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蘇晏陽,你今天狀态不怎麽好啊”章浚衍握着拍子,手拍着一個黃色的乒乓球在水泥臺上蹦達着。
蘇晏陽開玩笑道:“故意讓着你的,不知道嗎打了幾次,發現你球技實在不怎麽樣,喝過洋墨水的人連國球都不會打嗎”
“說話這麽不客氣啊!”章浚衍一嘆,“讓我來殺殺你的銳氣,我現在球技可是增長了不少。”
蘇晏陽揚眉一笑,“歡迎!”
又是幾盤激烈的拼殺,蘇晏陽每次都抽殺地相當絕情,章浚衍只能險險接幾下。蘇晏陽看他撿球撿得很費力,開始手下留情,與他慢悠悠地玩着。兜裏的手機有信息提醒音響起,蘇晏陽一手掏出來,眼睛浏覽着,一手輕松地接着球。
章浚衍看了,抱怨道:“要不要這麽藐視人啊!”對面球飛過來,他伸手接住,“歇一會兒在打。”擱了拍子,将球在臺子上放好,走到樹蔭下的椅子邊坐下。
蘇晏陽亦放下拍子,跟着坐在他旁邊,章浚衍遞過來一瓶水,她搖搖頭沒有接。
“很少有女生打乒乓球打得這麽好的,你常打?”章浚衍喝了水,擰住瓶蓋,将瓶子放到了一邊。
這話說的,歧視女性麽“沒有。”蘇晏陽笑了笑,“很多年沒打了,有點手生。”
章浚衍“呵”了一聲,“打擊人也不帶這樣的!”
蘇晏陽開心地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你的水平作為業餘的來說還是不錯的。”
蘇晏陽不常笑,即使有時候會笑,也總給人一種淡淡的感覺,那種笑容太輕淺。像這樣燦爛的笑章浚衍是第一次見,他凝視着蘇晏陽,眼裏有明顯地晃神。半晌,他笑道:“難道你是專業級的嗎”
蘇晏陽點頭,“差不多吧,很久以前參加過比賽,當時的确是用專業的水準要求自己的。”
章浚衍有些驚訝,繼而又調侃般笑道:“那你得地第幾名?”
蘇晏陽看着他,忽然想到賀浔,想到他平時調侃她的模樣,總是噙着笑,有些不羁,有些不在意,好像無論你的論據怎樣充足,他總能以那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将你打敗,要是實在他不能完勝,他就會以各種耍賴手段磨得你無可奈何地服輸。蘇晏陽思緒忽然一滞,看到章浚衍她沒有想蘇樹之,竟然想的是賀浔。蘇晏陽急忙收住心神。她笑了笑,不以為意的樣子,“全國組亞軍。”
章浚衍又是一訝,“真的假的?那你應該去當運動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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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晏陽擡頭看着天空,入眼之處是一片繁密的樹蔭,刺眼的陽光穿過樹葉細碎地落下來,讓她的眼睛有點疼,她低下頭,笑容恍惚,“只是平時的興趣而已,并沒想發展太多。”
章浚衍總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哀傷,卻又說不出哪點不對,他忽然想到以前她每次見他對他的晃神,還有她說的那句“只是朋友的喜歡”,他知道他不應該問太多,但此時他仍沖動地問出了口,“蘇晏陽,我是不是長得很像你喜歡的人?”話一說完,章浚衍才驚覺自己的唐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沒必要告訴別人。他有些後悔地急忙開口:“我随便問問,你不想說也沒關系。”
蘇晏陽沒料到他會突然這樣問,但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她笑了笑,真的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站起身,彈了彈衣服,道:“走吧,下次再一起打球。”
章浚衍雖沒期待她的回答,但她避談的态度卻讓他心裏依稀有了些答案。他溫和地笑道:“好啊!下次一定讓你刮目相看。”好像剛剛那觸及心靈的問題并不曾問過。
蘇晏陽回到家,再次看了手機裏的那條短信,五百二十萬。她才驚覺兩個月已經過了,而賀浔現在已經贏了這場賭注,蘇晏陽覺得他真的沒必要分一半錢給她,同時她又為江以恒感到微微地抱歉了,雖然這點錢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蘇晏陽為賬戶裏的五百二十萬發着愁,她是不可能用這筆錢的。賀浔又給她找了個麻煩,她想。她不可能将這些錢退給他,因為他根本不可能收。男人送出去的東西是不會再收回去的,何況是他這樣的男人。難道一直就那樣放着?每年的利息不知道能生多少,到時候再與他平分?他在乎這點小錢麽蘇晏陽對自己嘲笑。思來想去,蘇晏陽決定把它捐出去。
手機忽然響起,蘇晏陽看着上面的來電顯示人,不禁微微一笑,她接起電話,輕輕地笑,“江雪。”
“晏陽。”韓江雪聲音輕柔,卻有些不滿地抱怨道:“每次都是我給你打電話,如果不是你每年還能給我發個生日祝福,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呢。”
韓江雪是那種很溫柔的女子,她有屬于南方女子的溫婉和嬌小,說話永遠都是輕細柔和地,讓見了她的人都忍不住有一種想呵護的願望。蘇晏陽很喜歡這個朋友。她笑了笑,“我是個大閑人,你什麽時候想打電話給我都行啊!只是我怕打擾到你了嘛。”
“你每次都這樣說。”韓江雪的聲音依舊輕柔,像有種溫暖的春風拂過人心底。
蘇晏陽感嘆:是怎樣的一個地方能育養出這樣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啊!“最近好嗎”
“還不錯,你呢?”
“還那樣,不壞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韓江雪輕嘆一聲,“你還是那樣。”
是啊,還是那樣,好像一直待在原地,即使偶爾厭倦,卻又找不到出路。她忽然道:“江雪,我能來你家呆一陣子嗎”
韓江雪愣了一下,繼而彎着眼角笑道:“當然好啊!不過你怎麽突然答應啦以前我總邀請你,你卻總是推辭。”
“想去看看被你吹得天花亂墜的帥哥弟弟究竟長什麽樣?”蘇晏陽話說完已有些後悔,她又急忙扯開話題道:“我只是突然有這個意願,但具體什麽時候能來也說不定,你也別抱太大的期望。”
韓江雪被引開注意力,她有些無奈道:“就知道不能對你抱希望,我也習慣啦!”
蘇晏陽心裏有些抱歉,韓江雪卻似并不在意,她像以往那樣講着她身邊發生的事,但多數是關于她弟弟的,蘇晏陽很虔誠地聆聽。
蘇晏陽喜歡聽韓江雪講她的弟弟,她說他很厲害,蘇晏陽想說她也有個很厲害的弟弟,他擅長各種運動,會寫一手很漂亮的毛筆字,他長得很帥氣,笑起來很陽光,如暖暖的冬日,而不笑的時候又會流露出藝術家般憂郁的眼神,讓人忍不住很心疼。可蘇晏陽什麽都不說,她說這些幹什麽呢?他已經不在了,而是她害死了他。
賀浔并不是真的生氣了不想再見蘇晏陽。而其實,愛一個人又怎麽會生氣呢?受傷之後我們只會覺得很傷心。他出了幾次差,家裏逼婚逼得緊,他正好可以借此躲避下風頭。他故意沒給她打電話的,因為他畢竟心裏還有些不舒服,他想看看她會不會主動聯系他一次。可是他知道答案。賀浔看着幾所學校發來的邀請函,都是感謝他為他們捐錢的。賀浔将邀請函丢在辦公桌上,輕輕一笑,他知道她不會要這些錢,可她把它捐了出去,還是以他的名字!
江以恒看着站在他眼前一身服務生打扮的蘇晏陽,有些閃神。他還以為剛才站在店外看錯了呢,原來真的是她。這賀浔也太摳了,怪不得追了這麽多年都沒追上人家,自己的女人竟然在這兒當服務生,他公司随便一個職位都比這好啊!想到他不久輕輕松松地從他這兒贏走了一千多萬,江以恒心裏頓時起了點小心思。他對蘇晏陽笑了笑,“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蘇晏陽愣了愣,對他的邀請感到有些奇怪,他們好像并沒有到這麽熟稔的地步。她看了看挂在江以恒身上妖嬈多姿的女人,抱歉地笑笑,“這恐怕有些不方便吧!”
江以恒注意到她的視線,對身邊的女人笑哄了幾句,女人起先有些不情不願地扭捏了幾下,最後摟着他的脖子親了他一下,識趣地扭着水蛇腰潇灑地走了。他看着蘇晏陽,笑道:“現在方便了。”
蘇晏陽想不到拒絕的理由,而且她覺得他有話要對她說,于是淡笑着點了點頭。
離下班還有些時間,蘇晏陽本以為江以恒會先離開,沒想到他卻點了杯咖啡,一個人悠閑地坐在那裏靜靜地喝着咖啡。蘇晏陽想,他們可真是朋友,行事風格這樣相似。
“江先生,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蘇晏陽不喜歡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江先生?”江以恒一笑,“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叫我江大哥。”
蘇晏陽微微有些尴尬,她知道他們這些人并不是好糊弄的人,雖然當時可能不覺得什麽,但事後一定會覺察出端倪。其實她并沒有對他說謊話,只是那樣的語氣和神态讓她有利用他的嫌疑,蘇晏陽想,現在事情應該都已經解決,她對他有小小的抱歉,但并不為此內疚。她笑了笑,垂下眼睑喝着透明玻璃杯裏淡淡味道的檸檬水,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