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訪客
江雲樓點了一盞燈,坐在案前慢吞吞的翻着一本舊書。
那是一本講述養生的書, 還是凝紫從東方不敗的庫房裏翻出來的, 黑木崖上的老大夫看了兩眼, 便說這書不錯,建議東方不敗和江雲樓沒事多看一看, 學一學養生之道,這本無人問津許多年的舊書便正式入住了他們的卧房。
久病成醫,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久病成醫的還不僅僅是病人自己, 往往還包括病人的家屬。
一想起這個, 江雲樓便覺得頗為好笑。
東方不敗叱詫江湖那麽多年, 怕是個刀尖貼到喉嚨也能面不改色的狠絕色,可到了如今, 竟也開始老老實實的研究起養生之道來, 那股認真勁兒, 實在是讓江雲樓自愧不如, ……亦十分感動。
唉。
他自己其實并不覺得如何,該吃飯就吃飯, 該睡覺就睡覺, 該加衣服就加衣服, 一切都與往日別無二樣。可有時候他半夜裏醒來,就能看見東方不敗獨自站在窗前對着窗紙發呆的背影。
……他心事重重,每一天都過的十分疲憊。
那不是身體上的勞累, 而是一種從心底泛起的無力感。
江雲樓的寒毒太怪,請遍了大大小小所有的神醫, 依然沒有絲毫進展。
江雲樓看着那樣的背影,亦是感到心中酸澀,又忍不住後悔。
後悔那樣輕率的答應了東方不敗。
說起來,江雲樓當初沒有立刻答應東方不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清楚自己壽命不長,而後來又改變主意答應東方不敗,亦是因為知曉自己壽命不長。
江雲樓沒有料到的是,他的壽命遠比自己預料的還要短。
天意弄人。
Advertisement
他還沒有來得及跟東方不敗好好愛上一場,還沒有來得及讓東方不敗厭倦這場感情,死亡便已經離他這樣近了。
天意……
只能是天意。
江雲樓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珍惜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和東方不敗好好過日子,将來等他沒了,東方不敗再回憶起他來,也能有一二美好的記憶。
可東方不敗卻不這麽想。
他想方設法的要治江雲樓的病,一心撲在如何治病的問題上,拒絕進行任何的以死亡為中心的談話。
東方不敗根本不願意接受江雲樓壽命不長的事實,更不肯靜下心來好好過日子。
什麽叫好好過日子?
那是讓他撒手不管,眼睜睜看着江雲樓去死,他做不到!
江雲樓只能苦笑。
他跟東方不敗的想法總是很難攏到一處去,可要真說誰對誰錯,又很難有結論,兩個人的想法好像都很對,都情有可原,都很有道理。
江雲樓覺得,就算他的身體沒這麽差,二人要在一起,也必定有一段相當漫長的磨合過程。
他揉了揉眉心,合上手裏的書,正打算讓外面的丫鬟給他換一壺熱茶,唔,澄碧給他端了點心就出去了,也不知道現在回來了沒……若是澄碧不在,那就讓凝紫來。
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一聲極細微的響動。
江雲樓頓住了動作。
自從搬進了東方不敗的院子,他還真就沒有再遇到過深夜踩着屋頂飛檐走壁的人,神教弟子無論是誰都沒有這個膽子,而東方不敗本人就更不會了。
那麽……
屋頂上多出來的這三位客人,只怕不是黑木崖上的弟子。
屋頂上,有人疑惑道:“我不過幾年沒回來,這對面的房子怎麽就沒了?”
有人恭敬的答道:“回教主,聽說那裏原本是東方不敗的情人在住,後來不知怎麽的,那房子就被東方不敗自己給拆了,如今只剩了一片空地,怕是來年春天才能重新蓋房子。”
第一個開口的人聞言便道:“哦,那東方不敗的情人現在又在哪裏?”
另一人哈哈一笑,“自然是在我們腳底下了。”
江雲樓啞然失笑。
他放下茶壺,靜悄悄的繞過屏風,不慌不忙的抱了張琴,見屋頂上的三個人暫時沒有破開天花板闖進來的打算,便又多點了兩盞燈籠,讓房間變得更加明亮。
或許是屋頂上那兩人的交談太過明目張膽,江雲樓聽見了一串急匆匆的腳步聲,緊接着是凝紫的一聲厲喝:“你們是什麽人?!”
屋頂上的人猖狂道:“自然是這裏的主人!”
凝紫呸了他一聲:“這裏的主人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你是什麽東西,難道你也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嗎?!”
只聽得屋頂上的人哈哈狂笑,這笑聲聲震屋瓦,叫人耳中嗡嗡作響,胸腹間氣血翻湧。凝紫武功不高,在這震耳欲聾的笑聲裏,她禁不住倒退兩步,面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無比。
大笑聲如同魔音貫耳,源源不斷的沖擊着凝紫的耳膜,令她眼前發黑,忽然,聞得“铮”的一聲琴音,自屋中流洩出來的琴聲如清風,如明月,輕輕巧巧的就蓋住了那可怖的笑聲,讓凝紫重新恢複了清明。
江雲樓的聲音平靜的傳進凝紫耳中:“凝紫,退下,撤走外面的紫衫侍衛,不許他們踏入院子一步。”
凝紫當下便知這是遇上了大事,她心念急轉,電光火石間就有了決斷,她轉身便跑出了院子。
凝紫剛一轉身,就有一個暗器朝她背後打來,又是“铮”的一聲響,江雲樓的琴音裹挾着內力,破開窗紙,替凝紫擋去了那枚暗器。
很快,守在大門處的紫衫侍衛都被凝紫調走了。
她作為常年服侍教主起居的侍女,還是指使的動這些看門侍衛的。
屋頂上的一人遲疑道:“這……”
方才那大笑不止的男人冷冷哼了一聲:“讓她報信去吧,叫東方不敗那老賊速速前來見我,我已經想了他很多年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第三個人開口道:“他們人多勢衆,若出動黑木崖上的所有弟子圍攻我們,我們怕是無法全身而退。”
“嘿,今日是我女兒的十一歲生辰,大半的長老堂主都在黑木崖上。他敢張揚,便讓他把黑木崖上所有的弟子都叫過來,讓他們看看我到底是誰,這些年又為何‘不告而別’,讓東方不敗坐上了教主的椅子!”
另一個人好像被他的話說服了。
“不錯,他将大小姐奉為神教聖姑,正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東方不敗愛惜羽毛,又極度自傲,他孤身前來的可能遠比召集人手圍攻我們的可能要大的多。”
“更何況……”他笑的不懷好意,“他的小情兒如今就在這座院子裏,武功亦是不錯,也難怪東方不敗不惜殺了七個小妾,也要讨得小情兒的歡心了。”
話音剛落,二人就一陣大笑,仿佛故意要激怒江雲樓。
江雲樓勾唇一笑,淡淡道:“三位說了許久,想必也累了,何不進來坐一坐?”
那少言寡語的第三個人當即警惕道:“當心有詐。”
他統共就說了兩句話,江雲樓卻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
不過很快,江雲樓就見到了他們的人。
當先一人不顧那第三人的建議,飛下屋檐便一腳踹開了卧房的門。
江雲樓抱着琴,靜靜的坐在椅子上,那人踹開門時,他也剛好擡起眼睛,與那人對視。
此人身材甚高,一頭黑發,穿的是一襲青衫,長長的臉,面色比江雲樓還要蒼白,就如剛從墳墓中出來的僵屍一般,卻依稀可見清俊的眉目。
江雲樓嘆道:“任教主,久仰大名。”
任我行挑一挑眉毛,還未開口,江雲樓便又道:“盈盈像你,眉清目秀。”
任我行愣了一愣,随即又是一陣大笑:“不錯,她的長相大半都随了我,只有一雙眼睛随了她娘。”
說完,臉色就如同翻書一樣換了個表情,他挑剔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江雲樓,将對方斑駁的頭發與幹瘦的手盡收眼底,輕蔑道:“東方不敗的眼光倒是越來越差了。”
江雲樓謙遜的一笑,好像任我行剛才那句話是在誇他一樣,他的眼神從任我行身上移開,落在了任我行身後的另一個男人身上。
“左盟主,咱們又見面了。”
左冷禪的臉色簡直比他的寒冰真氣還要冷,“是你!”
東方不敗的小情人,可不就是害他落到這般田地的罪魁禍首,琴仙江雲樓?!
好一個琴仙,好一個琴仙!原來暗地裏只是一個賣屁股的小白臉而已!
那麽,當初給他吃了三屍腦神丹的人——
“離端午節還有大半年,左盟主便迫不及待上山做神教客卿來了,只是本座卻不喜歡不遵守規矩的客卿。”
左冷禪龇目欲裂:“東方不敗!”
作者有話要說:
江小樓:你是任我行。
向問天:我……
江小樓:你是左冷禪。
向問天:我……
江小樓:66666!
江小樓:東方快來,有任我行還有左冷禪!
東方不敗:就來。
向問天:……也給我一個報上名字的機會吧。
作者:不給,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