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就找你出來吃個飯，哪有什麽特別的事要說？”江以恒笑了笑，似乎并不打算一下引入正題，“怎麽？不願意嗎”
蘇晏陽搖頭，她不喜歡這種拖沓的感覺，也不喜歡對面坐着一個陌生的人，在她心情并不好的時候。今天她很想一個人獨自呆着。蘇晏陽雙手捂着杯子，本來溫和的水已經漸漸變涼，絲絲涼意從杯壁浸入肌膚，然後手心開始變冷。
江以恒看着對面的蘇晏陽，她低着頭，像陷入了某種思考，專注的神情似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可偶爾擡頭，視線随意地一掃，表情卻又似漫不經心。他突然不知道此時他應該說什麽，連事先預備的話都找不到時機拿出來說。他開始猶豫要不要告訴她賀浔喜歡她的事，她是個聰明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但有些事當局者迷，他只是為賀浔不值，但他也覺得他活該，現在還有他那樣純情的人麽竟然玩暗戀！他們那樣的人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至于這麽傷心傷肺地愛上一個人來折磨自己嗎他一個人在那裏黯然傷神，可真的沒準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那就真的怪不得蘇晏陽對他不理不睬了。他笑了笑，明知故問道：“你和賀浔什麽時候認識的？”
蘇晏陽一愣，思緒被拉回，“大學。”
江以恒不動聲色，笑道：“那你知道韓梓芸吧？”
随便吃頓飯？蘇晏陽才不信，他們沒有深交情，無事不登三寶殿，現在終于要講正題了。蘇晏陽并不多問，只道：“知道。”
江以恒為她的淡定詫異了一下，他裝作副善意的樣子，咳嗽了一聲，“那個賀浔遲早要和韓梓芸結婚的，你還是盡量少跟賀浔走得太近了。”賀浔，你可別怪我，我是為你好。江以恒心裏祈念。
不知為什麽，江以恒的話在蘇晏陽聽來有些不舒服，她道：“我們只是朋友，而且我想，我跟誰做朋友由我自己來決定。”蘇晏陽語氣平靜，但心裏卻有一絲悶氣。她忽然想到賀浔很久沒聯系她了，難道是一直在忙他跟韓梓芸的婚事嗎因為未婚妻怕誤解，所以他叫江以恒來跟她說這些話，讓她遠離他？蘇晏陽胡思亂想着，但馬上又否定了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賀浔不是那樣的人。所以，江以恒的話只是他單方面的意思。
江以恒看了蘇晏陽，表情有些高深莫測，“可是，賀浔愛你，你既然對他沒有感情，就不應該這麽吊着他，他現在雖然并不想結婚，但總有一天抗不住家裏壓力還是要結婚的，你和他是沒有結果的。”
蘇晏陽确定江以恒誤解了什麽，他說什麽？賀浔愛她？這怎麽可能呢？心裏雖這樣辯解着，但卻起了層不小的波浪。她動了動嘴唇，試探平複內心的波動，“你弄錯了吧？他愛的明明是韓梓芸，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
蘇晏陽說這番話本想得到江以恒再次的确認，可是江以恒只是笑笑，什麽都沒說，蘇晏陽不确定他剛才的話是真的，還是只是在開玩笑。可是，他有必要開玩笑嗎蘇晏陽心裏有些亂。
如果她現在還對你無動于衷，賀浔你真的應該放棄了。江以恒心道。
和江以恒分別後，蘇晏陽一個人在街上晃蕩着，街上的人很多，到處充斥着汽笛聲，商場宣傳的廣播聲。蘇晏陽在鬧哄哄的人群裏随着人潮走着，她低着頭，陷入深深地思考中，可又好像什麽都沒想，腦袋亂糟糟地，外界的喧鬧很近又好像很遙遠。後面的行人越過她時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似沒有感覺般；過馬路走在人行道時交通燈已經改變了，車輛從四方湧過來，汽笛聲不停地響起，蘇晏陽驚了一下，擡頭往四周看了看，只好又退回到街道邊。她在那裏一動沒動，腦子不知在想什麽，慢慢地從包裏掏出手機，撥通了號碼。電話接通了幾秒，沒有人接，然後手機提示沒電，自動關機了。蘇晏陽嘆了口氣，手裏握住手機，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苦笑，他愛她什麽呢？所以只能是開玩笑。
下午，蘇晏陽只帶簡單的行李，去了火車站買了張去浙江的火車票。坐在火車上時，蘇晏陽想，江雪要開心了。
下火車時，天已近傍晚。一次很沖動的旅行，蘇晏陽什麽都沒準備，她事先沒有通知江雪，江雪住的地方離車站很遠，她不打算麻煩她。蘇晏陽拖着行李箱，沿着車站反方向走，手機忘了充電，沒法上網，她向附近的居民打聽到一處快捷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蘇晏陽就退房了，轉了幾趟公交車，終于在離江雪家不遠的地方下了車。手機已充好電，蘇晏陽開了機，她看着上面的一個未接來電，微微怔了一下，忽然就有些煩躁，她輕輕挪動着手指，最後把它删除了。打開通訊錄，蘇晏陽輕呼了口氣，撥通了韓江雪的電話。
“江雪，你家在哪兒？我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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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江雪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不敢置信地驚喜叫道：“你來浙江了？！我馬上來接你，你現在在哪兒？”
蘇晏陽淡淡笑了一下，看了周圍環境一眼，說了下特征，然後挂了手機，等着韓江雪來接她。
十幾分鐘過後，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蘇晏陽腳邊。車門被推開，韓江雪歡欣地下了車，然後給了蘇晏陽一個大大的擁抱，蘇晏陽笑，“江雪，好久不見。”
韓江雪松開她，歡喜地給蘇晏陽介紹旁邊的人，“我弟弟，韓江城。”
蘇晏陽早已看到跟着韓江雪下車的男生，個子很高，很年輕的面孔，表情卻有些嚴肅，給人酷酷的感覺。蘇晏陽笑道：“這就是你傳說中的弟弟？”她看向韓江城，笑道：“久聞大名。”
韓江城對她輕輕點了點頭，“彼此彼此。”
呵!這位小孩可真有個性！蘇晏陽自動将這位比她小幾歲的大學生歸為小孩。她想，這趟旅行應該不會白來的，不用思考一些傷人的問題，至少是一個逃避的好借口。
江南，這個多少文人墨客青睐的地方，當真是小橋流水人家，令人心弛神往，流連忘返。幾天的時間裏，蘇晏陽踏過多少青石板路，看過多少矮角低檐，觀過多少古色古香的園林庭院，聽過多少哀婉清平的古典曲調……蘇晏陽站在古樸風韻的石拱橋上，長發垂髫，凝神遐思，遠方搖着船槳的船夫正徐徐而來，傍晚的清風飄起，勾起一縷發絲，帶着潮濕的涼意，清涼而舒服。
“還想去什麽地方？”韓江城站在蘇晏陽旁邊，眼睛動了動，突然問道，驚擾了一層凍結的靜谧，他順着蘇晏陽的視線看去，卻不知道她的目光最終落在哪裏。
“沒有特別想去哪裏，走到哪裏是哪裏。”蘇晏陽擡起頭看着天空，輕輕地說道。忽然她對韓江城笑道：“這幾天謝謝你了，給我當導游。”韓江雪有事要忙，極力囑咐韓江城要把蘇晏陽招待好，蘇晏陽雖覺得要韓江城跟着實在是沒有必要的，但她也不想拒絕韓江雪的好意。
韓江城別過眼，低了頭，道：“沒什麽。”
兩人沿着成排屋檐擠出的巷道往回走着，傍晚時分，屋角的炊煙徐徐升起，年幼的兒童在門前玩耍着，透過敞開的門戶，可以窺見斑白的老人正在院子裏閉眸聽曲，夕陽挂落樹梢，餘留暖意。
繞過一個拐角，蘇晏陽看着迎面而來的人，微微一愣。
“蘇晏陽！你怎麽會在這兒？”章浚衍有些驚喜，又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傻，他溫和地笑道：“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你。”
蘇晏陽笑了笑，“我也沒想到。”
“你在這兒是旅游？”章浚衍笑了笑，看了韓江城一眼。
“呃，我有朋友在這兒。”接着解釋道：“我朋友的弟弟，韓江城。”又向韓江城介紹道：“我朋友章浚衍。”
章浚衍伸出手，笑道：“你好。”
韓江城禮貌地點了點頭，回握住，“你好。”
章浚衍看天色不早了，于是笑道：“有時間一起出來玩？”
蘇晏陽點頭，“有時間吧。”誰都知道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可是誰又能真正做到不逃避呢？在這裏遇見章浚衍，蘇晏陽的預料之外，可是遇見他，讓她禁不住想起賀浔來，然後短暫的快樂又消失了，問題還在那兒乖乖等着她。
韓江城看了蘇晏陽一眼，她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他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只好随她一起沉默着。
飯後，蘇晏陽在種滿花草的院子裏乘涼，韓江雪從屋子裏走出來，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邊。
“在看什麽？”韓江雪遞給她一杯熱茶。
蘇晏陽把精致的陶瓷小杯子捧在手裏，霧氣蒸騰，緩緩地從杯裏冒出來，她笑道：“這裏的生活真好，真想永遠留在這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