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哥哥的要對弟弟負責嗎

第21章 野孩子

淩長意眼裏浮起點笑意，問道：還不睡？

紀回川：昌州的風，真的很妖啊，我被它砸窗戶的聲音吵醒了

紀回川：睡不着了，來聊天吧

淩長意沒立即回他，他的目光在房裏梭巡了一圈，最終停在一只趴着的大白熊玩偶上，他走過去抱起這個軟乎乎的大毛團，挺舒服地墊在身後，這才不緊不慢地回道：聊什麽？

紀回川：考完我有三天假，等我回家一起玩啊！

淩長意一手無意識地揪住大白熊的耳朵，單手打字回他：玩什麽，我還要上課，你也一起嗎？

紀回川：上什麽課！藝術生要放假！

淩長意正想笑，看到他接下來發的話，停在屏幕前的手指不由一頓。

紀回川：[嘆氣.jpg]

紀回川：你一天都在學校嗎？那我們只能一起睡覺了

淩長意：？

淩長意：好好說話

他想了想，接着對紀回川說：別玩了，回班學習吧，來知識的海洋接着浪呀川兒

紀回川：……你要聊這個我還是睡吧

紀回川：我們要跳出來看，不和你比的話，我文化課其實不差的，在我們畫室前三呢，完全有資格競争西柚市文化成績最好的美術生，你作為我哥哥就不為我驕傲一下嗎？全世界最棒的紀回川！

淩長意：你是給自己充氣了嗎？出去半年膨脹這麽多？

紀回川：[讨厭.jpg]

紀回川：你今天晚練到幾點？我來校門口等你？

淩長意：不嫌麻煩啊，直接回家吧

紀回川：[委屈巴巴.jpg]

紀回川：我沒鑰匙，落家裏了

淩長意：……

淩長意：我把鑰匙給對門程爺爺，你到了找他拿

紀回川：哦。

紀回川：[失望.jpg]

淩長意：不聊了，快睡吧，休息好才能畫好考好。

紀回川：晚安。

紀回川：我睡着了。

紀回川：(￣o￣).zZ

淩晨2：21，淩長意放下手機，一手拎起白熊的腦袋，正要把它抱開，窗外傳來一陣淅淅瀝瀝的雨聲，冷風從黑沉沉的夜裏逃到屋裏頭，幾口就吞幹淨房間裏不多的暖熱氣息。有點冷，只穿了薄睡衣的淩長意下意識抱住那只被體溫烘暖的熊，下床去關窗戶。

他先是去了前陽臺，接着繞去廚房和衛生間，最後停在主卧門口。

和紀回川一樣，他幾乎從不進紀雲泉的房間。

淩長意是被她哭怕了，能躲就躲。

紀回川則是因為讨厭，讨厭這個房間，也讨厭紀雲泉。

紀雲泉房間裏的空調管道曾經住了一窩小麻雀，紀回川那麽皮一個熊孩子，沒少踩在媽媽梳妝臺上去看窩裏的鳥蛋，看鳥媽媽飛去飛回，鳥蛋一個個都破了殼，變成嗷嗷待哺的麻雀寶寶。他扯着哥哥的胳膊，驚嘆道：“哇，好神奇！”

淩長意早在科普讀物裏見識過基礎的生物學知識，對此不以為意，讓他自己玩去。

紀雲泉見他來了興趣，特地把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收進抽屜，搭好凳子給他踩，只是一遍一遍跟他唠叨：“哎，川川你小心點，別摔着了。”

淩長意曾經覺得他有世界上最好的媽媽，她對她的兒子們有源源不斷的愛和包容，不給半點壓力，放任他們快樂自由的長大，多好啊。

可她并不總是這樣的，小麻雀剛學會自己飛的那一天，紀回川扒着牆看它們扇動翅膀飛出小窩，驚喜還沒從他眼底散去，紀雲泉攥着他的手腕把他從桌上扯下來，他毫無防備，膝蓋重重磕在瓷磚地板上，疼得他當即湧出淚花，一手撐着地委屈地仰起頭，看到媽媽那張暴怒的臉。

她吐出一口氣，壓下聲音，盡可能溫和地問：“川川，媽媽抽屜裏的錢是不是你拿了？”

可在小小的紀回川眼裏，她仍舊陌生得像另一個人。

紀回川搖頭否認：“我沒有。”

紀雲泉松開他的手腕，在床尾坐下，不帶一點情緒地凝視趴在地上的紀回川：“你沒有？只有你在這上蹿下跳的，你看哥哥會跟你一樣嗎？你還想推到哥哥身上？”

紀回川強忍着痛，自己扶着椅子站起來，他一派天真，自以為聰明地一指空調管道裏那個麻雀窩：“媽媽，還有它們呀，麻雀媽媽自己養不起她的孩子們，說不定就趁你睡着的時候偷拿了錢買零食喂她孩子了。”

紀雲泉嗤笑一聲：“你覺得你媽是傻子嗎？自己做錯了事不承認，還一個勁的撒謊騙人，你跟誰學的？你是誰家小孩？你再不承認，我就不要你了，讓你上大街上撿破爛去，你做你的野孩子，我不認你了。”

紀回川瞪着圓溜溜的眼睛：“我說沒有就沒有！你不認我我也不要你了，我不做你兒子！”

聽罷紀雲泉站起身，一手攥住他的胳膊一手推着他的脖頸把他扯出房間，一路拖到客廳。

紀回川掙脫不開，只能一路嚷嚷：“我沒有偷你錢！你污蔑我！我讨厭你！”

這動靜終于驚動窩在房間看書的淩長意，他跑出房間，赫然看到紀雲泉擰開門把，大門洞開，要把紀回川推出去：“那你滾吧！別在我家呆着！”

“媽媽！你們在幹什麽？”淩長意喊道。

“你弟弟偷錢了。”紀雲泉冷漠地看着門外梗着脖子一臉倔強的紀回川，“你走啊，野孩子賴在我家門口幹什麽？要臉嗎？”

紀回川越過紀雲泉，迎向淩長意疑惑的目光，說不出的委屈和羞恥梗在他胸口，小胸脯氣得發抖，他五指緊摳住門框，咬牙說：“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他“砰”得一聲關上了門，兩手貼在防盜門外，喘着氣等了三秒，什麽都沒有發生，他氣呼呼地跑下樓。

門內，淩長意靜靜看向望着門一臉愕然的紀雲泉，他走上前拉住媽媽的手，仰頭問：“媽媽，你是沒錢了嗎？”

“怎麽會？”紀雲泉露出個僵硬的笑，幾秒後面色才緩和過來，“沒事的，我們撐得過來。”

“爺爺奶奶還有爸爸都會給我零花錢，我都給你。”

紀雲泉低頭注視着兒子俊秀的眉眼，喃喃道：“你怎麽越長越像你爸爸？”

她開玩笑似的問：“淩長意，爸爸可比媽媽有錢多了，你想跟他一起過嗎？”

淩長意搖頭。

她擡手摸了摸大兒子的腦袋：“真乖，去把你弟弟喊回來，媽媽不怪他了。”

“好。”淩長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