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物有點多,請耐心細看) (17)
開。”
屋裏靜悄悄的,就開了一盞吸頂燈, 好巧不巧的就安在沈摯右上方,這樣他身上幾乎是一點陰影都沒有了, 也談不上任何的遮擋, 就是這麽光溜溜的亮堂堂的杵着。
原本是側站着的姿态, 因為饅饅不滿意他的動作,變成了正面相對, 沈摯站在沙發旁邊,一只手把着沙發背,一只手自然垂在大腿邊。
一條腿微微彎曲, 一條腿直立, 他赤着腳踩在地上, 屬于男性的形體特征恰到好處的完美, 肌理線條猶如東方阿波羅。
寬肩窄腰, 流暢的手臂肌肉,胸部下面兩側的子彈肌,還有一直通往神秘地帶的馬甲線,但是這具身體的當事人似乎很不好意思,一直都是抿着嘴偏視一方,都不敢看她。
沈摯覺得腦袋有點懵,暈暈乎乎的,她指尖鉛筆刷刷刷的劃過紙張,發出的聲音清脆又好聽。他忍了一會偷偷瞟一眼過去,似乎是需要換筆的時候來不及,她幹脆就把筆杆咬在口中……
然後她忽然看過來了,一雙眼睛好像太陽,要把他一寸寸的燒焦出洞。
“不許動。”她忽然說,沈摯腦袋一熱,“我沒有動啊……”
“你是沒有動,你讓它也不要動啊。”他楞了一會,好像忽然聽懂了什麽,臉騰一下漲得更紅了。
沈摯:ヽ(;Д`)要燒起來了……
“還有多久?”他難耐的問,兩條腿扭扭捏捏的動來動去。
饅饅似乎是開始畫特殊部位了,目光一直逡巡在他的……那個地方。被自己的女人研究那裏,沈摯覺得任何一個男性都受不了。
“快了。”饅饅應了一聲,擡頭看了看他的臉,通紅通紅的,眼睛裏帶點迷茫的水色,像個熟透了的果實,看起來就很甜。
她笑了下,故意停下畫筆,撐着下巴看他。
“怎麽了?”沈摯見她那樣,尴尬的用手揪着沙發巾,腳下踩的地板感覺都熱起來,“畫完了嗎?”
饅饅故意搖搖頭,“畫不下去了。”她壞心的指指他,“不一樣了,還讓我怎麽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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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摯茫然的低頭看了看,見小石頭已經跟着呼吸搖擺起來,十分有精神的樣子,整個站立起來,硬邦邦的杵着。
他猛地側過身子,用沙發墊子擋住自己的赤粿身體,一邊結結巴巴的,“我、我……”
饅饅看面前對着她的一對蜜色的光屁股蛋子,忍了又忍還是放下筆走了過去。
“現在還有什麽好羞的,剛才我已經對着它十幾分鐘了,我們早就見過面了。”她湊到沈摯旁邊逗他,“它都不害羞,你害羞?”
沈摯被她捉弄,早就已經面紅耳赤,他頭腦一熱,幹脆一把抱住了她,兩個人就滾到了沙發上。
“我是男人!”他惱羞成怒了,咬牙切齒的說着,一邊着急的親吻她的臉頰,然後唇舌往下,咬她肩膀上的衣帶,大手滑到背後……沒有穿內衣。
又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見,他手上動作不快,而饅饅的不反抗就似乎是默許了,她很快也被扒的精光,和他一樣,變成人體雕塑的模特了。
“你不繼續畫畫了?”她兩手勾着他的脖子,看他埋首在她胸口,極富有耐心的反複舔舐那塊的肌膚。
沈摯不舍得放開她,嗚嗚啊啊說了一些聽不清楚的詞彙。
被脫下來的裙子挂在腳腕上,饅饅調皮的用腳背勾着,一下下甩着,看什麽時候會掉下去。似乎是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沈摯忽然擡頭,伸手一把将它撸了下去。
“唔。”口舌被封住,他猴/急的湊過來索吻,饅饅被他整個壓住,陷在沙發裏。
她把玩面前人的頭發,一下下揪他的紅耳朵,手指順着他光滑的脊背往下,不出意外的收獲一次次的戰栗。
沈摯正忘情的吻她鎖骨,忽然小石頭被人捏住,他臀瓣一緊,整個人忽然繃的縮起來。
“不……”
饅饅卻不聽他的,一只手探到下面,揉動那個燙呼呼的東西,身上人的反應又确實是告訴她:他很舒服。
過了一會,沈摯整個人都開始冒汗了,鼻息又沉又急,還混着一兩聲壓抑的聲音,她把他翻過來,就坐在他掰開的雙腿中間,“還畫畫嗎?”
沈摯用胳膊擋着臉,說都說不利索了,“畫……畫。”他腰部猛地繃直,往上一擡,再跌下去,腹肌一動一動的。
饅饅一邊觀察他的反應,一邊不輕不重的肆意把玩小石頭,看他已經開始張着嘴有意無意的喘息了,眼睛閉起來,臉上表情誘人極了。
“這個時候不應該都說‘啊,要去了~’嗎?”沈摯一楞,咬牙道,“誰會說啊!我、我是男人……”
但是一段時間以後。她的手已經加快速度,血族力氣驚人,沈摯兩條腿用力踩在沙發上,腳趾都繃直了,下面一陣陣痙攣。
“放開,要去了……”
到後來雲舒雨歇的時候,沈摯抱着她躺在沙發上,腰上蓋着他脫下來的衣服,手指無意識的一下下撫摸她的頭發,腦子裏一片空白,大概是天空被雨水洗刷過後的樣子。
“其實我不是十八歲。”饅饅忽然說。
沈摯一愣。
“血族不老不死,我曾失憶過,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已經多少歲了。”她抓住他的手,“你會嫌棄我嗎?其實我是一個老怪物,不是什麽你以為的蘿莉。”
見沈摯表情驚訝,唯獨沒有她想要的神色,饅饅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睫,“你睡吧。”她剛坐起來,又忽然被人摟緊了。
他埋頭在她背後,什麽表情都沒露出來,“我總以為你很小,怕你嫌棄我老。這樣正好,我們一起做老怪物,我陪你一起老。”
她不知道怎麽回答,回頭敲了他腦袋一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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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警局
上午是各路領導開會,局長開完大隊長開,然後再整合起來幾個部門一起開。作為特殊派遣員的饅饅、陳迢也被拉着湊數,和他們刑警隊、法醫部一起開起了大會。
“這個下半年工作呢,我們要積極配合省會黑岩領導的號召,争取…加強…改進…消滅…做到…達成…的目标。”
下座的衆人,個個都拿着紙筆本子奮筆疾書,看似認真聽講的樣子。
其實仔細一看,範幼辰在手繪人體經脈圖,郎雪賢在塗鴉漢堡雞腿和可樂的簡筆畫,周頂天在勾勾畫畫二手房買賣的房源信息,孫垂南在篩選相親對象,而沈摯……在寫情書。
還沒寫完自己都快吐了,刷刷刷劃掉。
他偷偷擡頭看了眼坐在斜對面的饅饅,她旁邊的陳迢已經在打瞌睡了,眼睛閉起來,腦袋上下一點一點的。
而饅饅低頭,正規規矩矩的在寫什麽東西,左手按在紙張上,右手捏着水筆,然後感覺到他的視線,她也看過來。
wan shang deng wo
他看着她的唇形,暗暗在心裏念出來,然後臉騰一下紅了,把腦袋埋的低低的,就壓在桌面上。
“沈摯,沈摯!”
“啊!”他猛地擡頭,就見所有人都看過來,陸大隊長陸一通站在主位上,臉上一副[你小子行啊,被我抓到了吧,有你的苦頭吃了哦]的表情。
回頭一看,周頂天[沈隊,自求多福吧];孫垂南[陰溝裏翻船哦,小樣];陳迢[幸好老子醒的早];範幼辰[……];饅饅[……]
“你說說看,我剛才說了什麽啊?”陸一通慢悠悠的說。
沈摯腦筋飛快的轉起來,“剛才陸隊主要是批評了一下過去一年我們刑警大隊所做工作的不足,辦事效率低下、思路不清晰,并且指出了我們的缺點,要樹立有限公安理念,有所為亦要有所不為,抓主要的、全局的、宏觀的。明确職責,創新管理方式,充分調動地方積極性,迎來新的工作高度。”
臺下的一片寂靜,旁邊的周頂天湊過來一張白紙,上面一個哭了的表情。
陸一通眉毛胡子一抽一抽的,“你倒是把我要說的都說了,剛才我說的是抗震救災,白鹿又發生了84級大地震,要緊急調遣附近的官兵去救援,諸雲昨天晚上也有震感,你都沒發現?”
沈摯目視前方,“睡得太死,我沒發現。”震感确實是有的,來自某個小女人而已。
“那就罰你代我們隊去救災,負責協助解放軍,每個大隊都挑選一人,你們負責維持秩序。”陸一通甩了沈摯一個白眼,“即刻出發。”
“是!”
散會以後一起去食堂吃飯,同事損友們望着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沈摯戳着碗裏的面條,臉色又臭又硬。
“多帶幾件衣服,這是過來人的忠告。”一個老大哥過來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沈摯應了一聲,孫垂南嘴裏叼着個雞腿,“要我說啊,多帶點風油精和口罩才是真的。”
沈摯也不搭理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他仰頭喝水,露出肌肉線條完美的上臂。
郎雪賢湊過來看了眼她碗裏的飯,“饅饅,你的菜看起來好好吃。”
“嗯,是很好吃。”她托着下巴說道。
“(⊙-⊙)”
到後來沈摯回辦公室準備行程材料,她跟了過去,稱其不意捉住了他手掌。
“我陪你去。”沈摯楞了下,然後猛地搖頭,“不用。”
“那,我一個人在這裏,如果別人來殺我了怎麽辦?”她眨巴眨巴眼睛,沈摯皺眉苦想,她親了親他的臉,“別擔心我了,我不嬌氣的。”
☆、chapter49
“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 只因為我們都穿着,樸實的軍裝。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 自從離開家鄉, 就難見到爹娘!”
綠色的軍用卡車呼呼的在高速上狂奔, 寬大的車廂裏靠着外圍坐了一排兵,裏側是幾個便裝打扮的志願警察。
沈摯穿一身黑色的運動衣, 背着大運動包, 他身邊還有幾個別的大隊征調來的警察,都作運動衣打扮。
大概是因為這輛車上有唯一一個女孩, 這些兵漲紅着臉唱軍歌的嗓門尤其大。饅饅默默擰開了水壺抿了口水,打開手機看起了新聞。
“4月29日20時29分, 白鹿84級地震發生。20時42分,白鹿軍區即成立抗震救災指揮部。21時00分, 空軍空防某工程處已派出50人的應急工程搶險隊, 前往白鹿地震災區救援。21時20分, 距離震中最近的某師炮兵團的一個營已經集結完畢、出動趕往災區,距地震發生僅1個小時。”
女主持人身後的電子屏幕放大, 她能從空中拍攝的畫面裏看到,坍塌成廢墟的房屋,折斷的電線杆和樹木, 斷裂無法通行的道路, 還有滿地的石塊、土塊。
“最早一批救援的軍隊已經趕過去了。”在震耳欲聾的軍歌聲中, 沈摯輕輕攏了攏她的肩, 饅饅點點頭。
事實證明他們想的還是有點多, 盡管距離災害發生已經過去十個小時,白鹿最主幹的兩條高速和國道都還處于斷裂狀态,所有的物資人力,都必須通過縣道輸入。
從諸雲過去大概需要一個小時,在白鹿下屬的平安縣,他們的軍卡就被迫停下了,所有的士兵和支援的警察都魚貫下車,戴上分配的手套口罩,背上鐵鍬,扛上麻袋包的物資。
饅饅低頭從地上抓起一麻袋最重的大米,甩到背上。
“怎麽樣?”旁邊一個蒙着口罩的兵正好也抓了一袋,挑眉瞅了瞅她,“女兵可以搬點輕的。”
饅饅偏頭看了他一眼,沉默着又甩了一袋疊上去,然後健步如飛的跑走,跟上在前面等她的沈摯。
兵:???
這兩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都各自背着兩袋沉重的大米,絲毫不掉隊的走在隊伍的最前面。步行過斷裂地帶以後,就陸陸續續有看到搭建起來的帳篷和塑料棚子了。
一些已經解救出來的傷員或坐或躺,身上臉上是髒兮兮的灰土和血水,有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在做緊急救援,路邊的空地上,有一些蒙着塑料布的人形,旁邊跪着幾個人。
聲淚俱下。
“一二四班去西面中學救援,三班去協助搭建帳篷。其餘人分散!”
指揮員下令以後,排列整齊的兵們一下子蜂擁而散,沈摯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立刻就帶着幾個警察火速往一邊跑去了。
饅饅站在原地,幾秒鐘沒有動彈一下。
距離她幾米遠的地方,有一個女人坐在帳篷下面,臉上髒兮兮的還帶血,手裏抱着一個尚在襁褓的嬰兒,她默默流着眼淚,從包裹中露出來的小兒手臂,早已經青黑。
她轉過頭,不遠處的一片癱倒成粉末的廢墟上,坐着一個男人,他兩只褲腳挽起,左腳的一只鞋已經不見了,手裏捏着個喝完的礦泉水瓶,表情木讷。
活的、死的;動的、靜的。
人表現悲傷的方式有很多種,大概不需要嚎啕大哭,也能察覺出來現在的痛徹心扉有多深刻。
她腳步一動,卻忽然察覺到什麽特殊的氣味,不是灰土或者人血,她立刻轉變了方向快步跑了過去。
震中是在白鹿南面的一個縣,臨近一片山脈,受災最嚴重的卻是人口稠密的市區,因為是在晚間,幾乎所有人都待在室內,居民區、或者正在上晚自習的高校最為嚴重。
東邊的山林因為沒什麽工業項目,雖然距離相當接近震中,卻是十分安靜的。
饅饅踏在那些斷掉的樹木之間,飛快的蹿了上去,然後果不其然,循着氣味,她發現了一片隐藏在山林間的房屋。
看得出來是很老舊的平房,不過現在也已經坍塌的差不多了,但是和外面熱火朝天的救援不同,她沒有看到有人出現。
“出來吧。”
空蕩蕩的林子裏只有她自己的聲音,饅饅回頭掃了一圈,“不要讓我來自己抓。”
然後果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了,幾個裹着黑色大袍子的人從房屋廢墟後面走出來,沒露出一點皮膚。
“你想做什麽,無恥的白派。”其中一個人兇狠的說。
饅饅看他們的打扮,“原來是避世派。”血族黑派又分為兩種:一為遠離人世的避世派,還有肆意掠視的野食派。
“你們有人傷亡嗎?”她看了看他們的打扮,雖然也是灰頭土臉的,不過似乎沒有發生死亡例子。
為首的那個人又說話了,“你太小瞧我們了,不過是房頂塌了而已,很快就能再造好。”
他們雖然沒露出臉,卻流露出對她的不屑一顧來,饅饅拍拍手上的土無意道,“那你們為什麽不去幫忙?”
“那下面還有無數人類被壓在鋼筋水泥下面,生死一線,你們就躲在這裏?做什麽,生蘑菇嗎?”
她看似譏诮的言論叫對面那些消極避世的頑固們面面相觑,“為什麽要救他們?人類觊觎我們的力量,還想控制我們,是最為邪惡的生物,人類和血族勢不兩立,你現在這麽說,是要站在他們那邊了?”
饅饅像看智障一樣看着那些裹着黑布的人,搖搖頭,“我不站在人類一邊,卻也絕對不會站在傻子的一邊。”
她轉過身跳過一棵折斷的大樹,忽然回過頭,“你們,曾經也是人類吧?還是活的時間太長,已經忘了。”那些人還是沉默着,她也不再說話了,快速下山。
一人被分別擡着手腳,從巨大石板下面弄出來,渾身髒兮兮的已經看不出衣服顏色,臉上厚厚的淤血,完全沒有聲息。
而士兵們在放下人以後,又迅速趕赴別的地方的救援,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跪在地上,抱着那個男人的腦袋,拍打着他的臉。
“睜開眼睛看看娘!我的兒啊!我的兒!”
饅饅的腳步只有一絲的遲疑,她很快的跟上了部隊。
“下面壓着四個學生,這是一整塊的水泥板,不能砸斷!”西邊的中學,有差不多兩個班的人還困在裏面,随着時間推移,靠外的已經被救出,越往下越危險。
“讓挖掘機固定住水泥板,我們下去。”沈摯戴着頭盔,和士兵們混在一起,臉上身上全都是土,他正用鐵鍬鏟着廢石塊,忽然看到饅饅走了過來。
“你來做什麽?”他大喊了一聲,聲音卻被轟隆響起來的挖掘機掩蓋了。饅饅對他比了一個手勢,站在了他們準備撬開進口的地方。
“小心,不要傷到人!”沈摯這麽喊着,眼見那巨大的鏟鬥緩緩向下,将石塊卡在鏟齒之上,然後緩緩往上擡。
只要有了一絲間隙,士兵就可以爬進去,先穩定住下方災民的情緒,喂些水,再根據情況将人弄出來。
饅饅看面前幾個士兵試了一下,都因為缺口太小而進不去,他們商量了一會,決定用長杆刮着水瓶先伸進去。
“這個寬度的話,我……”她說。
“饅饅!”沈摯忽然打斷她,他就站在與她間隔了一塊石塊的廢墟對面,面色嚴肅,“不許!”
她抿抿唇不說話了。
後來他們好歹是又找來了一些可以固定的東西,在石塊下墊一張桌子,然後用最笨的方法一點一點挖。
她看着沈摯滿頭大汗混着泥水的樣子,感覺那廢墟下面原本能探知到的生命跡象越來越微弱了。
“太慢了,你們再去多叫幾個人來!”沈摯搬掉一塊石頭扔到身後喊着,但是有人應了句,“沒有多餘的人了!那邊也需要救援!”
他呸一聲吐掉嘴裏混着灰的口水,“那就快點繼續挖!石板折斷,下面人就沒救了!”
他正往手上纏布帶,忽然聽到旁邊人唏噓的聲音,轉頭一看,見一個人正往縫隙裏爬,腰上挂着幾瓶水和紗布。
“饅饅!你出來!”
沈摯扔掉鐵鍬撲過去,趴在書桌撐起來的小小洞口,看她已經飛快的爬了進去,“你出來啊!”然而她一點都沒有回頭。
他只覺得徹底懵了,身後兩個士兵把他拽了起來,搬過來救援的東西聚攏在洞口,紛紛讨論着這個勇敢的女孩。
過了兩秒鐘,他才反應過來,擠開他們又趴了回去,“饅饅!傷員情況怎麽樣!”用手電筒照進去,能看到她半個背脊,是半趴伏的姿勢。
“四人生命體征良好,但或多或少的被壓住四肢了。”聽聞這個消息,衆人都松了一口氣,又開始熱火朝天的挖起土來。
沈摯趴在石板縫隙口,朝裏面伸手,“饅饅,出來啊!”
她咳嗽一聲,似乎被灰土嗆了眼睛,但是精神很好,慢慢爬了過來,剛握住他的手,忽然身下的大地又顫抖起來。
“餘震來了!所有人撤離!”
随着這一聲大吼,所有原本還在挖土的士兵都果斷跳下了石堆,沈摯努力撐着石板,撕心裂肺的喊着,“快出來啊!”她卻搖搖頭。
餘震持續了有十幾秒鐘,沈摯回過神來的時候,是被人抱着腰拖出去的,他坐在地上。
原本支撐石板的書桌已經壓斷了,巨大的灰土揚起來,叫人睜不開眼。
饅饅饅饅……
他瘋了一樣撲過去用手挖,扔出去幾塊折斷的石塊時,忽然看到一絲血跡。耳邊什麽聲音也聽不到,只有砂石窸窸窣窣掉落的聲息。
“饅饅,堅持住!”沈摯大吼着,似乎是有人來幫他了,然後切面逐漸平整,他看到了一個小洞。
他的女孩半跪在地上,左腳膝蓋着地,一只手托着背上的石板,一只手撐着地。她臉上身上都是灰土,唯有一點點鮮豔的血液,從肩頭那裏流下來,混在沙裏。
“她一個人抗住了下跌的水泥板……”有人在耳邊驚訝着,沈摯只覺得自己看不見東西了,他伸手過去,努力往前,卻也夠不到她的衣角。
然後似乎感覺到他的動靜了,她忽然動了動唇角,他讀出來:deng wo
“饅饅,你別怕,我來救你了。”他忽然爬了起來,撿起地上丢的鐵鍬,一鏟子一鏟子開始清除阻擋洞口的碎石塊,遇上更大的,幹脆自己徒手搬起來,一直到雙手流血也沒有反應。
很快了很快了,快碰到了。他這麽告訴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忽然,一雙黑乎乎的手在旁邊伸了過來,沈摯扒拉石塊的手一愣,見那人稍稍使力,石板就開始窸窸窣窣掉灰了。然後又有幾個人走過來,他們互相幫助着一擡,這困擾他們好久的石板就被搬走。
“第四戒律責任,須互相照顧。”那個人說着。
☆、chapter50
“第四戒律-責任, 需互相照顧。”那個血族渾身都裹着黑色長袍,兩個眼睛還戴着墨鏡, 看起來打扮的怪模怪樣的, 但是沈摯一下就反應過來了。
他們互相合作着, 輕而易舉的搬開了沉重的水泥板,露出下面的被壓住的人。
饅饅還維持着原來的姿勢跪伏着, 整個肩膀都是血跡, 但就是她撐起來的這一點點高度,叫下面四個完全沒有動彈能力的學生, 留下了一條命。
“兒子!”“閨女喲!”
守在旁邊的家長一見水泥板消失,立刻就沖了過去, 和士兵一起将那幾個學生擡了出來,所有人都留着口氣, 都幸運的活下來了。
旁邊有醫生搬來簡易的擔架, 扶着她肩膀小心将人弄了上去, 然後腳下不停,火速的拉到帳篷裏進行急救。
剪開衣服以後, 才看到瘦弱的肩膀上滿是淤血,已經開始變得青紫,幾個護士讓她趴着, 利用簡易的條件進行清洗, 沈摯就守在旁邊。
“饅饅。”他不敢亂動, 顫抖着手想要碰她, 但是小姑娘閉着眼睛, 好像聽不見他們說話。沈摯輕輕用紙巾沾着水給她擦了擦臉,“饅饅,睜開眼看看我。”
然後有醫生過來了, “竟然沒有骨折?這姑娘是大力士嗎。”一番驚嘆之後,大家還是井然有序的進行急救工作。
不知道過去多久,饅饅的擔架被轉移到別的地方,陸陸續續又有重傷的人群進來,沈摯卻沒有心思再出去了。
他用礦泉水的瓶蓋倒了水,給她湊到嘴邊,因為人是趴着的,卻怎麽也喂不進去。
正急的冒汗的時候,面前人忽然睜開了眼睛,然後很自然的伸出舌頭舔了一口。
“你醒了!”沈摯差點高興的跳起來,他輕輕摸了摸饅饅的額頭,“疼嗎?我快被你吓死了你知不知道!”聲音有點哽咽,他大概是反應過來了,努力眨了眨眼憋回去一點淚意。
她稀奇的瞅着他此刻難得一見的表情,“別擔心,是小傷。”然後試着動了動右手,“你看……”
“不許動!”沈摯一把制止她,“你還想我吓死嗎?”
饅饅看他是真的生氣了,撒嬌一樣眨了眨眼,“沒事的,我已經比之前強壯多了。”
她輕輕在他耳邊說,“因為我經常吃十全大補丸啊。”
沈摯一聽,立刻明白她在說什麽,二話不說撸起袖子湊到她唇邊,“你吃。”
饅饅一頓,随即搖搖頭,“你也很累了。”
兩人在帳篷一角大眼瞪小眼,旁邊有一家人抱頭痛哭,只因為被救出來的親人蘇醒了。
後來沈摯偷偷地從包裏拿了袋壓縮血漿,讓她咬着吸管慢慢的喝,雖不如人血也能補充一些能量,他就在她附近做一些幫忙的事情,不敢離開太遠。
幫忙擡開水泥板的幾個血族走過來了,有士兵和圍觀群衆對他們行注目禮,為首的一個有些不自在,左右看了看,找到饅饅的位置自己找過來了。
“我們的責任只在于你而已,至于別人……”他們站在一起,環視了一圈凄慘的救援現場,“需要你拿那種東西來換。”
“好,我給你們。”饅饅微微一笑,從口袋裏掏了一小支東西抛了過去,“不過我也沒有帶太多,這是定金。”
那血族聞了聞,點點頭和別人一起走了出去。
沈摯有點擔心,卻看到那些黑衣人很快就加入了別的救援隊伍,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擡起巨大的石塊,纏繞的緊緊的鋼筋,還有別人根本無法動彈的地方。
“他們沒有危險嗎?”沈摯問。
饅饅笑了笑,“別擔心,他們只是需要一個臺階下而已,誰真能忘掉呢,自己過去是什麽樣的。”
有些事情勢要經歷槍林彈雨,有些目的勢要途徑萬水千山。每一個天災開始和結束的時候,一個民族都會得到生命的升華。
“挖出來一口大鐵鍋,咱們可以煮點米湯吃。”有個軍人走過來說,立刻有兩個大姐自告奮勇站出來,利用手頭上的東西,揮舞起大鐵勺。
大米是他們搬來的救災物資,也沒洗,就這麽加水煮了。從沒塌掉的廚房裏找出來一些鹽,再從從山上挖的野菜,亂七八糟的加進去就成了一鍋粥。
盡管如此,每個分到的人都十分感激,有的甚至捧着皺皺巴巴的不鏽鋼碗哭起來,不知道是在哭毀掉的家園,還是失去的親人。
“可以坐起來了?”沒什麽人的帳篷裏,沈摯幫饅饅翻了個身,她攀着他肩膀坐了起來。
“胸本來就小,再壓就沒有了。”饅饅一本正經的說,“沒事的,我只是皮外傷。等什麽時候你再讓我咬一口,我就又精神十足了。”
沈摯看她竟然又有了調戲他的力氣,才算是放心,兩人安安靜靜的抱在一起,好像白天的事情是彼此的一場夢。
沈摯正在擦她腦袋上的灰,忽然感覺身後有腳步聲走過來。
一個臉龐滿布皺紋的老奶奶走進來,她身上也是髒兮兮的,手裏端着一只碗,是個老舊的搪瓷大碗,外側的白色塗層已經蹭掉了,上面寫着的‘1998年鐵路局贈送’的字樣也只剩一半,依稀能辨認。
她探頭看了看躺在沈摯懷裏的饅饅,一瘸一拐走過來,将裝滿了米湯的大碗放下,然後抓住了她的手。
她點點頭,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枯瘦的手擦去眼角的淚水,想要說感謝的,卻只是不停點頭。直到饅饅拍拍她的手背,老人才又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饅饅,你是我的英雄。”沈摯抱着她的腦袋,情不自禁在額頭上吻了一吻。她楞了一愣,然後将手從他衣服下面穿過去,環抱住他的腰。
白鹿大地震的受災程度還在不斷擴大,一次又一次的餘震讓那些尚未被救出的人的救援難度越來越大。與此同時、物資匮乏、交通不便、醫療艱難、疫病的防治,都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
死亡人數的數字也在每天刷新,也許在電視機上只是一串數字,在他們面前則是一具一具排列起來的屍體。
但是就連世界都要驚訝的,國人的這種驚人的救援速度,已經達到瘋狂。
到了第四天,所有人都是髒的認不出來的樣子,水源是拿來飲用和消毒用的,誰也沒有資源拿來洗面。
沈摯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臉嫌棄,但是還不能換啊,只剩最後一件幹淨t恤了。他又聞了聞腋下,馊的他自己都受不了了,饅饅該不會是根本不好意思說吧……
所幸這一塊區域的救援任務已經快要到頭,所有的幸存者都會被轉移到附近的城市去。
“大家繼續走,不要停!”
一條長龍緩緩移動,往道路斷裂的地方走去,那後面就有卡車等待着了。同行的是最早一批支援的士兵,大部分還是救出來的災民。
饅饅他們還留在原地,因為短時間內有大量的人死亡,天氣炎熱,許多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他們就負責記錄死者的個人信息,遇到無人認領的情況,就只能記錄下樣貌、年齡、衣着和遺物。然後放在統一的屍袋裏,集體掩埋。
有人在土堆上插了一支國旗,迎風飄揚着。
“大自然的憤怒,真是誰也擋不了。”一個黑衣血族站在饅饅身邊,看不遠處升起的土包,他身上的黑衣服已經髒的像是灰色,墨鏡倒還是好好戴着。
饅饅笑了笑,“有死亡,才有涅槃。”
他們一群人默默站着,倒像是某種朝聖般的儀式,忽然有人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靠近,饅饅轉過頭,見是一個小姑娘。
臉上還戴着紗布,身後跟着她的母親。
她似乎是在辨認他們衆多相同打扮的人中的一個,然後好像是下定決心了,快步走了過來,旁邊那人本來想逃,忽然被拉住了衣角。
“送給你,你是好人。”那黑衣血族一愣,手中立刻被塞了一朵舊舊的絹花,就是那種特別土的紅色的假玫瑰,不過看的出來小姑娘很喜歡,上面的綠葉子還好好地保留着。
“再見!”她笑了笑,飛快的轉身跑遠了,留下那黑派血族一個人捏着朵花發呆。
做一個好人,好簡單的道理。
饅饅轉身牽了沈摯的手打算離開,忽然面人被人攔了路,見是一個陌生的血族從遠處走來了。
他看起來地位很高,這麽一路走過來,原本站在原地的血族都退到了兩邊,然後一路走到了饅饅面前。
“你……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