽光也給屯子的房舍鍍上一層溫暖的顏色,轉眼三月就到了,路邊的小樹冒出嫩綠的枝丫,牆角的小草也在春風裏搖曳生姿。
屯子裏到鎮上去趕市集的村人這次帶回了驚人消息,那就是孫家倒臺了。
據說,京裏頭年前派了人來,無聲無息的搜羅孫家和知府挂勾的證據,經過這些時日查證,證據确鑿,孫藩得到消息,還想收拾細軟逃之夭夭,哪知道京裏的人亮了令牌,旋即帶著知縣的大批衙役把孫府團團圍住,将孫藩和府中一應人等全數拘押,孫府老老少少哭天喊地告饒,卻是無力回天。
對邬深深來說,孫家落魄也好,長青也罷,她都不關心,孫家做的壞事随便拿出來一項都是大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她最緊要的事是把地種上,把鋪子開上,一家人早早離開屯子。
戰止也得到了消息,消息自然來自擅長情報追蹤的趙錢。
“大理寺的盧一是個酷吏,落到他手裏的人能有什麽好下場。”戰止臉上憋不住厲色,嘴角上揚微笑道。
“盧一是太子的人,掀了孫家,這是給太子立功。”趙錢目不斜視,站得像根木樁。
戰止睨他一眼,他一個激靈,“屬下說錯了嗎?”
“凡事不可得意忘形,這裏已不是國公府邸,你忘記何謂隔牆有耳了?”戰止悠悠說道。
“屬下疏忽。”趙錢便要跪下,戰止手往他虛扶了下,他便是怎麽也跪不下去了。
“你繼續往下說,長話短說,田裏今天可忙得很,我得去幫忙。”他好整以暇。
趙錢實在很難想象自家将軍下田的樣子。但是看将軍一身短打打扮,鬥笠也挂在一旁,雖說是瞞天過海之計,可他怎麽覺得将軍也有那麽點樂在其中呢?
他胡想什麽?将軍是至剛至柔之人,絕不會讓人輕易看到怯弱的一面,将軍無論做什麽都有他的道理,不是自己這小小人物能置喙的。
“關于刺客一事,屬下在蘼香樓挑選了三位花魁、頭牌,每一個都有風流姿态、傾國之貌,安排進入慶州吳府為通房,不到一天吳氏家主吳長東便将三人擡為姨娘,吳妻崔氏據說當晚就把吳長東的臉抓花了,夫妻鬧得不可開交,感情生變,如今已經分房而眠,這還沒完,吳崔氏把此事鬧到族長那裏,吳、崔兩家族長幾次調解不成,最後鬧到呂首輔家中,非要呂崔氏請呂首輔出來主持公道,事後,呂首輔重重斥責妻子,說她娘家人生雞蛋無,放雞屎有,只會扯他後腿,夫妻因為此事心生罅隙,牽連子女……”
話說從頭。邬家遭刺客誤闖,他們的目标自是戰止,而把手伸得這麽長的人,則是呂奂邛呂大首輔妻族崔氏那邊的人。
崔家是大族,養出來的女兒也是不容小觑,除了嫁給呂奂邛的呂崔氏,她還有個妹妹也嫁給吳家這個大族,這個吳崔氏跋扈蠻橫更勝姊姊,背後又有呂奂邛這當朝首輔姊夫當靠山,壓根沒将吳長東放在眼裏,年輕時剛嫁入吳家那會兒,吳長東的侍妾明的暗的皆著了她的毒手,成婚數年,即便無出,吳長東也不敢輕易生出納妾的想頭。這回趙錢送去那三個頭牌,都是從煙花之地出來的,溫婉谄媚無一不能,小意逢迎地把很久不打野食的吳長東安撫以沌身泛阽,相蛟內己癡肥刁蠻不講埋的妻子,一個是溫柔鄉,一個是修羅場,雲泥之別立判,是傻子都知道要選哪一邊。
男人對別的事情可以不聰明,女人對他好不好、解不解人意,可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事了後,記得把答應她們的賣身契送還,再給她們新的戶籍文書和銀錢,讓她們去別處過日子。”戰止做下結論道。
“屬下鬥膽,有一事不解。”
“說吧。”
“将軍教訓那孫家,屬下明白是給邬姑娘出氣,但是崔氏——對于将軍替國公爺洗刷罪名,能起什麽正面的作用?”
戰止神色平靜,含笑對趙錢說:“很簡單,千裏之堤,潰于蟻穴。”剪其羽翼,隔山鎮虎。如一滴雨落在水中,看似不起眼,但是激起的漣漪呢?誰知道會引起什麽作用。
明面上看似和呂首輔毫無直接關聯,雖說不能起什麽太決定性的效用,但把京城鬧個雞飛狗跳,脫個幾層皮還是很容易的。
這些事,再加上祖父那些頭角峥嵘的門生,在朝在野,上至勳貴,下至三教九流,随便在竈口添些柴火,焦頭爛額的人自然不會閑著,也就不會有那心思去算計別人。
趙錢諾諾。他的腦筋沒有主子的好,雖然隐隐明白将軍的意思,可是深奧之處也不是很懂,但總而言之,将軍的話絕對不會錯,将軍吩咐的事他照辦就是了。
“還有什麽事,趕緊說來。”
“皇上有恙,去年冬日,咳嗽不休,有三日不曾早朝,太醫院使進了禦書房替皇上看診,出來後對外說只是例行的請平安脈,皇上并無不妥。”
“太子有說什麽嗎?”
“太子和幾位皇子都在禦書房候召,卻叫人趕了出來,說皇子們大驚小怪,又說看在他們一片孝心分上,不予追究無召入宮一事。”
“想必皇上又能理事了?”
“是。”趙錢恭敬稱是。
戰止長指輕點桌面,京城的任何風吹草動若要依循正常管道來到他這裏,得耗上好幾個月,即便他能靠著戰家軍的虎翼馬隊,在不影響軍機的狀況下掌握到第一手京城消息,還是失了先機。
皇上嘛,看得出來還不甘心這麽倒下去的,畢竟皇上的年紀并不算老,倒是皇子們都大了,心裏面有什麽盤算,沒有人知道。
在這節骨眼,皇帝的身體要是出了狀況,不是好事。
總之,事情并不明朗,再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