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物有點多,請耐心細看) (4)
了,大概還睡着呢。”周頂天晃了晃手機,“我這正打算call一個過去問問。”
那人笑道,“你們隊長什麽酒量,就憑你們想把他喝高,別吹了。”
周頂天挑挑眉,“你不知道,昨晚兒隊長那是有情況……”幾個人正湊在一起八卦呢,這正主就風風火火的進來了。
“她人呢!”他啪一聲推開門,兩手撐在桌上呼哧呼哧的喘氣,周頂天有點懵,“誰啊?”
“饅饅!”
辦公室裏的幾人互相看了一眼,“她不是走了嗎?”
“算算火車時間,這都快到省會了吧。”
聽到他們這麽說,沈摯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魂魄的驅殼一樣,失魂落魄的轉身走了出去,他的心思不在這裏,當然看不到身後人的目光,聚集在他的後脖頸上。
那裏有一點紅印子,十分顯眼。
“不會吧……”隊長守了二十八年的處男身,就這麽被破了。
[異口同聲]到底是哪位女中豪傑啃的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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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乘坐的G0413號列車前方到站-黑岩站。”
饅饅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外面是飛速後退的景物,她輕輕咬了咬自己的指尖,舌頭上好像還殘留着屬于他甜滋滋的味道。
他們坐的是普通二等座,只是前後各坐了一個穿黑衣服的人,是上頭派下來的特殊機構人員,陳迢有點拘謹的看了看他們。
“我還能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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饅饅從玻璃上看到他的反光,十分害怕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一聲,“安心,組織不是要解剖你。”
他扁了扁嘴,從包裏掏出袋壓縮血漿叼在嘴裏,看饅饅無動于衷的樣子,“你不喝?”
“嗯,我不想吃那個。”她一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比起他的滋味,這玩意真的就像狗糧。
作者有話要說: 我改文名文案了,大家可以看一下,很逗比歡脫風哈哈哈
過兩天封面會換掉,別找不到了啊!
☆、chapter12
“姓名,年齡,性別。”
省會黑岩燈火通明的某科技大樓裏,陳迢正坐在一張圓形板凳上,他左右各站了一個白衣大褂的人,看着像是醫生,拿着微型相機和各種儀器對他進行信息采集。
“陳迢,男,年齡……我瞧着像幾歲?呵呵。”他穿着藍色的無菌服,敞開的領口裏身軀瘦弱慘白,對着面前一個蒙着口罩的女人咧了嘴笑。
那人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睛上下掃了眼他,“四十歲以上。”
“卧草,你真能猜啊。”他曲起一條腿踩在凳子上,歪了腦袋打量這些像是機器人一樣忙碌的工作人員,“你們這到底是什麽機構,該不會偷偷拿血族做生化試驗吧?”
“你想多了。特殊情況處理中心,又被叫做[特殊部門]、[有關部門]。”饅饅打開玻璃門走了進來,她穿着普通的便服,戴着大紅圍巾,在一堆白色面前很是顯眼。
“是中央政府特批,專門管理血族相關事宜的機構,這是官方給的名號。”她旁邊站着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大約二十多歲,也是一身白淨的袍子。
“私底下,我們就是血族私屬的科學研究院、民政局、勞保局,還兼職計生辦。”那個青年笑着說。
“血族新陳代謝速度緩慢,可以說是不老不死。但是根據你的骨骼、外形,我們也可以推斷出你大致的年齡。”
這男人從手中的文件裏翻出張紙記錄,“每一名血族都有可以看出痕跡的地方,有些是眼睛,有些是牙齒,還有頭發和皮膚內髒等。”
“你大概是長期進行網上操作,頸部的老化程度與外形不符,可以看出點端倪。”範幼辰看着略顯警惕的陳迢,“你不用擔心,我們只是在常規取證而已。”
既然入了狼窩,就要服從狼王的教誨,饅饅看着陳迢滿懷戒心的配合他們檢查,身高體重肺活量,甚至像個普通人一樣抱着儀器呼呼吹氣。
只是一直捏緊的拳頭表示,這個家夥一點都沒放松警惕。
“半年不吸血,他的身體素質已經降到最低,力量強度只有普通白派的五分之一。”其中一名科研人員說,“比起吸食人血的野食派就更差了。”
“先進行基礎機能恢複吧,給他來點加強版複合血漿。”範幼辰在電子屏幕上刷刷幾筆,就有幾道信息瞬間發送了出去。
“除了肌無力之外,你還有什麽感覺?”他壓了壓陳迢的腹部,“傷口恢複能力會下降嗎,平時有嘔吐頭暈的反應?”
而陳迢仰面看着頭頂投射的無影燈,有點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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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時間。
特殊部門的工作人員雖然打扮像機器人,不過卻是真真正正的純血人類,還是要吃飯的。
陳迢手裏捏着袋寫着“TOMATO JUICE”的飲料,獨自坐在樓梯底下陰暗的綠化帶裏發呆。
“怎麽,不喜歡這個口味的?你那個是牛血50%的,我這有別的口味。”
這個聲音一下子出現,瞬間就到了身邊,陳迢稍微擡眼,就看到兩手插在兜裏的饅饅站在面前。
“我什麽時候能回家,該配合的我都配合,我只要求活着回到諸雲。”
她走到他對面,倚靠在樹幹上,看到他藍色無菌服下露出來的大拖鞋,一雙腳纖瘦蒼白,“別怕,他們不會對你進行攻擊的,血族也有人權。”
“特殊機構負責登記血族人口,研究我們的身體素質,也會懲戒那些一般人類無法處理的犯罪問題,但是不會進行人體試驗,或者任何反人道的事情。”她解釋了一下,卻見陳迢絲毫不為所動。
“你,其實是想你女朋友了吧?”
她話一說出口,他就瞬間擡起頭來瞪她,後又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我是怕生意沒人打理黃了。”
饅饅找了塊地方坐下,“你是血族的事情,早就被鐘青青知道了吧,為什麽不标記她?”
陳迢手指快速的玩着那個血包,一會掐圓一會捏扁,聲音悶悶的,“你要知道長期失血對身體有很大損傷,青青本來就貧血了,我不想她那麽虛弱,再說我也不會餓死。”
“而且血族本來都是人,我也想過正常人的生活啊。”他眼神有點空,“朝九晚五,家常便飯,你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這些有多不容易。”
“我想吃她做的飯,比什麽都想。”他低低的說,長長的頭發遮住大半張臉,透過樹葉縫隙照下來的陽光細碎的灑在他腳邊,有點像幻境。
饅饅想安慰他,然後下一秒陳迢就變回原樣了,“你一看年紀就不大,大概很不能理解吧。”他有點嘲諷的笑,“你轉化多久了,一年、兩年?”
咦,話說這家夥這麽強,難道是個老不死?
饅饅無聲的笑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比你久一些吧。”在陳迢不信的目光中站起來,她拍了拍自己的裙子。
“下次可以讓你女友炒一碗小米椒給你,辣不是味覺是一種痛覺,你能感覺到。”
“你住海邊的嗎,管的好寬啊……”
“哈哈哈。”
血族說白了是一種病,屬于人類的變異,不管男女都無法生育,更別提有後代了。他們不老不死,繁衍人口的方法,就是将人類初擁、轉變為同族。
而為了統計并控制這種體能勝似超人的種族的不斷擴大,以免其危害社會安全,特殊部門也要承擔類似計生辦的工作。
一個縣級市區劃的血族,每年至多轉化一人。
轉化過人類的血族,二十年內不能再轉化別人。
這種想法是正确的,但是血族與人類的區別在于,承襲于骨髓裏的等級觀念。血族第三戒律表明,如果要創造新的血脈,必須徵得所屬地大臣的同意。
皇帝-親王-大臣,一座城市至少有一名大臣,多數是黑派,也有些是白派。這些人嚴格調控着屬地的人口,所以有些變态的城市,每年的人口甚至是0增長。
至于親王級以上血族,那已經是抗日戰争之前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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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頂天和郎雪賢托着下巴坐在桌邊,看對面沈大隊長埋首于一堆的資料中。
至于隊長什麽時候能好好吃一頓飯,那已經是饅饅走之前的事情了。
又黃又舊的紙張像一堆垃圾山,還飄散着一股濃濃的黴味,顯得其下的沈隊長有點八十年代末的既視感。
“隊長……那都是十年前的沒頭案了,你還翻出來做什麽啊?”周頂天眼睛下面都是黑的,他感覺自己要死了,要不然眼前怎麽一陣陣的冒金星。
“隊長……受害人都火化好幾年了,不能讓我對着墳頭草驗屍吧。”郎雪賢捧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飯盒,幹巴巴的咽了咽口水,看着泡面桶上面的汪涵,她好像看到了天使。
“少廢話,我是怎麽教你們的,是不是最近太閑都給忘了。”沈摯頭也不回的說,随手抽出一本卷宗往後一丢,周頂天伸手接住,和身邊小朗對視一眼嘆息道。
“生命不息,辦案不止嘛……”
沈摯聽着身後兩人嗚呼哀哉的抱怨聲,擦了擦腦袋上的灰,“受害人被人從樓頂抛下,着地時已經死亡,1999年從家鄉來到外地打工……”
“1999……麻痹……”
他用力撓了撓自己的頭發,無力的抱住腦袋,眼睛好像進了灰,他掀起身前的衣服擦了擦,就似乎是聞到了什麽冷香,從那天開始就萦繞在鼻尖,連幾十公斤黴爛舊書都蓋不住。
真是要魔怔了。
“沈摯,你又發什麽瘋?”與他同級別的警長孫垂南捏着鼻子走進來,小心不讓那些髒舊的卷宗弄髒自己的褲子,沈摯懶得搭理他,頭都沒回。
郎雪賢卻好像看到了救星,撲過去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腰,“孫隊長,孫隊長幫幫忙……幫我泡碗面…”
“放手放手,你做什麽啊!”他伸手啪啪啪的拍她的手背,一旁周頂天的眼睛也亮了,像兔子一樣撲了過來。
“孫隊長啊!孫隊長大救星啊!這些卷宗沈隊從檔案室弄來都沒打報告啊,你快弄回去吧!”
“孫隊長我受不了啊,救命啊……”
“幫忙泡碗面吧……”
兩個人涕泗橫流,伴随着一張滿是灰土的臉和髒兮兮的手,孫垂南覺得自己也要瘋,他擺了個內八字站着,一邊扯着郎雪賢的手一邊擋着周頂天的頭。
“泡碗面就行啊……不要求口味啦……”
“特麽快放手啊!(褲子要掉啦!)老子再也不來你們辦公室了!”
他崩潰的大喊起來,忽的一本黃色卷宗嗖的飛了過來,啪嗒一聲拍在周頂天後腦勺上,把他拍了下去,也揚起一圈晶瑩剔透香味四溢的塵土。
“孫隊長貴人多忘事,這話你已經說過好幾回了。”沈摯站起身從上面的堆場找了本書翻看着,“你來我這有什麽事?”
孫垂南理了理衣服,“咳,我是來告訴你一聲,局長好像準備派一人調去省公安廳,陸大隊長的意思是,這個人選給你。”
他的手一下就頓住了,像是時間按了暫停。
☆、chapter13
“臨時,還是永久?”他問道,聲音裏有自己都沒察覺出來的小心翼翼。
孫垂南臭着臉拿過郎雪賢的泡面桶,用兩個手指頭嫌棄的捏着邊,“啊?你還想永久啊,別做夢了。”
“調研調研,為期一個月啦。”老男人甩甩手,“指明要三十歲以下的青年警長級,可不就只有你了嘛。”說着一臉不甘願的走了出去。
聽到關門聲,沈摯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中的紙張早已被捏的變形,他好像被灼傷一樣猛的放開,然後無意識的握緊成拳。
“去黑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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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部門裏。
‘騰-’面前的大燈猛地打開,饅饅反射性的眯起眼睛。
“張嘴,我看看牙。”一人帶着口罩走過來,在面前投射下一片陰影,範幼辰舉着壓舌板湊近她的唇齒,看她順從的張開了嘴。
“啊—”嬌小的櫻唇內是兩排整齊的貝齒,大概是知道他想觀察什麽,上排的兩顆犬牙慢慢變長,像是古代詩書記載中的女妖。
“沒有蛀牙,保持的不錯。”範幼辰把大燈關上,遞給她一杯漱口水,“雖然你們只吃血,但是也要注意蔬菜水果維生素的攝入。”
饅饅咬合了兩下,牙齒發出‘咔咔’清脆的碰撞聲,她眼睛有些紅,“攝入了也無法消化,胃已經不具備那樣的功能了。”
範幼辰苦惱的笑了笑,“是我異想天開了。”他看着她跳下長椅,坐到另一邊的凳子上,熟練的撸起袖子,忙走了過去。
“血壓正常,你最近經常進行鍛煉?身體機能很穩定。”
女孩纖細的小臂白的像雪,雖然他們的身體也是柔軟的,但是已經喪失了自身制造鮮血的能力,微血管也就不再飽含血液,會顯得蒼白。
亞洲血族還算是正常,如果換成歐洲人,那就如同一塊白板一樣。
她發現範幼辰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擡頭回了一個疑惑的眼神,他哈哈幹笑了兩聲,“雖然和你共事了兩年了,我卻總還覺得你是誰家的妹妹,抱歉。”
“正常。”她淡定的撐着腦袋,某個人大概還以為她是十八歲青春美少女呢,想想那個畫面就覺得很好笑:-D
範幼辰看她莫名其妙的嘴角勾起來,自己忍不住也露出笑容來,“說起來,你的年紀一直都是特殊部門的謎,你自己真的不記得了?比如時事熱點什麽的。”
饅饅搖搖頭,“我記憶的開始就已經是1960三年饑荒的時候,在一個墳場被卞老頭撿到,他把我帶來了黑岩。那時候沒有糧食吃,人們都吃草根樹皮,瘦得可憐,連吸血鬼都差點餓死。”
“所以他給你取名為饅饅,希望你能吃飽。”
“沒錯。”
範幼辰坐在她旁邊,“如果你是從那時候開始存活,大概在六十歲左右,但是你的身體素質還保持在二十歲,比陳迢還要好,這就很驚人了。”
饅饅轉頭看他探究的眼神,無所謂的擺擺手。
“天生麗質吧。”
她用手戳着桌上的小盆栽,“只是随着老一輩的消失,能記住三年饑荒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有時候會搞不懂,那時候平均每天死的人比抗日戰争還要多,為什麽會被大家忘記呢?”
都說血族殘忍,只是人類大抵是更冷酷的動物吧。
就比如有些事情來說,血族會永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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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岩是X省的省會,全國一線城市,環保部特批的全國綠化文明城市,BALABALA亮閃閃的一長串頭銜。
然而沈摯看着面前像蜘蛛網一樣的全市交通地圖有點蒙圈。
他剛下火車,身後背着一個雙肩包,穿一身黑色的運動服,腳上是同色的球鞋,作很幹練的打扮,因為經常鍛煉,背着重物時也站的筆直。
身邊是鬧哄哄的人群,嗡嗡的吵鬧聲纏繞在耳邊,不同軌道的列車有不同的出站口,唯獨火車站大門彙聚了所有人流。
除了從高鐵商務座裏下來的衣冠楚楚的白領,也有從長途普快中下來的風塵仆仆的農民工,同框的時候才讓人感嘆,城市果然是一個複雜的地方。
沈摯随手抓了一個準備偷東西的小賊交給了車站執勤崗,轉身走了出去。
省公安廳在黑岩市路北區,火車站在路南,他考慮了一下,選擇了坐公交車。
“專111……”他伸脖子找着手機上提示的公交車號,面前是一排排像面包一樣擺放整齊的大巴車,人們都站在相應的候車區等待着。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想要的站牌,面前卻空空如也。
“大姐,請問一下這車幾分鐘一班?”旁邊被搭話的中年阿姨本來挺焦急的,不耐煩的轉過頭來,但看到面前人的臉時立刻就換了一副面孔。
“你說111啊,這車剛開走啦,下一班得等半小時吧。”女人上下看了看他,“小夥子外地人吧,第一次來黑岩?”
沈摯有點失望,正準備換路線的時候,這阿姨主動湊了上來。
“小夥子,大姐也準備去xxx呢,走,咱倆搭夥租個車能便宜不少。”說完就要拉他往外走,看起來瘦弱的手力氣竟然不小。
沈摯皺了眉,“不用了,我坐地鐵也可以的。”
“地鐵都沒有直達的,我車子可以免費給你送到門口啊,多省事,又不要你多錢。”她義正言辭,這時候又有兩個中年男人湊了過來,也幫着勸說。
沈摯明白過來這是拉黑車的,想了一想,幹脆将計就計裝作被說服的樣子。
距離火車站不遠處的路邊,就停滿了這樣的私家黑車,這大姐打開一輛灰色小面包的車門,“來來,五個人滿了,可以走了。”
他彎腰進去,裏頭除了司機和那大姐,還有四個乘客。兩個學生樣子的女生,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坐了。還有一個小青年,戴一頂鴨舌帽。
“說好了一人二十不講價,你可別賴賬。”其中一個女生說,那大姐笑笑,“怎麽會坑你們呢。”
車廂裏平時應該是拉貨的,有一股子海鮮的味道,沈摯坐在兩人位上,旁邊挨着中年人,他看着外面飛馳而過的景物有點出神。
兩個女生靠在一起竊竊私語,她們一副學生打扮,看起來也是十七八歲的樣子,抱着包不敢大聲說話。
然後沈摯發現,剛才坐車的平靜心情,當看見與她年齡相仿的女孩時,竟然焦慮了。
真的是很小啊……
黑車開了大概有半個鐘頭,到地方的時候天色都要暗下來。
“什麽!不是說好一人20的嘛!”一個女生叫起來,另一個捂着包,“你們不能這麽坑人。”
“妹妹說話別這麽難聽,大姐也是要做生意的。”那女人靠在車門上。
小青年和沈摯沒有說話,那個中年男人似乎是與他們相識,只掏了二十就轉身走了。
“不行,他就交20,憑什麽要我們多給?”
“反正我只有20塊。”兩人原本打算死不承認,結果抵不住司機耍賴,他把車門鎖一關,似乎是不交錢不就讓人走了。
那中年大姐還挺得意,笑眯眯的說:“我們這個車比出租車可便宜多了,還送你到門口,服務态度不要太好,50塊錢不算多啦。”
他們兩個正打着好算盤呢,忽然一只腳蹭一下踢過來,正好踩在手剎旁邊。
他們回過頭,沈摯皮笑肉不笑的扒着前座的椅背,“大姐,我們好好聊聊服務态度。”
……
十幾分鐘以後。
“謝謝你啊警察叔叔,再見~”兩個女生朝他揮了揮手,遠遠地跑開了。
那個小青年整了整鴨舌帽,“看不出來你竟然是警察,多謝了。”
沈摯心塞的擺擺手,“其實還是自己不該貪小便宜,這種黑車就該少坐。”
他看了看四周沒什麽人煙的小道,“這已經是公安廳附近了?”
“沒錯,你再往前面走一個路口就能看到大樓了。”那青年指了指前方,那裏隐約有燈火的光亮。
他順着指路的方向獨自走了一會,然而除了兩邊低矮的民房,似乎再難以看到什麽高大建築了。
難道是青年人記錯了?
而他口中的小青年,正站在不遠處路燈後面的陰影裏看着他。
‘這家夥身上竟然有饅姐的氣味……還是個警察,太奇怪了。’
‘我該不該通知她呢:-)’
有打扮妖嬈的女人站在路邊,還有的坐在渾濁的玻璃後面,外面歪七扭八的寫着“美發”、“按摩”字樣的小店一家接着一家,粉紅色的光線像招着手的魔鬼。
“帥哥,來洗腳啊。”很快有女人攔住他,瘦弱的像雞爪一樣的手摸在他胸口,“很便宜的,來玩玩吧。”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啊,來洗腳啊,揮手。
☆、chapter14
沈摯低下頭,面前的女人又瘦又小,和她差不多的身高,但是身上一股濃濃的廉價香水氣味直往鼻子裏鑽。
“這附近有省公安廳?”他問。
那女人楞了一下,然後細細的笑起來,“帥哥,這裏不是公安局,這裏是魚水弄。”
“不過我們有警察裝哦,還有醫生護士和老師……”她輕輕的摸沈摯的胸肌,熟練地往下探去,從遠處看,兩個人的身影好像是重合在一起的。
站在暗處的青年輕聲嗤笑着,還以為什麽狠角色,結果是個風流蛋,還是不要讓饅姐她老人家出面了。
轉身剛走了兩步呢,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然後就見那個外地來的警察一只手抓住站街女,将人牢牢制住。
“你要幹嘛?!”
沈摯冷眼看了一圈聞聲出來的人,“掃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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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以後。
“我們是警察,你們所有人都出來!……來不及穿衣服的也出來!”
滴滴滴鳴笛的警車一輛接着一輛,把這個寂靜的小弄堂變成了白天。
有光着膀子的、光着屁股的男人被驅趕出來,一排排捂着臉蹲在路邊。那些女人大多用頭發遮住臉,穿着少的幾乎沒什麽布料的衣服,像雞仔一樣被警察們帶出來。
“肅靜,都不許說話!”然後拍照的記錄的打封條的,熱鬧的像菜市場。
“沈警官你好。”
一個男人走近,兩人握了握手,“我是林樂,直屬黑岩第一治安大隊。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讓你出面幫我們掃黃打非。”
沈摯看着那些人一個個被帶上警車,“這個弄堂已經很久了吧,為什麽之前不端掉?”
“這裏快要拆遷了,早晚是要端掉的,只是那個你懂得。”他呵呵笑了兩聲,掏出根煙遞過來,“沈警官是刑警大隊的吧?”
“嗯。”他伸手接過,在放進嘴裏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近戒煙,不抽了。”又遞還給他。
林樂促狹的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家裏老婆懷孕,管得嚴吧?”
沈摯楞了一下搖了搖頭,“我還單身。”
“額。”林樂尴尬的笑了笑,“哈哈,年輕、年輕……”
“我28了。”
“……”
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被拘上警車,林樂從車窗處探出頭來,“沈警官,公安廳的詳細地址我告訴你了,明早就可以來。”
“好。”他點點頭,看呼嘯的警車一輛接着一輛駛離這裏,肮髒昏暗的魚水弄又恢複了平靜。
留下他一個人,感覺有些格格不入。
“喲。”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沈摯猛地回過頭,見到那個人站在昏黃的路燈下面,輕輕踏着腳,看他轉過來了,笑了下,“喲。”
“你……”他感覺自己渾身都僵住了,兩條腿動都不能動彈,那天酒店裏發生的事情像回放一樣在眼前閃過,那些打着馬賽克的鏡頭,他的臉騰一下就紅了。
所幸天色黑了,她該看不清楚吧……
“沈隊長,你怎麽來了黑岩。”饅饅看了看附近被關停的美發沙龍,“頭一次知道刑警大隊還兼職掃黃。”
“不是,我、我是來這裏調研的,對,調研。”他結結巴巴的解釋,瞅着她一步步走過來,黑色的長發甩在身後,帶點彎彎。
原本想了一千萬遍的話就在喉中,如今看到活的了,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對不起,我睡了你……我得對你負責。’
‘那個誰,你睡了我……你要對我負責。’
‘是我混蛋……不管怎麽樣我必須負責……’
他緊張的手心裏都是汗,看着那人走近,站在身前,自己卻仿佛被人施展了葵花點穴手一般。
這個固執的男人傻乎乎的站着,饅饅笑着看着他,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胸口,“調研,你來魚水弄幹什麽?這裏可是紅、燈、區。”
她故意拖長了那三個字的音,明明動作不經意,但是沈摯就感覺從尾椎骨開始傳來一陣酥麻,像電擊一樣迅速傳遍了全身。
“我,我被人指錯路了,我絕對不是故意來這裏的。”沈摯眼巴巴的望着她,往前靠了半步。
饅饅攤攤手,“你不用着急解釋,我沒想歪。”
他看着她戲谑的眼神,覺得自己又一次被她欺負了,臉上的溫度有點降下來,他嘆了口氣,然後掏了掏褲子口袋,再次取出來一顆糖。
“抱歉,身上沒帶什麽東西,你吃嗎?”
這是他第二次向她示好,這次,饅饅沒有拒絕。
沈摯看她把糖塊丢進嘴裏,含在唇齒之間,腮幫子鼓出來一塊,忽然就腦子一熱。
“那天的事,對不起。我……我會負責。”
話說出口的時候,就仿佛是捅破了彼此間的一層薄膜,那顆球被踢到了饅饅那邊,她是進攻也好防守也好,選擇權都在她手中。
但是不管如何,沈摯的球門早已大開。
“我比你大十歲,你不介意的話……”他試探着把手放在她肩膀上,這樣一個動作不如擁抱親密,卻更珍惜,“我等你長大。”
她的肩頭瘦弱,他感覺自己一只手就能捏過來,之前也是握過她的手的,感覺她不管何時身體都很冰冷,大概是挑食體虛吧,以後要多吃點,他這麽想着。
有點意亂情迷。
“沈隊長,你想多了。”然而這話好像是一盆冷水澆在沈摯頭上,他兩只手垂下來,後又握緊成拳,“你說什麽……”
“那天晚上你喝醉了,衣服是自己脫得,我只是把床借給你睡了而已。”她眼睛平靜無波,他從中看見了表情僵硬的自己。
“那天我們什麽都沒有,你無須負責。”她如是說了,沈摯咬緊牙關,“不可能……我……那天……”
“沈隊長。”饅饅打斷他,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他,或是同情或是愧疚或是別的什麽情緒,沈摯難以分辨罷了。
她轉身走遠了幾步,兩人的距離一下拉開,然而尴尬的氣氛卻沒有一點變淡。
“你擋了某些人的業績,諸雲調來的警官把黑岩的掃黃窩點端了,會顯得他們很無能。”饅饅想了想,“你最好不要在黑岩繼續待着了。”
“你想讓我回去?”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這幾個字。
饅饅沒有回頭也能聽到他拳頭嘎嘣嘎嘣的響聲,她淡淡道,“我是為你好。”
“我不需要!”
他這麽回答了,但是當這一片小道再次寂靜的時候,他才發現面前早已無人。
繃直的脊背彎下來,涼涼的月光灑在身上,沈摯猜,如果被警局的人看到,一定會說他像一條被抛棄的老狗。
但其實他比狗還可憐……
在無人的街道徘徊了半夜,直到身上被寒氣侵透,沈摯才随便找了個小旅館住下。
不想洗臉也不想洗澡,喉中發癢習慣性的想要掏糖時,手指卻又馬上放開了。
他把那些戒煙瘾的糖倒到垃圾桶裏,随手在小旅館的櫃子上拿了包玉溪。
整個人癱在凳子上,脖子往後仰,白色的煙霧環繞在他身邊,沈摯忽然覺得眼睛有點酸。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麽了。”
他的一夜無眠,饅饅也是。
她就站在他入住的旅館外面,看那裏的小燈亮了很久很久,渾濁的窗子裏只有簾子的顏色,看不到人影。
“饅姐,我們走吧。”和沈摯一道搭車的小青年不知何時來到身邊,“淩晨了。”
她點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終于轉身離開。
你和我是兩個世界,我不會把你輕易拉進來,因為那是你無法承受的重量。
就像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一樣。
等到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人會披上面具,告訴自己說,昨天的不幸運都已經過去了。
後來沈摯到底也沒有臨陣退縮,然後幾天後不知道他是怎麽運作的,非但沒有被黑岩警方排擠,反而與他們打成了一片。
這一個月就像是一剎那。
“沈警官作為我們黑岩與諸雲市警方合作的紐帶,你們都需要向他學習。”黑岩的公安廳刑警大隊長将一本證書頒發給他,笑眯眯的拍了拍他,“小夥子前途無量啊。”
“謝謝隊長!”沈摯捧場的笑笑,林樂走過來攬住他肩膀,“沈隊,這就準備回去了?不多呆兩天啊。”
他笑意未達眼底,從兜裏掏出取好的火車票,“不了,局裏工作還挺多的。兄弟們下次來諸雲,哥們一定好好聚聚。”
衆人都說好,然後就在一窩蜂的送行人群中,他走進了返程的火車站臺。
高鐵進站的一瞬間,沈摯猛地回過頭,身後的電梯卻還是空空如也。
是他的錯覺吧。
而在不遠處的高臺上,饅饅趴在護欄邊,她看着那人背着包走進去,找到位置坐下。
其實我差點相信你了,你說會等我長大這句話,實在太好聽。
作者有話要說: 沈隊,你要攤上大事情了
饅