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厭食
梓灏到家已是半夜，還在樓下站了好一會。屋裏的燈始終亮着，是譚西在等他嗎？以前很希望可以有一盞燈是為自己而亮的，但是現在這樣，真的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梓灏面前的地面已經滿是煙頭，那盞燈始終固執地不肯熄滅，梓灏踩熄了最後一支煙，終于還是上去了。
梓灏打開門，卻看到譚西竟然倒在地上，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譚西……”梓灏沖過去，一把抱起譚西，用手扶着她的頭。譚西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嘴唇發白，是不是又發病了？
“譚西……”梓灏拍着譚西的臉，想起以前好像聽人說過昏迷要掐人中，梓灏扶住譚西，狠命地掐了掐譚西的人中。
譚西總算醒了過來，卻好像喘不過氣，“你回來啦？”譚西氣若游絲地看了一眼梓灏。
“你怎麽了？”梓灏把譚西扶起來，看她的樣子，該不會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吃過東西吧？“你今天有沒有吃過東西？”
“沒……”譚西虛弱地搖了搖頭。
“對不起……”梓灏怪自己怎麽可以就這麽丢下譚西不管，明明知道她情緒那麽不穩定，看她的樣子，那麽虛弱，恐怕不止是今天沒吃東西。“你昨天有沒有吃過東西？”
“……”譚西還是搖頭。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
“我吃……不下……”
“……”梓灏抱譚西抱上床去，給她蓋好被子，“你躺一下，我去買點吃的給你。”
梓灏說完逃也似地跑了出來。譚西這個樣子他真的快受不了了，又是因為那個人，讓譚西把自己搞成這樣。更氣的是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已經是半夜了，很多門店都關門了，連大排檔都打烊了。梓灏只好去便利店随便買了點東西，當然還不忘給自己補了一打啤酒。梓灏邊走邊喝，回去的時候竟然已經幹掉了大半。
譚西還睡着，臉色還是一片慘白，梓灏過去把譚西扶起來坐着，把吃的遞給她。“快吃點東西吧。”
“……”譚西面有難色，還是勉強地張嘴吃了幾口。
“吃多點。”梓灏坐到旁邊，看着譚西。
譚西又努力地吃了兩口，用力地咽下去。“嘔……”譚西埋下頭抑制不住地嘔吐了起來。
“譚西……你怎麽了？”梓灏湊過來拍譚西的背，“你沒事吧？”是不是便利店的東西不合口味。
“我不吃了，好難受。”譚西吃力地擡起頭，不停地喘着粗氣。
“不吃就不吃吧，你休息一下，我倒杯水給你。”梓灏去給譚西倒水，水壺裏卻是空空如也。梓灏看着旁邊的啤酒，譚西這個樣子，總不能讓她喝酒吧。梓灏端起水壺，進廚房接了一壺水燒上。
“好快可以喝了。你好點沒？”梓灏拿着拖把來床邊打掃，譚西氣若游絲地躺在床上，不時發出幾聲咳嗽。昨天顧着生氣，都沒有發覺她瘦了那麽多，整個人都脫了形。她到底有多久沒吃過東西，為什麽要這麽折磨自己！是不是她的病又嚴重了，自己到底能做什麽？難道又要扮一次那個人嗎？
梓灏把水端過來，扶譚西坐起來，“喝點水吧。”梓灏把水湊到譚西嘴邊，傾斜杯子讓水一點點流進她的嘴，她的喉頭輕輕地動了動，一杯水慢慢見了底，梓灏讓譚西重又躺了下去，“你好好睡一下，明早我給你買菠蘿包，還是白面包？”印象中譚西好像只吃這兩樣東西，記得生病好像應該要喝白粥，要不買白粥好了。
梓灏自顧自地想着，譚西總算是慢慢閉上了眼睛，呼吸也慢慢變得均勻，順暢。梓灏坐在床邊看着譚西，她又這樣了，靜靜地躺在那，因為那個人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自己見過她更糟的樣子，可是這種事是真的沒辦法習慣，更沒辦法久病成良醫！
第二天一大早，茶餐廳剛開門，梓灏已經等在門口了。
“老板娘，兩份菠蘿包外帶。”
“今天這麽早啊，你老婆呢？沒一起來啊？”
“她……”梓灏頓了頓，這個他一直想要的稱謂，怎麽這個時候聽起來那麽別扭！“她不舒服。”
“身體不舒服別吃這麽油膩了，不如喝粥吧。”老板娘倒是很體貼。“雞絲粥好嗎？”
“雞啊……”梓灏想起譚西不能吃雞，“她不吃雞的。”
“你對你老婆真是好體貼啊！”老板娘倒是贊許。
“呵……”梓灏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我這裏只有雞絲粥了。”
“不要緊，我去別家看看。”
這麽早開門的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和他作對，都是雞絲粥，最近雞肉很便宜嗎？梓灏不得已，只好買了點米，自己回家去煮。說來也真是好笑，自己在這住了那麽久，也從來沒開過火，今天竟然又因為譚西破例了。
梓灏笨拙地擺弄着那些從來沒用過的廚具，上面全是一層厚厚的灰，光是清洗就花了很長時間。梓灏手一滑，鍋就掉到了地上，發出很刺耳的聲響，這麽大聲，不知道有沒有吵醒譚西。梓灏出來朝譚西那邊看了看，還好沒什麽反應。
“呼……”梓灏又進去繼續擺弄着，等把粥煮進鍋裏，天已經大亮了。這是自己第一次煮粥，上一次做飯是在譚西家，煮好火鍋等譚西回來吃，從沒想過自己會變成這樣，因為一個人，改變了許多。可是要怎麽樣，她才肯忘了那個人，真正面對自己，接受自己？
梓灏坐到譚西旁邊看着他，看得入了神。梓灏看得忘情，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譚西的臉，她的臉很冷，臉上還是沒有一點血色。譚西慢慢地睜開眼，虛弱地對上梓灏的視線。譚西很努力地擠出了一個微笑，想告訴梓灏自己沒事了。
“我煮了粥，我去端給你。”梓灏匆忙地跑進廚房，因為蓋子蓋得太嚴，粥水撲出來流得滿臺都是。梓灏慌忙地去抓蓋子，卻被燙到本能地縮手，蓋子摔到了一邊。
“燙到沒？”譚西走了過來，抓起梓灏的手，放到嘴邊輕輕吹着，動作那麽輕柔，感覺那麽溫存。
“怎麽起來了？”梓灏一手扶住譚西，深情地望着她，慢慢地低下頭來……
“那鍋粥啊。”譚西望了望那邊，沒想到鐘梓灏竟然還會煲粥，很期待呢。
“哦……”梓灏笨拙地轉身，忍着燙盛了一碗，端在手上舀了一勺給譚西。“試下，小心燙。”
譚西沒有伸手，直接低下頭把嘴湊了過來，輕輕地抿了一口。
“怎麽樣？”梓灏期待地看着譚西。
“嗯……”譚西點點頭，第一次的話算是不錯了。
“那多吃點。”梓灏有大力地舀了滿滿一勺，湊到譚西嘴邊。
就這樣，一個輸送一個接收，兩個人都不願打破這一刻的溫存與惬意。
不過，譚西還是忍不住，胃裏好像火燒一樣，像是有什麽要噴薄而出。
“嘔……”譚西越過梓灏，沖到洗手池前，把剛才吃下去的又通通都吐了出來。
“譚西？”是這粥太難吃了嗎？
“對不起，我……嘔……”胃裏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吐了，胃裏像是有鈍刀在一刀刀地割着，好難受。
“譚西，你沒事吧？”梓灏沖上前來。
“……”譚西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不停地喘着粗氣。
“你到底怎麽了？”
“……”譚西只是搖頭。
“你這樣吃什麽吐什麽不行的，我和你去看醫生好嗎？”看譚西的情況，真的很嚴重了，她本來就很瘦，再這樣下去該怎麽辦？
“……”
“你這樣我好擔心，你讓我陪你去看醫生吧。”
譚西艱難地擡頭看梓灏，終于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