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物有點多,請耐心細看) (7)
猛地停住腳步,轉過身,就見到那個人邁着大步子走過來了。明媚的春光灑在他的黑面皮上,肩頭落了一些花瓣,給他的畫風添了幾分溫柔。
“這個給你。”沈摯把兜裏攥了許久的大頭貼遞給她,已經皺了。他有些無措的撓撓手背,“拍着玩的,你看個樂呵就好了。”
她沒什麽表情,定定的看着手裏照片上,他賣弄可愛比心的姿勢,旁邊還露出小半個別人的臉,看起來傻乎乎的。
“抱歉,我昨晚唐突了……是我流氓,你要打我罵我都行。”他臉頰飛紅,用力捏了捏手心,“我一定要對你負責的。”
他是第二次說這個話了,饅饅想起來,那個紅/燈/區小巷的夜晚,她就發現了,她發現她喜歡看這個男人現在這樣別扭又固執的表情。
他明明糾結的要死,明明緊張的要崩潰了,還硬是裝出[我無所謂,你随意]這樣的态度。
“你想怎麽負責?”她問。
沈摯楞了一下,“我……我想和你在一起。”也許是覺得言辭太過單薄,他又補充道,“我的話一直有效,只要是我說過的。”
“是嗎,那你能滿足我所有的要求嗎?”她看着他的眼睛問。
沈摯垂下了頭,一會他又梗着脖子看她,“我能。”
春風吹過一陣小香氣,她聽到幾十米之外旁人的議論紛紛,也能聽見他心髒撲通撲通狂跳的劇烈動靜。
他看了她一會,像是受不了一樣低下了頭,然後忽然蹲下身,兩手一伸,竟然幫她系起了鞋帶。
“你……”她稍微一僵,在看到他堅定的表情時頓時不吭聲了。沈摯兩手靈活,将她右腳散開的鞋帶綁好,又打上漂亮的蝴蝶結。
他就那麽蹲着擡眼看她,目光誠摯。
正如他的名字,沈摯。
然後饅饅忽然心中一軟,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別害怕。”像大型犬一樣,她故意抓亂了他搞笑的發型,讓他的發絲散亂下來。
Advertisement
他一聲不吭,就那麽蹲着讓她揉,“沈摯。”她忽然叫他,他擡起頭來,黑色的眼珠只盯着她一個人。
☆、chapter21
孫垂南推開他們辦公室的門, “那個, 我來找點資料啊, 上個禮拜你們接手的那個案子……”他猛地停住了腳步。
“沈……瘋了?”孫垂南像見鬼一樣盯着坐在窗邊的男人,周頂天瞪大眼搖搖頭,比劃着口型說:吃到天鵝肉, 食物中毒啦~
他們輕手輕腳的坐在沈摯身邊, 他卻完全都沒有察覺。他手上捏着支筆, 卻甚至連筆帽都沒有摘, 兩手抵着下巴, 臉上帶點陶醉又迷離的表情,就像是被邪/教/組織洗腦的人。
如果說昨晚上沈摯在心田裏種了些草,那麽今天, 這些草都長成了艹。
他看不到周圍那些人在幹什麽說什麽, 只能看到饅饅站在他面前, 春光正好,她輕輕摸他的頭發,溫柔的喊他的名字。
“沈摯。”
麻蛋……她喊得真好聽。
“沈摯!”他猛地回神,“誰啊!”然後發現面前:孫垂南、周頂天和郎雪賢都一臉[哎喲不錯哦]的表情看着他。
“老大,做了什麽美夢呢, 叫你名字都聽不到了。”周頂天促狹的笑笑, “該不會, 這一場花瓣雨, 把你的魂也帶走了吧。”
沈摯猛咳了聲, 有點不好意思, “周頂天你胡說八道什麽呢。老孫,你過來作甚?”
孫垂南冷眼瞧着他黑中帶紅的臉,冷豔的撇撇嘴,“不勞您老費心了,我已經自己找到了。”他揮揮手裏的東西,“我看你呀,不是被勾了魂,而是自己雙手捧着把魂送出去的!”
衆目睽睽之下的親昵動作,給兩人的背景蒙上了粉色,也在彼此的名字上打了勾,現在開始,他們就是有關聯的人了。
他沈摯的名字,會和卞饅饅挂在一起,他們之間不是空無一物的。
因為至少在幾十個人的見證下,致使警局裏的小道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流傳,成了大家公開的秘密。所以,沈摯出去的時候,也要受到更多的議論。
但他并不在乎那些。
忙碌工作一上午,到吃午餐的時候,周頂天發現他家老大又以光速消失在了視線裏。
周頂天左右看了看,“老大怎麽又不見了?他以前不到一點不吃飯的啊,現在才十一點半過五秒!”
郎雪賢努着嘴,“這還需要想嗎,沈隊是找人家小美女吃飯去了呀,難道還等我們嗎。”
“原來老大也知道……何謂秀色可餐。”
但是現實卻和周頂天想象的不一樣,沈摯并不想給她太多的壓力,他就蹲守在距離饅饅辦公室不遠的地方,默默觀察她的動靜。
雖然在外人看來這有點猥瑣……
“為什麽不去吃飯……”他把手心裏的草葉子捏吧捏吧揉碎了,往前探了探腦袋,從他十一點半出現在辦公室後頭的草叢裏時,窗戶內的人影就沒有動彈過。
她側對着窗戶端坐着,像小學生一樣标準,手裏似乎是在描畫什麽卷宗,小姿勢看起來有模有樣的。
而她面前只有一個茶杯,每隔十幾分鐘就會起來添一次熱水,分幾次喝完,但是一直到十二點多,也沒有絲毫要去吃飯的意思。
沈摯看了看手機,身後已經有陸陸續續吃完的人回來了。
像周頂天他們這樣的警員,他們一到飯點就像脫缰的野馬一樣,從來不用他招呼。
他也從來沒有體驗過,當某個人不去吃飯的時候,他自己甚至比本人還要更着急。
這種感覺很新奇……而且好甜。
饅饅正在手繪諸雲市已知的黑派血族肖像,陳迢見過他們并将面貌口述給她。因為沒有正式登記過,這些人都屬于黑戶,潛伏在不知道哪個沒有太陽的角落裏。
而他們,就關乎到她是一天喝三袋血還是三天喝一袋血。
‘砰砰砰-’忽然有人扣了扣窗玻璃,饅饅回過頭去,外頭卻沒有人。
她站起身來一看,就見水泥窗臺上放了一個飯盒。
裏頭是人類食堂最普通的飯菜,兩葷兩素,裝在塑料的一次性便當盒裏,上面擺着木筷和餐巾紙,旁邊還随附一盒旺仔牛奶。
她将那盒旺仔牛奶拿起來,‘這難道不是小孩子喝的東西嗎?’
順手把飯盒捧過來時有一張東西掉了出來,是個字條。
上面龍飛鳳舞的寫着幾個大字,筆力遒勁,和這怪蜀黍哄小孩的語氣一點都不搭配。
“噗-”饅饅忍不住笑出了聲,沈摯你是白癡嗎。
她坐下來,輕輕打開了包裝,新鮮食材的香氣讓她忽然有了進食的**。
一塊肉餅、一個雞蛋,就似乎是把她拉回了活着的時候,柴米油鹽醬醋茶。
沈摯背靠着牆壁,聽着裏頭細微的咀嚼聲音,她用吸管紮進紙盒時的破裂聲,筷子刮過塑料碰撞的聲音,他得拼命忍住,才能讓自己不發出打攪到她的動靜。
一直等到她吃的差不多了,沈摯才偷偷溜了回去,蹑手蹑腳的。
饅饅放下筷子,這家夥自以為行蹤隐蔽,其實她早就聞到他的氣味了,香的根本掩藏不住,只有他自己像個掩耳盜鈴的笨蛋。
——————
“沈隊,吃了什麽好吃的了,這麽高興?”
周頂天坐在位置上打王者榮耀,陣亡的時候擡頭看了他一眼,“難道是偷偷出去吃小龍蝦了?”
沈摯白了他一眼坐回椅子裏,“我看是你想吃了找不到人請客吧。”
他拿出剛才在她牆角下摘的小野花,伸出手指頭摸了摸,“小周,你說女孩子喜歡什麽?”
周頂天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正好這時他又陣亡了,“哎呀連跪三局。”他癱在椅子上想了想,“無非是鮮花、珠寶、美食。”
“你要直接送她一顆十八克拉大鑽戒,人家保不齊立刻就跟你領證了。”
沈摯被他這一說,腦中又忽然間想到在民政局的辦公室裏,他們坐在桌子前簽字,結婚證上紅紅的照片,兩個人挨在一起笑。
麻蛋……不能想不能想,口水都要出來了。
“你小子能不能給點靠譜意見了,特麽領證還早的很呢。”
沈摯紅着臉撥弄手裏的小野花,臉上不自覺的帶起甜蜜笑意,“必須既高大上又要顯得別致有內涵,還得表現出足夠的誠意和用心,讓人一看就有的感覺。”
周頂天往狠狠白了一眼,“你怎麽不說還必須貫徹落實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堅持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呢。”當下沈摯就一個暴栗揍了過去。
“呵呵,要我說,沈隊你怎麽不問問小郎呢,她不就是個女孩麽。”周頂天摸着腦瓜笑笑,“她再怎麽樣也比我們糙老爺們懂女人啊。”
沈摯一想也是,郎雪賢雖說能吃了點,硬件設備還是個純純的女人。
而他們口中的小郎,此刻正在女廁所外面清洗。
中午吃了兩碗牛肉面,衣襟不小心濺上湯汁了,原本是黑乎乎的幾滴,現在被水一沖,變成了黑乎乎的一片。
她悶頭用自來水沖洗着,沒發現身邊來了人。
饅饅将午飯的餐盒丢進廁所邊的大垃圾桶,走到水池邊洗手,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來,才算是引起了身邊人的一些注意。
郎雪賢發現是她,原本就糾結的臉更紅了,腦袋垂的低低的,不停用打濕的紙巾擦拭髒污的衣衫,沒一會破掉的紙屑就到處都是。
她自覺丢臉臊的不行,手忙腳亂的用手集起那些紙屑,正尴尬呢,忽然旁邊的人說話了,随即一塊白色的小手帕遞了過來,“需要嗎?”
郎雪賢有些吃驚,不是因為現在竟然還有人用手帕,而是,這個空降兵美少女竟然會對她出手相助。
“拿去用吧。”饅饅将手帕放進她手心,軟軟的,卻感覺那麽燙手。
“謝謝。”她好不容易憋出兩個字。
“但是弄髒了我可賠不起的。”看着她的樣子郎雪賢忽然覺得心裏有點堵,她故意惡劣的說。然後就看到饅饅背過去的身影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看着她的眼神,郎雪賢忽然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卞小姐,你來諸雲是為了錦上添花,我們只是這裏的小市民,惹不起省裏的大神。”
她攥緊了手心的帕子,“如果你只是想要玩玩,放過沈隊吧,他是個普通人,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和外表不一樣,他心裏很脆弱,如果你離開了,他會受不了的。”
饅饅眯起眼看面前一身狼狽的女子,她雙眼看過來的光卻很有神,“是誰給你的權利為人打上标簽,你叫我大小姐,那麽我是否也可以用一個詞語概括你們?”
“好人、壞人、貴人、窮人。”她攤攤手,“世界簡單多了是不是?好人就去找好人,壞人就去找壞人吧,對嗎?”
聽她這樣說了,郎雪賢竟然無言以對,她完全沒想到卞饅饅會這麽能言善辯,一時間竟然僵在原地無法反駁。
“小姑娘,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小時候老師就教過這個道理了,不是嗎?”
等到人走了以後,郎雪賢展開那塊手帕,純白色的複古款式,粉色鎖邊,只繡了一朵小小的四瓣花。
“小姑娘……她在喊誰呢。”
饅饅走出洗手間,她并不會在意一些陌生人的言論,他們看到的和她看到的并不是一樣的風景,她無法控制別人如何的觀感。
就如同乞丐百分百就是假的,富豪身邊的女伴百分百就是小三,先入為主會搶占大腦的高地,所有人認為這就是正确的。
“不過有一句話說對了,我們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走過那個人常在的辦公室,偶爾有人對她的駐足表示好奇,放緩了腳步窺視着。
就像我,并不會如你所願長高和長大。
——————
這邊辦公室裏沈摯還在和周頂天讨論如何追求女孩的問題,“你就學電視裏演的,那個什麽《霸道總裁愛‘上’我》,訂一束99朵的玫瑰花,跪下來求愛不就完了。”
“裏頭再插一張五星級酒店的房卡,簡直完美!”
“完美?完美你個大頭鬼!”沈摯一手箍住周頂天的脖子用力夾緊,“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小子當這麽多年單身狗是有原因的。特麽活該你相親對象前腳剛出飯店後腳就把你拉黑,你不冤啊!”
“隊長,不帶這麽人身攻擊的……”周頂天有點想哭,就仿佛考卷發下來後他拿了100分,卻被老師告知多寫了一個0。
這時正好看見郎雪賢進來了,他默默擦了擦眼淚,“小郎,你說沈隊該送點什麽禮物給饅饅小美女好?”
郎雪賢乍聞那個人的名字手腳一僵,她偷偷将手帕塞進抽屜裏,“有什麽備選項目嗎?”
“珠寶、名牌衣服鞋子。”沈摯掰着手指頭數了數,周頂天插了句,“99朵玫瑰花和酒店房卡。”
“……房卡駁回。”
“為什麽呀!”
郎雪賢無語的抽了抽嘴角,“你們是活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嗎,這都多土多土的招數了。”她搖了搖頭。
“你送這些東西她都需要嗎,你确定她喜歡?”
沈摯突然被這個問題問住了,她真的喜歡這些嗎?
他從未見過饅饅化妝,平時身上也幾乎沒什麽首飾,她大概不喜歡太潮流的衣服,多以簡單大方為主,他雖然不太懂流行,也知道她絕不是渾身鈔票的人。
那她喜歡什麽?他這才覺得,他對她了解的太少了。
————————
“喂?你晚上不要出去,記得幫我搬家。”她給陳迢打了個電話,那頭他正打算和女友去看電影,抱怨的聲音很響,“什麽嘛,你自己力氣這麽大,哪裏需要我哦。”
“你就說你搬不搬吧。”饅饅很淡定,随手整理自己桌上的資料,一沓肖像畫擺在哪裏,她卻不甚滿意。
“搬搬搬,頂頭上司都發話了,替人打工的哪敢不從啊。”陳迢聲音吊兒郎當的,“那我在樓下等你啊。”
她約定好時間剛挂了電話,就察覺到了那個人的氣息。
沈摯還在糾結這第一句話怎麽說出口呢,想了半天還是打算故技重施,偷偷摸摸躲在牆下面,将一顆蘋果放在了她的窗臺。
正打算敲兩下窗戶,玻璃卻被人從裏面打開了,她探出頭來。
“沈摯。”他一下子不動了,就這麽保持着一只手扒拉窗臺,一只手撐着牆蹲在草叢裏的猥瑣姿勢仰頭看她。
“嗯嗯,啊是我。”他騰一下跳起來,用力把手在褲子上擦了擦,嘿嘿笑着撓了撓頭,“下班了,我送你回家吧,我騎了車。”他甩了甩手裏的摩托車鑰匙。
饅饅撿起那個大紅蘋果放在鼻尖嗅了嗅,很香。
他的表情帶點期待又有點不安,然後她沉默着張嘴,‘咔嚓-’咬下了一口。蘋果的果汁留在她唇角,饅饅伸出舌頭舔了舔。
然後就看到那個人更傻了。
“我、我送你回家。”他咽了咽口水,聲音有點沙啞,“蘋果好吃嗎……”好吃我天天給你送。
饅饅帶點笑意的看他,“你想吃?”然後沈摯還沒反應過來,唇上一涼,她把那顆蘋果舉起來,湊到了他嘴邊。
霎時間就如同整個人掉進了果凍陷阱裏,沈摯被甜膩包裹的動彈不得,神魂分離,快要飄飄欲仙了。
他機械的張嘴咬了一口蘋果,看見饅饅露出了微笑,她收回手,輕快的轉身走了。
過了幾秒鐘後沈摯才回過神,他伸手擦去了嘴角的果汁。真特麽甜!
在取摩托車的時候,沈摯忽然想到了一個非常以及極其嚴重,困難程度宇宙級別的問題:一會上車,饅饅是要坐在他的後面的,她會抱住他的腰。
但是,他今天白天在外面晃了一圈,身上都是汗臭可怎麽辦……
“現在去換衣服也來不及了啊。”他聞了聞自己的腋下,差點沒嫌棄的跳下來,算了吧,她會理解的,這就是真男人的味道!
其實沈摯完全想多了,他根本不知道,其實自己對于饅饅來說就是一個移動的中華小血庫。她靠他近的時候,就只能聞到那種濃烈到窒息的甜蜜血液的香味,幾乎是在招着手說:快來吃我啊~
而他本人對此一無所知。
“幾單元?”他頭上戴着頭盔,聲音悶悶的,饅饅喊了兩聲他也沒聽見,幹脆用手在他肚子上畫起了圈。
一個大大的6,沿着肚臍走了一圈,激起一層細小的顆粒。
沈摯腹下猛地一縮,腳下差點失控,他咬緊牙關,才勉強讓身下載着二人的摩托車平穩前進,“別動,小心坐穩。”聲音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然而盡管嘴上這麽說了,他心裏卻放起了鞭炮:多摸一點啊!!!
黑色摩托車轟鳴着将二人送到樓底下,沈摯坐在上面,看她拽着自己的衣擺,輕松的跳了下來。
“謝謝你送我回來,晚安。”這就是男女朋友分手時的标配臺詞了,沈摯想着。
不過劇情裏既定的送別吻呢?不是都說女友會踮起腳來給男朋友親一下的嗎?說好的東西,電視裏都放過的,怎麽能沒有呢!!!
他腦內是這麽想的,但是他怎麽敢說出來呢,只能紅着臉點了點頭,“那你上去吧,我走了,早點休息。”這一句分別就真的是分開了,到底也沒等來一個送別的香吻。
沈摯有點失魂落魄(意猶未盡),他正調轉車頭準備回家,忽然聽到身後有男人說話的聲音傳來。
“你竟然吃東西了?”陳迢兩手環抱站在單元門口,不遠處停一輛小面包車。
“你們白派,為了融入社會也是拼了呀。”他啧啧兩聲搖了搖頭。
饅饅臉色越發蒼白,她擡頭瞪了他一眼,快步上了樓。
打開洗手間門的時候,她就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赫然就是她今天吃下去的所有食物,包括那顆蘋果。
血族的身體已經不具備消化血液之外的東西的能力,所有吃下去的東西,都會受到排斥,就如同你硬灌一只兔子吃肉,它就會死。
陳迢在樓下等了一會,大概幾分鐘,饅饅就收拾妥當下來了,他們将打包好的行李弄到車上,接着就開始搬她近期置辦的家具。
“你一個人住東西也太多了吧!”陳迢嫌棄的瞥了她一眼,“下次你幹脆找一個搬家團隊好了。”
“私密物品太多,你樂意我暴露?”他們你一眼我一語的怼着,因為雜味太多,沒有注意到就停在原先位置的沈摯。
他兩只手緊緊捏着車把手,陳迢……上一個殺人案的犯罪嫌疑人,他還記得他的身份有些特殊,沒想到會和饅饅相熟。
麻痹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所有行李拖上車以後,他們兩個就往新的租房去了,沈摯不敢靠的太近,就大概離着大半個路口的距離,隐藏在路燈的死角處。
他們的目的地是一片老小區拆遷樓,全都是六七十歲的老頭老太太,饅饅的新家就在其中之一。
他有好幾次都想沖過去幫忙,但是想起來,她對自己搬家只字不提,是不是就是不願意他插手進來呢。
沈摯垂下腦袋,她是嫌棄他,或者是根本沒考慮過讓他走近自己的生活嗎?
一直等到陳迢開着大車走了,他還徘徊在門口沒有離去。月亮涼涼的挂着,偶有幾聲鳥鳴,像在嘲笑沈摯的固執。
黑漆漆的失望掩埋了他,晚間冰涼的空氣席卷他的身體,就在沈摯覺得自己要在這裏守一夜的時候,樓道裏傳來一陣亮光。
暖橙色的,就似乎是從他鄉而來,瞬間劈開他僵硬的心。
因為她出來了。
饅饅穿着圍裙戴着帽子和袖套,看起來是在打掃衛生,臉上還蒙着口罩,她将手裏的垃圾袋丢到桶裏,在轉身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就那麽眼巴巴的望着她,然後似乎是老天爺都聽到了他的心聲,饅饅看了過來。
“……沈摯。”
“你是跟蹤狂嗎?”
“不是的!!!”
☆、chapter22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饅饅伸手摘掉口罩, 上下看了看他, “你跟蹤我?”
“不是!”沈摯從摩托車上下來, 他尴尬的不停動來動去,“我, 我是看到陳迢在幫你搬家,就想來給你幫忙……”
“你為什麽不叫我?”他原本以為自己會生氣,然而臨到頭了, 發現滿滿的都是沮喪而已。
饅饅看他慫的那個樣子, 像只做錯了事的狗子, 忍不住悶悶笑了起來, “就因為這個事, 你在我家樓下一等就是一夜啊。”
“你們警察都這麽有毅力嗎?”她笑着走到他旁邊, 扯扯他的袖子,“我有免費的苦力, 搬家這種事情幹嘛還麻煩你。”
“你身上好冷,上來喝杯水吧。”她軟軟的和他說話,原本沈摯還想裝裝矜持, 表示一下大男人的底氣的,現在被她這麽輕輕的一拉, 什麽自尊心都丢到九霄雲外去了。
跟在她身後往樓上去的時候他忽然想, 以前好像也有過類似的橋段。
他跟着她上樓去喝水, 然後就……犯下了彌天大罪, 這項罪名不接受上訴, 沒有緩刑期。
他情願以身謝罪, 刑期百年。
這片老小區沒有電梯,一棟樓最高不過六層,她租的房子就在頂樓,需要爬上一節一節狹窄擁擠的樓梯,角落裏堆滿了各種紙箱子、可樂瓶子的廢品。
老人們睡得早,耳邊除了感應燈‘滋’的響聲和彼此的腳步聲之外,一點聲音都沒有,沈摯不自覺的放緩了呼吸,生怕驚擾到了這處平靜。
“還沒收拾完,不要嫌髒。”饅饅打開貼滿了小廣告的鐵門,“原本想打掃幹淨再請你來的,現在這樣也沒辦法了。”她如此說了,就仿佛是給了沈摯進入這個神秘閨房的邀請函。
而他毫不猶豫的接了下來。
“打擾了……”他跟着饅饅進屋,踩在地毯上換了拖鞋。門邊置放着一個老舊的鞋櫃,看起來像是房東原有的家具,上面除了饅饅自己的鞋子,還準備有兩雙一次性拖鞋。
他很難不去想,這間閨房曾經有外人進出過。
“做吧。”正随意觀看屋裏的擺設呢,沈摯忽然聽到身後饅饅說話,他身體一僵,猶如機器卡頓一樣轉過頭,“做什、什麽?”
她手裏端着個陶瓷茶盤,疑惑的看了看他,“坐吧。”
沈摯臉騰一下又紅了,“噢、哦……”他束手束腳的擠進木頭桌子裏側的位置,兩個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看着她将茶杯擺在面前。
“茶葉的話只有綠茶。”饅饅想了想,“家裏還有幾包咖啡你喝嗎?”
沈摯看着杯中舒展開的翠綠茶葉,“沒事,綠茶就很好了。”
他半只手就能蓋住小小的杯盞,用拇指摸索着光滑的邊緣,低着頭也不說話。
饅饅看着他的神情,嘴角一勾,轉身繼續打掃。
沈摯恍惚了一會,擡頭就見對面客廳的牆上挂着把紅穗子寶劍,旁邊玄關處還有一扇木頭的屏風,伴随着一盆一盆枝繁葉茂的綠植。
像是老人家的屋子。
他小口小口啜着杯裏的茶水,竟然感覺身心都很舒服,轉頭見饅饅從裏屋出來,手中又紮了一個垃圾袋放到了門口。
“我來幫你吧……”他猛地站起身來,但似乎是估錯了位置的寬度,身體碰到桌子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然後就是乒乒乓乓的茶杯翻倒的聲音。
“對對不起!”他手忙腳亂的收拾,但是茶水還是順着桌面淌下去了,饅饅站在不遠處略帶無奈的看着他,“沈隊長,你一定是存心來幫我的。”
“是啊,嘿嘿嘿。”
沈摯埋頭擦拭水漬,他從光可鑒人的桌面上看到自己狼狽的表情。
啊,她現在心裏一定全都是我傻逼的形象了,各種丢臉的,搞笑的畫面,天知道他本人并不是這樣的!
都說第一印象關乎到一輩子,雖然他的初次早沒了,不過未來,他一定得讓饅饅知道,其實他也是一個嚴肅靠譜正兒八經的三好青年,是值得托付終身的。
為了表現表現自己,沈摯擦完了桌子,就開始自發的打掃別的地方。
然後他發現,茶幾上放着幾張磁帶唱片,牆上也挂着些油畫海報,上面是趙雅芝、鄭佩佩、鄧麗君這樣的老牌明星,原本他以為饅饅只是拿來裝飾,後來才發現她也許是真的喜歡。
因為那些唱片磁帶都是經常使用的,旁邊配套的老式錄音機還放着電池。這對于一個剛滿18歲的年輕姑娘來說就太奇怪了。
或許是這些年輕人的新潮流行吧,沈摯想着,不過他是越來越不能理解她們所謂的複古風了。
他正偷偷摸摸的參觀她的家呢,忽然眼睛瞄到旁邊擺着的相框,一下子跳了起來。
“這個!”這特麽不是那些傻逼警員發瘋時一起拍的大頭貼嗎!
除了他單獨給饅饅的個人照,她手裏竟然還有大家的合照,瞧瞧瞧瞧,連孫垂南和周頂天騷氣筆芯的都有。
這就不!能!忍!了!
“哦,這都是小周給我的,說是留着做紀念,你不覺得很有趣嗎。”她脫下手套拿起了相框,好笑的看了眼沈摯,“看起來那天晚上你們玩的很開心?”
“都喝醉了,你別當真。”他将相框奪過來用手捂住,“把這些都扔了,留着我給你的那張就行了。”
“為什麽?明明就很可愛啊。”
饅饅伸手去夠他手裏的相框,沈摯反射性的往後退。
3—2—1
世界的時間都放緩了,他感覺一只手拉住自己的衣襟,另一只手探到身後去,他被這個女孩壓在了牆上,呼吸一窒,動彈不得。
其實說是壓,饅饅根本就沒有碰到他,是他自己腦筋紊亂心猿意馬,手裏一松就叫她輕輕松松的得逞了。
“拿到了。”饅饅笑了笑,她将相框擺在顯眼的位置上,“只是可惜,他們中的大多數我都叫不出名字。”就像一個天,一個地的距離。
沈摯看她的表情,忽然心裏一熱,急切道,“我來告訴你。”
他察覺到她的目光,撓了撓頭,“嗯……反正也是同事,以後大家一起出去玩,也方便點。”
就讓你一點一點了解我的生活,我也一點一點去靠近你。
“這個最騷氣的是孫垂南警長,綽號叫孫處男,你喊他孫隊就行,除了羅裏吧嗦嘴賤娘炮沒別的缺點。”沈摯坐在沙發上,饅饅就在他身邊,側過身湊過來細看。
“周頂天你認識的,他是我的下屬,雖然平時看起來乖張好動傻缺了些,但本質是個好孩子。”
沈摯瞄過一眼,偷偷瞧着她腦後垂下的黑發,有一些柔順的尾稍觸在了沙發上,也許是清洗過了,帶來點好聞的香波氣味。
他偷偷伸手,讓自己的手指纏了上去。
“這是誰?”饅饅忽然問,沈摯搞小動作的手一僵,低頭看去,“我看看……”
他忽然語塞,抿了抿嘴,又忍不住微笑起來,黝黑的臉上出現一顆酒窩,“這是沈摯。”
照片裏的他被男人們擠在角落裏,一只手推拒着周頂天的臉,表情有點猙獰。
“他叫沈摯,今年28歲,除了父母留下的老房,還在xx小區自己按揭了一套三室一廳,每月稅後薪資xxx,單身獨子,父親已經去世了,母親在國外再婚。目前暫時只有一輛摩托車,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買汽車……”
“為什麽只有沈摯的信息你說的這麽詳細?”饅饅一只手搭着膝蓋側頭看他,“他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
他低頭戳着手裏的照片,手指頭捏來捏去,“這些男人都可以做朋友,但是必須要和他們保持距離。”他悶了一下,臉忽然更紅了,“除了沈摯之外。”
“如果你想聽,我可以說更多自己的事。”
饅饅眯起眼睛看他,因為緊張而滾動不止的喉結,左右亂看就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兩只大手拘束的搓來搓去。
“我叫卞饅饅,家住黑岩,寄人籬下,省公安廳長卞梁是我名義上的養父,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她忽然說,沈摯表情一僵。
“我名下沒有房産,沒有車,當然也沒有摩托車。”她掰了掰手指,“單身獨女,無親無故,漂泊來去,這就是卞饅饅。”
她坦然的看着他,“是不是沒有外面傳的那麽神?什麽千金大小……”她忽然一滞,身體被某只手大力一帶,就被擁入了一個懷抱。
“誰說你是單身,誰說你漂泊無依。”沈摯把她腦袋按在自己肩窩裏,聲音悶悶的好像要下雨,“不許這麽說。”
她聽他這種傻乎乎的語氣,有點想笑,事實上她也這麽做了。沈摯紅着臉拉她起來,“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知道。”饅饅眼睛彎彎的,笑的像輪月亮。
沈摯抿着嘴,她的眼睛好像有魔力,讓他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遇見一朵花,愛上它,為其華麗壯觀的盛放,也願意低嗅它晚間垂眸的芬芳。
“很晚了,你該回去了。”他還想說點什麽的時候,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